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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品相当丰盛奢华，在这个海滨城市里，最贵的永远是海鲜。其实很多经典菜品也是外来的游客频点客观上拉高了菜价，对此，当地人怨声载道，都感叹一脚就能迈进海水里，海水里出产的东西，家乡的东西，家乡人快要吃不起了。那大龙虾大海蟹都快大的成精了，海胆是刚下船的，海参汤是福建师傅亲自做的，就像本地的厨师技不如人，家乡的东西都摆楞不好似的，非要千里迢迢要聘请在饮食界有证书的大咖来掌勺。酒水是香槟跟茅台，香槟专供女生，茅台当然是让男生作舌跟买羡的。一品香槟，一口二百六，一闷子一杯茅台，少说也得五六百。就这一桌子，花不了一万，也得花八千。钱呐，就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把人阶层化了，像有的人就高高在上，俯瞰苍生；苍生则苦苦巴巴，笑脸相迎。
亮可不是。
skbshge
第571章 落花集…………【离歌11】（）
杯盏交错，把酒言欢，女同学如九曲尺蠖，启朱唇，漏银牙，低头蚕食；男同学似那净坛神尊下凡，左手擎杯，右手持筷，展巨齿，大快朵颐。荷韵厅里的餐桌上莫名刮起了九级飓风，一阵妖风过境，桌面上杯盘狼藉，蟹壳虾壳高高堆起，抹嘴儿的餐巾纸到处都是，激昂时抖落的酒水，盘盏间横流，有剔过牙的牙签上还摇摇挂有蟹肉。菜饱酒鼾，没有见到十年相思两茫茫的缱绻叙旧，更没看见闺蜜情长的贴鬓私语。女同学都摆弄手机照下这风卷残云过后的疮痍，男同学高声喧哗，顺带吸烟的，接着剔牙的，有几个早已经把受孕一样的肚皮大胆亮了出来，抱怨屋子里的空调，冷气不足。冷场是万不可能的，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巴舌头就得长，纷纷打着肆无忌惮的饱嗝，夸耀钱老板做人大气，出手豪阔，舍得花大价钱做东制造同学们重聚的良机。钱小易只谦卑的笑着，脸上不显山不漏水，深藏于灵魂水底下的鄙夷化作矜持的沉默，笑而不语。有几个男生起哄，非让钱小易讲讲小日本国内的女人，究竟比我大中华的女性贤淑几分。钱小易笑着回答说都一样。男同学们不满意，都说日本的男人回家，都是女人给开门，摘外套，接过你手里的公文包，娶一个日本女人做老婆，在床上你说咋整就咋整，没有一个不温顺配合的。感慨家里的婆子不仅一张黄脸还趾高气扬，女汉子孙二娘的类型，动不动就跟你抄家伙，动手起来盘子碗横飞，死敌也没那么打的，从床上打到地下，从地上打到院里，也从不知道识大体，弄不好还给你把篓子捅到父母那，单位里去。爱情从来没有软着陆一说，自从婚姻一开始，总怀疑谈恋爱跟婚姻的实质性生活落差大的就像当初所有女生都带着面具，每一场婚姻都是蓄谋已久的骗局。OOXX就更加惨绝人寰，刚结婚时要前戏，生过娃就只求你速战速决。你不要永远不知道主动给。性冷的一关灯，就做死猪死尸状。女生不忿，撇着嘴，但不反驳，一脸双眼都是鄙夷，话题特荤，几个做摸做样的女士纷纷借上卫生间的契机不告而别。桌上人越来越少，男同学谈着也寡味，因为钱小易凡是涉及女性的话题都笑而回避，根本不跟你上道。
听说你离婚了？一个准备要走的女生W问，她已经把手提包挎好在脖子里，手机刚刚用餐巾纸擦干净拍照时不小心沾上的油渍。
钱小易眨眨眼，脸上莫名其妙的笑着。
你是哪个八卦周刊的记者？他笑着问。
哪个都不是。是慧姐跟我说的，她说你们离了婚，她净身出户。她顿一下，骄傲的笑笑，慧姐真够爷们儿！也没屈了她也姓范，我觉得姓范的都是爷，你觉得呢？范冰冰，范嘉慧（钱小易，前妻。）。。。
按道理说，她该赔我点钱，当前的离婚法律条文里的，精神抚慰金，或者叫精神赔偿金。出轨的就得净身出户，从道义上讲，也该这样。钱小易不急不缓，不温不火的做着解答。
也算是吧？W小姐笑笑，她的笑靥背后的潜台词是，看在这局饭的面子上，你们男人的不耻跟不成器，她就不提了，提了伤这些海鲜的心。
她站起身，走时大方的笑笑，就像要买单的人是她。
后会有期吧，谢谢你的海鲜，味道真不错。
日本的更好吃，有机会去日本，我请你啊！
谢谢钱老板！
不客气。
饭桌上就剩彪子跟钱小易和亮了。彪子沉着一张黑色的包公脸，斜靠着椅子吸烟。亮在饭桌上几乎连十句话都没从嘴里朝外吐，别的同学的山吹海勒无异于是身不能由己的听了一场盛大的噪音生产大会。总算那群只长着嘴没长着心的吃货都潮水鸟兽一样散去。钱小易的灵魂跟亮绝对有一个棱面一模一样，他们都不爱说话，爱思考，爱动心劲儿。作为东道主，钱小易此举大宴同窗无疑用意昭然若揭，他回来了，往日的时光虽然一去难返，总有人还把那些时光放在心头，总想刨开那些陈年灰霾找寻，他从未舍弃的那些珍贵的东西。
我们去喝茶？钱小易温柔的口吻令彪子浑身不舒服。
我可不去！他抢过话头。
亮看看他，你回吧！亮说。
彪子有点懵，用表情当问号，征询亮的深意，………在彪子的意识里，他觉得亮从来不喝茶。
我跟小易谈点事儿，没你什么事儿，………亮把桌上的唯一没被顺走的那盒大云塞给他，………他用手推开：
我不要他的东西。彪子怒容满面，钱小易，你看见没看见我不管，你的饭，我一口没吃，烟…………说着，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七块钱的便宜烟，示威一样在钱小易面前晃了晃。
彪子，我再说一遍，我希望你走，给我跟钱小易腾出单独的空间和时间。
彪子气呼呼的愤愤而去。
skbshge
第572章 落花集…………【离歌12】（）
亮子翻看茶轩精致的报价表，从狗牯脑到太平猴魁，又到西湖龙井，再到黄山毛峰，价格从五十到两百，像这种小资的场景他从来就没舍得花时间和金钱赏过他们的光，他也不知道一壶茶也要花费几十到上百的银子。跟翠翠恋爱的时期也不过就是吃个汉堡喝两杯咖啡，那种经历就算是极其怡情了。翠翠也不大喜欢喝茶，她喝另一种茶，………奶茶。想到翠翠，亮的嘴角浮现清浅的笑的微晕。最后他成不情之请点了日照绿茶，钱小易则要了大红袍。稍有姿色的女店员倾刻间就准备停当，另外馈赠了一盘奶油的西瓜籽。亮觉得西瓜籽比茶叶水有味，他一度曾想跟钱小易结束会谈后要店里点儿带给翠翠，念头跟一道并不明亮的闪电划过他意识里的天空就马上让它消失，…………不能让翠翠知道他跟钱小易还有牵连，更不能引火上身让翠翠再跟钱小易再有瓜葛。
人一旦有了钱，是不是特别任性？亮没头没脑的问道，总得有人说第一句话，打第一枪。
也不是，资本的属性呢，是好是坏全凭掌握它的人具体拿它干什么，有时候资本是好的，可以去扶危救困，可以去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有时候资本也是罪恶的，像索罗斯，像他的量子基金，可以摧毁一个国家的经济，让他们的国民处于水深火热当中。我呢？有也是小钱儿，掀不起风浪来，吃吃喝喝，总有富裕。说完小易轻轻笑着。
同学聚会上，你怎么没叫翠翠？
我叫她干嘛？让她跟你坐一块？让她亲口跟我宣布，你俩再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说实话，那种残酷的场景能击穿我所有藏在内心里的对于这个人间任何事的善意。太残忍了，是吧？
你说这话没良心！你也不是没结过婚，那副区长家的千金不是也让你拐了一遭？亮说完吐了一个瓜子壳。
人呐，一生当中要有信念，爱情和前程。身不由己的事儿是要权衡利弊的，时光逼迫我们成长，在十字路口，我想你还从未有过那种痛彻心扉的时刻。你想，一生平淡也没什么，只要守着你内心深处深爱的那个人即好，哪怕跟她吃糠咽菜，过八亿人都在过的一种平淡生活。这只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觉得我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我深爱一人，那么我就要变得足够强大，足够富足，能满足她的一切合理的欲望和所有美好的梦想。我结婚是一种手段，你不知道我那时处于一种怎么样的人生困境。我爸呢，你也知道，除了有钱，别的该有的，他都没有。不该有的，他有的有点过分的多。如果我不跟范结婚，我就会失去家族企业里的继承人的资格，偌大的产业就会旁落他人。我听说你孝顺，我也想学做样子，为我妈挣这一份脸面。如今，我争到了，踩住他们的脖子跟脑袋，像使唤牲口一样使唤他们。不就要钱吗？好啊，只要你乖，听话，一切关于钱的事儿，都好说。这要心胸啊，亮？我爸爸的私生女，私生子，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照管他们一大家子也是一件工程活儿，费心费力着呢。老爷子快不行了，人呐还得养精蓄锐才是正道啊，得了一个膀胱癌，现在就是用钱续着命呢。人现在新西兰，在哪无所谓，只要别飞出地球，哪的医生好，哪的医疗先进，尽管去哪。钱小易端着翡翠茶杯，优雅的喝着大红袍，在他脸上，你基本上看不见风起云涌的情绪变迁，一直是那么坦然跟温润。
我以为你爸得得一个鸡鸡上的病呢，或者肾上，说实话，开矿也没那么挖的，天下的女人能睡的完吗？可劲儿造，政府没给他颁个什么证书给他吗？造小人证书啥的？。。。亮毫无忌惮的嘲讽道。
钱小易也笑。
在我心目当中我就没父亲，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太在意。他给我的远比他拿走我的多的多，光我母亲为他的用情不专，就不知道流了多少升眼泪。我对他毫无感情！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诅咒比你的多。说完他轻声笑出声响来。
你老子是见一个爱一个，你是只爱一个？我倒有点疑惑，怎么你父亲的基因到你这就算终结啦？
这不奇怪！父母共同的孩子基因也是共同的，我承袭的是我母亲的那一部分好的，我父亲的算作淘汰性质的那一部分，我把它扼杀了。
这次你来的目的是想踏足我们的领地？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
感情。
钱小易笑。
首先，我没那么下作跟龌龊，其次，我尊重翠翠的选择，再次，我跟你是好朋友，不管你认同不认同，我永远拿你当我生命行程当中最值得尊重的好朋友。爱就是爱了，爱没有罪，也没有道德层面上的衡量标准。你跟翠翠要结婚，那我首先表示恭贺，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的假的，你说的？亮舒展开眉头，笑笑。
真的。我从来不说谎。
那我也没看见你有放手的意思啊？亮问。
我结过一回婚，所以我有资格跟你讲讲感情一旦瓜熟蒂落就会呈现的另外一番局面。首先，新鲜感一天一天没了，其次，矛盾来了，正式步入男女家庭生活磨合期。柴米油盐酱醋茶，七姑八大姨，再有婆媳关系，岳丈母关系紧张的，总之你会发现一旦结婚，你本意只想跟一个人共赴一生，却明明一帮子闲杂人等跟你较劲。谈恋爱谈的都是每个人的优点，过日子给你掉个过儿，每个人的缺点和不堪不完美都一股脑给对方。婚姻专家说离婚是感情纠错能力的提升。提升啥呀提升？就一帮子凡夫俗子，他们根本就不懂的爱情。实际上是生殖的欲望促成了那一双双一对对的夫妻。每一对离婚的夫妻究其分手的根本原因是，他们都没能嫁给爱情。真正相爱一辈子的人，而且在一起的，我看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依循着过日子的惯性忍辱偷生。
钱老师，您跑题了！
我没跑题，我就说的是你跟翠翠的明天。
skbshge
第573章 【离歌13】（）
老徐此时正躺在病榻上，假寐的滋味最不好受，他得装睡，还得佯装着持续不断的鼾声才能像许多年前哄翠翠睡觉一样，孩子先睡着了，他才能起身去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翠翠睡了，披着薄薄的一条毯子。他看看病房里的挂表，现在的时刻是午夜一点钟。他坐起身，困意像退潮的海水，他睡不着，坚强都是伪装的，他的内心深处求生的信念像给大雨浇透了的山坡地，随时都有滑坡跟崩塌的危险。现在思绪如同春天的柳絮一样在他的思想天地里漫天飞舞。癌症？癌细胞？他真想刨开自己的胸膛。看见自己的肺，看见那些可恶的癌变细胞到底长什么样？它们就要胜利了，他觉得自己的生命虚弱的犹如一只病鸡，那情形他见过，得了鸡瘟的鸡，扑棱几下翅膀就死翘翘了。那个时刻老徐觉得也快要到来了。白天他咳嗽又咳出了血，他悄悄用纸巾擦了，瞒过了翠翠和翠翠妈。让他们那么担心又有什么必要呢？反正死是每个人的最后归宿，早死还早超生呢。再说了，他老徐活了五十七，人世这一遭，也算走过了多半途吧。没遗憾那是瞎说，怎么能不遗憾呢？他还没亲手把翠翠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掌心，那些婚礼上的叮嘱话，他酝酿好了好多年，看来也没机会郑重其事的说一遍了。翠翠要生孩子，生个外甥女呢，还是外甥呢？名字都起的差不多了，咳，得个啥病不行啊？非得个癌症！你说它得耽误多少事吧？
灯光通明的走廊里空荡的有点渗人，老徐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像是走在一截同样明亮的长长隧道里，迎面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他想着如果真有死神就好了，跟祂撞一个满怀，问问祂，我老徐到底还能活多少天，几个月？要是活不过两月，不行赶紧催着翠翠把婚期提前，了却了他老徐的夙愿算了。到楼梯的拐角处，老徐也没能碰见死神。下楼梯？从体力来说，多少有点奢侈，他犹豫了三秒钟，要不试试？果真就真的连楼梯都不能靠双腿走下去了？最后还是乖巧点吧，谁知道亲家母在一楼等自己到底等了多久了呢？你说这深更半夜的，都这大年岁了，在让熟人碰见，好说也不好听不是？在封闭的电梯里他转念想下，什么熟人半夜三更的还能跟他遇见啊？除了已故的亡友吧。他笑笑，盯着指示牌上的数字变化，一楼是那么短的时间就到了。
亮母气定神怡的坐在导诊台西边的不锈钢孔网靠椅上，她手里提着那个保温的盒子。她有点犯困好像，眼睛疲塌塌的。当老徐一喊她，就像一盆冷水没头没脑的泼她一样，她打了一个激灵。
吓着你了？亲家母。
没有，没有，三魂六魄出我躯体，游荡了些许会儿，都被你一嗓子都召回来了。亮母笑呵呵打着风趣圆她困乏的场面。
你等的久了吧？说着老徐坐到亮母邻旁。
可不是，等了两小时多。
翠翠那丫头不睡啊！老徐无奈的解释。
年轻人，精力旺盛，可以理解。亮母依然笑着，似乎她的笑是她脸上的一种长长久久的表情。
你说我快死啊，快死啊，嘴巴怎么就突然馋起来了呢？上次我喝了你做的那银耳枸杞红枣汤，那种滋味真是刻骨铭心啊！
翠她妈没给你做啊？
做了啊，也不知道是食材选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