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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出乎他意料的顺利。
他去的地方是神鸟出没较多、但聆风阁很少的东部荒域，那里有不少云游的人修，早就眼馋聆风阁这块儿肥肉很久了，但是碍于聆风阁的组成实在过于奇葩，没有人修的一席之地，背后的靠山也让人难以揣测，想必是个得罪不起的隐世高人（班岚：啥？），于是人修多有观望，一直都没人敢当什么出头鸟。
就在这种档口，手里拿着阁主令的越江心表示聆风阁要招人，准备和人修合作地时候，他就发现完全不用担心招不到人。
他该发愁的是怎么少招点人。
闻风而动的人修鱼龙混杂，真正有远见卓识的人修自然会前来；嗅到腥味儿的嗜血之人也会前来搅混水；更有早就试图和聆风阁搭上线合作地各个门派，也是费了老大劲儿想要往里头塞人……当然最多的，还是眼馋聆风阁情报网的苍蝇，人品不能保证，实力层次不齐，背地里的来历也错综复杂，谁知道会不会是哪儿来的探子。
可是当时的越江心怎么可能对付这么多人啊，他只不过想初步试试水，开一个分阁，不能更多了；真正需要的人手顶了天不超过二十个人修。
饶是越江心一个元婴巅峰，遇到这种状况也是很头大了。
刀口舔血的佣兵团麻不麻烦？各个门派里坐镇的元婴长老麻不麻烦？奇奇怪怪错综复杂的金钱法器交易麻不麻烦？
越江心最怕的就是麻烦。
打架最多不过一条命，而这种寻求合作的，谁不是顶着个笑脸啊？
笑笑笑笑笑，笑你娘的笑。
越江心果断跑路了，放言说，他要奉阁主之命，先行去找一人，时限半年。半年内，有意加入聆风阁的人修，可以通过筛选和考核进入预备序列，等他寻了那人之后，再正式选拔二十人进入聆风阁。
至于过关了，但并未通过选拔的人，则可以选择要一份补偿的灵药法器自行回去，或者留在预备队伍里练练手，熟悉熟悉基础工作，待日后新的有人修加入的分阁建立起来再择优加入。
凡此种种，细致周密的流程迅速拟定，还多亏了这么些年来聆风阁完善的考核机制。
至于越江心说要找的人呢？
他也没放大话，说找就找，一找就准了。
君级佣兵，九姑，闻人湘。
闻人湘是早在佛魔茕芜成名之前三四百年就出了名的君级佣兵，绝代风华的美人一个，凤眸朱唇，雪肤墨发，白衣飘飘，智多近妖。
和茕芜不一样的是，闻人湘一开始并不是叫这个名字，她的称号和名字是反过来的。
作为一个流落在上古秘境中的女婴，闻人湘体质特殊，竟被上古遗迹选中，成了接受传承之人。
小小女婴一梦三百六十年，在梦中拜入上古宗门，潜心修习，突破至元婴之时，倏然梦醒，发现自己身处宗门遗迹，心中大恸。她那时候才发现，自己竟记不得师尊、师兄等亲近之人的任何一人名字，三百六十年的记忆模糊又清晰。
掐指算排行，她给自己取名叫九姑。
九姑爱喝酒，一醉就不愁。
她花了不算太久便适应了现在的荒域，混了个佣兵当当，一直以来除了修炼和酒，对什么都兴致缺缺；杀性可以说重，也可以说不重，完全看她醉没醉。
没醉，怪酒不好，生气，杀。醉了，好酒好梦好脾气，不杀。
她嗜酒这一点，也算是广为人知了，常有人找她办事，在佣兵公会点名要她，只需奉上佳酿一坛，待她鉴别一下，便能决定接不接这个任务了。
“我闻着挺香。”
当这句话从九姑嘴里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任务就稳了。
九姑成名之举，与茕芜相似，是端了一个魔城，或者说邪城。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那里的邪修拿根骨极佳的童子酿酒，被她听说了，顿时就砸了自己钟爱的一坛子酒，直接去把那群邪魔歪道给灭了个干净。
“闻酒香不如闻人香。”九姑抖着乾坤袖，往佣兵公会任务大堂的空地上倒人头，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她漫不经心道，“这人闻起来臭得很，想来酿的酒也尽是些垃圾货色。”
九姑听起来是个邪性的女子，实际上心善得很。闻酒香不如闻人香，谁知道她这么多年来是不是真的醉过，喝的好酒又是不是真的好酒。
那时候九姑宰了一城的邪修，意外地接过佣兵公会的牌子，见到那上面刻着九个字：“君级佣兵，闻人香九姑”。
她勾唇笑了，霎那风华。
然后她说：“闻人香？也好，这便算是我此间名字了。换个字吧，再换个称号，以后我便号九姑，名闻人湘。”
佣兵公会的管事哪敢不听，立刻就把牌子给闻人湘改了。
她成了时隔两千多年的，又一名女性君级佣兵。
她成名的时候，越江心还没出生；况且之后闻人湘的活动越来越少，修炼的时间越来越长，所以越江心真的就没怎么听说过她，也不知道她的相貌，只是当了佣兵公会分会长之后，才知道公会中挂着几个几乎退隐的名号，其中之一就是闻人湘。
很偶然的一回，越江心遇见了闻人湘。
那时候他刚刚在江边林子里捡到了小长河，把瘦了吧唧的泥猴子抱在怀里，絮絮叨叨地自顾自说话：“你这衣服上有个洛字，姓洛啊？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吧？”
“你看这河不错，又长又满水还干净，就叫你长河好了。”越江心自说自话地给洛长河起了名儿，然后被小长河挠了一脸血。
闻人湘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越江心所在的河是一条罕见的灵河，水里头有些宝贝，让水质变得清冽甘甜；闻人湘偶尔会来此处取水酿酒，见到越江心这副模样，便想起自己梦中被宗门收养的日子，于是随口搭话道：“这水是不错，底下有宝物。”
越江心对宝物什么的没兴趣，身后突然出现个人倒是比较奇怪；但是他没觉出杀意，便也浑不在乎地答道：“你也觉得好？取点儿去酿酒吧，我试过，好喝得很。”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闻人湘便当真取了些水去酿酒了，顺口道了个别：“我酿的酒向来不错，你若是哪天想喝酒，可以来这河边候着。”
越江心巴不得有更多美酒送上门来，便应了。
后来，随着洛长河渐渐长大，越江旻酒窖屡屡失窃，少不得把这笔帐算到越江心头上，越江心便死皮赖脸地去找闻人湘要酒，一来二去，也算是结下了交情。
再往后，闻人湘忽有一天告诉越江心，说她要去闭关了，给他留了个信物，一个银色的酒坛状小坠子，上刻闻人湘三字。
越江心拿着坠子，才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究竟招惹了哪尊大佛。
越江旻与洛长河自然也是知晓了这件事。
君级佣兵，还是个口碑有点邪乎的佣兵，多少都会让人忌惮；越江心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去找闻人湘。
毕竟人家是去闭关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万一打扰到了，十条命都不够越江心耗的。
不过这回，事关重大，越江心考量之后，便拿着坠子，靠着坠子的感应找到了在灵渊之中闭关的闻人湘。
闻人湘刚好闭关告一段落，见越江心冒着爆体的危险来到灵渊深处，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淡淡道：“这些年我可没酿酒。”存货都喝光了。
越江心见闻人湘并没有改变态度，便笑了，掏出一坛子酒抛给她：“没事儿，我带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三四天，越江心从班岚哪儿坑来的酒被喝了精光。他收了酒坛子，拍拍屁股起身，便道：“待你出关，帮我个忙可好？”
闻人湘随意点头，也不问是什么事，便道：“可。”
闻酒香不如闻人香。
九姑觉得这人可以，酒也可以，便直接应了下来。
两人很快道别，越江心去看管着聆风阁的选拔事务，而闻人湘待在灵渊深处，正式突破至渡劫期。
闻人湘出关，时间距离越江心放话建阁，刚好过去半年。
有了闻人湘坐镇，聆风阁的事务一帆风顺。越江心忙完一遭，约莫七八个月前也闭关了，把阁中的事务都交给了闻人湘。
三日前，越江心出关，回到聆风阁，闻人湘递给他一枚玉简，云淡风轻道：
“你儿子要嫁人了。”
越江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
越江心不知道；自己就忙活两年的功夫，自家儿砸怎么就这么火急火燎地嫁人；啊呸，娶媳妇儿了。再细细算下来，那金毛鸟和自家儿子的互动也确实早有苗头……越江心冷静了一天多，备了些礼，便赶来了西部荒域。
金琰和洛长河具体住的地方他不清楚；但也好在这两人正经营着聆风阁；越江心总算没有太费劲儿找到他俩。
那头闻人湘经营着人修管理的聆风阁；比起一般没有人修进驻的分阁要细致和小心很多；到现在也就扩建到了两个分阁罢了；倒是西部荒域这边；金琰和洛长河开启的万兽镖局，吸引了不少人修进驻。
镖局接的活儿；基本上都是人修的单子；因此比起聆风阁，更容易和人修利益挂钩。
经过一步步的考核，现在金琰他们手底下已经有十来个人修能够接触部分核心讯息了；譬如，万兽镖局和聆风阁是一家所出；再譬如，这两个明面上的灵兽组织，实际上承担了灵兽、神兽、人修的共同利益。
“这些人都可信吗？”越江心不是很放心自家儿子；毕竟小时候的洛长河是真的不擅交际，万一被别人蒙蔽了就不好了。
“这点你放心。”洛长河也能理解越江心的顾虑；淡定地与他解释道：“班岚给了我们一些限制铭文；虽然不能完全弄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但是有没有敌意、忠不忠心还是能测出来的。”
“那就好。”越江心点点头，随即摸摸下巴道：“我这回去找到了闻人湘……她那边的人脉比我靠谱，和许多化神都有交情，其中也不乏一些奇人。你们这套检验方式要是靠谱的话，说不定可以把那些化神修士都招来。”
金琰在这方面倒是比较自信，这两年来他的人脉也拓宽了不少。洛长河不擅交际却长于管理；金琰又自带感染力，虽然为人莽撞些，却意外地挺受欢迎。
这么一来，在和化神修士交流的经验上，金琰还略胜一筹。
听闻越江心说这话，金琰一方面觉得是个好机会；另一方面，则开始发愁了。
愁啥？钱不够哇。
以往聆风阁自给自足，基本上算是富得流油的大户了；可是这两年来招兵买马，扩建分阁，还要分出资金去建设万兽镖局，更不用提招到了人以后还要花资金去校考、筛选和培训人才，就算有新加入的灵兽灵鸟家族支持，也敌不过这花钱如流水的速度。
目前他们手头的资金尚且算是足够，但若要加上与大量化神修士的往来消耗，金琰眼前有点发黑。
要是鹓鶵一族能够支持他就好了。金琰挠了挠头，愁眉苦脸道：“越前辈，此番闻前辈能够鼎力相助，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可是这会儿我们内部的资金也只能勉强维持运转罢了，万兽镖局和聆风阁赚到的钱勉强只能自给自足。这种时候要是大力招揽化神，怕是要怠慢了那些前辈。”
越江心一愣，心说你们鹓鶵一族竟然已经被掏空家底了吗？他刚准备开口询问，却感到桌子底下的腿被自家儿子踢了一脚。
“莫声张，这小子还不知道神鸟族群已经在行动了。”洛长河不动声色地朝着越江心传音，“这西部荒域的聆风阁和镖局全是靠他自己跑下来的，两年来，不容易。”
越江心被这么一打岔，没有及时回话，便又听见金琰接着嘀咕道：“不成……我去想想办法。”
这下子越江心倒是有点惊讶了，便抬头去看拐了他儿子的金毛鸟。
金琰及肩的碎发被他干脆修短了些，现在只到耳垂；他一脸犯愁的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在细碎的发间，把一头白金色的发丝揉得乱糟糟的。
他没有注意到越江心和自家准道侣的反应，本就没多少容量的脑子飞速转着，一双湛蓝湛蓝的眼睛忽然爆发出璀璨的亮光，随即，这小子就抬头笑出一口白牙：“有了！越前辈您尽管把那些修士招揽过来，我去开矿！”
西部荒域别的不多，矿藏基本遍地都是，特别是一些小灵渊之中；若不是杂质太多、开采难度过大，也不至于无人问津。金琰想，刚好自己有用武之地，大不了就奔波一阵；他开采出来的东西纯度极高，再交给班岚炼制成法器的话，绝对是不愁没销路的。
越江心愣了。
他捏了捏手里的杯子，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家乖儿砸会栽在这家伙身上了。
这只金毛鸟很温暖，很有感染力，很有活力……总之很容易让人心软。洛长河偏偏就是个容易心软的性子，一软，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行。”越江心多看了两眼，什么都没说，便垂眸应了一声。
洛长河点了点头，站起身，顺手把金琰的头毛理理顺，道：“成，那我这就让阁里给闻前辈递个信。”
……
班岚又和茕芜打了一场。
没什么力气地仰躺在地面上，班岚看着面前出现的影讯，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炼器啊……”
金琰快把自己的脑袋薅秃噜毛了，见班岚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根本不觉得他能有闲暇炼制法器。
“你那是什么眼神？”班岚瞥一眼金琰，看他那副魂飞天外的样子，不由得嗤笑，“我说了没办法吗？”
“除非你能把哥夫的练手工具腾出来炼器啊，不然还能怎样？”金琰瘪着嘴嘟哝，“想也知道不可能。”
“那是个傀儡，”班岚好笑地摆摆手，“不用我控制的话，打打架还成，炼器这种精细活儿是做不来的。哪怕我家主子不用它来对练，我也没办法让它给你炼器啊。”
“这样，”班岚缓够了，一手撑地盘坐起身，“你不要着急，去给北域篁石城那边递个信，找人。古涸，霜凌，楚千辰，随便哪个都成，告诉他们机会到了，来找我。”
“……”金琰张了张嘴，脑子有点卡壳：“你之前还干了什么大事？”
“没做什么。”班岚笑笑，“送了两个傀儡出去，救了个人……差不多到他们报恩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天霜城的消息零零碎碎地一条条传到班岚耳中，已经让他明确了那边的形势。
天霜城明面上没有什么大变动，只是多了一些商会活动，这个自然要归功于少城主霜凌。但是，没有变动就是最大的变动；况且，白月去过那里。
太玄说的“到哪儿都被追杀”的白月所到之处，有太平的时候吗？没有。
一个人经历的事情若有了太多的巧合，那就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了；像白月这种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事后又弄拙成巧的现象，几乎已经成了他的特质。
但是，到了北域后处处被追杀的白月，在篁石城没被追杀，到了天霜城也没被追杀，出了天霜城后，却忽然没了踪迹。
根据聆风阁与天霜门门主、以及楚大弟子三人的交流、汇总，班岚那里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古涸等人照班岚说的方法，获取了天冶宗的信任，古涸被天冶宗宣布成了他们的门内弟子。正当古涸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