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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家杂毛鸟的脑子为什么会忽然钻进死胡同……因为杂毛鸟跟巫族起了共鸣。
“巫不能说没占到益处，”迤墨想了想，轻声跟班岚讲，“但是，巫族占优只不过是初期罢了，世界尚未完全成长起来，暂时需要他们顶着罢了。假如仙魔之争正常结束，仙族魔族各自发展，那么仙魔两族未必不能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学习和掌握巫族的力量，或者开发出类似的手段，总不至于被所谓的上限给压得抬不了头。”
班岚闻言，明白了迤墨的意思，便接话道：“主子是说……巫族，其实还兼任着生灵修行的引导者这种职责？”
“没错。”迤墨点了点头，侧过脸亲了亲班岚的下巴，继续道，“你平日里擅长用铭文之法，可能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反而没意识到一些东西。”
“铭文演化自天地法则……而巫族善用的，就是法则。”迤墨的思路非常清晰，他旁观的视角反而比班岚更容易发现端倪。
在班岚闭关之时独当一面的迤大猫侃侃而谈，神色笃定而沉稳：“再有就是，像佛家手段，也有不少是直接化用了佛语，实际上也是镇压、包容等的法则手段……而辰启宗曾经有的明文楼，化用诗词歌赋文字语句，未尝不是从铭文演化而来的手段：现在又有无数阵法，花样万千，层出不穷……”
“主子……”班岚听得眼睛发亮，脑海中一时堵塞的灵光源源不断地涌现了出来。
杂毛鸟一叠声儿地唤了几句“主子”，然后狠狠地亲了一口迤墨的嘴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主子真是我的大宝贝！”
迤墨：“……”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迤墨的手指捏着班岚的头发，软软地任亲；隔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勾了勾班岚的嘴角；小声推拒道：“好、好了……”
班岚不依不饶地又啄了两口；结束了一个亲吻，却又手臂一圈一捞；把人往自己怀里又掖了掖。
捡到这只大白虎，看着他从个炸毛小猫咪长成如今这般威风凛凛的模样……说实在的，班岚自豪之余还有点心痒痒。迤墨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柔软的一面，黏糊又害羞；天然又直白；倒又是一点都没变。
似乎是察觉到了班岚的心情，迤墨刚刚褪色的耳尖慢慢又染上了一层薄红。五指攥了攥班岚的衣摆，迤墨眷恋地蹭蹭杂毛鸟的脖子；有心想要亲热一番；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下这状况……他们还真没什么亲热的时间。
待关泓前辈的伤势好转；他们想必也要出发去端了几个魔域了；这中间的时间，自然还要与太玄、金琰、砚沧、越江心、陆青崖、楚千辰以及各方神兽神鸟等等，所有相关之人，见过一面，该安排便安排；也顺便算是会一会故人。
·
另一边；关泓也正慢慢炼化着体内的药力；感受身体一点点被修复。
之前；班岚和迤墨在这边时，茕芜也将关泓那势力的事情同他们解释了一遭。
比较起荒古覆灭之争来说，关泓这边的事情虽然也有些复杂的内情，总的来讲却还是要简单得多了。
荒古覆灭，魔族的痕迹趋近于无，而巫族压根就没留下什么记载，就连推断也不怎么能推断出来，最多只能想班岚之前一样，推断出一个雏形，更多的与巫族相关的细节，却是无从知晓的。
前文有讲，魔修有着充分的理由去挖掘魔族的存在。因此，在上古时期开启后十万年内，就有一个魔修组织渐渐成型了……那时候，他们有个名字，很俗气，就叫魔神教。顾名思义，那时候的这些魔修，是把魔族奉为魔修中的神只的，并意图修魔入道、飞升成神的。
但是，在不知情或者一知半解的人眼里，魔神教这名字，一听就很邪｜教。
一开始的魔神教，也是锐气十足地想要招兵买马，一统魔修，大家一起培养魔族迎接荒古笑傲江湖的……然后就栽了。
痴迷于魔道的修士并不觉得这种狂热又算得上“高尚”的、造福后代的举措有什么问题；可这世上，光明磊落的心思，最容易被恶意曲解。
于是一招兵，一些魔修——算不上是邪修，听说什么？培养了魔兽不能随随便便认主也就罢了，还要子子孙孙好几代后才可能享受成果；更别说其他的各项规定，简直堪比苦行僧。
不少魔修不乐意了。他们修魔一开始本来就是图个自在，毕竟魔修大多不似仙修那般有着诸多规矩，他们又哪愿意把自己塞进这么个神经病的组织里头？
鸡血上头的魔神教，非但没能扩充队伍，反而有一部分人跟着转念一想，也脱离了队伍；最终成了个瘦不拉几的小团体……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就八个人罢了，分为四镇四屠，这也是后来四方镇使和四方屠修的源头所在。魔神教，于是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魔神佣兵团。
魔神佣兵团的八人，无一不是魔修中的佼佼者。百余年过去，搅风搅雨仅仅火过两三年的魔神教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战力卓绝的魔神佣兵团，则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四镇四屠成名许久，还是不甘心放弃原本的目标，于是一合计，决定放话说要招弟子，亲传，一人一个，多了不收。
痛定思痛啊，魔神佣兵团觉得，既然人多易散，那干脆就每个人沙里淘金捞一个弟子，好好挑、细细挑、务必保证理念完全不被排斥，这样，想必师生传承一代代地下去，总有一天，也能有个衣钵传人能够达成他们所愿。
魔神佣兵团，于是曾经一度成了上古时期算得上“勋章”的名字。一代代传承下来的魔神佣兵团，也成了一种底蕴的象征。毕竟，一代代完善下来的传承，尽管只传一人，也比许多根基浅薄的宗门来得强悍的多。
到了第七代魔神佣兵团的时候，却出了点意外。一个秘境开启，小四镇小四屠八名弟子进去闯荡，却丢了一半的小命，出来的仅剩下三屠一镇；而原本已经心境通达、随时可能功德圆满飞升上界的四镇四屠，硬生生因为半辈子心血夭折而生了心魔。
这样下去不行。第六代魔神这般想着——弟子不能只有一个，名气，也不能继续宣扬了，否则原本就少的弟子再遇上他人觊觎，那岂不是血亏。
魔神佣兵团，第六代弟子，熬尽一生再度选拔出一屠三镇，与原第七代弟子一同呕心沥血，补全了一代传承。自第八代起，魔神佣兵团再度化为魔神教，经由层层考核，招收弟子四十名。
……
魔神教平静无波的日子过了许久，培养魔族却始终没什么进展，就连魔兽，也只能稳定培养出寥寥数种。
这时候的魔神教已经分为了八个支脉，每一脉手底下的每一代都有四镇四屠和其余魔修弟子。功法传承愈发完备繁杂之后，四镇四屠的存在意义也就渐渐地从亲传变为了监督使者，除却信念上并无区别以外，功法上其实已经与初代四镇四屠差别巨大了；支脉分化后，更是每一脉都有所差异。
免不了出现分歧。
八脉魔神教，最先分出去了两脉，余下来六脉继承魔神教的作为。
分出去的两脉，则各自为阵，自行去寻找其他培育魔族的方法了。
一者，以仙修天灵根，伪造“天魔根”；二者，以傀儡之法炼制纯魔尸身，投入天地灵智。
前者，奉行自愿，并且有资金雇佣；后者，采用天材地宝精心炼制傀儡，更以自身精血喂养天地灵物，以求它们自愿入体。
这两种方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两个支脉的财力如何丰富，却也敌不过这般消耗，最终不了了之，却也无颜再回魔神教。
但是，尽管这些魔修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来，那两个支脉的秘法，却在些许纰漏间泄露了出去……引来了邪修。
前者的秘法引来了何等后果，班岚已经知道了。而后者……曾经差点被灌入不明躯体的雷蛇前辈很有发言权。
总的来说，就是在魔神教的基础上，出现了一些走岔了路的弟子；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魔神教的这些岔路被有心人获取后，成了一些邪修手段的□□。
上古时期覆灭，魔神教又再度分出两个支脉，与无数强者一同化为封印建立保护域，也未尝没有镇压邪修的意愿在；可惜阴沟里的玩意儿，却往往是杀不干净的。
现在，仍有许多邪修在那些手段基础上又再度走偏，虽说这并非魔神教之过，却又不可否认与他们有些渊源。
正统的魔神教越发隐蔽了起来。他们觉得只有藏得更深，才能安安稳稳地培育魔兽甚至魔族，而不至于被外人窥去了手段，再度衍生出更多邪修出来。
而关泓，却不这么想。
上古时期，四镇四屠做事低调，是因为实力不够、弟子稀少；而现在的魔神教呢？实力够高，底蕴够厚，弟子也多——为何不能展露于人前，好叫这些混吃等死的魔修邪修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修魔之人！
魔族已经出世了。当初茕芜出生，小小年纪的关泓虽未见过，却感知到了。
可以说，整个魔神教都有所感。或许是悠久岁月中魔神教的一份虔诚换来的灵感，自小双目通灵的关泓觉得……他看到了魔修真正的壁障。
无非是，没能真正融入天地间。
就像所有仙修都认为自己是主流一样，魔修若不能觉得自己的存在利索应当，而把它作为一种独辟蹊径变强、活舒坦的方式，那么，魔修的天地就始终无法真正宽广起来。
魔修，不需要躲。
魔神教……就更不能继续藏着掖着了。
少年时期的关泓打定主意，拜别了师尊独立出去养魔兽了。
第一百九十章（）
比较起修炼来说；魔兽真的不是那么好养的。
哪怕是经过一代代魔兽繁衍、体质改善；魔兽的底子也依旧是仙族，刚出生的小崽子从娘胎里一出来就接触纯魔气环境，头一嗓子嚎哭就带着撕心裂肺的疼。
关泓虽然是个暴脾气；芯子却软得一塌糊涂；每次到了魔兽的繁殖季；他都心疼的要命；但无奈的是，尽管他心疼这些小崽子；却不能真的为了他们的存活而可以去调整魔气环境——想要魔兽队伍扩张不是靠这种方式扩张的；只有最强悍、最无畏、最具灵性的魔兽苗子；长成后才能繁衍出更加强悍的下一代。
再怎么心疼；咬牙忍着；熬着熬着也就过来了。
关泓跟师尊放话后独立出来养魔兽；只带了一小批三代魔兽，总数都没几只，一个繁殖季下来别说小崽子了；可能连大的都保不住多少。他师尊当初把这批魔兽塞到关泓手里；什么多余的都没讲；只说；等过了三个繁殖季——也就是二十四五年；再把这批魔兽带回去给他瞧瞧能剩几只。
当时的关泓对他的师尊尊敬有余；但了解还是不怎么够的。那老家伙话少；什么都不给个准数；几句话下来差点让关泓以为自己要被逐出师门了。好在关泓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半句没服软，硬着头皮就出去干了一波。
于是，还没等三个繁殖季期满，堪堪过了第二个繁殖季，修为突飞猛进的关泓就带着一群魔兽并一群崽子回去找师尊——魔兽需要分群了。
关泓本就是个天才人物，一个人在外头混，怎么都不会允许自己做的太差。不仅仅是培养魔兽劳心劳力，所有闲暇的时间也全都被他利用起来疯狂修炼，心无杂念地，整个世界里除了魔兽就是修炼修炼修炼……结果就闹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毛病，看人不记脸，更别说名字了，那是一个都记不住的，因为这点脑子全用在分辨魔兽身上了。
于是回到魔神教，几个长老互相称呼名号，说到红月老祖的弟子怎么怎么，目光还老在关泓身上扫来扫去……关泓脑子一懵，问师尊，红月老祖是谁？
他师尊当场脸就黑了，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毛栗子。个蠢弟子，连师尊的名字都记不住。
不过，红月老祖脸黑话少，却是个护短的。
早在关泓一个人跑出去之前，红月老祖就跟魔神教里其他的长老打赌了。他没说关泓真正的目的，而是说这小子在培养魔兽上有天赋，若是能在三个繁殖季后带回来一波翻了倍的魔兽，就把一个老魔渊交给他管理——也就是后来，茕芜和班岚一行人前去点石台的那个魔渊。
这个赌，其实是很狂妄的条件了，红月老祖把话说得很满，自己却并没有什么把握，因此并未让关泓知道。于是，等结果出来，关泓才知道自家师尊背地里给自己撑腰了。毕竟，红月敢这么放话，还要了这么大的赌注，万一关泓失败了，后果不可能不严重。
这也是关泓头一回知道自己该收敛收敛刺儿脾气了。师尊这般待他，他要还不清楚红月老祖的态度，那才是傻。
红月身为魔神教的长老之一，明面上的态度不能和大部队有明显分歧。上一回魔神教的分裂带来了怎样的后果他们都清楚，因此红月至少表面功夫上会替关泓兜住。至于私底下，红月虽然没跟关泓明说，却显然是不反对关泓的做法的——至于红月本人的心思，关泓却始终莫不太清楚。反正这人吧，心情好的时候一身杀气，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一身杀气，话少得要命，连神识传音都不怎么用。
其实挺懒的。关泓偶尔这般腹诽他家师尊。
至于现在……
感觉自己恢复了三四成的关泓停下了炼化，抬手撩了撩眼前蒙着的布巾，偏过头问茕芜：“茕芜小僧，你说，我要是把自己捯饬得惨一点儿……在师尊面前会不会好过点？”
红月嘴上不说，但看到自己徒儿一个堂堂化神后期，放话说要护着茕芜的；到头来反而被化神中期的茕芜救回来一条破命……大约会嗤笑关泓一脸。
关泓是不敢保证自家护短师尊会不会心疼他或者照顾照顾他——或许说不定还得罚他；但至少不会把他小命给折腾没了。要是他看上去凄惨一点儿，那红月老祖也许会大发慈悲下手轻点，更妙一点儿的话，说不定还能借着这点由头睁眼说瞎话，跟魔神教其他长老卖卖惨争取一波资源或者自由度什么的……
反正红月老祖有的时候下手是挺黑的，在关泓这个知内情的人看来，还真有那么点猥琐。
茕芜听着关泓发虚的声音，不由得笑了，摇摇头道：“关施主且好生恢复着罢。若有什么不安生的乱子或是责罚，缘由皆在贫僧身上，贫僧担着便是了。”
“担着个鬼……”关泓小声嗤了一下，带着酸味儿，“你一堂堂魔族，师尊见了你怕是要捧在手心里。”
茕芜不出声，揉了一把关泓的头发。他是不太了解红月老祖的为人，只是从关泓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讯息中，好歹能分辨出红月老祖是个可信的人。
关泓做的事情，红月插手的部分其实并不多，但每一部分都是相当关键的，全都给他在魔神教里头兜住了。不多做不多说，或许只是为了不露马脚。
这次关泓遇险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明面上还是为了清扫碍事的魔修、保护魔族，端的是光明磊落，魔神教的长老多多少少都是听到了风声的，红月老祖更是想装不知道都难。虽说魔神教教众一般都会避免出现在人前，但是红月作为师尊，在不代表魔神教身份立场的时候，遇到这事儿去探望探望自己可怜吧啦的徒儿，还是没什么负担的。因此，照关泓推算，怕是不过两日，他师尊就要找来了……也要见到茕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