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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是些十恶不赦的人，茕芜虽然没觉得这些人和自己有什么渊源，杀起来却也并不手软。身上的杀孽重一些，大不了就是业火再旺些、锻魂再痛些……可要是不杀，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关泓的恩情。
照关泓的意思来的话，茕芜只要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别被乱七八糟的人恁死就谢天谢地了，可是茕芜不能这么想。
茕芜的佛珠子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血了。
大和尚并不是什么嗜杀的人，哪怕见血不少，他所修习的佛道也与那些刚正不阿的怒目金刚差别甚远；时候到了、人对了就杀，时候没到、没渊源就不杀，真要说起来，他做这些事不带什么感情，倒也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这回的茕芜依旧是杀人渡魂两不误，可心里的情绪却没那么平静。
他有点生气，有点焦急……情绪不是很浓烈，却还是与以往不同了。
千里迢迢把半死不活的堂堂化神期魔修捡回去，交给聆风阁的人治伤的时候，茕芜松了一口气。
第181章（）
关泓透支得很厉害；他受的伤远不止看起来这么简单。
好在班岚手头的东西里面别的不多，灵药确是不少的；在小地灵和息壤的作用下；小洞天里已经长成了一大批药效强大的灵草，这种时候用来给关泓治伤倒也不必吝啬。
至于班岚本人；从小洞天出来后却没能在聆风阁逗留多久。
尽管外头的一系列事情都在正轨上；不需要班岚亲力亲为做事；但是既然出来了那便也闲不下来。
现下，阁里和万兽镖局的事情多由迤墨盯着；班岚盘算了一下；便趁着关泓治伤的这几天里；先去了一趟神鸟域；确切的说，是冰凤域。
凤凰神鸟分为五族，但也并不是不会出现异类，而变异冰凤，就是凤凰族的一支血脉稀少但能力和样貌相对稳定的分支。冰凤族并不是一代代繁衍下来的族群；他们的成员是不定期从凤凰五族之中分化出来的；因此；整个冰凤族群现在总共也就七八名成员，建立的冰凤域与其说是神鸟域；不如说是神鸟城，方寸之地罢了。
变异冰凤极少出现在人前；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数量稀少；另一方面也是他们有意避世的结果；这回神鸟全面出动加入聆风阁和万兽镖局；里面却没有冰凤的参与。
变异冰凤的身份；在神兽界和人界；都没个定论——关于他们能否被称为神鸟这件事。若说不是；冰凤又实实在在是从凤凰五族中分化出来的；可若要说是，冰凤却根本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传承，反过来，他们修习的功法压根就是人修的功法。
班岚原本没有特地去找冰凤，毕竟七八个冰凤中有四五名都在闭关；可是现在看来，冰凤一族中似乎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神兽之中有一个不算秘密的秘辛，就是凤凰五族在分化成五色之前，只有一个族群，姑且称之为荒古凤凰。自从荒古时期断代，凤凰便分化成了五族，再也没有荒古时期那样的实力与天赋，却也依旧是不折不扣的神兽。但是，在这个前提下，无论是凤凰五族还是其他神兽，都默认把凤凰从神鸟的神坛上撤了下来，即便是他们积威犹在，单单论血统的话，现在的凤凰是比不上金乌血统那般长久的。
以前的凤凰，是和龙族在一条水平线上的；龙族是天道传话筒，荒古凤凰虽然不是，却肩负着济世天命，因此，哪怕是在神兽之中，神龙和凤凰都是隐隐在更高一个档次的。而现在，神鸟依然以凤凰为首，实际上他们的血脉差距却没那么大。
这也就导致，从五色凤凰中偶尔分化出来、没有独立传承的变异冰凤，被默认成了凤凰血脉再度退化而产生的残次品，因而并未被凤凰神鸟列为第六族。
可是——
班岚来自荒古，身上却有着明晃晃的冰凤羽毛。
这就足以证明，冰凤的诞生并不是在荒古结束之后，而甚至可能在五族凤凰分化之前。
现在，没有谁知道最初的荒古凤凰长什么样……只是由于五族凤凰羽毛分五色，大多数人的猜想中，荒古凤凰应当是羽毛五彩斑斓、绚丽多彩的模样。
班岚原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忽然意识到，比起五族凤凰中那些能力卓绝的返祖凤凰，也许，变异冰凤才是更加接近于“返祖”的存在。
……
冰凤族的据地在极北之地。
在上古时期崩塌的大陆边缘之处，极端严寒的气候、凛冽无常的空间裂隙、漆黑空蒙的无尽虚空，所有的一切都在拒绝生灵的存活。
变异冰凤就在这种极其恶劣的地方居住。
极北之地的严寒，甚至于夹杂着混沌气息的空间裂隙，都不能阻止变异冰凤的行动。与极富争议的神兽传承相对的，变异冰凤有着极其繁杂、不可捉摸的天赋和远超过神兽平均线的强悍体魄，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被完全划出神兽范围的原因之一。
班岚来到冰凤域外围的时候，饶是他已经是元婴修为，也感受到了身上温度的流失。
略微皱了皱眉，班岚在身边支起一个灵力罩，这才舒服了点儿，定下来去寻找入口阵法。
“你来了。”一道轻灵的声音响起，如珠似玉。
班岚回过身，便看到一只雪白的神鸟从苍茫的天际盘旋而下，落到地面上时周身雪色褪去，转而变作一身冰蓝色的羽毛，根根剔透，闪烁着冰晶一般的微光。
“幸会。”班岚感知了一下，面前的冰凤修为在金丹后期，看年龄应该尚不满四百，估计是最小的那只、从朱雀族分化出来的冰凤。
那冰凤眨了眨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侧头打量班岚，再开口的时候便带上了一丝笑意：“阁下乃得天独厚之人。”冰凤天赋繁杂，进阶缓慢；现在被一个天赋比他们还繁杂、进阶原本应该更加缓慢的班岚反超了修为，当下便有些唏嘘，话语间带上了点儿戏谑的味道。
“谬赞了。族中这是在等我？”班岚勾唇笑笑，瞧着眼前的冰凤，略微感到些许亲切。
冰凤的体型在凤凰中是最大的，首尾前后有六米多长，蓬松的冰晶似的羽毛堆积在一处，饶是凤鸟体型修长，线条优雅，看上去仍然免不了显得可爱稚气了些。
那冰凤闻言便点了点头，也没什么要打太极的意思，直言道：“确实。不过这些日子族中没什么人，怠慢了阁下，还望海涵。”
话音落下，那冰凤抖抖羽毛，身上流光划过，转眼便化为一个身披冰蓝色纱袍男子，眉间一点朱砂，面带歉意地朝班岚颔首：“我名风兮，阁下随我进族里罢，咱们喝一杯。”
班岚点头应了，便随着风兮往冰凤域里去。
冰凤城里瞧上去有些荒凉。
冰凤族毕竟成员太少了，没什么人打理主城，再加上所处地域的关系，整座城就是冰冰凉凉的没什么人气。比起其他神鸟域里树木繁茂的模样，冰凤城中最具代表性的景色便是冰雪雕琢的华丽城堡，以及路边随处可见的琼枝梧桐了。
琼枝梧桐是冰凤域难得可存活的灵植之一，灰白的树干凹凸不平但质地光滑，到了枝桠便成了奶白色，大片的树叶层层叠叠，叶片呈半透明，脉络和叶尖透着碧玉般的莹绿，色泽不深，掩映间如同漫天光点，十分有趣。
生长了数万年的琼枝梧桐十分粗壮，冰凤城中心的几株尤甚，树干的直径有不少都达到了百米宽，被冰凤摘了几截树心，掏空主干镂空雕刻成了居所。
风兮就住在这样一颗琼枝梧桐中。
班岚摩挲着身前的小桌，看着桌面上一圈圈的年轮，略微有些感慨。这小桌也是直接由梧桐镂刻的，为了方便挪动把桌角从屋子地面上削了下来罢了。
对面的风兮正拎着小酒壶，往琉璃盏中倒冰凤族特有的雪沙酒，见班岚神色有异，便开口询问道：“阁下有所思，不知在下能否一听？”
班岚抬手接过酒盏，微微摇了摇头，随意道：“无他，有凤来居罢了。”
风兮顿了顿，手掌摩挲了一下桌角，发出一声轻叹：“有凤来居，可惜世上再无琅尽！被墓派衲荆缴瞎攀逼诰鸵丫攘任藜福秩缃窀且殉纱怠＞土锘说木铀仓皇Ｏ率视谄芟⒌奈嗤劣谀谴抵腥缰樗朴瘛⒒ǹ砌钡睦奴，却是寻不见了。冰凤域里的琼枝梧桐，长相倒是与传说中对琅镜拿枋鲇行┬硐嘞瘢上Р皇侵站坎皇恰�
班岚抿一口沁凉的雪沙酒，笑了：“无妨……”他倒是有一株琅鞘撬约颐ㄖ髯尤〉挠侗�
风兮瞧着那甜腻腻的唇角弧度，不由得失笑。自己也倒了一杯雪沙酒，便同班岚随意地聊了起来。
冰凤族的神鸟并不畏寒，甚至在这冰天雪地中更为自得。风兮半倚在桌前，身上的衣袍并不厚实，一身薄薄的白色衬里，外头就是一件冰蓝色的轻纱，衣衫掩映间还能隐约瞧见冰白的肌肤，脚踝微露，眉眼低垂，衬得额间的一点朱砂尤为鲜艳。这副模样若是被老狐狸雪澈瞧了去，她手里的花名册上多半又要多一个小哥哥。
神鸟的皮相确实是得天独厚。
班岚多看了几眼风兮眉间的朱砂，略微有些走神。
钟灵毓秀……说的就是这些有灵气的神鸟神兽天地灵物，眉心眼瞳更是灵性的集中点，换言之，眉眼有异者，如班岚、关泓、风兮等等都是灵性过人的，多半还和天地造化会扯上关系。
班岚同风兮三言两语地聊了几句，又谈到了外头的形势，发现冰凤族对外了解并不少，正要谈到冰凤族为何等待班岚的时候，班岚却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一个线索。
大和尚茕芜，他的佛印，就是在眉心的。
班岚是荒古遗民，还跟天道契机扯上了关系，眼瞳与灵力同色，算不得什么异常；关泓身上恐怕是肩负了魔修大道的未来转折，天生异瞳也不算什么；风兮是千年难遇的变异冰凤，血脉上恐怕会更接近荒古凤凰，眉心一点凝魂朱砂亦有缘由……那么茕芜呢？
茕芜是上古结束以来唯一一名魔修中的佛修，得天独厚，战力惊人，佛缘通天。可是，就连他借给关泓的佛印也会出现在眉间，虽说这与他的佛道有些关系，天道的痕迹却未免太深了。
天道，不知为何，几乎在拼尽全力护着茕芜。
班岚身为一个能沟通天地之音的神鸟，肩负着找回荒古的使命，从天道那里感受到的除却照拂，更多的却是责任和期许；却不像茕芜那般，被天道护得几乎称得上是密切、严实。
“风兮，你知道茕芜吗？”班岚缓缓拧起了眉，“对他……你们族里可有什么见解？”
风兮把手里的酒杯搁在了桌上，抬起了眼：“这也正是我等在此等候阁下的原因之一。”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佛魔茕芜；出生在这里？”班岚很惊讶。
冰凤域所在的地方；外界是极度恶劣的空间风暴和魔灵漩涡，而内部则是相当高压的灵力环境；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孕育出一个高天赋魔修的地方。
风兮似是瞧出了班岚的疑惑，却只是微微摇头，又补充道：“这件事情，我们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佛魔茕芜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冰凤域出生；而是诞生在了极北边缘的空间风暴之中；体外结了一层冰茧；当时正在边境渡劫的兰心老祖瞧见了；便把那冰茧带了回来。”
“就在这片琼枝梧桐的中心，最老的梧桐树顶上；那冰茧如莲花花苞缓缓绽放；九日全开；花期九年；最后生出了个娃娃；眉间天生有佛印；短短数息从一个婴孩长成九岁小童，自己开口说叫茕芜。”
风兮眯着眼睛；谈起这场景仍然觉得奇特得很：“之后茕芜就说要还一个因果，手指往兰心老祖眉间一点，老祖了悟飞升，茕芜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也不知道他当时干了什么；总之这事儿吧；时候不到我们也不好往外说。”
“倒是老祖飞升之前；急匆匆地留了一句话；说是待时机成熟，冰凤一族将全力辅佐入世神鸟。”
“说的，大概就是阁下了。”风兮将杯中的雪沙酒饮尽，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点了点，“事实上，这些年来我们冰凤一直在关注荒域和五大域的灵鸟、神鸟动向；自从阁下的聆风阁初具雏形，我们就开始等待。”
“只可惜冰凤一族不擅卜算，我们也不能妄动，亦不知何时才算是到了时机，便也只能等着……好在没有白等，阁下这便来了。”
班岚闻言，一时间有些怔愣恍惚。
兰心老祖的名声他听说过。事实上，整个凤凰族里，兰心老祖都是很有名的。
兰心老祖，蕙质兰心，是个体弱多病的冰凤。按说修士、神鸟、灵兽等迈入仙途的生灵都是很少与病痛沾边儿的，偏偏兰心就是一个动不动就吐血的病秧子；与此同时，他还资质甚高，悟性绝佳，即便冰凤没有独立传承，他也硬生生靠自己走访人界练就了一套自己的功法，最后得道飞升。
而他，也是近五百年来飞升的最后一只神鸟，飞升得莫名其妙。
如今金乌和鲲鹏族里仍有几个老鸟和兰心有交情，每当提起已经拍拍屁股飞升的兰心，还多有感慨。病秧子，特能打，弄得对手哭爹喊娘，自己还比人家吐血吐得厉害，但就是不死，不知道把多少神鸟气到炸毛过。圣父心肠，还爱漂亮，见到好看的、柔弱的东西就爱往窝里捡，没少被自己坑过。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货，最后往窝里捡了个茕芜，就把自己折腾得莫名其妙飞升了。也不知道到了上界，还有没有继续吐血……
兰心老祖是个奇葩，捡到的茕芜也是个奇人。
冰凤一族在人前虽然不怎么活动，但毕竟茕芜是在冰凤域出生的，他们也多少关注了这个大和尚，眼看着他从一个神神叨叨、木木呆呆、神出鬼没的小和尚，长成了让人闻风丧胆、但依旧有点呆、更加神出鬼没的佛魔茕芜。
班岚总结了一下，事情于是就是这样的：两百多、快三百年前，冰凤兰心捡了个茕芜，然后了悟飞升了；飞升之前只来得及交代冰凤一族，时机到了辅佐入世神鸟；然后茕芜拍拍屁股走人了，班岚出生、长大、建立聆风阁，一直到现在，形势逐渐变化，班岚发觉了冰凤与荒古的联系，主动找上了门。
理顺了思路，班岚略一思考，便端着酒杯疑惑道：“这么说来，倒是还有一问。不知冰凤族中其余前辈现在何处？”
冰凤数千年才出一只，现在的冰凤又四五个渡劫期，剩下的除了风兮以外，应当都在化神期或者快要进入化神的元婴大圆满阶段，也就是说，基本是避开打打杀杀、全心全意闭关感应天道的状态。真正能够走动的，也只有两三个化神期稳定的冰凤，以及尚处在金丹期的风兮。
风兮也知道班岚会这么问，倒是不觉得冒犯，便不假思索答道：“四位渡劫期老祖都在混沌中闭关，争取早日感悟天道、混沌合一，以便飞升上界，常年不见踪影。化神期的前辈有三位，近日来结伴去了空间风暴的肆虐之处……”
风兮说着，语气迟疑了一会儿，带着些许担忧又说了下去：“他们说，空间风暴的中心会生长出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似乎跟混沌和天道有什么联系，还可以制造白虎族真正的战甲……总之很有用，估摸着之后会用到，他们便过去了。”
“至于元婴大圆满的籽桉前辈，多年来的瓶颈松动，正闭关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