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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他已经死了!惨死东宫门前,那么究竟是何人将他作践?
染儿久久攥住韦妃的衣襟,“是谁?是谁杀了他?是谁下了狠手?”
“这天下本是谁的,便该是谁护着,公主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韦妃捂嘴轻笑,用力拂去染儿的双手,“公主安心劳作,本宫绝不会弃公主于不顾的。”
那华美的红妆之下笑面如花,最后她笑道,“毕竟,我受你父皇多年恩惠。”
转身离去,却在出得掖庭狱大门之后立即脱去那件外裳,丢在宫道上不屑道,“什么人,也配攥着本宫的衣裳。”
霓裳渐远,独留掖庭狱内的染儿颓唐瘫倒,原来那唯一可以依靠终身的人,也已经离她而去,为了她,死在那人的刀剑之下,只是洛偃,你怎么忍心,杀死自己的胞弟?他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不过,他怎么会不忍心?
大婚日为了江山灭她满门,而今为了皇权屠了亲弟,洛偃一向心狠,怎会于心不忍?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那个曾经在刀锋下护着她的他,那个对她说过唯一的爱的他,那个无关家仇无关国恨爱着她的他,如今已经去了。
那温柔的眸子,雨润的声音,那唯一的心安,残喘的角落,也终于都没有了。
他已经去了,自己便真的是一抹浮萍,她活着,只会为人鱼肉,为人欺辱,为人笑柄。可是她不得不活着,掖庭狱,便是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方,你怎样挣扎,怎样反抗,也寻不着死路,却只会,更加艰难的活着。
置之死地,她便真的是一具行尸走肉,她不知疲累,不知乏苦,只是在那污浊的池水前,一直不停的刷着,洗着,一身的恶臭,一身的秽物,她如今,也终于毫无感知。
她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是得人庇佑的染儿,她只是一个掖庭狱不知死活的贱婢,这便是她全部的人生,何时生,何日死,与她,已经毫无分别。
她巴不得早日死去,寻他的脚步,觅她的亲人,解脱这一生,染儿以为,这一生,注定了,要在这里熬到老去死去,却不想,那杯送她离去的美酒,这样快,便抵在她的唇边。
…本章完结…
022落花时节又逢君(一)()
寂寞斜阳,几抹残云,便是染儿此刻眼中全部的世界。
又是一个黄昏,每个黄昏,都叫染儿觉得心安,又一日过去了,一日一日的,她便会在这岁月的流逝中,会老去,死去。
“哗——”一声水响,却是一桶污水将她从头浇下,那乌黑的泥沙,顺着乱发,蜿蜒滴答在染儿唇边,便是这些日子受的侮辱已经足够,也叫她不能自持,而这一次,还没等她惊呼起来,便有人大力的将她的髻发抓起,“践人,还不快过来。”
染儿吃痛喊叫起来,一个巴掌便甩在脸上,“韦妃娘娘面前,岂容得你大呼小叫?”
“韦妃?”染儿抬头,迎上那双狭长笑意的眸子,“韦妃娘娘,怎么会是你?”
“除了本宫,谁还稀罕来这里看你这只落水狗。”韦紫决冷笑着浅坐在身下跪好的太监身上,“琳琅公主,这水洗的还酸爽?本宫看你真的是脏臭,所以特地叫人给你洗洗,可好?”
“用污水浣洗?韦妃的喜好真心别致。”
韦妃一个巴掌甩上来,叫染儿头晕眼花,她是习武之人,手中自然有千般力气,冷笑一声,“从前是你打本宫,如今本宫还给你,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又一次,染儿成为掖庭狱众人的焦点,不过伏了满地的罪奴,黑压压凝神屏息,而这些华衣锦服满头华翠的女子,一个个的满脸,皆是得意。
染儿便是再心疼,也不愿在她面前落泪,强忍哭腔道,“韦妃,为何要这般对我?便是你不救我,也实在无须害我。”
“无须?”韦妃凝眉,“当年是你大哥嫌弃我,是你们一家子耻笑我,是你赶我出去,我韦紫决一笔笔的,都给你们记着算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知道?”
“父皇并没有薄待你,你是墨朝唯一的女爵爷,守京中十万军马,谁都没有这样权势。”染儿哭道,“我那时节只是年少无知,并不是要真心奚落与你。”
“说到十万军马,”韦妃托腮轻笑,“若没这权力,我怎么能坐视不理眼瞧着墨朝被灭呢?”
“年少无知么,”韦妃端着酒壶立在她身前,一双眼眸,冰冷透骨,“便是我如今年少,无知,你可愿意?”
染儿此刻,才终于知道,一开始,韦妃就是同洛偃同气连枝的,就是要亡她们一家的,若不然,为何今日,她会是他的宠妃?
那时候的种种隐忍,不过就是为了如今十倍百倍的还给自己,原来,亡国亡家,她也是刽子手之一,含泪合上眼睑,任凭她侮辱蹂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认。
“公主想必很久没有美酒入喉了吧?”韦妃擒住染儿的下颚,叫她看清她手中的美酒,“如今紫决想请公主喝一杯,可否赏脸?”
…本章完结…
023落花时节又逢君(二)()
宫中的把戏,若要赐人毒酒,必要用精雕细刻的银壶,通体明亮光洁,仅仅是那户口处的可见的一点点焦黑,便叫你不寒而栗,这样的东西,染儿不会不识,那一双眼睛笑的绝望,也笑得坦然,“终于,我还是等来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是死在你的手里。”
“琳琅,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韦妃发了狠心,不由分说,执壶倾倒,那满壶的烈酒就灌入染儿的咽喉,呛得染儿咳嗽起来,染儿挣扎着,被人制住双手,动弹不得,呜咽着和着泪水,吞下满壶的毒酒。
丢开染儿,抛开毒酒,韦妃的心情终于畅快,她也想过,留着这个女人慢慢折磨,慢慢享受这其中的乐趣,可是那个枕边的男人,自她的到来,开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开始闭门独坐,不与她亲近,这个长着倾世容颜的女人,这个曾经倾尽一切爱过他的女人,留着,绝对是个祸患。
倒不如此刻,趁他还恨着,趁他还怨着,杀了她,一了百了!
这毒,是外域来的百花毒,据说剧毒无比,她从来没有试过,第一杯,便给了她,也该是她的荣幸。
拂袖转身,这个女人,再不能是他心里的砂砾,这个女人,再不能威胁到自己一丝,大周的后廷,有一个骑在她头上的皇后长孙半夏已经够了,决不能,再多一个她。
染儿望着天边的云霞慢慢慢慢的退去,腹中的疼痛,一点点剧烈起来,她听到一声啜泣,然后,是好多声呜咽,也不知是谁的哀嚎,引出这千万声的呜呼哀哉,伴着这哭声,曾经的一切,在她眼前,一幕幕重现。
是那纸鸢移开时,他刀刻的容颜。
是那刻,自己手中的温润开放的辛夷花。
是她手中绣线翻飞下的红妆嫁衣。
是父皇母后拥她如怀时的宠爱和娇惯。
是他扬刀在她眼前时的阴狠决绝。
是他,拥她在怀的温暖和安心。
是他说“天下,苍生,与她无关。”时的毅然和决绝。
是他说“我爱你,无关国恨,无关家仇。”时的温柔和真挚。
是他将她拖来这里时的鄙夷和嫌弃。
是她今日灌下她毒酒时的淋漓和畅快。
是她此刻腹中的剧痛和心中仅剩的一点点不甘。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曾经爱过,痛过,伤过,恨过,拥有过,失去过,如今她还是她,却没了国,没了家,没了心爱,也没了心痛,从来都说死最难,如今看来,这般容易和畅快,她等不及地狱的来使,等不及重生的那日。
可是若有来生,再也不要做什么公主,再也不要遇见他,也再不要,爱上他。
她只想欢欢乐乐的长大,有自己的姐妹亲族,欢欢喜喜的嫁一个爱她的良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儿孙满堂的时候一起老去,死去。
便是离开,也绝不孤单,绝不难堪。
…本章完结…
024落花时节又逢君(三)()
中规中矩的四合小院,院中点点红梅开的正好,白雪红梅,素雅别致,庭前两人不安的踱步,而屋中倒在床榻的美人儿,指尖,终于有轻微的动静。
“哥哥,爹爹,她醒来了呢。”一声女儿的娇呼,便在耳畔。
迷蒙中睁开眼眸,入眼的,不是黑白无常,不是牛头马面,不是魑魅魍魉,不是她以为的阿鼻地狱,而是朴素简单的屋子,干净的烛台,还有一位极朴素简单的女子,散着不知名的幽香,欣喜着为她拂去鬓边的乱发。
“姐姐你醒了呢,觉得怎么样?”看着身量,该是和自己一样年岁,淡笼峨眉,轻点红妆,容貌不算美艳,那一双眸子却叫人过目不忘,纯粹干净,她的笑容那样淳朴天真,而染儿只想知道,为何,自己会身在此处?
“姑娘莫怕,小生苏鸣晖,这便是我的妹妹苏婉容,是小生在乱葬岗救下姑娘,如今可否让家父为姑娘搭脉诊断,看看,可有不妥?”似乎看出染儿的心悸不安,身后的男子年轻英俊,面色可掬,染儿看去,并不像什么坏人,何况说,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将纤手搁在药枕之上,一位老人缓缓而入,眉目祥和,染儿报以微笑,“有劳了。”
“姑娘无需客气,这是小生的父亲,是一位医官。”苏鸣晖笑着解释,染儿点头谢过。
老人淡笑,将手指搭在脉搏之上,良久道,“姑娘身子无碍,也不知是何缘由,竟然昏睡如斯,以后在我这里好好养着就是。”
她的身子昏睡如斯?
染儿这时,才想起从前种种,在掖庭狱里,她服下了韦紫决的毒酒,腹痛而亡,被拖去了乱葬岗,丢在那冤魂满布的山岗之上,被人救下或许是福气,可是为何,如今自己会莫名醒来?毫发无伤?
“原谅小女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如何救下小女,公子可否详述?”染儿望向苏鸣晖,而他仿佛也有难言之隐,一再噤声,苏婉容见状,起身扶住老人笑道,“爹爹的药膳估摸着要好了,我便陪着爹爹去给姑娘煎药,劳哥哥在这里照顾吧。”
“也好。”老人缓缓出屋,屋里,唯留苏鸣晖同染儿二人。
“是有什么不该说吗?”染儿轻笑,“若不能,我便不问。”
“并不是,只是爹爹身子不好,小生想配制一些丸药给爹爹,可是这药中,有一味便是尸油,小生无法,又不能做出掘人坟墓这样丧尽天良,只好偷偷前往乱葬岗,不想,踩住了姑娘的身子,若不是姑娘申银出声,小生也不知,为何那里会有人活命。”他说到她申银之时,如在当时,额上已经有密汗渗出,“那时,小生也着实吓得不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很好看的舒展,虽有些惶恐,然而他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冰雪,染儿望着望着,不觉有些呆了,从来不知,有些孝顺,需要这样费心的成全。
…本章完结…
025辛夷花白柳梢黄(一)()
苏家不算微薄,苏鸣晖的娘亲去的很早,苏老一手带大两个孩子,言语不多,对染儿却也疼爱,苏鸣晖的彬彬有礼,同从前许多人的恭维谦和不同,没有小心翼翼,没有唯唯诺诺,他的言语,神情,都叫染儿安然,苏婉容,是很活泼好动的女孩子,陪着染儿的身边,叽叽喳喳,一个人也可以欢声笑语,一个人也可以不亦乐乎。
早膳桌上,才起来的婉容便已经滔滔不绝,“染儿姐姐,你以前是宫里的宫女吗?”
她问,当着众人的面,染儿只好答,“就是因为是小小的宫女,才差点死在主子的手上。”
“染儿姐姐,宫里的人是不是都三头六臂,神通广大?”
“你看看我,是不是三头六臂?”染儿失笑。
“那宫女不是,主子也应该是,所以才叫人都害怕,还要弄死天仙一样的染儿姐姐。”婉容蹙眉,“可见不是什么好地方。”
染儿不知该如何回话,苏鸣晖看出染儿的尴尬,笑道,“婉容就是这个样子,一大堆的猜想和问题,染儿姑娘不要见怪。”
“你染儿姐姐在吃饭,你也该乖乖吃饭,不要再问东问西。”他手指温柔的叩在婉容的脑袋上,无奈而又宠爱,“温柔婉约,你什么时候能学的会?”
“爹爹你看,大哥他又欺负我!”婉容不服,向面前一直看着他们兄妹吵闹不言不语的老爹告状。
“你大哥说的对。”苏老一眼望过来,立刻叫婉容噤声不语,吐吐舌头,不满的嘟囔,“爹爹一点也不向着我!”
“向着你,还不反了天了?”苏老拂须微笑,满眼皆是宠溺,那深情,像极了从前一样宠爱染儿的父皇,“一会儿收拾了,带你染儿姐姐出去逛逛,咱们家里小,别闷坏了她。”
“得咧!”听说可以出门,婉容即刻喜笑颜开,而苏老离席时候,又补上一句,“鸣晖陪着去。”
婉容的脸色,立刻由晴转阴,而苏鸣晖,得意的取笑道,“想私会情郎?没门!”
“哼!咱们走着瞧!”婉容不屑撇嘴,又靠过来同染儿研究着往哪儿去好玩,不再搭理她大哥。
而陪坐的染儿,心中思绪,却是万缕千丝。
这样一幕,宫里,从来不能见到,她的兄弟姐妹,无一同她一母同胞,她们每个人的身份,地位,同她们母妃的身份,地位,各有尊卑。所有人见面,都谨慎而又客气,她们也绝不可能这样和乐融融的,共享一碗白粥,就是这样一刻,要她觉得,这一生放下所有,平凡而温馨的过下去,不失为一件好事。
熙熙攘攘的街道,挨肩擦肘的人群,染儿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吵嚷的集市,她是的确没有见识,而婉容,完全闲不下来,左边的胭脂,右边的水粉,一排一排的看下去,而苏鸣晖,一直静静的等在她们的身后。
…本章完结…
026辛夷花白柳梢黄(二)()
突然就有一队兵士过来,将人群打道中分开,染儿还不及反应,便同婉容被人群生生隔开,茫然,失措,心里的大洞紧紧的张开,要将她吞噬,好在,身后的一双大手适时地扶住了她,“染儿姑娘,小心。”
心里,忽然就心安。
“圣驾回銮,闲人回避!”
“圣驾回銮,闲人回避!”
一队人马打道前飞驰而过,高喊着一路往皇城的方向去,染儿心中一紧,难道,是他?
“听说皇帝往九龙山祭天去了,没想到今天回来啊!”染儿身侧一人低声嚷嚷道。
“听说皇帝样貌英俊的了不得,也很有手段。”另一人回话。
“没手段怎么能杀了那昏君?”有人笑起来,“咱们今儿也有福气,说不定可以偷偷的瞄上几眼。”
远处的奔马声一声声近了,更近了,而染儿周身,同服了麻沸散一般,再难行动,洛偃,洛偃,他就要这样洋洋得意的,意气风发的打着皇帝的旗号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他夺的,是父皇的天下,他杀的,是他的亲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还在思量,而所有人,都已经跪拜在地,屏气凝神,等着那车轮滚滚而至,唯有她一人,立在当场。
“染儿姑娘,你愣着干什么?”圣驾经过的那刻,苏鸣晖急着将她拉倒,却也是这牵手的一刻,叫这个九尺男儿,绯红了脸颊。
车架之中,洛偃一袭明黄蟒袍,玉带金冠紧紧束发,而那张冷峻的面孔便是面对万民,依旧没有丝毫表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