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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拂,我心意已决,来年便开张迎客,你再不要拦我。”
说是为了春海棠,倒不如说这傻姑娘是为了自己。
但这么个“来年”,倒让刘拂烦躁难安的心放松许多。
她揽住望日骄,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哑声哽咽道:“你便是为了我心中好过,好赖挪到来年二月二我生辰之后”
听到耳畔轻轻一声“好”,刘拂终于松了口气。
望日骄不知来年光景,她却知道。
到了二月二后再延上一延,秦淮河水位便要降了又降。
事关民生未来,不论商贾富户还是达官显贵,怕是没人还有闲心,在青楼楚馆间徘徊了。
第四十五章·春耕()
第45章
傍晚周行到来时;刘拂便哄着他答应了三日后赴宴;至于那处“金屋藏娇”的小院;刘拂并未推拒;在对着周行谢过方奇然的好意后;便将人送了回去。
随着秋闱将至;她也确实需要个在外落脚的地。
金陵地贵;如今手上财务不丰,也只得承了这个人情。
而那场只需要她当个引子的酒宴,在提前做好接头的工作后;刘拂连面都没露。
本就是互利互惠友好共荣的事,并用不到她来活跃气氛。
只是自那之后,金陵城中就饶翠楼的国色姑娘;又传出了无数谣言。
如周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与两位好友撕破脸面独占美人
如于大老板设下鸿门宴,只为夺回美人却被权势欺压
又如徐公子望楼兴叹;从此在书院与周公子对面无言
众说纷纭;将眼下金陵城中最有名气的几位才俊全都带上;直将本就艳名远播的碧烟姑娘捧成个红颜祸水;当世妲己。
其实一年过去;大多数人都已不记得去岁上元佳节上那个如烈火般耀人眼目的龙女;但在听到“饶翠楼碧烟”时,却都能隐约忆起一二。
世人慕风流,才子爱佳人;种种传言之后;饶翠楼的生意反倒比原来更强了许多。
甚至有许多公子哥儿摒弃了往日的雅间厢房,特在一楼大堂吃宴,只为看看那扇关着佳人的门扉。
而被人翘首以盼的佳人,刘拂短期内都不会以碧烟姑娘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在正式入冬前,她将所有心思都花在了调。教二小,与陪伴开导望日骄上。
待从望日骄房中将最后一件小玩意儿也搜刮出来,刘拂看着面色涨红的少女,才松了口气。
这丫头看着温顺,骨子里却是执拗,许多日来斗智斗勇,才终于打消了她最后一点自我奉献的念头。
也不知最近几日里,她有没有被这些东西伤了身。
刘拂把玩着手上劣玉打造的角先生,似笑非笑觑了望日骄一眼:“骄儿,你若真喜欢也不打紧,我托人造些好的给你玩耍,也免得”
再说下去,只怕望日骄那张小脸儿就要着火了。
知道不能再逗下去,刘拂随手收好东西,正色道:“你若真想帮我的忙,不如练练煮粥的手艺。”
话题转的太快,望日骄呆呆地望着刘拂,满是疑惑地重复道:“熬粥?”
刘拂点头,收敛了笑容的脸上满是郑重:“白粥,能立筷子,能饱肚子的白粥。”
***
建平五十三年的冬天,如地方志上记载的一般,没有滴雨片雪。
直到腊八那天,才有一场薄薄的小雪降下,安抚了因冬日过分暖和,而心存疑惑的人们。
往年金陵并非没有过这样的气候,所以即便是经验颇深的老农,也都沉浸在新年将至的喜悦中,没有发现丝毫不对。
都说瑞雪兆丰年,除夕那晚半夜突降的雪花,再次带来对来年丰收的美好冀望。
新的一年上元佳节,花车上立着的观音龙女再不是去岁的两个。刘拂今年未再参与聚星楼文会,却也应了徐思年的邀请,有缘与谢知府、徐同知二人一会。
至于去年坐在知府身侧的守备刘大人,早已换成了新上任的张大人。
借着烟花阵开始前的最后一点儿时间,刘拂将来年可能发生的事情简单禀报了一下。
当第二天被知府招去细谈后,刘拂便知道,去年救火的行为,在这位父母官面前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之后的不居功不提名,更是让对方隐隐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在两次人情相加之下,这一次提前防灾的大功,谢知府但凡不是个死脑筋,都会知道该如何做。
能在金陵这般富庶之地坐稳一把手位置的,自然不会是个庸才。
从知府府邸走出的刘拂长舒口气,婉拒了谢大人府上的软轿,领着一直候在角门的陈迟一步步走回小院。
天灾并非人力可以阻挡,她能做的都已做了,除了让州府官员提前做好赈灾预案外,最多也只能挽回丁点损失。
刘拂心知肚明,因着旱灾,春日里播下去的种子,注定颗粒无收。
可就算父母官张榜预警,那些靠土地生存的农户,也绝不会因可能到来的灾情,而放弃耕种。
明明将种粮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不论是刘拂还是谢知府都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成真。
那些能在绝产时顶饥挡饿的粮食,注定要烂在土里。
***
转眼冬去春来,惊蛰过后便是春耕。
今年刘拂并未庆生,反在方奇然送她的小院中静坐了一夜。
除了在不远处廊下不愿走远的陈迟外,这院中再无一人。
自除夕的那场雪后,整个江浙都再未有过一滴雨水。
所有人都在盼着天降甘霖,哪怕是明知不可能的刘拂,也日日望着天空,希望自己的计划失败。
即便早已知晓后事将会如何发展,但当看到饶翠楼的客人一日日减少,看到徐思年嘴角因心急而长出的火泡,看到方、蒋、周三人因忧民而无法舒展的眉头,看到秦淮河水一日比一日更浅时,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刘拂也难以继续淡定下去。
唯一能够让她觉得欣慰的是,在立春之后仍未下雨的消息递到方侍郎手中后,未来的户部尚书方大人再不犹豫,当机立断奏禀圣上,提前开始筹备赈灾粮草。
哪怕仲春时节国库空虚钱粮不济,但哪怕能提前一日将救灾粮送抵江浙,就能救得无数人的性命。
在静坐了一夜后,刘拂轻叹口气,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抬手抿去发丝上的露水。
她招来陪了她整夜的陈迟,吩咐道:“去城东方府,请三位公子来一趟。”
今日恰好是休沐日,那三人此时应已醒了。
望着闭合的院门静立了会儿,刘拂轻叹口气,回屋洗漱更衣。
***
待方奇然等人到来时,刘拂刚将半湿的长发束起,整好衣装沏了壶香茶。
她依旧坐在坐了整夜的位置,双手支着下巴,默默注视着院门。
若非换了身衣服,几乎像是从未移动过。
“小迟,你先下去休息吧。”刘拂起身,冲着三人笑道,“坐。”
不待她再客套,就被周行压着肩头坐下:“看你眼睛红的兔子也是,咱们什么情分,用得着你客套?”
方奇然亦担忧道:“听小迟说你整夜不睡,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刘拂抿唇一笑,越过两人,直直看向蒋存:“变故倒是没有,只是有件大事要办,一要向二哥验证,二要向大哥谏言。”
三人互望一眼,全都依言坐下。
提起茶壶,斟满面前的空空的四个茶盏,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让刘拂因彻夜不睡而困顿的精神振作许多。
她将茶盏推向三人,自己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后,才再次望向蒋存:“云浮直言造次,还望二哥勿怪。”
不明所以的蒋存满目担忧,点头道:“你且问吧,只要不涉及军情密政,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拂干笑道:“我要问二哥的,正是与军情有关。”
不止蒋存愣在当场,就连方奇然和周行也忍不住蹙眉。
周行目光射向陈迟的房间,眼见距离够远后又静听许久,没察觉什么异动后才沉声道:“不可妄言。”
方奇然也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短暂的沉默后,被问到的蒋存才开口道:“云浮,以你平日里的谨言慎行,本不该开这个口。”
刘拂抿唇一笑:“二哥,谨言慎行这个词,从不曾发生在我身上。”
哪怕是当年辅佐圣上夺权时,她走的也不是谨小慎微的路数。
“其实我要问的事,可说是军情,却也可说不是。”刘拂的定定看着蒋存,认真道,“只是几个小问题,二哥点头摇头沉默不答都可以。”
蒋存眉头紧皱,第一次冷了声音:“你可知道,但凡将话问出口,我就定不会当作没听过。”
他话中威吓之意明显非常,只怕刘拂听不懂。
“阿存!”周行与方奇然异口同声,同时不赞同地望向蒋存。
与蒋存打小一起长大的二人当然明白,被武威大将军亲手教导出来的蒋存,于某些事上格外的六亲不认。
刘拂毫不犹豫,正色道:“二哥的性子,我自然知道。”
“大哥三哥放心,我定不会让二哥难做的。”
第四十六章·施粥()
第47章
“你问吧。”
方奇然皱眉:“蒋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被呵斥了的蒋存微微垂眸;默不作声。
刚才还与方奇然统一战线;试图阻止二人的周行向后一仰;倚在椅背上;淡声道:“奇然不必再拦了;且听听云浮到底要问什么吧。”
见那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一脸坚定;唯一一个还如自己般保有理智的还倒戈相向;方奇然几乎气绝。
一腔烦闷无处发泄,全都对准了周行:“怎得连你也分不清轻重?莫不是向着离京万里,就可以无所顾忌了不成?”
周行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反倒扯了扯嘴角:“认识一年有余,你还不知道云浮的脾气?”
他低头玩着腰间的荷包,谁也不看:“她既开了口;若从阿存这里问不到;鬼知道日后会不会耳朵伸到世叔那里去,与其让她多费功夫;不如现在全说了。”
方奇然欲要反驳;张张嘴又沉默下去。
将满含希望的目光看向刘拂;却只见她含笑摇头。
“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方奇然豁得起身;去拽周行;“咱们走。”
“要走你走;我是不走的。”
方奇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脾气完全炸了,他快速地扫了刘拂一眼,上前拉住周行:“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去把屋里那个小子拽出来;咱们得避得远远的。”
不在当场,没有听见两人实际的对话,就也算不上是知情不报,勉勉强强仍能维持住忠义两全的体面。
若蒋存真的铁面无私将她绑了,已将自己摘清的两人不论是保全自身还是施以援手,都要方便许多。
即便没有方才的匆匆对视,刘拂也相信方奇然的选择会是后者。
至于周行
她笑望着环臂倚在椅背上的对方,得到一声冷笑作为回应。
周行挑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倒没想到,你竟将我嘴硬的烂毛病学的彻底。”他抬手虚指了下一脸看好戏模样的刘拂,冷哼道,“你就不怕这丫头钻进牛角尖,就此跟你疏远?”
“你又不在左右,怎么给她作证?红口白牙地去世叔面前乱说话么?”周行哂笑道,“要走你走,这椅子舒服的紧,正适合靠着看戏。”
两方各有各的庇护法子,却明显是遮遮掩掩的方奇然略差一等。
见方奇然一脸被戳破心事的窘迫,刘拂忙忍住笑意为他岔开话题:“原来三哥嘴硬心软的毛病,自己也心知肚明。”
“嘿!”周行挑眉,边拽着方奇然坐下,边斜睨刘拂,“我难得做次好人,还碰上你这嘴利舌快的死丫头。”
刘拂却不再理他,只向着蒋存道:“二哥,若我猜的没错,这届科举你中与不中,都没什么所谓,对么?”
被已做好了不论少女问何军情都咬牙不答的准备,蒋存闻言微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但下一瞬,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二哥可是答应过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在周行的讽笑声中,蒋存捏着鼻子点头应下。
“那二哥还能如此苦读,实在不容易的很。”刘拂先是夸了一句,才继续道,“既然志不在文举,又打着这个幌子,二哥你定是有事想隐瞒了。”
她用目光在蒋存身上梭巡一遍,笑嘻嘻道:“我猜来猜去,也只猜出二哥要遮掩的,是伤情。”
“你怎知我有伤?”
蒋存的话才一问出口,旁边的周行就已以手掩面,做出一副不忍猝睹的模样。
在恍然大悟的方奇然引导下,蒋存才想起去年上元灯会上,周行曾无意中透露过自己受了伤的事。
这般随口一提的小事,竟会让她记了许久明知此时场合不对,蒋存一颗心还是像被浸在蜜罐中般,腾腾跳个不停。
话到此时,蒋存也已猜到,刘拂到底要问什么。
可他却猜不到,她兜着么大个圈子,到底是所为何来。
方才还甜滋滋的心再度悬起,蒋存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若我猜的没错,二哥会受这伤,伤后会远离京城,都是为了遮掩你曾经上过北蛮前线的事。”
不止蒋存,方奇然和周行都难掩震惊。
蒋存抿唇,冷声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
“是我自己猜的。”
刘拂答的云淡风轻,没有丝毫让别人背黑锅的意思。
她想了想,答道:“令尊智勇无双,对付小小蛮族自然不在话下,将二哥放出去溜溜,也属正常。”
当然不是猜的。
不过是把自己知道的小细节全都串成了线,自然而然就得出了结论。
所谓的方小公子拒婚陈国公之女,因怕被打断腿而匆匆出京,虽确有其事,但这三位在京中都排的上名号的世家公子,连年都不过便轻车简行归乡,就是为了掩盖蒋存之前的行踪,好让他不因受伤而露了先前的人在北疆这件事。
这般大费周章,且让伤势未愈的蒋存舟车劳顿,来到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金陵,刘拂能想到的原因再没有第二个——
毫无军功的蒋少将军,在建平五十二年的北蛮之战中,领了不止三五亲兵,而是真真正正地摔着蒋家军对敌了。
不然以武威大将军的性子,作为他身负厚望的嫡长子,蒋存第一次踏上沙场,只会以马前卒的身份。
若真如此,他若负伤就是保家卫国的功勋,万不必藏着掖着。
而能让武威大将军将兵马交托给蒋存,又能让祁国公府嫡孙与户部侍郎嫡幼子共同打掩护,一并匆匆远离京城的人,仅有那高高在上的独一个。
也是在猜出这层关系后,刘拂才明白为何蒋少将军初次高捷时,会受到与当时军功完全不同的封赏。
不提那数不尽的玛瑙翡翠金银珠宝,所有封赏中最能体现高祖皇帝对少将军爱重的,是在掉片瓦便能砸到三个达官显贵的城北、紧挨着武威将军府离皇宫不远处的那座“少将军府”。
高祖皇帝一贯厚待臣子,赏赐既晚了许多,那更要厚上加厚。
至于高祖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就要问问,为何建平五十二年便已逐渐收尾的北蛮之战,直到今年九月才在皇太孙代圣上亲征后,才正式结束了。
若非认识了蒋存一行人,若非从平日相处中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