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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措只得打起了歪主意。
她在韩冰面前讷讷地低头,她的脸皮再厚也得承认自己马失前蹄了。她的歪主意说穿了就是败坏韩冰的名声。她大肆宣扬白明简能够通过走后门进入学院,当她看到这位老人的学问不亚于黄芳时,几乎挑衅极了。她认定这位老人的学问极好,应当也不是无名之辈。只要有人气冲冲地将他们带到韩冰的面前,只要韩冰真的是刚正不阿,大公无私,当众戳穿她的谎言。
他们就能见到韩冰本人了。
可是如果这样,韩冰难道就真的同意白明简进入书院?
韩冰同意了,这不就向世人证明了他是假公济私之辈,他维护一生的书院清誉岂不是也会因此而毁?
白明简这时吓了一跳,他偷眼望了一下后边,杨琳被阿措扔到三十丈开外的地方,不会听到他们的交谈。
他没有搞清楚情况,怎么能这么巧。
韩冰急切地问着白明简,黄芳什么时候去世的,临终前说了什么话
白明简老实作答。
阿措隐在暗处,乖巧地沉默着。
她和白明简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同,白明简想考进书院,而她的目的自始至终就只有韩冰一人。这就是她非说他们与韩冰关系不同一般,甚至不在乎向别人表露这一点的原因。
她根本不是冲着岳麓书院来的,自然岳麓书院是很了不起,但不进去也没关系。她胃口极大,最开始打定的主意其实是拿这位当代第一大儒当白明简的私塾先生。
毕竟当年黄芳对白明简一对一教学,教学质量真好啊。
“人就这么去了?”韩冰见到信笺中老友熟悉的笔迹,一时间心神难以自控。“尸身烧成骨灰了?他吃了那么多的升仙丹,竟是白吃了。”说着他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阿措回忆起来了,当时黄老头儿吐血让自己在柜子里找褐红色的药丸来吃。难道那些药丸叫做“升仙丹”?
他们的老师身上好像还有秘密。
韩冰失血过多,又听闻故友惨死,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杨琳这会儿在地上来回打滚,艰难地将头转过来,终于看清楚了树根底下的老人。“白明简,你疯了,你从洛阳城到这里来挟持岳麓书院山长?”
白明简手忙脚乱地扶住韩冰,大窘道:“我没有。”
阿措摸了摸韩冰的脉息,过来解开杨琳身上的绳子。“你再乱说话,待会岳麓书院的人来了,我就说你和我们一块挟持的。”
杨琳一呆。“这怎么可能有人信?”
“在获鹿城谁和我们叫嚣岳麓书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这不是包藏祸心的证据吗?”她望着越来越近的火光,面现忧色,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
“你,你,威胁我!不对,你个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杨琳睁大了眼睛。铁锅下面的灶火还没有熄灭,阿措靠近他时,眉眼越发清晰。
她怎么生的这么讨厌,又生的有些熟悉。她还教训着自己不许乱说话。
“白小措,你怎么是个女的!”他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张朋和肖伯翎围着白鹤泉找了四圈,都没有发现韩冰的踪影。韩冰极喜饮茶,最爱岳麓山上白鹤泉的甘甜清冽,素日里都用泉水泡茶。这日他因玉蝉之事动了大怒连肖伯翎都不待见,自己跑去赫曦台烧茶了。奈何泉水用光了,又不愿再去把肖伯翎叫来,自己到白鹤泉去寻水了。
他独尊儒术,对佛道两家颇有微词,例如他认为世间奉事佛道,希求福田,无根无据,贻笑大方,而佛家无君臣父子之礼,不事嫁娶婚配,与孔孟异道,他去白鹤泉寻水,就非得要和僧人打照面,自然不乐意。于是他瞅着水势,走到山中高处去寻泉水的源头,他自认为身强体健,走在陡峭之处也毫不惧怕。但因昨夜新雨山高路滑,才摔到了山坳之间,随身带的盛水葫芦也挂在了悬崖的树枝上,而白家主仆忙乱中救人,并没有发现。
冯玉春连滚带爬找到了他们,指引着路,把学官们引来了。
他形容的情况让肖伯翎吓得魂飞魄散,他说什么有一雄一雌大盗,将山长挟持了,自己的同学跟他们拼命,反而被逮住了。张朋听了更是着急地赶紧让人下山报官。
他们一路飞奔,被眼前的怪异场景震住了。
杨琳呆坐在大石头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个丫鬟,嘴里说的什么。“竟是个女的,竟是个女的”他又是发出狂笑,又是乱揪头发,令人侧目。
白明简和阿措从铁锅中舀出热面汤,小心地喂着昏迷的韩山长。
“住手!”张朋一下子将碗夺了过来。“这是什么鬼东西!”
学官们奔向铁锅,他们只闻到了铁锅里沸腾着香甜的味道。
“老师,你受伤了!”肖伯翎的眼神不好,却最关切老师,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学官们也都围过去。众人看着韩冰的伤势惊呼起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他往山下抬。
白家主仆被扫到一边,完全忽略了。
当然有人凑不到最前面,脸色不善的问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方才冯玉春说到的一雌一雄大盗,他们的样子可是言过其实了。
冯玉春蹑手蹑脚地走在后边,揉了揉眼睛,自己是眼花了吗。
白明简想不通前因后果,问阿措:“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韩山长吗?”他想起阿措当年就是这么欺负老师的。
她摇了摇头。“要知道他是,我供着他好不好!”她瞧着众人的阵势,心里打突。眼下这个混乱的情况更是在意想之外了。
杨琳突然跑了过来,中间迟疑了一下,没敢抓着阿措的衣服,却是拉着白明简不放。
“她为什么是个女的?你知不知道我表妹”他红着眼睛,字字泣血。
“你不是只有个表弟吗?”阿措故作惊奇地问道。
杨琳望着阿措怒不可遏,可是一时间他脑子猛的一声,泪流满面。
是啊,在获鹿城,她没有说自己是个女的,但元贞贞也没有说自己是个女的
这会儿,他为元贞贞的自尊就更不能说了。
他总不能在这个姑娘面前承认,元贞贞不仅瞎了眼,还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杨琳咬牙切齿地问道。他曾经在白玉京将白小措的名字喊了千遍万遍,恨不得教他碎尸万段。
“我叫阿措。我是少爷的婢女。”
杨琳眼底一黑,作孽啊,就是一个婢女吗?
就在众人都要将韩冰往山下抬的时候,老人再次醒来了。
他碰了碰肖伯翎,指着人群外的白明简。
肖伯翎匆忙把白明简带到了跟前,这会儿才看的清楚,他领着的是那个晌午时分在岳麓书院碰见的孩子。
老人向他摊开了手。
阿措已经穿过人群,众人自然不满小丫鬟上前凑,她的身形极是灵活,在人群中犹如鱼儿一般自如。
“少爷你点点头就好。”她小声说道。
老人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的眼神迷蒙地望着阿措。就是这个婢女嚣张跋扈地非说她的少爷走后门就能上岳麓书院,他恨不得揪出来那个藏在岳麓书院的败类。
那么看来这个败类就是他自己喽。
黄芳的那封书信上推荐这个少年来入他的门下,他当不当开这个后门。
开不开后门另说,仅是这些吗?
“你可有信物?”他说的再明白些。
白明简不愿在老师的旧友面前作伪,坦率地摇摇头。
韩冰心中哀叹了一声,不想说了,失望地挥了挥手,要众人们抬他下山。这时候,手腕上悬着的一枚硬物被他甩了出来,赫然是一只玉蝉。
他望着这只不知何处出来的玉蝉,再看了看不知所以然的白明简。
他年过花甲,久经人事,这时候难以置信地看向阿措。
他很想问问黄芳。
第93章 学生生涯开始了()
岳麓书院每日六时上课。天刚一亮;学生们就从学斋里出来;听着打扫伺候的斋夫说道堂课成绩下来了;面色焦急地冲向廊墙前。
所谓堂课是指学生当堂接受山长的考试,考课时间是每月的二十三日;出题者是山长;考试内容是作文一篇,诗一首。学生们数着白榜上的名字,表情有喜有忧。在岳麓书院按照考试时间分为堂课,月课,季课,春课,秋课等。考试繁多,但奖励也相应的极多。例如为鼓励学生上进;书院在每月堂课考试中;正课生取前十名;奖钱九百,副课生取前五名;奖钱五百。若三次月课中都获前三名者,副课生升为正课生;以作奖励。书院的学生是优中选优而来;在学期间的待遇远比地方官学为高。“民之秀者已升之学矣;民之尤秀者又去之书院”;这句话的意思也可以这样理解;地方官学中数百人的奖励只能养书院学生二三十人;岳麓书院是天下学院之首,这里的学生一月所得的膳食津贴相当于其他地方的官学生员一年的膳食津贴。
岳麓书院监院张朋常常抱怨书院总养着年老气衰的废人,领着膏火钱十余年,不肯离开。这是因为在岳麓书院,学习的年限并无限制,可长可短,可因科举及第或是他事离去,多者十余年,只要你是个好学生,你就可以常年领着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总而言之,在这里成绩是第一位的。
岳麓书院的学规规定。“日讲经书三起,日看纲目数页,通晓时务物理,参读古文诗赋。”在这里学生们不能只是追求功名利禄,还要留心经济事功之学,课业极为繁重。副课生们盯着白榜,堂课是由山长亲自出题,他们看它比月课更为紧要些,若是这次堂课脱榜,这一季定是升不成正课生了。
“别看了,上课了!方先生进去学堂了!”学生们听到二鼓声敲响,再不敢逗留,匆匆赶往学堂。三鼓时分必须坐在书案前,要是迟到半刻,教习先生又要给白眼了。
按照岳麓书院的分类,这些学生年纪都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中间,主要学习的是四书释义和抄写五经原文,故而每天早上要诵读四书两个时辰,这是必做的功课。每个学生的书案上都有一本功课薄,每天都要据实逐一写下当天清晨、午间、灯下所学习的内容。
教习先生穿走在书案间,随时拿起功课薄抽阅叩问。
“你起来背一下‘所谓齐在家在修其身者’的下一句。”教习先生叫方志学,为人方正严肃,随意点起一个人。
被他点起来的学生随口就得接下来。“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在岳麓书院,无论是正课生,还是副课生,最起码都要经书成诵。
两个时辰的枯燥时间里,不停地有学生站起,其他学生则是不受影响的自己发声诵读。
学生们趁着方志学不注意的时候,相互接头接耳地问道:“此次课卷没有取前列者吗?白榜上的名字都没有勾圈。你们谁是甲等?”随着发月榜,课卷也分发下来了,众人的课卷出现了甲等,却没有“另誊送阅”的字样,这说明主考肖伯翎并没有取中优秀习作誊抄给韩山长。
岳麓山院的膳食津贴极多,但在这里读书的学生们也多数家境优越,并不十分看重金钱奖励。在他们看来,如果课卷能被书办肖伯翎另眼看中发到廷英阁刊刻,刊刻成课艺集,被韩山长这位当代第一大儒评阅,对于这些追求学问的青年学子来说才是最大的鼓励。
曹文贺的书案在第一排,他正襟危坐,此次月课,他在正课生中又是稳稳位居前三,名次从没受到过底下学生的冲击。旁边的学生望向他,甚是羡慕。曹文贺在诗文,经古,策论,词赋上都颇有造诣,才高一筹。他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眼光,但望着自己课卷上仍无批注,心中微微失望。
他待了两年品学兼优,又是在多次考试中取列第一名,故而被书院择优选为斋长,参与书院日常的管理事务。他的八股文水平相当不错,但不知为何每次堂课,韩山长出的所有题目课卷,他都没有得到过山长本人的评价。
时间长了,他都感到奇怪,是不是自己的文章并不适合韩山长的口味?
就在这时,学生们的眼神都被窗外的人吸引住了,连着曹文贺都看愣住了。
那个兴高采烈跑着跳着过去的,难道是钱串大人吗?
张朋在学院的学生们口碑并不好,一般来说书院的监院掌管钱粮庶务,常住院中,要求有品望,公正不偏私,善于人理之人担任,选派极为严格。但张朋哪样都不沾,为人世故市侩,一身的铜臭味。学生们偷偷喊他“钱串子”。
“韩山长刚摔断了腿,他这么眉开眼笑的!”有学生不忿道。
“指不定是谁家大官从他的门路捐助给书院一大笔钱呢。他前几日骗今年招录甄别的学生做玉蝉,不知害了多少人。”
“你这么说,难道是你老爹瞧着你在副课生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大半年,偷偷给他塞钱了?”
“呸,给他塞钱,我还不如去给肖书办那里孝敬一杯‘碧潭飘雪’,让他透露点试题呢。”
“哈哈,你让肖书办喝,他得吓死!”
教习先生猛地一回头,喝了一声。“别当我背过身去看不见,我脑袋后边长眼睛了,你,还有你,不好好温书,站起来把大学倒背一遍!”
两个说的正欢的学生,自认倒霉站了起来。
张朋将白明简引进岳麓书院,他亲善地拍着白明简的肩膀,两眼使劲向他打量,嘴里不住地问他籍贯,三代,学过哪些书这类的闲话。
一路走来将岳麓书院的职事生员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何尝见过张朋对着一个穷学生喜笑颜开。
白明简手中拿着包袱,包袱里放着阿措准备的文房四宝。
他听到那些职事生员和张朋问好,好奇地问他是谁。
张朋笑眯眯地介绍自己是救了韩山长性命的孩子,马上要进入学院学习了。
白明简低着头,听到这种介绍,很是别扭。
“这是说岳麓书院奖励见义勇为者进入书院学习?”扒着静室的门缝,因偷跑到麓山寺玩耍被罚抄写三天的杨琳,看到了他们。
“岳麓书院院规还有这条规矩?”他愤愤道。“我第一个不同意!白明简那小子自己说自己救死扶伤了吧,谁知道是不是他干的,无赖鬼!”
冯玉春遇友不淑,这会奋笔疾书,没有功夫与他说话。四书集注全抄一遍,他很想去死。
杨琳揉着生疼的手指。
一碰见白家主仆,必然要罚抄书,这是什么命啊。
第94章 承不承认()
晌午时分;廷英阁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竹叶轻晃;罩下一片淡影。
肖伯翎和阿措掀开竹帘进入门中,就听到了里边几人激烈的争吵声。他们穿着的都是职事生员的玄色衣裳;见到肖伯翎进来;全围了上来。
张朋也在其中,他情绪激动;上来就和他吵吵嚷嚷。“商籍生就收一个?老爷子那是什么意思?不是还有四个名额吗?潭州盐商都在学院外边站着呢。”
肖伯翎见他又来争吵;头疼的厉害。
“监院大人;我先将人带去见山长;咱们回来再说;回来再说!”他双手作揖;一个劲的赔不是。
张朋这才瞧见;他后边跟着个人。“这是哪里来的女娃娃?”
阿措低眉,不敢抬头,紧紧跟在肖伯翎的后边,登上了廷英阁的楼梯。
身后的学官们凑在一处议论开来。
廷英阁是两层楼阁,放着岳麓书院最珍贵的书籍。韩冰伤了腿之后;就让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