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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倒在地上的穗儿,手脚抽搐个不停。
她方才抓着白明简的衣裳,狠狠地问他。“少爷,你是个恩怨分明的君子,你疏远朱府的亲戚,我知道他们说姑奶奶、说白家的那些话寒了你的心,可穗儿从没有对你不起,那些银子你不要了,便不是你的,你不救我便罢了,为什么恨极了我。”
那时候,白明简看着她的眸子,却也似乎没有在看她,低声道:“你差点在我眼前,杀了她。”
我杀了谁,他在说那个叫阿措的贱蹄子?
穗儿在脑海里想起来以前老嬷嬷教习她做奴婢的规矩。老嬷嬷说过当奴婢的服侍在主子身边,要学得聪明伶俐。但笨笨的也不要紧,一句话让人爱听了,一句话又说错了,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知道主子在乎什么。
她聪明伶俐,猜出来朱家老太太的心思,讨的老太太十年欢心。
她却始终没猜出来白明简的心意。
世人和天上的神龙一样,都有一块触不得的逆鳞,稍碰都会死人。她死都不可能相信的,一个比她还要卑贱不如的丑陋丫头会是这个深沉少年的逆鳞。
阿措到了小院,却见着白明简神色如常的正走了出来。
“少爷,有什么热闹啊。”她踮着脚,往里边望去。
他整了整衣袖,摇摇头。“也没什么。”他掐着阿措的脖子,压着她往回走。“包袱都收拾了?你迟了这一天又混忙些什么了。”
阿措频频回望,远远听见院子里的人说。“穗儿死了!”
“少爷,她怎么死的?”她问道。
“不知道。”
朱平治在院子里验了验穗儿的鼻息,他呆了半响,望着刘氏和崔氏。“这算是被气死的吗?”
刘氏吓得掩住了口,她终此一生,再找人骂架,也都不会跟这个外甥逞口舌之利了。
到了第二日,柳杉再次登门朱府,行过之处,朱府的仆人们就像是疯了一样,鸡飞狗跳,到处寻人。
“这是怎么了?”他拉住在大厅里团团转转的朱平治,问道:“你是犯了羊角风了?”
朱平治双眼血红,捉着柳杉的衣领。“你昨日说他们不会在洛阳久留,那你为什么不多劝劝我,让我信了?”
在桌子上留着白明简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说到了血脉至亲,说到了寻人之恩,也说到了兄弟相待的情意,但这书信仍是一封清清楚楚的辞别信。
“父亲和伯父都在城外道观里祈福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初六的清晨,朱家的家丁看着白家主仆出了门,阿措还与他们说是去逛庙会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昨日里,那个叫阿措的丫头就把包袱送出去了,还说是缝补的衣服,要找织补匠人去补,不能耽误了正日子穿。”朱平治气恼之极。让白家主仆自由出入朱府是他的意思,这可好,反而坏了事。
柳杉怔了怔,从腰间的银袋里取出来个一百两的银票,自己苦笑自己了一番,哪家的公子哥儿上门访友,腰间缠着百十来两的银子?
“原来真的是在备盘缠啊,只是没想连一日都等不得了。”
朱平治急着报官,被柳杉拦下了。
“你再想想之前的事,他们只怕从没想过留在洛阳”白明简一心想要从洛阳府尹那里获得户帖,除了要从白氏宗族独立出去,那东西还是个游学的凭证。
“他们该是早想好今日了。”早想好了祭奠朱家老祖宗,祭奠了白氏先祖,早想好了拿恩赦令获取户籍凭证,早想好了整个洛阳城都不是归宿之处。
朱平治呆呆地坐了下来。“他那么个小孩子,一个人出去了可怎么活?”
柳杉静静地看着他。“朱兄,我多说一句,你别戳心啊。如若咱们不去柔玄镇寻人,那白明简和他的婢女能不能自己来到洛阳城?”
第86章 少年的志气()
在正月初六的清晨;白明简和阿措背着包袱;被城门官兵查验了户帖和路引,轻松走出了洛阳城。
“邱叔!”在城门口,白明简竟见到了个熟人。
一个须发尽白的老汉拉着个嗷嗷叫的驴子回头;揉了揉眼睛,迟疑地问道:“是柔玄镇的白少爷?”
他松了缰绳;捉着白明简的肩膀;看了又看。
“你没被柔玄镇的大火烧着?你来洛阳亲戚家了?”邱老汉捋着胡须,大笑道。“老天爷开眼;可怜我们穷人啊。”
白明简与他叙了旧情;才知道他所在的马帮在雍州民乱中散了伙,他人是大难不死;但跑马帮贩货是干不成了。于是他就跟自家的女婿、儿子合计了,凑了些银钱买上三四头驴子在洛阳的旱码头接送人的活儿。
从洛阳南经丰县到曹州,或者北上颍州,一路皆是山路;百姓们出行多是雇驴而行。在年节里,洛阳有出城走亲戚的习俗,邱老汉想要多挣钱;等不上正月十八收灯,就开始在旱码头跑生计了。
白明简从包袱里取出来一只十两的银锭;他干脆雇了邱老汉将他们主仆送到曹州;然后再走水路前往荆州;最后到潭州岳麓书院。
邱老汉收下银钱;二话不说的上路了。
旱码头人来人往,有人向东有人向北,在寒冷的大风中遥遥传来一家赶垛汉子扯着嗓子唱起的爬山调。“一场好梦我扬了一把沙,双手手抱鞍骑上了马,马蹄蹄宽啊铜铃铃响,行路的汉子啊莫要回头望,回头望呀心揪伤”
穷人家哪管什么年节又哪管离乡千里呢,忙着活下去就是足够了。
阿措裹在厚厚的冬衣里边,她缩着腰,坐在驴背上回望着渐渐远去的洛阳城门,之前初来洛阳时候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看了一眼在旁满脸喜色、充满期待的白明简,暗暗想着自己的心事。
“在这个异世,我还会和这个男孩子在一块多久呢。”
正月里对于洛阳百姓可谓是月无虚日,洛阳城人烟繁盛。
在大佛寺、相国寺、龙华寺、府城隍庙、玉皇庙、玄帝庙都相继举行庙会,每当一庙迎会,结社荐福,观礼的百姓将街巷堵得水泄不通。当百姓们相互贺节、交拜、筵宴之后,还要连续十几日的游玩耍戏。
白明学、白明智两兄弟被白昭安指派要找白明简的麻烦,他们留守在朱家院落外的家丁苦等着白明简出门,却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出门逛庙会。再待了些日子,直到正月十八以后,都再没见过他出朱府。
那日,柳杉施施然出了朱府,他终于耐不住了,亲自告诉盯梢的白府家丁白明简早早就离开了洛阳城的事情。
就这样,消息慢慢从洛阳城传了开来。
白氏子弟把它当做奇事告诉了白侯爷白赫生,白侯爷默默了许久。正月一过去,白家氏族的适龄子弟全被他赶到白马书院读书去了。
谢灵松倒是消息更灵通些,但也晚了,并没来得及堵住白明简,毕竟就连朱家都不晓得这个孩子去了哪里。白明简主仆犹如水滴一般滴入了茫茫人世,无处可寻。当日,洛阳府尹方世平和金吾卫都指挥使程天敖在场,谢灵松不敢暗下毒手,想着这少年身在洛阳,处置他不过是来日方长的事情。
谢灵芝与邹德善的公案在年后就要开审,谢灵松在奔波之余再也无暇顾及,却也还是牢牢记住了这个他最初在柔玄镇听过的名字。
最郁闷的当属洛阳府尹方世平。
大学士孟盛高的书信在年后不期而至,方世平看完书中的内容之后又惊又惑,速速教人将白明简请来。
朱府无法,朱成礼亲自到洛阳府衙告罪,为难地说出了实情。
要说方世平对孟盛高的书信很惊异,他对白明简的离去就更惊异了。
他看了朱家人递上来的白明简辞别信,慨然叹了一声。“这算什么事啊。”
洛阳府衙的衙役官差在周边的小镇寻人,寻到了三四月份不提。
正月时节里,不仅是洛阳,在白玉京,少年郎们翩翩追逐,随意游玩,有的舞棍踢球,有的唱说评话,更有的斗酒翻牌。人们笑说他们这是放魂,要等到正月十八收灯,才要收了心攻读书本。
白玉京杨府,杨琳正和元贞贞等几个姊妹玩着赶围棋。赶围棋的玩法很简单,先掷骰子看点数,然后依照点数多少将棋子在棋盘上移动,先移到头的为胜。杨琳一开始嫌是女孩子才玩的游戏,还嫌彩头太小,并不想玩,被元贞贞强押了过来。
这会儿一群姊妹们都输了,就他和元贞贞斗在了酣处。
他拿起骰子来,狠命一掷,一个骰子定在四上,那一个在滴溜溜乱转。
“八!八!八!八!”他瞪着眼迭声叫道。
“幺!幺!幺!幺!”元贞贞叫的声音比他还大。或许正是她嗓门大,那骰子偏生转出幺来。
她心中一喜,杨琳不情愿地将骰子递给她,她扔出的两个骰子一个“六”一个“三”,刚好使得棋子移到头,她乐得在椅子上跳了来,脖子上系的那只羊脂白玉吊坠跟着跳出了领口。
杨琳的堂姐杨玉瓶将吊坠放在手掌里细端详,姊妹们都围上来看。“元妹妹的这个玉坠子成色真好,我听我娘说,给琳兄弟打的那个玉蝉玉色比这个还好,花了一千多两呢,给我们也看看嘛!”
姊妹们都惯了和杨琳打闹,这会也要他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他撇了撇嘴。“我都没见着,还在宫里做玉的师傅那里用什么名贵物事儿养着呢。”白玉京的官宦人家传着一个古怪的消息,据说今年潭州岳麓书院选拔学生,多了个学生必须佩戴玉蝉的规定。杨琳的爹听说了,专门去宫里找了个做皇家玉器的工匠打造玉蝉。
元贞贞哼了一声。“能是什么稀奇的玉,难道贵的过冰白玉种吗?”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握住玉坠,脸微微泛红。这只白玉坠并不是元贞贞在获鹿城中亲自赠予阿措的那只。外祖母闻说她将自己惯常带的白玉坠子弄丢了,心疼的不行,又给了一个。
而元贞贞的娘,在获鹿城里年节闲下来无事,想念孩子,每次拿出从当铺收回来的那只坠子,就要痛骂阿措这个无耻小贼一次。
不止骗了玉,还把自己缺心眼的闺女的心骗了。
杨琳放下棋子,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杨玉瓶捂着嘴和姊妹们笑作一团。她们朝夕相处,早就体味出元家表妹和小时候有了天差地别,她居然会害羞了。
这时候丫鬟进了门,慌张地通报道。“小少爷,老爷听说你又和姑娘们在一处玩动了怒,老太太差奴婢给您报信,快去书房里临几篇大字去。”
“大过年里,也不让人痛快了!”杨琳抱怨道。
一个年纪稍大的杨家小姐说道。“据说岳麓书院今年定额招收的学生只有20人,也不是大伯父严苛,若是琳兄弟你没考上,白玉京和咱家相熟的那些人家非笑话你到明年不可。”
杨玉瓶笑着打趣。“我们是女子,才能在闺房里偷懒取乐。你是翰林家的男儿,当不辱祖宗的名声才是,快去读书吧,姊妹们都等着你和成年的哥哥们一样在乡试高中呢。”
她说的不全是玩笑话,在这个异世,因有历朝历代的朝廷和各级官府的支持,书院蓬勃兴起,并产生了一些全国着名的书院,如岳麓书院、阳城书院、白马书院和应天书院等,遂有天下“四大书院”之称。其实各地的着名书院不只四所,白玉京的书院就有数十所之多。因而对哪些书院该列入“四大书院”,众家说法不一。但尽管各人说法不一,惟有岳麓是诸家共推。
甚至在天下人眼里,岳麓书院虽然位处潭州,确已处于天下书院之首。
作为世代翰林的杨家,不止要子弟们步入官途进入翰林院侍奉皇家笔墨,还将进入岳麓书院作为文名才学的证明。
杨琳捂着耳朵。很是不想听这些劝学的话,他的耳朵被父兄唠叨的快磨出茧子了。唯有元贞贞从不说这些,他和她处的最好。
这是因为元贞贞和他是同病相怜,自从回到白玉京,天天被教习学着女红针线,琴棋书画,苦不堪言。
杨琳望着元贞贞,想从她的眼眸里找出同仇敌忾的安慰来。
居然没有。
她甜蜜苦涩地在怀念什么,还没回过神。
杨琳第一百遍把“他们骗了你,没一句真话。白措的原名叫白明简,是洛阳的世家纨绔子弟,那个叫白小措更是混蛋,鬼知道他原来叫什么名字!”这句话咽了下去。
又有个丫鬟来报。“老爷从卧房里翻出来少爷你藏着的侠客话本了,气的全烧了!”
姊妹们愣愣地看着他握着拳头,走出门外去了书房。
他遥想起在获鹿城中,白明简提起岳麓书院眼神中的那抹异色。
第87章 错过招生日子了()
阳春二月;岳麓山下的油菜花犹如金黄的波浪;十里清香。白明简生于西北的苦寒之地;那里的二月正是狂风发作的时候;柔玄镇的民谚说的是“清明断雪,谷雨断霜”;地上要直到三月才会慢慢长出绿叶来。
而这里已然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山前的桃花杏花竞相开放。他心中感叹南北差异之大;在花树间跑了又停,停了再走;遥遥走在了前面。
“阿措快走,再不进山就赶着烈日头出来晒头顶了。”眼见着就要到岳麓书院了,他一扫行路的疲惫;脚步轻盈了不少。
阿措嫌弃地看着脚面上的沾泥,小心地捡着干净地儿走,路过一大片金黄的油菜地也不由赞叹了声。“这要是一大片金子就好了。”
白家主仆两人从旱路到水路,奔波了月余;终于来到了潭州岳麓山下。
“岳麓山是南岳衡山的最后一峰。”
白明简在洛阳朱府向朱平治要过各类地志,他跟阿措介绍道。“南岳周围八百里,回燕为首;岳麓为足。据载岳麓书院是在清风峡口;我们问当地人就是了。”岳麓山的山路上热闹的犹如市集;有达官显贵;有老弱妇孺;将路挤得满满当当。
潭州当地人说话和官话有很大区别;白明简上前去问,也没听懂,只听出了“上香”二字。
阿措向身旁努了努嘴,要他跟上来。
他们前边有一群头戴书生纶巾的年轻人沿着石板路在往上走。
“岳麓山上怎么这么多人?”
书生们被来往的路人挤得满头大汗,抱怨着叫苦连天。
“在清风峡中,道教云麓宫居山巅,儒家岳麓书院盘踞出口,佛教麓山寺位居峡腰。今日正是二月十九观音菩萨圣诞,山路上都是香客来麓山寺敬香礼佛的。”有位潭州当地的乡党在他们之中,也作书生打扮,很是了解情况,引着他们往峡口而去。
“没有过来上学的学子吗?”
“年前岳麓书院传出消息只定额招收二十人,比往年招收的人数更少。更奇的是,每年岳麓书院在三月下旬进行甄别招录,今年却不知为何提前在二月初旬,早就招录完了。”他们都是西北人,乡党在潭州年久,仍旧不改乡音。
白明简跟在后边,听得清楚,脚下不由一滞。他们从洛阳城日夜兼程,数着日子不敢误了怎么还是晚了。
他望向阿措,眼底尽是慌张。
书生们似乎就是过来游玩揽胜的,听到乡党说岳麓书院的开坛讲学还要再过些日子,就从峡口转道,往麓山寺游玩去了。
白墙青瓦的岳麓书院展现在白家主仆眼前,峡口处亭台相济、楼阁相望,院落园林与山水相融,层层递进,甚是庄严气派。书院大门置琉璃沟头滴水及空花屋脊,枋梁绘游龙戏太极,间杂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