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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是出现了幻觉。
“嗤!嗤!”洞穴的石壁上震响回荡出声音。就在不远处,她看见了一闪闪的火星。
她的幻觉真是奇怪,火星一闪,黑暗中照出了白明简的脸。幻觉居然是有逻辑的,白明简正在打燧石,声音单调之极,他一遍遍在打,极有耐心的无数次重复。
就是那燧石的火星一闪一闪的,总也敲打不着。
这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她想着,这场景似乎只是无聊,她的意思飘飘忽忽,却也没有什么灵魂俯瞰的感觉。更没有前世宗教学说渲染的那么玄乎,什么天堂之门,地狱之河的。
爸爸,妈妈,妹妹
白明简跟着死了吗?
她真心对不起这个小男孩,似乎他跟自己在一起,他的运气反而变坏了。不止家没了,家乡也没了,最后连性命都没了。
“阿措!”有人在叫她。
她摇摇头,她不是阿措,平日里被叫这个也就罢了,这身躯壳里的灵魂并不叫这个。
“阿措!”那声音更急切了。
突然,她的脚感到了一股暖意,冻僵的脚趾微微可以动了,她心里想着好温暖啊,冰凉的脚趾又往近蹭了蹭。
那个声音变得激动了。“阿措!”
她下意识地回了句少爷她隐隐想着这有些不对,可脚上真舒服啊。先不管了,就这样待下去吧。
脚上的温暖,慢慢在唤醒她身体其他部位的知觉。
又过了许久,享尽温暖的双脚不再舒服,有了疼痛感,她不自然地蹬了下腿,神志瞬间醒了。
“别,别,少爷!”
她挣扎起来,原来她的鞋袜都脱了,双脚全是在白明简的衣服里边,抵着他的胃部,与他赤着的肌肤相贴,如何不暖。
“你清醒了。”他的声音透着喜悦。
“我的脚冻伤了,你别再裹着了,我的脚可要残废了。”
他吓得松开了手。
她慌不迭地去找自己的鞋子。
洞穴里很是安静。
“少爷,我们这是在哪里?”她并没摸见鞋子。
他们居然逃出了雪地,还找到了个避身的洞穴。这要是她干的还有可能,但是白明简什么时候有这个本事的。
“真的会残废吗?”他在黑暗里担心地问。
“不会哦,差一点点。”她非问非所答,胡乱应付道。
洞穴里感受不到风,他将洞口用东西遮住了。若是他再将火打着,他所做的一切堪称完美。
这是不是太不能让人相信了。
她脸上有什么流了下来。
“嗤!嗤!”她砸起了燧石。她让白明简把鞋子先给她。他不肯,只说他要去。
还好,没有把手艺全教给他。
“少爷,这燧石砸火也要碰人碰时候,我来试试。不然洞里过夜得冷死呢。”
他郁闷地把鞋子递了过去。
鞋子湿哒哒的,她的脚伸进去的时候,又是一阵刺痛。这其实要比想象中要好,她应该只是轻度冻伤,并且白明简拿体温给她煨暖回来了。
其实她亲手缝制的两双鞋子,又在里边贴了羊皮垫子,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保暖了。但这场雪突如其来,来得欺负人了。
外边的月亮地仍然亮亮堂堂,雪地上留下一行清晰的痕迹。她细瞧之下,原来情况真是惨。
很明显,那痕迹东一块西一块,根本不成脚印。她都想不出白明简,是怎么将昏倒的自己一路拖拽过来的。
白明简不放心地从洞口探出头来。
她要他赶紧回去,守住洞穴。这大雪天除了人,还指不定有野兽要钻进来呢。
她这会还在尴尬着。
这场大雪下得极大,但天气寒冷,却还没有全部浸湿植物的干茎,白明简寻的柴火发湿,是寻的地方不对。她拿起匕首,砍断了埋在雪底下的树丛,收拾了一堆干的树根树枝。
她一边砍,一边埋怨自己。她那坚强的生存意志是飞了吗?她没死没重伤,怎么就怀疑到濒临死亡身上了?
她的脆弱竟跟这场雪一样,突如其来。
火燃的极旺,将洞穴照的暖暖和和,她心中得意,这活计她办的比白明简漂亮。那会儿,在迷迷糊糊中,她记得那一声声无休止的打击声。
她有种奇怪的想法,他定会一直打下去。
白明简一直在盯着火苗,似乎在研究当初是怎么失败的。
她突然不乐意起来,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来干,那还需要她做什么呢。
这火势,是她故意烧的这般旺的。可她也不安地往洞口处看了一眼。
这洞口径直径长,火光没有东西遮挡,老远就能看见。
她自然不是怕野兽出没,它们看到火光是不敢厮近的。但是人若是突然有人,会见到火光跑进来呢。
她本能地生出了警惕,但随即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们在这个地方九死一生,差点冻毙在外头,始终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出来个“雪人”呢。
第36章 风雪夜来人()
“你脸上的伤该抹哪个?”白明简止住了她给自己上药的手。闪舞网。。
她没挣开手;瞪了他一眼。
他又问了一遍。
“很严重吗?”她在褡裢里唯独没有放镜子。她从瓶瓶罐罐里;捡了一只给他。
他细心地拿软布给上药。“这药怎么是黑的?”他担心长好了,黑乎乎的颜色还留在里头。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无色的药膏吧。
她舔了舔手指;在伤口处抹了一下。
“”
“土法子。”唾液里含有一种叫溶菌酶的物质,有溶解、消灭细菌的功能。唾液中还有一种叫上皮生长因子的蛋白质,能促进表皮和上皮组织的生长。
她呲了下嘴;就是伤口沙得慌。
白明简俯下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的口水对我的伤有用,少爷的口水不行!”她撇过头去。
他笑了。
“好像是有用;不流血了。”
阿措也在给白明简上药。她在冬日里出行;怎么会不准备冻疮的药膏。
她甚至是做了双手准备。
只见她用匕首切下一小片生姜;用它小心涂抹在白明简的手上、脚上;生姜对冻疮的疗效极好。
她其实更担心白家小少爷;他比自己冻伤的地方多;手脚不少皮肤处有出现苍白的斑点,问他是不是疼,他沉默着摇头。
他动不动就变成闷嘴葫芦;但她上手去摸就能摸出他手上卵石似的硬块;他定是要起冻疮了,待上一日半日,只怕就会发肿,起疱。
她很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气软体虚了,这一路上要他拖过来。
他究竟是怎么拖来的,她心中不由一抽。
“我不觉得怎样。”他淡淡然地烤着火,这般说道。
阿措的精神飞速高涨,张罗着干起活来。
白明简紧紧拉住她,她的身体极累,但她自己不知道。他们进洞之前,她全身脱力,怎么唤都不应。好不容易捱到进了洞穴,有了蔽身之所。他打火打不着,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中,他看见她醒了,大喜过望,可她眼神的木木呆呆,浑然不曾认识的样子。
自从程家病倒之后,她迅速恢复的不太正常。她在人前不大咳嗽,也不甚难受,但是到了晚上,她挨着自己睡的时候,一直在咳。程二郎知道这个,他说人着急的时候都这样,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一旦不提那口气了,肯定是大病一场。阿措带着他从柔玄镇中逃离,又拉他一路狂跑,已经过去了十五六2个时辰了,她完全没有歇眼。
“有治风寒的药吗?你吃了。你说干什么我来干。”
她挠挠头,他怎么又抢自己的活干了。
两个人推推嚷嚷地出去,又推推嚷嚷地进来。两个人捡了一块干净的雪地,扒开一层,避开最底下的部分,只抓中间的,满满灌了一壶。野外生存手册上说大多数雪和饮用水一样干净,按照前世的标准,这个世界完全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环境,比山林子的溪水似乎还好些。
白明简,简直过目不忘,那日她怎么埋皮囊壶的,这遭他抢过去,原样埋了一遍。
她在一旁搓着手,她是不是该提醒他他是少爷,自己才是奴婢这件事情?
好像这样自己太贱了她坐了回去。
突然,白明简和阿措倏地站了起来。
洞口的遮挡物被移开了,一个人影进了来。
那人先是一惊,但瞧见是两个小娃子,他脸上那狰狞粗暴的紧张神色,渐渐转变为狰狞的笑容。
“我赶着回家,被雪截在了半道上了。”他说道,将手藏在了后面。闪舞网“你家大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半大娃子?”
“嗯”阿措正要说个缘故。
白明简又抢了先。“家里的羊跑丢了,我和阿弟怕爹爹喝酒骂人,到山上寻了一天,没想雪封了山出不去了。这位老爷山下的路可好走了些?明日回不去,爹爹就要拿鞭子抽人了!”
他倒是不惊不慌,然而这一口书生调子,听着就不对头。她低头看着自己仍然是男童装束,想着自己那口做不得假的嗓音,却又只能闭住嘴。
她偷眼望去白明简,虽说他的手在微微发着抖,却比那晚在白家要镇静得多。
“有吃的没有?”那人却没发觉出不对,一听他们说没有大人在旁,立马放松了神色,金刀跨马地坐下。
“有没有吃的?”他饿极了。
阿措点头,从褡裢里掏出三个黄糖饼子递了过去。
他咬的“个楞个楞”声响,她做的这饼子冻了一个昼夜,更瓷实了。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又发现了埋在沙子里的皮囊壶,瞅着温热恰到好处,一口气全灌在了嘴里。“贼杀才的,贼杀才的!”一连串痛快的骂声。
阿措和白明简在火堆的另一侧慢慢坐下来,两个人均是默默低下头,手脚放轻,避免与那人直接对视。
那人看面相只有三十多岁,说不上善恶,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身材,长得也极为平常。若在柔玄镇瞧见,只当他是个寻常的布衣百姓。
可他一进来他们就瞧见了他身上被血浸了一半的棉袍。如果说这人可能是个打猎的猎户的话,那他们刚一打照面,他把一个物事儿背手藏在身后。
他从暗处往亮处走,故他自己都未察觉这物事儿被火光映得明晃晃。
——一把带血的钢刀。
白明简和阿措看得明白,他方才杀了人。
都说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月亮地亮亮堂堂,他俩走都走迷路了,在荒郊野岭里,怎么还能撞见恶人。
这种撞鬼的运气在白家主仆远离人群之后,在九死一生地从雪野中爬出之后,阿措的心口堵极了。
她再次深刻感受到了来自上天的恶意。
阿措握住白明简的手,教他不要害怕。这个人只是来找口吃的,不会伤害他们,瞅准机会就逃出去,不必硬抗。
她佯装无事地伸手去够褡裢里的弹弓。
火堆旁他们的靴子正烤着,白明简微微摇摇头,并不相信她是这么想的。
在她的余光下,她发现他的手上攥着个袋子她的脸滞住了,那是自己装石灰粉的。
她饶是不慌张,也连连眨了眨眼睛,不能她做的每件事,他都有样学样啊。
那人抹了下嘴巴,将皮囊壶拴在了自己的腰上,看着他俩。
“还有饼子没?饼子?”他的神色急切又癫狂。
阿措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她扯了扯白明简的衣裳。
“老爷”白明简怀疑地看着她,拿眼神说着话,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吗?
他不明白她的心思,她也不理解他跃跃欲试的冲动。无须冒险行事之时自然就不必冒险行事。
自始至终最要紧的都是性命。
麻军爷那次,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她事后想想,极为侥幸。
那人不等白明简动作,先上前一步去翻他们的包袱,二三十个黄糖饼子都滚在了地上,他竟全捡起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她腾的一下冒出了怒火。这就不合适了,那是他们全部的口粮。
“你们两个小娃子滚出去,这地方大爷占了!”他的全身上下被火暖了过来,但两只眉毛却还是抖动地不停,脸上的亢奋和激动更加明显。“快滚!快滚!”
他的情绪不稳,他很是不对劲儿。
“大爷,外边大雪封山,我们出去是要冻死的。”阿措怯怯地开了口。
白明简死死攥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抓得极疼。
“那就去死啊!你们就去死吧!”
她听的没了言语,恶人自然凶恶,但眼前这位的理智为什么全然没有,他甚至都瞧不出他们两个小孩的怪异之处。
不是她自卖自夸,大雪封山,他们能逃出性命来,并且瞧见他满身的血迹还能一脸镇静的,她自己都甚是觉得不正常。
可这人好像完全瞧不出不对,是没有注意。
她突然明白了,这人身上戾气极重,言语凌乱、行为紊乱,是狂躁的表现他的精神在进洞之前受过强烈的刺激。
她拉着白明简后撤了几步,高声叫道。“大爷身后的小鬼可不许我们走呢!”
此话一出,恶人的面色顿时大变。
“杀人就要偿命,他身上全是血,要我们做个见证,他来索你的命了!”
恶人惊得大叫,转在身后,用钢刀乱劈乱挥。
钢刀劈出来的风带着血腥的气息,白明简性急地将石灰粉扬了出去。
她吓了一跳,而他反身拿袖子遮着她的脸。
洞穴里全都是呛人的石灰粉的粉尘。
恶人的神智在粉尘重似乎清醒了些,他挥舞钢刀的双手停了下来,紧紧举在胸前。太远了,白明简撒不到他的眼睛上,她心想这下不用说了,他对他们真心动了杀机。
洞穴太过狭窄,他只向前冲上一步,就能伤到他们。
而她的弹弓却因射程不远,发挥不出威力。
一刀劈来,她狠狠推了白明简一把,将他推倒在旁边,她的发髻被刀锋砍到,头发散下来半张脸。
第37章 自然的馈赠()
她缩住自己的脚,只将将躲过了那片钢刀一次袭来;她被逼进了洞穴的死角。
这个恶人手上的青筋暴起;凶狠的眼珠突出了眼眶。他的个头较小;他手上的力气不比麻军爷的大;他看上去坐定没有虎相,走动没有狼形;急眼急色的也不是个大人物。
但奇迹似乎并不愿意发生第二次。
恶人瞧清楚阿措以发覆面的样子;面色从青到白,再白到青。
“砰!”
恶人倒在了地上。
白明简的手上拿着根烧火棍子,脸上惊魂不定。
“我勒个去!”她激动地爆了一句前世用语。白小少爷的长势喜人,短短没几日就堪当大用了。
这蒙头一棍;干的漂亮极了。
她寻来绳索;正将要这个恶人的双手双脚捆绑住了。
大雪遮天蔽日,四周分明连个鸟兽的足迹都没有见到半个;这人才像是他怕的鬼影似的;突然出现了。
“他死了?”
她摇摇头。
白明简着急还要再打,她唬了一跳。“不,不!”
他这架势还真有点土匪下药;闷头棍的样子;她按住了他的手。“少爷你把他打晕了,应该三四个时辰醒不过来。”
可就在此时,变故又生,方才这个恶人还躺倒在地上,这会儿却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阿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白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