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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渊低头瞥了一眼我手里那个瓶子,问道。“孙太傅果真是这样跟你说的?”
我点点头,“那当然。”
我知我不太会讲道理,自然不奢望他能从我的话里得出些什么来,所以才搬出了孙太傅。谁知他却忽而笑了,指着我手里那个瓶子,道,“这若真是个破瓶子,天下就没有值钱的瓶子了。”
“你说什么?”
他接了我手里的瓶子。选了通明处,那破瓶子果然在他手里显出了一身的光华,特别是瓶口处,泛出悠悠紫色。在暗夜里流光溢彩。
“入窑一色,出窑万彩。此等技艺出孤品,全天下仅此一件。更难得的是,技艺失传。而你口中的这个破瓶子,已经有千余年的历史了。辗转流离为世人争抢,它才有了这几个缺口。”
他说完,又将那瓶子连同那支荷花交回我手里。我仔细端详着。喃喃道,“这瓶子竟是这样值钱?”
“太傅一向宝贝得紧,不想这回竟然会拿来做了插花之用。”
“那是因为太傅是豁达之人。”
“也许吧。”
兰因宫里,乳娘还未将慕宸送来。我同他道。“为感谢皇上今日帮我辨得这宝瓶,我也给您看一样好东西吧。”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若我真的对他用了幻香,他的理智还能剩多少。话已经说了,我却还在犹豫。
“你要给朕看什么?”
“皇上心里的那个人,是皇后娘娘吧。我有办法让您见到她。”
“你说什么?!”
将太后给的那瓶幻香打开,取了一些,沾在他衣袖上。不过才一点,室内霎时间异香扑?。
172 幻香(3)
再抬头,我见他仍是他,他见我,已经不是我了。
他似不可置信,盯着我道,延延?复又颤颤抬手,指尖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不错,果真是你。延延,真的是你回来了。
他上前一步,将我扣进怀里。就连明知真相的我,对他这自欺欺人的温暖怀抱也无法拒绝。
我也想趁机抱抱他,奈何他抱得紧,我连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他就贴在我耳边说,延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哪怕不是为了我。为了慕宸,你也一定会回来的。
他将我抱了好一会儿,才说,延延,你怎么不说话?说着便松了我,一手替我拢了耳边的发,随后低头便吻了过来。才刚碰到他的唇,我便想起来,现在还客居在别人的身体里呢。条件反射般,扭头躲开他。
我的拒绝,他先是一怔。而后不仅没恼,却还轻声细语哄着我说,我猜你啊,一定是想先见慕宸了,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叫人抱他来给你看看。
他还没出兰因宫门就被我喊住。
皇上!不用了
他停下脚步,迟迟不动,也不转过身来,就在原地站着。想必他心里也清楚,真正的楚延似乎从未正儿八经喊过他皇上。
太后说的没错,幻香面前,没人能保持理智。就连他,也不毫无例外地选择了自欺欺人。明知看到的是假的,他还是宁愿选择相信。
我走到他面前,将兰因宫的门关上。刚一转身,他便走了过来,腰身随即被他扣住,与他紧紧贴着。
一手撑开他,一边同他说,皇上别急,奴婢先前说过了,这是幻香。因为不敢欺瞒皇上,还是先让奴婢来教皇上来辨别真假吧。若皇上知道如何辨别了,还是执意如此,奴婢就不拒绝了。
挣开他,又站得离他远了些。
我常常在想,我们总说喜欢一个人。可究竟是喜欢他的什么呢?是他的权位,钱财,声名,才华。抑或是身体容貌?所谓的一见钟情,又是凭借什么。
今日我用的这种叫幻香。倘若将来又逢了另一种奇香,将石头花鸟都变成了心上人的样子,那岂不是见什么都要爱一番了。同样地,若有一天,心中人也变作了一条鱼,一只鸟,抑或一棵树,我们还能执着如初吗?恐怕到时候,萍水相逢,擦肩而过之际,谁也不会注意到谁了吧。不过这也怨不得谁,谁叫人生来就是肉眼凡胎呢。好在就算是肉眼凡胎也是有办法辨别真假的。皇上您仔细看好了。
我将繁琐的外衫脱下来,又缓缓将剩余的衣衫一点一点拉上去。偌大的兰因宫里,他急促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直到将肚子都露出来,我对他道,听闻皇后娘娘死的时候剖了自己的肚子,死相可怖。皇上可是看清楚了,奴婢身上干干净净,莫说伤疤,连点小伤痕都没有。说白了,皇上,我不是她,一切都是假的,是您的幻象。
他站在原地,不再说话。当然,若皇上一切都知悉的前提下,仍是执意…我走近了些,抬头看他,皇上,您还想继续么?
他低头看我一会儿,转过身去。冷冷吐出一个字来,滚。
雨后凉风吹进殿,那香本来就没用多少,相信一会儿就能散了。刚出来兰因宫,便听见身后的巨响。不用想也知道,他八成是又摔东西了。
若非又是我自私自利,想知道他若真的将别人看做了我究竟还能不能坚持得住,他大概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吧。可太后既然给了我这东西,这一天,就迟早要来的。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坐在兰因偏殿里。
皇上?你怎么在这儿?
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等了多久。
再说一次,这是朕的宫殿。
是。
他指指桌子上的一盏茶,问我,这茶,是你沏的?
我看了看他说的那茶水,就是昨天他想给孙太傅题字的时候,我沏好了放在他案头的那盏。他昨天一口没喝,放到今天早上,已是隔夜了。
是啊,怎么了?
他略一思索,对我道,没什么,朕觉得你这茶沏得不错。以后每日清早都给朕送一盏来。
难道,想喝茶也值得他大清早的亲自跑一趟通知我吗。
是。
嗯。从今天就开始吧,朕早朝回来就要喝,你快些准备吧。
我匆匆取了一个干净的瓷碗出来。抬头一望,还好还好,朝阳初升,阳光未盛,正适合下塘取水。
鹊华?
我在水中转过身来,发现岸上站着的是孟其。水也已经取够,便准备返回案上。岸边,孟其将我刚取的水接了放在一旁,又伸手来拉我。
上得岸来,多谢孟大人。
你这是要煮茶?
是,皇上今早来说,要喝茶。
我与孟其走了还没多远,就碰上了太后宫里来的嬷嬷。那嬷嬷先是看了孟其一眼,又对我道,太后请你到她宫里去一趟。
我端着那碗水,皇上说要喝茶,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去?那嬷嬷想了想,道,那你快些吧。
好。
水烧开,茶沏好,孟其还没走。那嬷嬷便又来催。孟其说,不如,你这茶,我替你给皇上送去吧。
那多谢孟大人了。
看孟其端着茶盘走了,我跟着那个嬷嬷到了太后宫里。左右一退,太后问道,上次与你说的那件事,你办的如何了?
回太后。恕奴婢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有这幻香助你,你居然还说无能为力?
太后明察,昨夜奴婢按您说的,将幻香沾在了皇上身上,可最后还是被他赶了出来。
太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他难道真能为她做到如此?
我将那个瓶子拿出来,交还给太后。太后,这个还是还给您吧。
太后看看我手心里躺着的瓶子,问,你不打算再试试了?或许下次就成功了呢。别忘了,哀家许你的后位不会变。
不试了。太后,昨夜皇上见了想见的人反而更加痛苦。他明明见到了心上的人却还要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虚幻。太后。这一切,于皇上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太后冷笑一声,道,可只要他愿意,假的又如何,假的也能当做真的。
太后,这幻香。不仅对皇上残忍,对用香的人也残忍。若每每皇上情浓时,喊的都是别人的名字。就算奴婢将来登上这后位又有什么用。香总有用完的一天,假的就是假的,届时奴婢扮不了他心里的人了又该怎么办?眼睁睁看他在经历一次痛苦么。对不起,奴婢做不到。
太后把玩着手里的瓶子,沉吟片刻,话锋一转。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我孑然一身,这身体的主人也死了十几年,如今最不怕的就是太后拿我的家人说事。
回太后,奴婢自小跟师傅长大,家里早就没有什么人了。
你还有个师傅?
那你师傅是谁?
回太后,师傅姓沈。
姓沈?太后闻言干脆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叫什么名字?
师傅姓沈,名泠风。
太后闻言果然一个不稳,踉跄几步,沈泠风,她还活着?你是沈泠风的徒弟?!
我笑笑,是啊,我的确是沈泠风的徒弟。师傅身体也还算硬朗。
太后定了定神,又问我,你师傅现在人在哪里?
回太后,自我进宫来就没见过师傅,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哪里。师傅行踪不定,从来都是她找我。
那,你师傅可跟你说过什么,或者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虽叫她一声师傅,可常常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她几次。而且,师傅很少说自己的事情。
凭当年太后的手段。我没想到还能如此轻易地从太后宫里走出来。靠着一瓶香,让太祖独**她一人十几年。可这**,就是真的**吗?听说,太祖到最后一刻身边还放着幻香。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记得太后本来的样子。
今日与太后一面,我觉得,太祖心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师傅吧。皇祠里画上那个女子,沈泠风。我低头走着想着,转过角来,迎面撞上一个人。
皇上?
慕渊一把抓了我手腕,道,今早的茶,是不是你沏的!
我点点头,是啊。
他瞪我半天,又问,这沏茶的功夫,是谁教的你!
听说先前在七王府里,亲手叫我煮茶的烹茶嬷嬷为他煮了十几年的茶。难怪他能尝得出来。
回皇上,这些事情,奴婢进宫前,自有专门的嬷嬷来教。
难道,真有这样的巧合?他狐疑看我两眼,没有继续追问,只说,那你往后每日清早一盏茶,给朕按时送到朝上去,莫要晚了。
好嘛,他已经不想只在兰因宫喝茶了,还得给他送到朝堂上去。
是。
前些日子,他似乎很忙,除了晚上很少回来兰因宫。这几日又好像突然没了事情一样。回去的路上。他问我,刚刚,可是又去太后宫里了?
嗯。
太后问你什么了?
回皇上,太后没问什么。就是奴婢将幻香给太后送回去了。皇上光明磊落,这些奇技手段,奴婢以后自然不敢再用。
自那之后几日,太后就没有再召见过我。只是初晓提着药箱去太后宫里去的越发频繁了。听说,太后头痛失眠加重,常常整夜整夜不能成眠。也不知是不是上次我与她说的话在她心里埋了刺。我有些后悔当时说了那些话。虽有些替师傅鸣不平,可小时候太后对我,当是真心疼爱的。
这日朝堂上,我悄悄从后门进去,照例放了一盏茶在慕渊面前。底下朝臣见怪不怪,该议事的继续议事。
皇上,松风岭围场已经按您的意思整顿完毕。今年的秋狩是不是改在松风岭?
慕渊开了面前茶盏,低头浅尝了一口。道,不用等到秋狩了,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早点过去看看吧。
我向来对这些骑射狩猎的活动没什么兴趣,皇上,你要去围场狩猎,为何还要我跟着。
兰因宫里,他刚刚将慕宸接了回来。正抱在怀里哄着。我此刻只对他怀里的孩子有兴趣,因为实在是想抱抱他。
他仍是不让我靠近慕宸,最多只能远远站着。
这围场狩猎,朕也得喝茶不是。况且,难不成你想在这兰因宫扫半个月的落叶?
我叹了口气,他一走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我一定是见不到孩子也见不到他的。
那,去就去吧。
他轻笑一声。道,朕征求过你的意见吗?
额,好像没有。
那还站着干嘛,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
见我仍是犹豫着,他又问,你听不见吗,怎么还不走?
我看看他怀里的孩子。有些不放心,那,皇上,你走了小皇子怎么办?
慕宸今日看起来精神不错,在他怀里有些不老实,哼哼唧唧折腾着他。他不得不让扶着慕宸的小身子,让他站在自己膝上。
蓦地,慕宸一扭头,似乎看见了我,原本咿咿呀呀的他突然小脸一板,随后又笑开,最后竟然乖巧地朝我伸出了小胳膊。
我一时忘了慕渊的话,不由自主上前几步想要抱他。慕渊却及时厉声道,站住。
这回我还没说话,倒是慕宸先哭了。我忙说,皇上,你看,不是我非要抱他,是小皇子要我抱的。你累了一天了,就让我替你抱一会儿吧。
173 松风岭
慕宸一直在他怀里哭个不停,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就没有继续阻止我。
听闻小孩子的眼睛尚未蒙尘,清澈通透,视野通灵开阔,能看清许多大人已经看不清的东西。可惜,能识不能语,就算看得到他也不能记得住说得出。我相信,慕宸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与我血脉相通,骨肉相连,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认得我。
慕渊好不容易同意将孩子让我抱一会儿,可我却看着他递来的那肉嘟嘟的小身子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先托他哪里。我尴尬又着急,慕渊似乎叹了口气,随后开始如嬷嬷第一次教他一样教我。
日思夜想,终于将那肉肉软软的小身子抱在了怀里。这小娃娃果然与我心意相通,许是知道我不太会照顾他,他竟比在慕渊怀里的时候老实许多,只一个劲儿咧着小嘴儿朝我笑。直到他笑出了口水,慕渊在一旁伸手给他擦了擦。此情此景,让我我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更恨不得干脆直接告诉慕渊我是谁。
我看着怀里的孩子,一个没忍住,便亲了他嘟嘟的小脸一下。谁知慕渊当即脸色一黑,瞬间就将怀里的慕宸抱走了。
“哎,你”
他却瞪我一眼,“谁让你亲他的,你最好别蹬鼻子上脸!”
“我”
我是他娘,我亲他还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就蹬鼻子上脸了。
“我错了,刚才见他笑的可爱,所以才………”
他才不听我解释,已经径自抱着慕宸进了里间。只听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去吧,明日一早别忘了还要去松风岭。”
“是。”
出来兰因宫,将门给他关好。再多不快,为了换回身体,也只能忍着。我对着兰因宫小声嘟囔一句了“肉眼凡胎”便回了偏殿。
松风岭以前就是皇家猎场,只是先皇在世时**病榻多年,这围场也闲置多时,几近废弃。我记得,在我怀着慕宸的时候就听慕渊说过要重修松风岭的事。这不,直至最近这围场才重新整顿好。
狩猎多在秋冬,眼下正值酷暑,明显不是狩猎的最佳时节。与其说来松风岭狩猎,倒不如说是来避暑。松风岭占地广袤,行宫也已经修葺一新。这行宫始建于太祖时期,历经三代皇帝,已经有百余年历史了。宫殿周围古木参天,一入殿,便觉得周身都是古色古香的清凉。
慕渊似乎也是第一次来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