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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朔原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你这样找,是永远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的。”
“那我……”
“死者复生之术,自古就有无数人研究。只是所有的复生之法,不是代价惨重,就是复活的是可怕的怪物。这种逆天而行的东西,终究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绝望地看着他:“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或许吧。”关朔原轻声说道,“不过我记得……那个人之前是以邪影的身份回来的?如果你能参透邪影的秘密的话,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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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西王母将太古铜门后万妖禁锢昆仑山下,万妖怨气积日形成邪影。太虚观弟子须以自身心魔为引,召唤邪影。相传,能掌握邪影力量的太虚观弟子,就能掌握最强大的力量,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大荒至尊……
好吧,除了走上人生巅峰这点值得商榷之外,太虚弟子对邪影的迷恋和执着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前有玉玑子和自己的邪影日夜沟通直接背叛,后有裴绍妄图窥破天机最后被邪影侵蚀灵魂变成妖魔。那么多血淋淋的先例摆在那,作为一个玄龟都用不利索的胆小学渣,我根本就没想过能召唤出来邪影。
可是现在为了重渊的复活大业,我不得不重新研究起这个传说中太虚观的至尊法术来。
这时候是夜深人静,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就着蜡烛的光小心翼翼拿出了白天的时候关朔原塞给我的一页纸。
邪影真诀的符咒我是早就背会了的。可不同于召唤麒麟炎凤之类的法术,召唤邪影需以太虚弟子自身心魔为引。因此最大的困难就是找到自己的心魔根源所在。关朔原塞给我的那张纸是他从某本生魂卷上面偷偷撕下来的,据说能引发人的心神混乱,从而找到自己最想要最执着的东西。
月光从窗外朦朦胧胧地透过来,像是落了一地的银色粉尘。我专注地盯着那页生魂卷,一边在心里默念着邪影真言的内容。心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我第一次召唤出邪影的那时候。
那一夜,仿佛也是这样的清辉满地,我和一张写满了困难符咒的破纸头相看两厌,然后突然狂风骤起墨色烟涌,从那符纸之中出现了可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生魂卷的纸张在烛火下惨白得恍若死人肌肤,那上面是我看不出端倪的古怪墨线,盯着那些线条看过去,我的视野渐渐眩晕起来。
耳畔似乎响起了阵阵鬼哭之声,幽幽咽咽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然而我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视野仿佛水波一样晃荡着,很多画面出现在眼前又一闪而过。都是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很重要的东西……
食堂里永远限量的红烧肉最后一份被小乙抢走……永远也背不会的书,学不会的法术……顶着玄龟站在学堂门前背符咒……
……这些东西要是能成为心魔的话,心魔界的入门标准也太低了吧!
那鬼哭之声越发大起来,一阵阵撕扯着我的耳膜,恍惚间我像是又回到了流光城外,漫天落下的火石,下面是许多同窗的尸体……我背着颜怀远走在不知通往哪里的路上,他让我加油,撑起太虚观的未来,然后微笑着绝了气息……
后悔吗?绝望吗?痛苦吗?如果你有更强的力量,说不定就能在那时候救了他呢?
可是……就算我再强,也不可能掌握冰心堂的八门化伤,不可能同时一挥手救下那么多人,就像师父说的……时局如此,万物偷生,哪怕是强如玉玑子,也不可能一个人改变一个时代。
我需要的并不是大荒第一的力量啊,只要我能救下重渊……
恍惚中我像是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从太虚观首席大师兄到死亡后归来的巨大型邪影,他始终都是那样不近人情的精致冷漠的一张面孔。只是我却无比清楚那张平静面孔下藏的是什么,是皎洁如月皓白如莲被生生踩入泥土,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蹂躏,是最后一人孤独地游走在外,身边永远无人相伴。
什么样的力量,能救得了他?
眼前的生魂卷似乎慢慢亮了起来,那惨白的光线里,我不由自主念起了邪影真言的咒文。
周天六爻……八门洞开……魂悬魄引……化心……
那白光忽明忽暗,宛若烟雾一样凝而不散,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它几乎要凝成人形,然而精神一振地看过去,白光又散作了碎片。这样不知过了有多久,我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一声轻笑。
“是谁?!”
我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也顾不得还在摇曳着白光的生魂卷,一只脚绊倒了椅子也没有在意,只是紧紧盯着关着的窗户。
屋内的鬼哭之声似乎一瞬间低了下去。之前重渊深夜造访的一幕突然浮现在我脑海里,我颤着声音问道:“是重渊吗?”
外面没有回答,我慢慢走到窗边,伸出一只手推开了窗户。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静静站在外面,他带着兜帽,只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下巴。我能感受到两道嘲弄的目光从兜帽下看向我:“真是天真的人类……你难道以为,他还会回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久才慢慢吐出了那个名字:“隗泽……”
“嗯。”他漫不经心答道,一边走近了两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屋内那一页还在发着淡淡白光的纸页。
“你在召唤邪影?”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警惕地拔出了剑,紧紧盯着他。
隗泽轻笑了两声:“别白费力气了,你是不可能召唤出邪影的。我不是早说过了吗,你根本不配站在他身边。”
“你……”我飞快地想起了之前在太虚观旧址的邪影之世里面,那个出现在重渊心魔幻境里的隗泽,仿佛的确是说过什么不配的话。只是当时我并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而且……
“那不是幻境吗?”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为什么会知道……”
妖魔发出了一阵极其难听的笑声:“自然是因为我那时是真实存在的。幻境?那里的确是幻境,唯有我是真实的。或者是说……就连那幻境,也是我让你们看到的。”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股可怕的战栗感从心底生出来,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隗泽似乎是很满意我的反应,又非常难听地短笑了一声,开口道:
“你以为我为何会一路跟着你们?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若不是吾主,你们值得我出手?我一路跟着你们,以心魔幻境诱之觉醒,甚至潜伏在鬼方那杂种身边……奈何机关算尽,也只是唤醒了吾主的躯体之力,神智终是难开……”
“你说的那个妖魔是不可能苏醒了!”不顾那发自体内的头皮发麻的恐惧,我大声喊道,“重渊就是重渊,他已经吞噬了你说的那个妖魔灵魂,哪怕他现在的身体是……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变成人类的!”
隗泽诡秘地笑了一下:“是或不是,杀了你不就知道了?”
他慢慢抽出了腰间黑色的匕首:“占据吾主躯体的太虚弟子是因你回来的吧?只要杀了你……就能知道他的心魔到底有多深了。”
“……喂你搞错了吧?都说了重渊的心魔是那高大上的正义邪恶是非黑白了,根本不是我这种小废柴啊!你杀了我也没用的,你应该……哎哟卧槽!”
我的废话没说完,就连忙一个侧滚躲过隗泽的匕首,刚才挡在我面前的那面墙连同窗户一起被削下了半边。
“诡辩是没用的。”隗泽轻声说,“究竟是不是,杀了你我就知道了。”
“炎凤召来!”我一手举着长剑,气喘吁吁大声念出了炎凤真言。
周身冒着炽热火焰的凤凰出现在我身侧,伴着一生清唳,一个火球就对着隗泽喷了出去。妖魔的嘴角咧出一个笑,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火球穿过他刚才在的地方砸到了墙上。我的床铺被整个掀翻过来,床下的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
我紧紧贴着墙壁,心脏狂跳着盯着室内的每个地方,警惕地等待着他的出现。破了一面墙的屋子落了满地月光,像是被风吹动的纱帐一样摇晃着。
我给自己上了观心咒,仔细看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月光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缓慢靠近了床边,然后突然之间,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喊叫——
“啊——这……这是?可恶,吾主居然……该死的!”
床边突然现出了一道黑影,正是刚才我一直警惕着的隗泽,只是现在他的样子极其狼狈,袍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像是被火燎焦了似的,兜帽也脱落下来,一张看起来和骷髅没什么区别的面孔交织着愤恨、恐惧在内的种种情绪,他惊怒地盯着地上的什么东西,突然猛地扭过头来,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恶狠狠盯着我。
“他居然还留了一手……可恶,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完这句话,不顾我还在莫名其妙的状态,妖魔的身影迅速变得像雾气一样稀薄,缓缓消失在房间里。
破损的房间里终于恢复了最初的宁静,我看着安全下来的房间,终于再也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
脑袋里一片混乱,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我才慢慢爬起来,走到隗泽刚才消失的地方,仔细看着地上的东西。
我的床铺刚才被炎凤的一个火球掀翻,床下堆放的箱子也翻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散了一地,一眼看过去只见有破旧的书本,玩坏的木娃娃,旧衣服,还有一把看起来品相挺不错的剑。
而那把剑正格格不入地丢在一堆垃圾中间,静静的发着淡淡的光。
75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把那把剑捡起来,那把剑不是我用的太虚观弟子制式佩剑,湛蓝的刃色,看上去品相不凡,但是也明显不是云逸风夕那种神器。我把它拿在手里掂量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一般想起来这把剑的来历——
那是很久以前我还在甲三组的时候,参加门派战亡弟子招魂仪式的那天,我刚召唤出来的邪影极其不听话地偷了当时大师兄重渊的佩剑回来,无论我怎么说都不肯上交,最后还是我用自己小时候的小木剑骗过了他才交换过来。因为也不敢上交赃物,只能把当时那把剑藏到床底的箱子里。
后来邪影闹别扭,出征,发现邪影是重渊……一桩桩事情接踵而来,这件小事很快就被我抛到了脑后,如今这箱子突然被打翻,看着这把剑,我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唏嘘之感。
这就是……重渊当时的佩剑啊。
我把那把剑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着,重渊在成为首席大师兄之后,就换了神器云逸风夕,这把剑虽然陪伴他的岁月也很久,可却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名气。就像是重渊的少年时期,大家只看到他成名后的煊赫光耀,却无人知道他也曾有过那样稚嫩青涩的青春。
他的少年时期……寂寞而沉静,孤独而内向,应该也是有着对未来的憧憬的,只是全部压在了自闭的外表下。就连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也是我这种完全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不识得他的时候,那人再出色优秀也只是远在高山之巅上的高岭之花,可现在我知道了他经历过怎样的痛楚与绝望,就连当时那些青涩的少年时光,都莫名让我觉得心疼。他说要是早些遇到我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又何尝没有这样想过?要是我当时能稍微察觉到他的心意……又怎么会辜负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舍得让他活着的岁月里,只有满满的寂寞。
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捧着那把剑,记忆里对当时首席大师兄远远看过的一幕幕划过脑海,带来的却是惊涛骇浪一般的痛楚。我不禁又想起当时红烧肉把这把剑偷出来,一个劲往我手里塞的情形。重渊还是邪影的时候,应该记忆并不完整,大多数时候只是靠着本能行事。那时候他执意要把这个偷出来交给我,又拿走了我的小木剑,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要用他的少年,交换我的少年。
执意要交换两段彼此都不经世事的纯洁岁月,仿佛只要这样就能互定终身。之后多少风里浪里,他的青春全部给了我,我的童年挂在了他的腰上。
这一切当然都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可我却分明觉得,以重渊那个一根筋的死脑子,当时想的恐怕就是这样吧。
我紧紧把那把剑抱在怀里,靠着背后的烂摊子慢慢坐了下来。
你看……现在,我也终于是懂了你了,可你却远在天涯的那一边。就像你当年写的那样,别后孤剑难成谱,一夜竟成四时冬。如今我也终是明了了此中滋味。
周围还是乱糟糟一片,然而我坐在地上丝毫没有想要收拾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外面渐渐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几个人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们举着火把跑过来,猛地顿在门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屋里的惨状还有差不多已经是个废物的我。
“洛……洛师姐,”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甲三组弟子结结巴巴说道,“我们听到这边有声音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一刻钟后,我坐在了师父的房间里,对面是匆匆忙忙赶来的还披着睡袍的师父。
“听说你被妖魔袭击了?”师父紧紧盯着我问。
我斜眼看着师父胸前没系好的带子:“师父,没想到你一大把年纪了,保养得还真是不错……”
“……”师父迅速拉好衣服,瞪着眼睛冲我怒吼:“闭嘴你这个白痴!快说说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妖魔闯进来?”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
我把自己试图召唤邪影然后隗泽突然闯进来的事情给师父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关朔原和生魂卷的内容。师父听完之后深深皱了眉头,看样子似乎他也不太明白那妖魔是怎么闯进来的。
“你说他是怎么离开的?”师父突然问道。
“啊?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是这把剑……”
“剑?什么剑?拿来我看看。”
我把重渊的那把剑拿给了他,简单解释了这把剑的来历,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这东西应该交给师门的,不过当时事发突然嘛,后来我也忘了这回事了……加上这东西本来就是重渊的……”
师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你说,那隗泽最后说了什么?”
“他说……‘他居然还留了一手’,我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把剑是什么神器不成?!”
我兴冲冲地盯着师父,可他却不搭理我,只是低头仔细研究着那把剑。过了一会儿,他把剑放到了桌上,开始从怀里一样样往外掏东西。
朱砂,桃符,木剑……我眼球脱窗地看着师父从睡袍前襟里面掏出一样又一样绝对不适合在睡觉的时候贴身放着的东西,很快桌上就摆杂货铺似的堆了一片。师父快手快脚地把重渊的剑摆在中央,周围朱砂糯米之类的杂物摆了一圈,他一手拿起桃木剑,竖在了身前。
“师父你……”驱鬼么……
“闭嘴。”师父瞪了我一眼,“老老实实呆着,我说,你那小情人……说不好还有救。”
我赶快闭上嘴,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动作。师父一手持剑,一手画符,随着他的动作,雪白的长发在脑后无风自舞起来。他两指并指作刀,在面前的空中狠狠划了下去,口中“咄”地斥了一声。
周围的空气似乎一瞬间凝固了一下,师父那一指如同碎冰之刃一般,在空气中割裂出清脆的声响。被放在圆圈中央的那把剑突然亮了起来,它剧烈颤抖摇晃着,像是在挣扎着要逃脱什么东西一样,剑刃上的蓝光亮得让我忍不住挡了一下眼睛,等我把手拿开的时候,身边已经毫无预兆地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