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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气压低到谷底。
管家在一边垂手望着,寻思怎么办。
先生刚做完手术,动怒不利于恢复。
但唐依依那孩子骨头硬,如果软一些,不跟先生对着来,像过去那样,装也能装的让人挑不出缺点,无懈可击。
他就不会每天都提心吊胆了。
刚才他进来,看到先生手背上的口子了,这世上,也就只有现在的唐依依敢那么做。
唐依依把半个石榴吃完了,起身出去,管家松口气。
回家洗米,上水,盖子一盖,点到煮粥那一项,一系列动作简单粗|暴。
唐依依把手上的水擦干净,转身离开。
管家伸手指指,“唐小姐,插头还没……”
唐依依嘴角抽了抽。
不到一小时,秦正见到唐依依煮的粥,水放多了,稀拉拉的,米还是一粒粒的,以前一个粥能熬出多种,不重样,现在……
秦正拿勺子搅了几下,把勺子一扔。
“这是粥?”
“有米有水。”唐依依说,“不就是粥吗?”
秦正的眼眸一眯,寒光迸射,又转瞬即逝。
也是,这女人现在的样子具备他讨厌的所有东西。
她故意的。
那碗粥的命运是进了垃圾桶。
唐依依记忆里的第一次煮粥就这样了。
在医院的几天,秦正活动的时候,唐依依在旁边,他卧床休息,唐依依还在旁边,除了上厕所,就差一条铁链子拴着了。
旁人见到这一幕都羡慕唐依依,嫉妒她的好运,唐依依恶心的不行。
这种心思还不能表露出来,不然又会说她矫情,有那么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需要她,还不知足,身在福中不知福。
薛五也那么觉得,他来医院看秦正,临走时把唐依依堵在走廊。
“唐依依,别得寸进尺,阿正对你够好的了。”
阿正什么时候把自己搞成那副模样了,又是抓痕,又是咬|痕,他看了都震惊不已。
女人是要宠,但不能没有底线,否则就会蹬鼻子上脸,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好吗?”唐依依讥笑,“我连个人都不是。”
她在秦正眼里就是一件物品,一个木偶,没血没肉。
秦正把她捏在手中,以一个不平等的高度监视,控制。
他不会尊重她的自愿。
听出她话里的名堂,薛五好像听到什么笑话,“那很重要吗?”
跟过他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想做人的,她们要什么,他说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哪天他没法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他会给一个分手吻,然后一拍两散。
原本就是一场交易,提什么尊重,那多没意思。
唐依依的手指攥紧,又缓缓松开,她冷冷的说,“物以类聚,你跟秦正一样。”都他|妈不是东西。
薛五痞笑,语气笃定,“在骂我是吧?”
他单手抄在口袋,眉间全是桀骜与困惑,“唐依依,我真不懂,你干嘛非要跟阿正过不去?”
迈步离开,唐依依不想再跟薛五多说一句。
她怕再不走,就会破口大骂。
跟薛五一比,秦正竟然还稍微像个人,真讽刺。
立在原地,薛五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阿正,以后还有你受的。”
唐依依回到病房,把在薛五那里受的火气带进来了。
她随手拿走一本杂志,用力翻了翻,单薄的纸张不堪重力,发出颤颤巍巍的声响。
秦正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眼镜,“怎么了?”
唐依依的口气很差,“没怎么。”
秦正若有所思,“是不是薛五跟你说了什么?”
他观察到唐依依一瞬间的变化,猜想得到验证。
以薛五的性子,话不会好听。
秦正开口,“把手机拿给我。”
摸到他的手机,唐依依直接丟到床上。
秦正拨通薛五的电话,“星源那个项目,没你的份了。”
无视那头的咆哮声,秦正掐断通话,继续看文件。
唐依依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她把杂志翻到头,又往回翻。
对面突然有秦正的声音响起,“哭了?”
唐依依仰起脸,干干的,没有一滴泪。
哭什么,再说了,哭有什么用。
刘婷云说眼泪和母爱式的摸头,拥抱对男人有很大的影响力,但那也分人。
没有继续追问,秦正垂眼,钢笔在文件上签字,“给我削个苹果。”
唐依依去拿苹果和刀。
她吃苹果从来不削皮,嫌麻烦,这好像是她头一次削苹果。
果皮竟然一次没断,沿着刀刃,一圈圈的绕着。
唐依依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她还有这天赋?
“果皮断几次,我们今天就做几次。”
“三次了,如果再断下去,你明天一天都会在床上度过。”
脑子里诡异的出现那两句话,唐依依愣住,握住的刀尖一偏,擦过苹果,划到手指。
嘶一声,唐依依立刻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吸着往外冒的血。
秦正抬眼看唐依依,“削个苹果也不会了?”
他扫到她手里的苹果,有一滴血落在果肉上面,尤其显眼,“唐依依,你在做血苹果吗?”
小口子已经微微泛白,唐依依一动不动。
秦正眯眼看她,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时间分秒流逝,病房寂静无声。
警|报声兀然响起,打破了那种微妙的氛围,无影无踪。
那噪音是从唐依依的包里发出来的,她也是一懵,半天才想起来。
上次她跟刘婷云在网上买来防身用的,卖家迟迟不发货,她刚收到包裹,没想到竟然还不好使。
秦正脸色铁青。
“扔了。”
唐依依无动于衷。
“我说,扔了。”
唐依依说,“扔什么,我买来防身的。”
“防身?”秦正嗤道,“防我吗?”
唐依依翻白眼,这玩意儿要是能防他,她给卖家全部五星好评,再买一箱子。
最后那警报器还是被秦正砸了。
有他在,谁能近她的身?
周二那天,唐依依去y市出差,身后跟着青山和三个黑衣男子,可以说是保护她,也可以说是监|视她。
这次谈的就是a组的项目,唐依依参与了前期的设计,仅此而已,秦正却要她全权负责。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唐依依本该是惊愕,无措的,但她竟然没有,她很平静,仿佛早已应对过多次。
把那么大的权利交给一个秘书,动辄几千万,这个决定让跟随的项目负责人和团队的部分主要人员不能理解,更是轻蔑。
“阑尾只是一个小手术,总裁早好了,他没有不亲自去?”
“就算总裁不去,那也应该由陈经理来谈啊,要一个秘书出面,这不是对香品公司的不尊重吗?”
“郝经理,唐依依是你部门出来的人,你不说两句?”
在大家的注视下,一直沉默的郝晴开口了,“总裁既然那么决定,那就说明唐依依可以做到。”
“我手底下的人不少,前不久还被公司开除了几个,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的面色大变,再也没有多嘴。
唐依依不知道这一出,她在休息室跟吴兴聊着方案中的大小细节,确保始终占据主动位置,万无一失。
吴兴心不在焉,“最近都没碰到你,在总裁后面做事,有没有什么困难?”
唐依依说,“还好。”
吴兴凝视面前的女人,贪恋,痴迷,他的目光徒然一滞。
下一刻,唐依依的手被抓住。
她挣扎不开,顿时不悦道,“吴组长,把你的手放开。”
吴兴讪笑,“抱歉。”
话是那么说,但他依然钳制着唐依依的手腕,更是忍不住的用拇指蹭蹭。
“是不是只要有权有势,你就可以?”
唐依依用力挣脱,“你什么意思?”
“当初我向你表白,你还记得你怎么跟我说的吗?”吴兴轻声开口,“你说你想一个人。”
他质问,仿佛受到多大的欺骗,“那你现在又为什么?”
唐依依的神色一僵,当时她只是随便用一个理由摆脱吴兴。
“总裁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合同交给你?”吴兴咬牙,“依依,你跟总裁,你们……”
门砰的打开,青山出现在门口,壮硕的身形堵在那里,凶神恶煞,吴兴心头一凛,他顶着难看的脸出去。
唐依依拽衣领,扭头问青山,“我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青山目不斜视,“不知。”
唐依依无语,“我让你给我看一下,是不是有东西?!”
青山飞快的瞥一眼就垂下眼睛,“是。”
一个极深的吻|痕。
果然,唐依依把衣领拉了拉,吴兴会突然那样,应该是看到了。
她把电脑合上,面上没有波动,内心咒骂。
开会的时候,合作方那边看到唐依依,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惊讶,更没有不屑,气愤,他们的态度很好。
郝晴吴兴他们坐在椅子上,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从来没见过唐依依有这一面。
老练,犀利,沉稳,自信,那份魄力根本不是一个从事设计工作,才上任不到半个月的秘书该有的。
其他人也同样目瞪口呆。
总裁不会是看出唐依依的潜力,想提拔唐依依,有别的重任吧?
谈判接近尾声,唐依依看向端庄大气的女人,终是没忍住,“袁总,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不然怎么用一种“好久不见”的目光看她?
袁总笑了笑,意味深长,“唐秘书觉得呢?”
唐依依的眼角一抽。
如果说那话的是个男人,就近似暧|昧,但对方是一家上市公司老总,在商界颇有声名的女人,那就截然不同了。
气氛从严肃转变的耐人寻味,在场的都一脸怪异。
却在这时,袁总突然爽快的签下名字,朝唐依依伸出手,“合作愉快。”
唐依依敛了神色,笑着与她握手,“合作愉快。”
上次和法国的客户见面,秦正放手,在一旁袖手旁观,让她独当一面。
这次也是,全部交给她来处理。
没有事情是无缘无故,秦正之所以那么做,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有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秦正在把唐依依朝某个方向推去。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停不下来。
走出大楼,唐依依心事重重,青山提着电脑走在后面,他抬手,一个黑衣男子上前打开车门。
唐依依坐进去的动作倏地顿住,她摘下墨镜,望向街对面。
相貌端正的男人一手提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搂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人,姿态亲昵。
女人穿着宽大的连衣裙,她的手放在肚子上,正在和男人说着什么,笑容甜蜜。
那不是婷云的男朋友吗?
倒吸一口气,唐依依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第26章 失恋了
y市,莲花小区
孙远上五楼,刚要掏钥匙开门,冷不丁发现门口的身影,他愣了愣。
“婷云,你怎么过来了?”
刘婷云没说话。
感应灯突然灭了,她盯着孙远,像鬼。
孙远大力跺脚,昏黄的灯光又窜到眼皮底下,他边问边开门,“吃过饭了吗?”
门打开了,人没进去,孙远隐约觉察出什么,但又被他忽略了,他把刘婷云拉进来,像每次见面一样,揉揉她的头发,抱起她去卧室。
当孙远的唇压上来时,刘婷云躲开了,她偏过头,神情扭曲,像是闻到了什么恶心的味道。
孙远撑起身子,“是不是在剧组受气了?”
刘婷云蓦然伸出双手,紧紧的抓住孙远的后背。
看她这样,孙远以为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他眉间的川字更深,“我以前就跟你说过,那个圈子里的人太多了,真正混出名堂的很少,你已经坚持了那么多年,如果真觉得受不了,就算了。”
“女孩子开个店,卖点衣服,首饰,或者食品,自己当老板,比那个强多了,也不用受气。”
刘婷云脸上的表情全埋在孙远胸口,“你知道,那是我的梦想。”
“是。”孙远说,“可追求梦想的时候总不能把生活过的一塌糊涂吧?你想过没有,就因为你拍戏,我们一直聚少离多。”
刘婷云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拍戏了,如果不能接受,你就不应该招惹我。”
孙远的脸色黑下来,“你跑过来,是专门跟我吵架吗?”
“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固执己见?我说再多,你都听不进去。”
似乎是发觉自己语气重了,孙远没再继续,“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去给你下碗面。”
他端着面进来,刘婷云还是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孙远把碗放桌上,“过来吃面吧。”
半响,刘婷云把头抬起来,静静的看着她这辈子拥有的唯一一段感情里的另一半,带给她所有第一次,说要与她携手到老的男人。
“孙远,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孙远顿了顿,“几年了吧。”
刘婷云还在看着他,“六年零八个月。”
孙远笑出声,用羡慕的口吻说,“你记性就是比我好。”
刘婷云坐起身,一把抓住孙远的手,“戒指怎么没戴?”
眼底一闪,孙远的理由充分,“我要画图,戴着戒指按键盘不方便,就取下来放抽屉里了。”
刘婷云问他,“在哪个抽屉?”
“这么晚了。”孙远说,“明天再找吧,在家里,不了。”
刘婷云的脸上带着坚决,“我现在就要。”
孙远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别无理取闹行吗?再不吃面,就要糊了。”
刘婷云已经开始翻抽屉。
孙远的眼皮一跳,猛地把她推开。
猝不及防,刘婷云的身子踉跄了两下,差点撞到旁边的木头衣架。
孙远紧抿唇,“你吃面,我给你找。”
刘婷云看着他翻箱倒柜。
找了很久,孙远才找到戒指,刘婷云把戒指拿到眼前,看到那铺了一层灰,不知道被丢弃在角落多久了。
她又去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当初孙远没钱,买的一对纯银的。
林荫小道旁,阳光灿烂,他们给彼此戴上戒指,拥抱着亲吻,好像那就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从此,他们一生相伴。
刘婷云感觉被戒指禁锢的那根手指冰凉凉的。
凉意往四肢百骸扩散,直到霸占整个心脏。
她不快不慢的问,“戴戒指不方便,那戴手表就方便了?”
孙远面不改色,“有时候我需要看时间。”
他永远都是这样,做什么都能有正当理由,让别人找不出怀疑的地方。
刘婷云攥着戒指,“孙远,你爱我吗?”
孙远看着刘婷云,回答从未变过,目光也是一样,温柔深情,“我爱你。”
良久,刘婷云似是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那她呢?”
孙远面上的柔情霎时变的僵硬。
刘婷云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静默了一会儿,孙远扒拉扒拉头发,神情复杂,但不是慌张,“你都知道了?”
刘婷云挥手,朝孙远的脸上扇过去,之后又是一下。
她气的手指发抖,身子也在抖。
如果不是收到匿名者的照片,她还会继续蒙在鼓里,被孙远当傻子耍。
孙远都和那个女人有孩子了,她还在做梦。
人是会变的,当有一天,变的陌生,那连美好的回忆都感到乏味,刘婷云痛哭流涕,狼狈不堪。
“为什么?”
她歇斯底里,刚才伪装的冷静终于消失不见,不停的捶打孙远。
“说啊!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要那么对我?”
孙远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