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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珀见我无言,开心的抱着茶水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砸吧着嘴好似茶水多美妙似地。
我啧啧赞叹:“小坏蛋!”
爹爹微微笑着放下杯子,问我:“钱县令走了十天了。新县令可有消息?”
钱县令钱县令,果然成了前县令。我弯唇一笑:“今日从学堂里得了消息,说是朝廷的任令已经下来了。这两日就会张贴榜文。县衙这几日有泥瓦匠进出,大约在做修缮工作,就等着县令上任了。”
爹爹说:“不知新县令是怎样的一个人,若是如一位如钱县令般清廉爱民的父母官才好。”
“不知她们从哪得的消息,说县令是名男子。”我想起她们在学堂里议论纷纷,把不知从哪探来的八卦都爆了出来。
“男子?”爹爹有些诧异,“了不得!”
“嗯。”我点点头,“他来头不小,据说是本朝陈大将军的幼弟,陈子敬。他乃是进士及第,与吏部尚书之女乔燕歌的才能不相上下,仪容文采俱是一流。殿试时圣上颇有些为难,最后圣上钦点乔燕歌为新科状元,他为榜眼。”
“如此才能家世,为何来本县当县令,岂不屈才?”爹爹困惑了。
我也很困惑,学堂里议论了许久,没能在此事上得出结论。大家都不知为何他过了殿试却未授予官职,销声匿迹了两年后,被派到平春县来。不过我不纠结于此,遂说:“只要能为百姓做好事,便是好官。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爹爹赞同。
褚珀在一旁听得痴迷,一脸向往的说:“这位大人好生厉害!”
我打趣道:“你也想像他那样威风么?”
“才不呢!”褚珀摇着头,“我觉得像这样和爹爹阿姐在一块就很好。”
“嗯,是挺好的。”我回答他。
褚珀嘿嘿笑:“阿姐你不是想到衙门去谋个差事么?今后可不可以让我见见那位大人?”
“这么崇拜他?你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个好人呢?”
“肯定没差的!阿姐,好不好嘛!”褚珀央求道。
我答应褚珀:“好的,一定让你见到他。”
褚珀得了保证,就开始赶我:“那阿姐你快去温书。”
真是有了新大人忘了旧阿姐。我只得起身去复习。
三天后,陈子敬出任平春县县令的榜张贴了出来。平春县有身份的人家还有富户俱在打探陈子敬的性情爱好,暗地收罗字画古玩,准备好拜帖,派人在城隍庙外候着,只等着陈子敬的出现。
当县衙里传出陈子敬已到任接印的消息后,各路人马都坐不住了。他们派出的小厮竟然都没能在城隍庙里探到陈子敬的身影,而陈子敬竟然已接印上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不明白。
县令上任是一县的大事,县令进县衙接印前,须得先拜庙。自行斋戒肃严三日后,在城隍庙里祷告神灵。一般县令会乘八抬大轿,或骑高头骏马入县,彰显排场气派。更有甚者,会着吹手金鼓旗幡先行开道,一路吹打。陈子敬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拜了庙、进了县、接了印,着实是个异类。陈子敬这样的举动让他们摸不透,但谁都不敢拖延,纷纷递上了拜帖。然而陈子敬以要准备县试事宜为由,统统没有接见。
如他这般低调的可真是难见。我所知的比较特别的是前朝的张举芝出任永昌县县令。永昌县是皇亲国戚的聚集地,犯了罪皆逍遥于法外,前几任县令无人敢插手。张举芝上任时,不乘轿不骑马,让一众衙役扛着她的棺材前行,以示她的决心。无论如何,张举芝的上任亦是轰动的。陈子敬低调上任,真是太个性。
陈子敬的到任,也意味着县试越来越近了。县试前五日,王夫子停了学堂的课,让我们彻底的自行复习。
我因毛笔写得有些秃了,准备买一支回去作县试时的专用笔。周文质与我同行,去取她前几日专程定的笔。我用的毛笔是兼毫笔,即混合了几种豪制成的,便于书写且价格低廉,正适合我这种书写不好又囊中羞涩的人。而周文质这个奢侈的家伙,只喜由野兔项背之毫制成的紫毫笔。
进了德兴斋,周文质找掌柜拿笔去了,我自顾挑出一支,试了下杆子的粗细,检查了下笔头。 掏了钱,买下来。在前堂等周文质从贵宾才进得去的内堂出来。
前堂除了我,再无客人。前堂的伙计李秀并不顾忌我,找我聊起天来。
她忽然问我:“你听说新上任的县令为何不见客了么?”
“不知。”我答到。
“你还没听说?现在都在议论这事呢!”她靠近我耳边,压低声音说:“县令的腿是废的!”
不是吧!大约是我太孤陋寡闻,未听过有以残病之身入朝为官的。若是真的,陈子敬真是前无古人了。
李秀见我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忙说:“真的,我可没有骗你!这是县衙里当差的人说的,千真万确!县令不光腿废,身子也不大好。”
我点点头,安抚她。
有个男子进了前堂看砚台。李秀也不顾,悄声继续八卦:“你说他都那样了,为何还非要出来做官呢?”
我右手掌掌心向下平放,左手指尖对着右手掌心,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莫要非议这些。只要大人有才德,能为民请命,便是好官,不论男女。”
李秀悻悻地停了嘴。我知与她多说也无益,便不再开口。
掌柜打起前后堂之间的帘子,送周文质出来。我们便一齐出了德兴斋。
周文质问我:“发生了什么?”以周文质的敏锐,是必然会察觉到李秀的神色有异。
“也没什么。李秀告诉我县令有腿疾,有些非议。我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我简单的把事情陈述了下。
周文质不以为然:“她懂什么!心之为民者便是好官,何必管他是男是女是强健还是残病。”
周文质果然是个妙人!何必管他是男是女是强健还是残病,这句说得真好!因我从现代而来,便觉是男是女都无碍,是受了现代观念的影响,在我脑里根深蒂固。我因他有腿疾可以为官而觉不可思议,远没有周文质的觉悟!我得反思一下自己。
“文质,有你为友,我受益颇多。”
周文质无言的看着我。
同行了一段路,到了分别的路口,周文质摆摆手说:“五日后校士馆见。” 校士馆是县试考试的地方。
我微笑:“好的,五日后见。”
作者有话要说: 县令的上任仪式参考了古时小说里的描写
前朝张举芝的原型是强项令董宣,董宣出任洛阳令时是抬棺上任
以这样的决心上任的,除了董宣还有我很崇拜的一位总理~(≧▽≦)/~
☆、县试
我安心在家复习了最后五日。
县试这日。爹爹寅时起来的,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干粮。睡懒觉的褚珀破天荒起得很早,跟在爹爹身旁帮忙。爹爹按昨夜商量好的,蒸了一笼馒头加糖包,又烧热大铁锅煎了些黄豆玉米面的饼子。
我卯起的床,洗漱完,吃个包子,喝一大碗爹爹熬的粥,觉得九分饱了才停下来。把水囊灌满热水,将昨日装了薄棉衣和毛笔砚台的包袱背上,带上一小包干粮。
临出门,爹爹沉着地拍拍我的肩膀,褚珀拉着我的手,殷切的望着我。
我微笑:“我会努力的。”揉揉褚珀柔软的头发,在爹爹与褚珀期盼的目光下出发了。
走到校士馆时,天还是朦朦亮。已有不少考生等在校士馆外,三五个的站在一起。我找了一处避风的墙角,靠着闭目养神。清晨的空气薄凉,吸进肺叶,让人分外清醒舒畅。
“你在这。”周文质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睁开眼,看着她:“你来了。”
周文质做了个手势,一个小仆从她身后窜出来,恭敬的将2个包袱递上。周文质接过包袱背上,便打发那小仆回去了。
周文质将包袱往上提了提,让自己背得更舒适一些:“你看起来很是自在。”
“也只是看起来。”
“前面的帖经,经义自是没问题的。”周文质说着,轻蹙起眉头:“我前一次落败于诗赋上。”
周文质十五岁时,她母亲去世了,周家家大业大,亲戚宗族都虎视眈眈,想谋分好处。周文质父亲挑起大梁,但所受掣肘颇多。周文质岁年幼,但很是成熟,放下课业,以周家未来家主的身份帮衬她父亲。便是这几年,周文质识得许多商业上的事情。周文质父亲周梁氏是个颇有手腕的男子,几年里,平了宗族的议论,将周家和产业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周文质便放下心来,重归学堂,捡起落下的课业。第二年,周文质十八岁参与县试,败于诗赋。
“这次一定可以的。”我拍拍周文质的肩。
“无事,大不了明年再来吧。”周文质回我以明媚笑容。
她这一笑,好似一缕阳光从乌云后迸乍开来,让我感受到温暖与力量,美丽得很。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我想起了这句诗。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周文质痴痴的念着这句,“说得真好!”她眼睛闪现着光芒。
糟糕!我忘记这里没有《离骚》了!在周文质问我之前,我说:“这是偶然听人说的,觉得甚好,便记下了。”
好在周文质没有追问,她似乎沉醉在这句诗里了。
“文质,阿良,原来你们在这。”同学堂的曾瑞,汤初英背着包袱朝我们走来。
县试须得与同考的几名考生互结,相互具结证明。我、周文质、曾瑞、汤初英互结,由王夫子做的担保,才获取了本次考试资格。
天此时候已经大亮。校士馆的大门在晨露里“嘎吱——”一声慢悠悠的开了,在清晨安静的空气里传得很远。我拉着周文质与曾瑞、汤初英一道在大门前排队。从大门往里面看去,只见照壁立着隔绝了所有的视线,让人无法窥探。
队伍排成长龙蜿蜿蜒蜒,学子在大门处报了姓名,核准信息,便进门里面的右边长桌旁,让人检查包袱里的物什,还得脱下外衣鞋子,只着中衣,检查是否有夹带。
“姓名。”一个着妃色襦衣的女子坐在桌后,头也未抬。
我回答:“褚阿良。”
“周文质。”
“曾瑞。”
“汤初英。”
那女子翻着册子:“都是平春县人,谁做的担保?”
“王夫子。”曾瑞答得很快。
那女子核对了一遍,在册子上做了记号。我们齐齐迈过门槛,到右边长桌前排队。等着她们检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身着灰色直裾深衣的男子立在照壁旁,似在监督。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难道我要在一名陌生男子面前宽衣解带?这里虽是女尊社会,可我毕竟不是这里的人啊!在陌生男子前解衣会不自在的好不好!
将包袱放在第一张桌子上,往前走两步,脱下鞋子站在地上的葛布上。地面丝丝的寒气渗透进脚底。我心想脱下后还是剩中衣的,也被占不了便宜,可解腰带这事没法让人觉得自然啊!看了眼照壁处,那男子轻蹙着眉头,似乎没有挪开目光的打算。作为女尊国里的男子,他他他他也太不守夫道了!我心中升腾着混杂着怒气和羞赧的情绪,认命的拉开腰间系带,长裙滑落在地。我脱下襦衣交予身旁着棕色襦裙的女子,她仔细又快速地检查了一遍我的鞋子、襦裙,另一名身着棕色襦裙女子走近我,前后上下的摸索了一遍。我咬着牙心想,太侵犯人权了!她们检查完毕后,我到一旁整理衣裳,又将包袱整理好,走到照壁处,一名身着同样穿着制服——棕色襦裙的女子引我进了异常宽敞的内堂,我与侯在门外的周文质她们一同进去,拜见主持本次县试的县令,陈子敬大人。
迈过门槛,我们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前行几步,停住,行礼。低头瞬间,映入眼里的是大片的玄色,玄色的曲裾,从衣底冒出的玄色歧头履。椅子不是平常的木椅,两旁赫然有轮子,是轮椅,他果然有腿疾。礼毕,抬起眼,看见正前方坐着个男子。着玄色曲裾深衣,交领下压着一层层雪白的中衣里衣,隐约透着清瘦的锁骨,美好得很。视线再往上,瞧见他苍白的脸色,浅色的嘴唇轻抿,漆黑的眼安静深沉。
我想自己也许有些失礼,因周文质在旁边轻轻动了一下,我醒悟,悠然收回目光。陈子敬对此毫无反应,连俊秀的眉都不曾皱起。他轻抬衣袂,干净修长的手微露,做了个手势。身边穿棕色襦裙的女子便领着我们去安排好的考舍。
打量着由厚木板隔出来的考舍,只有一张宽凳,一张长桌,我叹了口气,之后一天半将在这里度过。将笔墨放到桌子上,包袱无处可挂,只得放在地上。
等所有的考生入了场,已是一个上午过去了。我眯了一觉醒来,啃了一个馒头,就着水囊里的冷水咽了下去。
午时刚过,小鼓的声音响起。第一场的试题发了下来。第一场是帖经,我看着试卷默默无语许久。整个卷面是自右向左竖着排版的,本来自右向左竖着读书我仍是不太习惯的,二十多年的读书习惯很难改变,而如今自右向左的竖着看,缺口细密的排着,真真是惨不忍睹!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着手做这三百来道默写题。这一提笔,便从未时写到申时结束。中途场监不时来回巡视,整个考场安静至极。我也不想检查卷面了,揉着发酸的手腕,取出水囊喝了口水。陈子敬本该来巡视一番的,想来他是不愿推着轮椅在众人面前像做展示般,因而未见到他的身影。
酉时一刻,小鼓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表示时间完毕。很快有人来收考卷,两个棕色襦裙的女子一组,一个端着浆糊,手拿青色长纸条,一个抱着收起来的试卷。只见端着浆糊的女子拿出一张青色长纸条,在边缘处用浆糊轻轻划拉了一下,拿试卷的女子接过纸条拍在写着我姓名籍贯之处,又将纸条折过来在把相应位置的反面封好,将考卷收走了。整个过程极快,非常熟练。
至此,第一场考试结束。
我坐在凳子上发了许久的呆。古人多睡得很早,在她们看来,再过一个半时辰便可以入睡了,我却不喜这样作息。前世总是很忙,经常忙碌至深夜,疲倦但是充实。如今这样,实在有些乏味。我转着手中毛笔,没留神,甩了自己一身墨。
太阳似乎落了山,屋里的光线暗淡下来,每两个考舍之间燃起了灯盏,下午时分喝多了水,此时憋得很,直想上厕所。只是在考场上,不可以随意走动,需经场监的同意。我有些焦虑的等待着场监的出现。一阵脚步声近了,我伸着脖子一望——怎么是他?上午立于照壁旁的灰衣男子!我咬着牙挣扎着。他从我眼前走过,就要没入黑暗里。
我轻喊了一句:“场监!”
他的脚步停下。
我飞快的说了句:“我要如厕!”
他的背挺得笔直,顿了顿,犹如没听见般,走掉了。
我再次目瞪口呆。有没有搞错!莫非我与他有什么冤仇!
不安宁的坐了一小会,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尖叫抗议的时候,一个女子走了过来,领着我去了茅厕。
我才知他为什么直接走掉了,果然是没有人权的社会啊!那女子与我一起进了茅厕,看着我如厕也不离去。我内心万分纠结地终结了这场人生一急。
回到小小的考舍,我拿出一件棉衣盖在腿上,把另一件盖在背上,开始了不安稳的睡眠。不知什么时刻,腿抽筋将我疼醒了,我咬着牙慢慢按摩着腿。再无睡意,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养神。
考场第二日。
卯时,听见许多考生都起了,凳子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