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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铺就一条红地毯;走在软软的“红地毯”上,沐阳吹风,周围绿团锦簇,别有一番风味。
柴未樊心情倏忽明快起来,步子也不觉轻快几分。
咦?前面那片红叶貌似格外红艳,她小心上前,蹲下,还未捡起那片叶子,眼前却倏忽弯下一个人影,先她一步捡起了那片叶子。
柴未樊愣怔,抬头——
面前男子已经直起身,朝她点头示意,“好巧,柴姑娘。”
俊朗面目,结实臂膀,面庞十分熟悉,柴未樊不动声色站起身,退后一步,脑子微转,想起这人是谁了。
“世子好。”
居然是郦满萤的兄长郦至惑。
郦至惑将手中那片红叶递过来,“柴姑娘捡枫叶做什么?”
她接过来,解释,“原想着红叶这样明媚,就想用来制作几片书签,纯粹无聊之举,让世子见笑了。”
闻言,郦至惑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红叶上,半晌,他表情难言道:“柴姑娘好兴致。”
柴未樊:“呵呵”
为什么感觉这位世子说话貌似言不由衷?说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柴未樊扫他一眼,不像那日见到的一身书生便装,今日他穿了一身干练武装,更显得他精神奕奕,俊朗英挺。
“世子是来找上书房找人?”
但这里都是小姑娘,他来找谁?她也没记得公主或者郡主的伴读里有跟建安郡王府有关联的。
郦至惑却点点头,说:“我今日进宫有点事,走之前顺带来这里接幼弟。”
幼弟?柴未樊瞬间反应过来,郦满萤有两个嫡亲的兄弟,一个是建安郡王府的世子郦至惑,另一位小少爷今年仅七岁,原来那位小少爷被选进宫做五皇子陪读了吗?
想到这里,她率先出神地想,不知道当初选拔的标准是什么,建安郡王府这种在京城已经靠近边缘的皇亲国戚居然也选中了,难不成皇上怕五皇子长大后这些陪读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所以特意挑选了一些没有权势的人家?
胡思乱想着,但面上却并没表露出来,转而笑道,“原来如此,想必小少爷必然聪敏,才会被选进宫当陪读。”
郦至惑摇摇头,一本正经说:“哪里,他最讨厌读书,每天进宫读书跟要了他的命似的,要不是父亲拿着鞭子鞭笞他,他才不会老实听话。”
柴未樊:“”这位建安郡王府世子这么耿直吗?还有,你确定这些话方便跟她这种不熟的人说?
她尴尬地笑笑,“小少爷只是年幼贪玩,过两年就好了。”
“谁知道呢。”
“”
柴未樊咳嗽两声,“若无事,我便先走了,那边应该也马上散学了,世子回头见。”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郦至惑疑惑问道:“你不是要捡红叶做书签吗?”
柴未樊:“我已经捡了不少,足够了。”
听她这么说,郦至惑看向她手里的一把红叶,颔首:“既如此,那柴姑娘回头见。”
柴未樊仓促地笑笑,转身就走,屋里盛盏正好也收拾好了,见她快步走进来,只以为她着急回永和宫,便说:“姑娘,奴婢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柴未樊点头,径直朝前门走去,盛盏疑惑:“姑娘,今日不从侧门走?”
“不了,走吧。”
走在路上,柴未樊想到这位建安郡王府世子,越想越觉好笑,虽说跟她想象中有些差入,但不得不说,也有种别样的真性情,比她平常里见到的戴着重重面具的宫里人真要可爱很多。
今日与郦至惑见面只是个小插曲,柴未樊完全没放在心上,就是听闻宝阳郡主在紫宸殿用过两次晚膳也没多在意,她的心思更多的放在读书上。
哦,还有照顾君子兰,就是皇上那日送过来那两盆,姑母屋里留了一盆,另一盆送给了她。
她自己于花草上比较糙,但这盆君子兰由皇上亲自带过来,算得上御赐之物,当然不能随便养养,为此她专门让小汤子请教了花房的老师傅怎样养君子兰,这几日亲手伺候,不假他人之手,别说,时间久了,竟也慢慢喜欢上了侍弄花草这种雅活。
这日,艳阳暖风天儿,柴未樊决定出来晒晒发霉的身子,这次她将四个丫头一并带上了,卷碧在一侧给她打伞遮阳,其他三个丫头环拢在周身,紧随着她的脚步说话。
伞骨用上好的金镶玉竹制成,通身碧透,触手生凉,伞面同样糊了层碧绿色的油纸面,点缀着嫩翠的竹干竹叶,满面阳光滤过,晒下来层暖暖的浅绿色的阳光,伞尾挂着枚玉葫芦,葫芦底部还坠着串玉色流苏,随着人身移动而左右摇摆,漾出浅浅而悠扬的弧度。
艳阳照彩,暖风习习,几人的步子愈发轻快。
盛盏见柴未樊不说话,嘴角却晕着抹清浅笑意,知道她今个心情不错,遂笑着说:“姑娘合该多出来走走,不然错过这秋日好时光多可惜。”
听芙应和,“可不是,姑娘这性子就是在屋子里闷坏了。”
柴未樊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像两只出了笼子的鸟儿,无奈摇头,倒也没反驳。
正说着,一个转弯,正撞上一行人缓缓行近,甫看见打头的宫女太监,她心里便是一个咯噔:要不要这么倒霉!
一个心神的功夫,后面的人已然露了面,却是皇上和宝阳郡主,二人并肩而行,宝阳郡主笑容满面,皇上时不时跟她搭话,二人看起来谈笑风生,相得甚欢。
这时候再躲开已来不及,对面也看到了她,她规矩站在原地,等二人近了便委身行礼,“参见皇上,宝阳郡主。”
宝阳郡主漫不经心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对身边人俏皮道,“表哥,听说前面有个小花园名金桂苑,现在金桂都开了,远远望去,黄橙橙的,景致极好,不若我们去那里坐坐。”
她说完,皇上却没回她,他的目光定在前面迟迟不动,宝阳郡主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柴未樊已经起身退到一边,等他们先过去。
第二十七章()
“早就想来拜访娘娘;只是前段时间母亲生病,进宫后又忙于课业;一直没时间,直至今日才过来叨扰;还望娘娘恕罪。”宝阳郡主坐在下首;面对惠太妃,一脸乖巧。
惠太妃嘴角含笑,十分慈祥和蔼,“你能过来哀家就很高兴了;说来你母亲近来如何?”
“谢娘娘挂念;母亲已经无事。”
“那就好;你安心在上书房读书,尽快将落下的课业赶上才是。”
“母亲也这样说,”说到这里,宝阳郡主扬起一抹含羞带怯的笑容;偷偷瞥皇上一眼,“何况还有皇上表哥帮我补课,璇儿当然尽心尽力。”
“哦?”惠太妃看皇上一眼;含笑;“这样最好;皇帝可要认真教学。”
皇上淡淡看宝阳郡主一眼;微点头。
柴未樊坐在一边;一边用糕点一边出神;明显与室内热闹的聊天气氛格格不入。
她在思考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她只是去外面散个步,为什么会碰到皇上他们?为什么皇上突然说要跟着她回来?为什么宝阳郡主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而且,皇上今天在宝阳郡主跟前对她说的话,宝阳郡主肯定会产生误会吧,柴未樊年龄虽然不大,与外界接触也不多,但拜看过几本话本的福,也知道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道道,宝阳郡主入宫之后一直纠缠皇上,分明是妾有意,就看君是不是有情。
又关她什么事嘛?她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永和宫,后即使皇上登基,也不敢稍加放肆,结果无缘无故惹上这事,柴未樊顿觉十分委屈。
盛盏为她倒上一杯茶,小声喊道:“姑娘。”
柴未樊回过神,抬头看她,却见她拼命给她使眼色,当即一个激灵,看向惠太妃和宝阳郡主,满脸茫然。
宝阳郡主:“樊妹妹没睡醒吗?”
柴未樊顿了下,礼貌回道:“有一点犯困,郡主恕罪。”
“大概是坐久了,身子乏了。”宝阳郡主站起身,对惠太妃说,“娘娘,璇儿可不可以跟樊妹妹到处走走,顺带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
来了!表面文章做完,宝阳郡主准备秋后算账了!
“当然可以,樊儿你带郡主去你房里坐会。”惠太妃对柴未樊说。
柴未樊站起身,面无表情,“好,郡主请。”
她带着宝阳郡主往她的闺房走去,郡主跟上来,跟她肩并肩,随意聊天,“樊妹妹进宫有三年了?”
柴未樊点头,“是的,臣女九岁时入宫。”
“哦,那进宫时日不短了,想必见过皇上很多次吧?”
柴未樊看她一眼,摇头,“不是很多,皇上过去长居庆林园,很少进宫。”
宝阳郡主斜斜看她,微笑:“可是,皇上毕竟曾养在娘娘膝下,樊妹妹现在同样养在娘娘身边,你们关系应当很不错吧。”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偏殿,听晴见宝阳郡主和自家姑娘一同回来,立即掀了帘子让二人进入,然后吩咐听露和听雨赶快沏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来,她自个则转身走到茶水间,端了两盘香软可口的糕点。
进入房间,宝阳郡主漫不经心地打量,一处处细细扫过,越看越心惊,没想到这个弱势孤女房间竟如此低调奢华,比之她这个正经郡主也不遑多让,她暗自冷笑,到底身价不同了,借着皇上和太妃娘娘的势,就忘了自己的出身,说不定心里还藏着什么三五六道的小九九,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柴未樊引着宝阳郡主坐下,回答她之前的话,“皇上一向孝顺,往前进宫从不忘向姑母请安,樊儿跟在姑母身边,勉强在皇上跟前添个面熟罢了。”
宝阳郡主面色稍霁,不过想到今天皇上的态度,她又怀疑,“我看皇上表哥,对樊妹妹挺好的。”
柴未樊笑:“大概皇上怜惜臣女自幼失恃失怙,所以添了几分照顾,臣女看,皇上对郡主才是爱惜有加,即使国事繁忙,也不忘抽出时间辅导郡主。”
闻听此言,宝阳郡主脸色彻底恢复正常,是啊,相对比皇上对柴未樊的态度,皇上表哥对她才是真疼爱,即使她向他请教问题,五次里仅有一次能见上面,但那是皇上表哥公务繁忙,可不见皇上表哥对其他女子如此照顾。
想到这,她淡淡看向柴未樊,“樊妹妹养在娘娘跟前,时日久了,也很思念自己的亲族吧,我虽然很少与柴府姑娘打交道,但对柴家大姑娘也略有耳闻。”
说到底,还是要打压一二,让她记住自己出身亲族不显,巴结不上大长公主府的柴府。
柴未樊垂下眉眼,平淡道:“哪有不思念亲族的,郡主想必也思念大长公主吧。”
宝阳郡主浅浅笑了下,起身,“好了,我就不打扰樊妹妹了。”
宝阳郡主走后,柴未樊着实松了口气,皇上的一时心血来潮可把她害惨了,希望日后宝阳郡主不要针对她,安生日子过久了,她真不喜欢话本里的血雨腥风。
卷碧上前收拾茶具和糕点,安静了会,说:“姑娘,其实皇上对您真挺不错。”
外人不知道,但她们知道啊,皇上不仅教姑娘读书,留姑娘用晚膳,之前还把伞给了姑娘,就是前几年,皇上还是四皇子时,对姑娘也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姑娘一直躲着皇上,貌似还有点怕皇上。
柴未樊挥手,“好了,这种话少说,让外人听到,你当你家姑娘这段日子过得稳了吗?”
卷碧垂下眼,不敢再说。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柴未樊知道,随着时间推进,她的安稳生活应当一去不复返了。
一语成谶,过了几日,柴府递进话来,柴老太太身子不适,让她回府一趟。
柴未樊不想去,真的不想去,前些日子大太太才在姑母这里提了御前侍卫的话,今天就叫她回去,傻子都能联想到是个什么情况,就是惠太妃,也罕见得发了脾气,当即将信笺撕碎,让董嬷嬷将传话的人哄走,一字没说。
虽然两人一人生气,一人憋闷,但是她亲祖母生病,又递了话进来说让她回去侍疾,就是惠太妃也没有拦人不让回去的理,为了柴未樊的名声着想,她只能放柴未樊回去。
临走前,她拉住柴未樊,交代说:“你这次回府,免不了要住上几天,你自可放宽心,老太太病了,好生侍奉便是,过些时候,姑母就将你传唤进来。”
柴未樊的心稍缓,再细想姑母的话,明白过来姑母是让她专心侍疾,别的不作他想,假如有人刻意引到有深意的文章上去,便装呆卖傻,反正老太太也是打着让她侍疾的借口回去。
她用力点头,“姑母,你放心吧,樊儿知道该怎么做。”
惠太妃揽住她,叹气,“我的儿,你万事小心,好在就几天,有姑母在,不要怕。”
姑母叹息中含着怜爱的话让柴未樊心里一酸,其实姑母也不放心让她出去,总担心她去柴府会受委屈,就像当年初见时畏畏缩缩的小娃子一样,但是她已经长大,不说有姑母在宫里坐镇,即使永和宫还如昨日一般,她也不会白白让人欺负了去。
这些年,她的个头不是白长的。
柴未樊抬起头,对惠太妃笑:“姑母放心,樊儿此次出宫,回来时定胖上一圈。”
惠太妃好笑,樊儿这是借胖来宽慰她呢。
“一个女孩子家,又到了抽条的年纪,想胖算什么追求,你回去什么样什么样回来就好。”
又说,“将前几日针线坊送来的几套秋衣带回去,再将宫里几个用习惯的丫头也带上。”
柴未樊听着姑母暖心的谆谆嘱咐,心里暖烘烘的,撒娇,“知道了,姑母,您就在宫里安心等待樊儿回来。”
惠太妃摇头笑,被她这样嬉笑撒娇,心里的憋闷稍减。
回到自己房间,盛盏已经将东西收拾好,见她回来,立即上前禀报:“姑娘,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柴未樊点头表示知道,盛盏却没走,回头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听晴和听芙,小声问:“姑娘,这次回去要住上几天?”
“不知道,看祖母生病情况吧。”
“那,姑娘您打算带谁?”盛盏问这个,纯粹是为听晴和听芙问,她和卷碧是柴府的家生子,自小跟着柴未樊长大,柴未樊肯定会带上,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带听晴和听芙。
柴未樊回过头,看向盛盏,又看看听晴和听芙,好笑,“放心,都带上。”
听晴和听芙立即欢喜雀跃,当即丢了手边的事,围到柴未樊身边,叽叽喳喳。
“姑娘,柴府什么样子啊?”
“姑娘,出宫后可以去街市逛逛吗?奴婢已许久没出过宫了。”
“”
柴未樊摇头浅笑,转身去看看还需要带什么,正在此时,小汤子突然跑进来,对柴未樊行礼道:“姑娘,紫宸殿的肖公公过来了。”
柴未樊愕然,忙让他将那位肖公公请进来,肖公公是近来御前十分得用的一个小太监,一进来就十分麻利地跪下行了个礼。
柴未樊忙伸手,“公公快快起身。”
肖公公起来,对柴未樊笑得十分讨喜,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纸,递给柴未樊,说:“姑娘,这是皇上写给您的。”
“”忽略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柴未樊上前,接过折纸,打开,粗粗扫一眼,纸上只写了一行字。
第二十八章()
一瞬间;柴未樊心里涌现一股暖流,皇上这话仿佛宫廷才是她的家;去柴府就如同走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