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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人道:“圣上吩咐小的来让您去见九王爷最后一面。”
这是高崇被关进皇家地牢的第十八日,这里虽阴森寒冷,也比不上他心如死灰。
他靠在凉得刺骨的墙上,望着石壁上的四方小窗,忽然忆起,他与玉秾曾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坐在廊下栏椅上看皎皎明月,那时,便是静静地赏月,也觉得甜如蜜。
那日的月,与今日的月同样明亮,周围散落着星点。她偶尔喜欢调皮地用发丝挠他脖子,看他蹙眉,然后,做个鬼脸,淘气地跑开,笑盈盈地等他上去捉她。
他忆起好多……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她,他苦笑,依照高祎的性子,她便是死只怕也只能死在这个宫里。
她婀娜而来,有人恭敬地给她搬凳子,有人给凳子垫上软垫,伺候周到,锦衣华服的她,让他只觉自惭形秽。
她道:“自此一别,再见无期。”
他见,她眸中无悲无喜。
忽地,他忆起从前,他十六岁便因为剿灭水匪立功,从而开府出宫。第一次在边关见到她那日,他刚过十八岁,刚刚封了王爷,正是春风得意。他的马车等在门外,娇小的她包裹在厚厚的狐狸毛滚边袄子里,像一个漂亮的雪娃娃,她的眼睛红红的,似哭过,她娇小的唇咬得紧紧的,似怕哭出声来。
那时,她紧紧拉着她娘亲的手,分明不愿意分开。
明明脆弱却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他想笑。
她的娘很美,只有一半中原人的模样,更多的是波斯姬血统。但她笑的很温婉,目光绵柔。那时,他想,这个漂亮的雪娃娃肯定会比她娘更美。
在回程的马车上,他以为她会伤心欲绝,可她没有,甚至没有掉过一滴泪。她还向他问起很多京城的事情。
他想,她是个坚强又可爱的小姑娘。
那年,玉秾十岁。
她站起身来,转身欲离开。他急切起身,锁身铁链叮当作响,他问:“如果那日,我拒绝了高祎的提议,我们会怎样?”
她没有回头,只幽幽声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闻言,高崇仰天大笑,却已是泪流满面。
他总是忘了她骨子里的烈性和坚韧。
这夜,高祎来了,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着龙袍的高祎,但这一次的高祎让她心底升起无法言明的恐惧。
这龙袍上的每一根丝线都是混着鲜血的,它的颜色才会如此迫人。
这一夜的高祎在她身上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疯狂,檀木床四周水红色的流苏,帷幔,随着他不羁狂放而飘动。
她随着那韵律而律动,整个寝殿在她眼里不停地变换角度。
事后,他抱着入了温泉池清洗,她是绵软无力的,只能任由他摆布。
他的手像极了一条冰冷的蛇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他叹息道:“现在,你,终于完完全全属于朕了。”
玉秾趴在池边没有说话,热气熏着她的眼,有些难受,她想,定是热气湿润了她的眼,而不是泪。
忽地,皇帝紧紧地贴在她的身后,低声呢喃道:“阿秾,这个宫里,真的太冷了……”
这次高崇造反,他的母后竟然也参与其中。就为了陈家的利益,她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皇帝只觉得悲怆,无以复加。
在皇家,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玉秾没有动,只由其抱着。
半晌,高祎掰过她的身子,看着她毫无表情的精致面容,似讥道:“朕知道,从始至终,你的心里都没有朕。”
忽地,他疾言厉色,逼迫道:“说……你爱慕朕。”他手的力道很大,大得几乎扭断她的手臂。
她痛,脸上却笑着。
她道:“您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您可以操控一切,唯独人心除外。”
她的话很冷,冷得让足以点燃高祎所有的怒火。
她以为她少不得又要受一番折磨,可高祎松开了他的双手,笑得冷酷,诡谲,他道:“朕得不到你的心,但你的人却永远都会呆在朕的身边。”
上京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窗前,是一张梨花木书桌,上面摆着的美人图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支清脆的竹,为这寂冷的冬日添了生机。
可这生机也不过是刹那!
玉秾看着上面依旧翠绿的叶,道:“无音,你最近的脸色很差。”顿了一下,她又道:“听说昨日,你还吐了。”
无音白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玉秾重重地叹口气,没有再说话。
两人便这样安静呆在房间里。
这场□□之后,陈家似乎与高祎达成了某种共识,根系盘结的他们突然退出了历史舞台,竟安心地做起了闲云野鹤。高祎对此很满意,从他眼底露出的得意,玉秾也能知他心里的痛快,只是这痛快是打了折的,只怕陈家的安静并不能完全消除扎在他心中的刺。
这陈家早晚都会被他连根拔起。
难得的明朗天气,高祎兴致不错地携她出游,一路宫道上缓缓而行,今日的他非常温和,途中不断地给她介绍着宫里的一切,只是她对此表现得兴趣缺缺。
她已经两日没有见过无音了,无音就像一缕青烟,忽然消失在她的宫里。
两人行至一处,高祎牵了她的手,笑道:“来,朕带你看一出好戏。”
玉秾为此心头一跳。
两人上了城楼,偌大的,草木枯黄的院子里,一个人,一个女人正躺在上面,她的四肢,头部皆被绳索套着,绳索的另外一端是漂亮的青骢马。
五马分尸。
这四个字在无音额脑子里炸开。
☆、第一卷:玉秾
玉秾舔了舔干燥的唇,问:“为什么?”
高祎笑,目光悠远,他道:“其罪一,她敢偷给你喝避子汤,其罪二,她敢背主,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玉秾不知这深秋的阳光竟然也这般烤人,火辣辣的,刺痛的,微风里都像是带着针尖,扎得疼。
她双膝跪在他脚边,以最卑微的姿态的乞求他,乞求他放过无音。
他却不为所动。
过去,现在,她都没有与高祎谈判交换的筹码,唯有一具肉身皮囊。
她咬咬牙,颤抖着手往上攀,入内解开他的裤子,埋头吞了他凉丝丝的物件。
高祎低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玉秾,她的动作是急切的,笨拙的,没有丝毫技巧可言。
可他就是觉得身体里流淌着无上的快|感。
他要的就是她的屈服,彻底的屈服。
待高祎长舒一口气后,他暗哑声道:“若朕有一日受难,你能这般为朕,朕死了都甘心。”
她吞下嘴里的腥涩物,颤颤巍巍地起身,却见高崇不知何时在此,他一脸悲怆绝望。
她脸色苍白,却还是对他笑了,无知无觉的,机械的笑。
高祎并没有承诺会放过无音,但她知道,他会。
因为,他所做种种不过就是要她彻底臣服于他。
傍晚,无音被送了回来,遍体鳞伤,她唤了御医为她治疗。
只可惜,依旧晚了。
无音肚子里有的孩子——高崇的孩子。
她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终究无可奈何。这个孩子的生命太脆弱,亦或者是他本就不愿意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
玉秾握着无音冰凉的手,久久地发呆。
两日后,无音醒了,她摸了一下平坦的小腹,苦笑,什么都没问,只低低声道:“有一日,圣上携你出游,那日,九王爷喝醉了,酩酊大醉,他突然闯进了房间,他把我当成了您。”
玉秾见她说到这里时,嘴角有笑意。
她又道:“我的身份注定不可能靠近他,这般我已心满意足。”
“他一直以为那夜是您。我不求他知道,只要他开心就好。”
“只可惜,我终究没有福气为他留下点什么。”
无音哭了,没有声音,只是眼泪不断地流。
玉秾道了句“傻”,静静地陪着她。
玉秾已经进宫一月,秋季悄然过去,此刻入了冬,上京依然没有下雪的迹象。
水榭里,四面半卷帘席,四周景色萧索,而她就是冬日里最艳丽的风光,便是这么远远的看着也觉赏心悦目的。
这是皇后第一次在后宫中遇到她,听说至她进宫,少有踏出贵妃殿,就是有妃子来访,皆被她拒绝了。
且,至她入宫后,圣上几乎夜夜宿于她的寝宫,宫里早已不满她多时。
皇后犹豫了一下,进去了水榭。
她起身行礼,低敛着眉目,很是恭敬。
皇后突然想起唯一一次见过她的场景,那时她乖巧地站在高崇的身边,脸上,眼里掩盖不住的欢乐,少女的,无忧无虑的欢乐。
不过短短一年,这份欢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晌未叫起,她道“”“娘娘想说什么就说吧!”复又道:,“亦或者直接命人打杀了我。”
这么近看,皇后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似大病一场。她在宫里,皇帝护得紧,也不曾听说召唤御医,皇后心底暗暗想。
半晌不见皇后说话,她抬起头,皇后眼神一晃,那脖颈处虽然狐狸毛滚边的交领挡着,但依稀可见一圈红色的掐痕。
皇后眼神一闪,装作不知,笑道:“我不是妒妇,在我眼里皇上的爱宠不过是过眼云烟,我要的只是我儿一生尊宠。”
忽地,玉秾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个孩子般,肆无忌惮,嚎啕大哭。
她道:“他们口中皆是对我情深义重,可他们谁真正在意过我的想法?他们不过是贪念这幅皮囊罢了。”
“不管我愿不愿意,只要他们想,我就得从,不仅得从,还得高高兴兴地,温顺地从。”
“我也是个人,不是畜生。”
她这话说得撕心裂肺,皇后听出了话里的绝望。她望着天际即将下沉的红阳,叹息道:“这个宫里,谁活得如意呢?不过是糟蹋别人来填满自己的痛苦罢了!”
年少时,她也曾做过许多不切实际的美梦,后来都消磨在这个宫里。她不是没有小女儿的娇憨可人,小女人的柔情似水,可她有她的自尊和骄傲,她做不来卑躬屈膝,曲意迎合。
她只能是皇后,一国之母的皇后。
至远,皇后回头去看抱膝蜷缩在水榭里的玉秾,忽然觉得口口相传的帝王专宠不过是传闻罢了。
帝王的爱瞬息万变,她还是抓紧手中的权力更实在些!
上京下雪那日,皇帝与她站在阙楼上赏雪,她的目光穿透鹅毛大雪,落在远处一行人处。
风雪中,那人面容憔悴,发丝凌乱,衣衫单薄不整,曾经风度翩翩的高崇从高台上落了下来,如此落魄悲哀。
他似乎也看到了他,他朝她笑,那模样让她的如吞了酸杏,酸的,苦的,涩的。
高祎却作不知,搂着她的腰身,道:“阿秾,我们要个孩子吧!一个属于我与你的孩子。”
玉秾抿着唇,不语。
他也不生气,只咬着她的耳道:“这个世上只有朕不要的孩子。”他的手搁在她的小腹,似满含期待。
宫里的生活是平淡的,像静谧的湖水,底下淌着的波涛似乎被冬日的冰面掩盖得很好。
皇后对她是放任不管的态度,唯良贵人和华贵人偶尔来串门,只是被阻挡多次,便也不再来。玉秾也乐得高兴。
每日,好汤好药的养着,玉秾虽不见丰腴,但起色却是养了起来。
似乎为了早日让她有个孩子,高祎几乎夜夜都会在她身上耕耘。
无音虽依旧跟在她身边,但同时也多了一个阿若,寸步不离的,时刻监视她的阿若。
很快,她呕吐的消息第一时间上达天听,高祎如风般到了她的贵妃殿,将她小心翼翼地搁在腿上,爱怜地吻了又吻,欣慰道:“这段时日,朕总算没有白努力。”
看着眉目含笑的高祎,玉秾无知无觉,她的身体被滋养,但她的心却在枯萎。
很快,她怀孕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因为,高祎为此大赦天下。
一直安静的太后露了面,冷傲的眉目里没有丝毫慈爱,她道:“皇帝爱重你,你自当自重,哀家不欲多言,你自当心中有量。”
玉秾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受欢迎的。
太后言语间都是迫使她自缢得留清白于人间,她冷笑,凭什么要她自缢?
就连从不拜访的皇后也破天荒地来了她的宫里,跟在她身边还有太子高承,一个白皙,瘦弱的孩童,他望向她的眼是恶毒,怨恨的。
玉秾笑,她的孩子已经危及到太多人的地位。
玉秾抚摸着已经隆起的小腹,发呆。
无音,乃至这个宫里每个人都伺候着谨慎小心,生怕她有个闪失。
如水的赏赐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宫里,她就是成了朝廷内外人人羡慕的倾国佳人。
帝王与佳人的传说还在盛传,故事中的帝王却早已醉卧他处,夜夜笙歌。
自她孕后,高祎像完成了一件伟大的心愿,很少再来她这里夜宿。
偶尔,高承会来她的宫中待一会儿,很奇怪,这个孩子来见她时从不多话,也不靠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无音劝了她好几次远离高承。
她只笑笑,待下次高承来时,她依旧高兴地让他进来。
那是,她怀孕第九个月,身体已经笨重得不行。她第一次邀请高承陪她走走。
又是一年夏,御花园里一如每年繁花似锦,美不胜收。唯一不同的只是赏花的人。
她与他站在一处假山处,瀑布涓涓流下。
她问:“你想杀了我和我的孩子,对吗?”
高承不说话。
她又道:“因为太子之位。”
玉秾笑,浅浅的,忧伤的,她摸了高承的头,高承躲开了,她道:“不用担心,她是个女孩,我知道,她一定是个女孩。”
高承很显然不相信她的话,玉秾也不在乎,只娓娓说道:“如果是个男孩,你可以打发他去任何地方,但请给他一条活路。”
“父皇会立他为太子,我会杀了他。”稚嫩的声音阴沉得可怕,这点倒是像极了高祎。
玉秾嫣然笑,肯定地说道:“不,你父皇不会。”
高承冷哼。
她又道:“不论他是男是女都请你给他一条活路,不然我就告诉高祎,你给我下毒。”
闻言,高承苍白的小脸更白了,他结结巴巴道:“你知道?”
玉秾浅笑着点头,“放心吧!我活不久了,我只求你给我的孩子一条活路,不然你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她恳求着,也威胁着。
高承抿着没有血色的唇,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
“因为,这里死了。”玉秾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早就该死了。”
高承懵懵懂懂,但也与玉秾达成了协议。
夏末,天气还未褪下炎热,肚子里的孩子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玉秾挣扎在床上,她没有吼,没有叫,虽然身体很痛,很痛,她死死地咬着嘴,嘴角都咬出了血。
这时,高祎还未到。听无音说,他带着新册封的美人游护城河去了。
她紧紧地握着无音的手,那双眼中的光,无音懂,无音忍着泪,点了点头,她未看孩子一眼便没了生息。
无音看着手里小小的,软软的一团,哭了。
当高祎得知时,他当场抽刀杀了新册封的美人,这个美人只是一个泄愤的,可怜的牺牲品。
史书上记载,德化八年,丽贵妃殁,帝大恸晕厥,次日白了青丝。
作者有话要说: 玉秾是不会爱上一个毁了她幸福的男人。
她不反抗是因为不能反抗,因为玉家军。
她有太多顾忌,她不能任性。她便只能硬生生地被一个男人的滔天权势压得无路可退,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