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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提，即便不再在意，即使假装忘记，我背后的伤痕和手腕上的伤痕也永远不会消失的……
北方南方，某个远方（9）
第十五章（9）
初一的早上我是被鞭炮声惊醒的，迷迷糊糊地起床拉开窗帘，窗外的景色却和我一贯拉开窗帘时所看见的景色不一致。
我空白的脑袋思索了稍许，然后想起这里不是F大，而我也不是在宿舍。
于是合上窗帘后，我又重新倒进床上了。
似乎又睡了一觉，然后又再次被惊醒，不过这次不是鞭炮声，而换做敲门声了。
“楚楚……楚楚……起床了吗？”
我揉揉眼睛，清了清嗓子，“……嗯……就要起了……”
“那阿姨就进来喽……”她的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
我赶紧理理头发，随即坐起身。
阿姨看了看我还没睡醒的样子，指着墙上的钟，哭笑不得地说：“你这一觉就睡过中午了，年初一都过一半了，看来还真的是昨天路上累到了……”
我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也许吧……呵呵……”
“快洗洗弄弄下来吃饭，再睡的话头会痛的。”
“哦，好的。”正当我准备穿上拖鞋下地的时候，一个粉色的纸袋被递到我的面前。
“这……”
“新年礼物，打开看看。”
我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谢谢……”
她笑着道：“这是前些日子我和爸爸外出时看中的，当时就觉得很适合楚楚，快打开来看看……”
“哦，好……”
纸袋里装着的是一个精美的礼盒，我又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套衣服。
我惊住了，抬头看向阿姨。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一套礼服，是平时不会用上的衣服。
阿姨笑着问：“好看吗？”
“这个……”
她忽然在床边坐下，握着我的手，说：“楚楚，回来一起生活吧……”
“回来？一起生活？”她突兀话让我很是疑惑，“怎么可以……”
她却坚定地说：“可以的，光明正大的，做我们的女儿……”
我避开她的视线，没有再接话。
她见我不语，便帮我把衣服放置在一边，拍拍我的肩膀，似是安慰又似是说服地说：“真的可以的，我也很想做楚楚的妈妈……”
“其实吧……”已经到我嘴边的话，却在我对上她洋溢笑意的眼眸后又被我硬是咽下去了。
“礼服先放好……那么，阿姨先下楼了，你快下来，不然饭菜又要凉了哦……”她边说边站起来走向卧室门口。
我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她朝我微微一笑，关上了门。
刷牙洗脸穿衣梳头，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放在书桌上的礼盒，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在发什么呆？”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手里拿着的梳子也差点掉地。
我转回头，舒了一口气，“你想吓死我啊？”
他向前走了几步，“难道你做了什么坏事？”
“那你进来前也应该先敲门吧？”
“敲了，你没应，里面也没有声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我把梳子放下，随意道：“哦，我没事，就是睡多了，脑袋不怎么灵活了。”
他嘴角一撇，笑道：“是吗？你睡得够久了，几波拜访的人都走了……”
“亦凡，你应该知道的，如果让那些人看见我在这里，总是不太好解释的……”
我这么大一个人，已经不可能像电视里拍的那样，用一个养女身份就能糊弄过去了，若说是亲戚，任家的亲戚里有几个女儿、张什么样，前来拜访的人该是比我还清楚的。
这个圈子里的人，才真正是张茜她常所说的‘扒粪者’，即便关于我的一切消息都封锁了，可是只要有心，天底下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以你就睡懒觉不出来？……”他觉得可笑般地摇摇头，“这办法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了……”
我也摇摇头，回道：“也不是，就是吧……我其实真的是想睡……”
“好了，下来吃饭吧……”
他边说边往外走，我也跟着他走出卧室，顺便问道：“已经没别的客人了吗？”
话刚问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的声音引起了楼下客厅里的人的注意。
二楼卧室的正对处便是楼下的客厅，而此时客厅的沙发上，除却阿姨，还坐有一人，这人是昨晚飞机场外遇见的程晟母亲。
她抬头看见我的一刹那，神情是吃惊而复杂的。
而我也如此。
北方南方，某个远方（10）
第十五章（10）
“程阿姨，新年好。”亦凡不温不火地朝她点点头招呼道。
她的目光很快又从亦凡身上过渡到我身上。
我有些踌躇地站在楼梯口，朝她笑笑，“您好，新年好。”
“……好……你们……也新年好……”她边说边将探寻的目光投向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阿姨，“……李怡……”
阿姨抿唇一笑，对亦凡招招手说：“来，给程阿姨介绍一下。”
“不用了，妈，昨晚在飞机场外我们和程阿姨见过面了。”
“哦？是吗？”
程阿姨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有点勉强地笑道：“昨晚我去接程晟时刚巧碰上了，见是见过了，只是……”
“那不是刚好吗？”阿姨拿起茶几上的茶盏，顺手也拿起边上放着的一张邀请函，“你们家程晟的生日会那天我和偐秦刚巧有事，正好由他俩过去，而且楚楚她第一次来月季城过节，由亦凡带她去见见那些朋友、认识认识、聚一聚也是挺好的……”
“李怡，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现在任家已经不如从前了，也不需要费劲心思考虑多方利益，其他的还有叔伯他们支撑着，我和偐秦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而已……”她说着看了看我们这边，突然转了话题，微笑着对我道，“楚楚，肚子饿了就快去吃饭，觉得凉的话，就让亦凡给你热一热，下午阿姨带你出去逛逛……”
我得了解脱一般地悄悄呼了一口气，“哦，好的……”
然而我们刚转身，就听见程阿姨似乎有些不甘心地继续道：“虽然你是这么说，可是亦凡以后还不是要进来的，李怡你自己这个时候上任，难道不是最后一搏吗？因为任司长毕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行动方便，恐怕……”
我惊了一下，她这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甚至还掺杂了挑衅的意味。我不安地朝身旁的人看看，亦凡果真拉下脸色来了。
而我的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不为其他，只因为她说的是事实，那个人，再也不能如以前一样走路了……
“这倒是劳烦你费心了，”阿姨显然也生气了，把茶盏重重地放置在茶几上，“不过，饿死的骆驼总归是比马大的，几斤几两大家自己掂量着……”
“李怡你也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再怎么说还有你父亲那边……”程阿姨见机赶紧软下语气道，“我不就觉得亦凡挺好的嘛，想要……”
阿姨冷笑几下，摆摆手，说：“我明白……我看你那侄女挺好的，夏伯父家不是有个外甥，好像也是刚回国的，虽然听说不准备让他进来，不过那孩子的母亲，夏家的三女儿那边也是一个人物，对你家会有帮助的，你不妨考虑考虑……”
“唉……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是……”
“好了……好了……我明白的……”
“亦凡他爸什么时候回来？”
“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天不黑很难回来……”
……
我坐在饭桌旁，听着她们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原本就没有半点胃口了，再加上昨晚的饭菜还没消化完毕，根本不想动口。
亦凡盛了一碗汤递给我，“听妈说程晟父亲的职位最近可能要变动了，这一变动会牵扯到很多问题，所以就想拉着我们家一起……”
我突然想起了先前在卧室里的她对我说的话，还有躺在礼盒里的礼服，以及接下来的生日会。
原来，她说的光明正大是这个意思。
我随意地拨弄着饭勺，问：“这么说，阿姨她是为了挡住程阿姨才拿我做借口的？”
“你觉得呢？”
我愣了会儿后又可笑地摇摇头，这里面的事情，我还不想挑明，因为说穿了，这不过也只是一个悲伤故事。
而这个悲伤故事里的主角，此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然地保持着女主人的姿态。
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她的稳重，她的坚强，她的固执，都掩盖不了面具背后的苦涩。
“阿姨，她很辛苦……”
“妈妈她又要做好工作又要顾好家，是很辛苦。”
我双手握住面前热乎乎的汤碗，“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
我抬起头，干干地笑了一笑。
北方南方，某个远方（11）
第十五章（11）
说是春节，可是室外的天气却比严冬还要寒冷，我感觉自己完全是掉进冰窟窿里了。幸好，出门一会儿很快就坐进暖暖的车里了。
阿姨替我系紧了围巾，又给我扣上安全带，笑道：“还不能习惯北方的天气吧？”
我搓搓手，“呵呵……确实很冷……不过，梅城也是，冬天超级冷，夏天又超级热……”
“说起来，月季城的夏季也就热那么几天，剩下的日子还是比较凉爽的，哦，对了，暑假里楚楚刚好可以来纳凉的，怎么样？”她说着启动了轿车。
我笑笑，转而问道：“阿姨，亦凡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啊……下午可能还会有几个叔侄来，不见不好，但见着又烦，这个黑脸直接让亦凡来做好了……呵呵……阿姨是不是很狡猾啊……”
我摇摇头，很有革命情谊地回道：“不会啊，这任务吧，实在是太适合他了……”
阿姨笑开了，“楚楚你啊……”
“阿姨，我们是要去哪儿呢？”
“哦，昨晚上本想在爸爸回来前跟你说的，不过，看你见了爸爸之后没有惊讶的神色，想来是亦凡之前跟你说过了，”阿姨转头看看我，“那些日子，爷爷还在世，偐秦就被他安排住在了郊外休养，不管怎么说也多亏了郊外房子里的一对夫妻对他的照料，现在偐秦太忙了，我就趁这过年时机代替他去看看老人家，也顺便……”
“嗯？”
“也顺便想要解开你们父女的心结……”
“阿姨……”
她朝我微微一笑，“好了，阿姨开车得专心点，等到了再说。”
我迟疑了一下，便默默地转头朝向车外。
既然她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倚靠在椅背上听着车内的轻音乐看着道路旁整洁的白杨树以及沿街种植的不知所名的行道花卉在眼前闪过。
除却道路更宽敞了，大厦更高耸了，这个城市的外貌和梅城似乎也并无太大区别，毕竟我们抬头所见的都是同一片天空，说的也是同一种语言，过得也是同一种年。
随着车辆的行驶，街道上的人潮渐渐多了起来，鳞次栉比的专卖店和商场大楼门前都热闹非凡，看起来虽不一定是主商业圈，但应该也是个繁华的地段。
阿姨放慢了车速，最后在街边的拐角处停下了。
“之前给两位老人定制了两套外衣，我去前面的店里把衣服取了，顺便一起送过去，你在车里等一会儿。”
我点点头，“嗯，好的。”
阿姨下了车，我一路目送她走进店里，然后眼神便漫无目的地四处打转，这个城市虽然冷了些，可也是妈妈曾经生长的城市，但她却从未跟我提过有关月季城的事情，于是在我的记忆里，这个城市便仿佛只是在某天某个时刻里突然蹦出来的一般。
有点神奇，有点好奇。
就在我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人群的缝隙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隐约可见。
我愣住了，紧紧地盯去。
可来往的人流又很快把我的视线聚焦点冲散了，再看去时已经找不见踪影了。
我拿出手机再次瞧了瞧收件箱，然后撇撇嘴，叹了一口气。
别人都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却是夜有所梦日有所思。
无奈地把手机放回，目光再次飘向窗外。但这回我的的确确地惊住了，眉梢不自觉地锁紧，呆呆地盯着正从车身旁走过的身影。
深色的大衣，他的侧面，还有，他的背影。
错不了……
随即，我以最快的速度除了安全带、推门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匆忙地涌进人流。
挤进人群里，在人海里紧紧地追寻那样的深色。
生怕慢半秒后就错失了。
深色的大衣……
近了，近了……
“李铎……”
我努力地伸手够去，心里一喜，攥住了他的袖口。
在拥挤的人流里，紧紧地攥住，怎么也不松手，怎么也不能松手。
心里稍许松了一口气，总算抓住了。
“李铎……”我喘息着，微微带笑地抬起头，“……你怎么会在……”
北方南方，某个远方（12）
第十五章（12）
“李铎……”我小喘息着，微微带笑地抬起头，“……你怎么会在……”
然而我的笑意还没有保持几秒，就没了。
“你是谁？”一个陌生的面容，问。
瞬间，我囧了。
“那个……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对不起……”我赶紧松开了攥紧他袖口的手。
被我认错的人有点好笑地瞧瞧我，然后离开了。
“呵呵……呵呵……”我尴尬地挪动着步子，朝周围投来的目光干干地笑笑。
可是一边走又一边觉得不对劲，是我看错人了吗？可是我确定我明明就是看见了……
停下脚步，我再次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按下通话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我舒了一口气。
这个繁华的街区不可能不在服务区内，看来真的是我太过于在意了，以至于在这个远方的城市里产生了错觉。
只是，不在服务区内？怎么会不在？那他现在是在哪里呢？
我握着手机边走边开始呆呆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哎？那不是楚望嘛？楚望？”
一个呼唤声打破了我的神游，我立即收回迈出的脚，停下了。
然而，我在人行道前突然地止步时完完全全地忽视了绿灯的乍起。
一辆商务车横穿而来——
“闪开——”
为什么会先看见闪电再听见雷声？
那是因为光速要比音速快。
而我听见喊声时，再加上反应的时间，已经迟了。
只是睁大眼睛，甚至连害怕都来不及。
急刹车的声音，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快闪开——”
“啊——”
“啊……”
“天啊——”
事实证明一霎那之间，是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情的。
重撞的感觉，很痛，很痛。
不过，意外的是，我撞到的不是那辆商务车，而是水泥地面，是地面磕得我好痛，好痛，以及随即而来的重量。
“没……没事吧？我的妈呀——你俩……你俩没事吧……？”司机随即慌张地下了车，用带点颤抖的口吻问道。
旁边好像冲上来了一个人，大怒道：“NTM是怎么开车的？！你是怎么开车的？！有你这么开车的吗？！”
这声音，也有些熟悉，我努力地看去。
“这、这大家都能作证，我可没违反交通规则，绝对没有违反！是那个姑娘她自己突然停下的！那、那个摄像头也能作证！”司机立刻紧张地想要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