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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和长歌在眉目间表达着彼此的见解,半晌,才发觉远城在凝眸看着我,眉头紧紧皱着。见我目光向他瞥去,他便挥挥袖示意我靠近他们。
我当时一边挪着步子过去,一边又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人家两个汉子正浓情蜜意着呢,我这样中途横进来算个什么。
看见气氛着实挺严肃的,我不得端了端面孔,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上前给严琛把了把脉。其实我真的不是略懂医术……而是真的一点点都不懂。我在山间生活得不错,主要是因为我出来混比较早,和山间的草木野兽建立了比较好的关系,它们一般不会伤我。而且我从小便有很好的抵抗力……
“他怎么样。”远城问我。
“没什么事……”我神色凝重与他道,随即摆个姿势掐指一算,“如若不出我所料,明日午时之前准就已经没事了。”
……我也不知道明日午时是个啥时候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时间。总之我看严琛虽然面色苦痛,身上却没发什么汗,估计他也是闹着玩的。
真是最毒不过商人心!他早已知道自己吃了泻药,早医好了自己。这番却借我这个不大精明的戏弄抢我夫君。蛇蝎心肠啊……
远城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没事就好。”
于是我深陷在了失夫的悲痛之中,严琛还在远城的怀中若隐若现地冲我笑了一笑。
我决定写一篇文章投给江湖日报。一定能够很畅销。北荒封王的妻子,很独特的角度。最呆萌的思维,很特别的叙述。主要是稿费随意给点就好,这对快要倒闭了的报社来说,定然是一个喜讯。
但是我挽留不住远城的担忧在当晚就被打破。
其时远城搂着我坐在屋檐上边看星星。万里厚重的乌云,只有一处隐隐透着些微弱的月光。我们二人仍很是不介意地互相感叹:今晚的天气真好!
随后他问我,“严琛的病你知道缘由。”
我在心下琢磨了一番,发现他这句话应该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所以我不应该点头或者摇头。这说明了我得组织一下语言来回答他为什么我会知道严琛如此。
但是我组织语言实在是太慢了,估计他等得不耐烦了,便长叹了一声,对我说:“我不知道你这模样是不是吃醋了。我说我喜欢严琛是跟你闹着玩的……”
我惊诧地,愤怒地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他接着说:“他是中原的药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怎么和王室交代。”
作为一个自认为很有政见的贤良妻子,我自以为我很体谅他。现在的北荒,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和中原列强抗衡。
自从知道了远城究竟对严琛抱着一种如何的心理,我便有些释然。但是终日想啊想,觉得我还是感到很抱歉。对于远城感到抱歉,对于严琛更感到抱歉。他怎么就那么无辜的被下了泻药呢……
听闻了我的这个想法,于是长歌安慰我:“你没有错。也许严琛他真的有意思抢你的封王。”
我想她的本意确确是要安慰我的,结果又一次深深刺痛了我。我不想要情敌,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其实决定要真心实意跟着远城之前我想过很多,最后还是确定了他能够给我安稳的生活。即便他是一方的封王,肩上有放不下的责任。但我觉得,他还是能把我保护的很好的。就像他很快能让我消除对严琛的误会。
自从这一次出了寝宫的们就酿下了大错之后,远城下令守门的侍卫又翻了一番,这让我很适合伤心。即便是想要对抱恙的严琛聊表一下心意,也不能亲自严肃的去看望他,只能送些贵重的补品给他。譬如……被当做人参送去的萝卜。
而我终日的郁郁,便是长歌难逃的灾难与厄运。
昨儿个她给我呈上来满满一个木案的饭菜,让我不禁怀疑远城口中的粮饷紧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回事儿。肥的流油的鲜鹿肉被用各种方法做得精致万分!
可是我难过,不想吃……
然后长歌就在这数日里迅速的发福了。
后来远城来看我,送给我一匹红色的布,让我自个儿裁件衣衫,是说“你的手这么巧一定会自己缝吧,我就不给你找裁缝了。”
你哪只眼睛瞅见我手巧了?!!
于是我就把那匹布赏给了长歌,三日之后长歌穿着光鲜亮丽的红色衣衫出门去,大家都以为跟了我之后就能吃好穿好找个好婆家。于是众多婢女主动要求来服侍我。
我觉得这事儿不好麻烦远城,就将肥的流油的鹿肉塞给她们。她们一个个吃得腻死便悻悻的离开了。
长歌穿着衣衫出去得瑟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也显得很难过。她的难过从一定意义上来说缓解了我的难过,于是我很开心地问她,“怎么了?”
“她们都认为我嫁人了……”
“诶,是时候了,我给你寻个好婆家吧?”我的表现很兴奋。
长歌白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会儿:“你穿着大红的衣衫在外边游荡的时候难道没有人认为你嫁人了?”
我:“……”
“说起来你不是正和封王怄气来的么,怎么这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好麻烦他?”长歌摆弄着袖口,问我。
我一想,也对。我应该把这堆婢女全部都推给他来解决。但转念一想,不对。他万一把这些婢女都安排来看着我……我岂不是永无出门之日了?!
我又被闷在寝宫里半个多月,十五那天夜里,他连拖带抓的把我扯到屋顶上午看星星。其时我非常的累,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然后我很生气地嘟哝:“你除了看星星还有别的事能找我么!”
“你想我除了看星星还找你做什么事?”他抿嘴朝我笑,眼底一阵不知名的笑意,让我感觉毛骨悚然。
我觉得情况不妙,连忙开口打算转移话题,“我不喜欢看星星。”
“那你想让我找你做什么事?”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我觉得……我今晚过得不安稳。
“我们看月亮吧……”我伸手比划,“你看今晚月亮这么圆。”
他顺着我的手望去,愣了一会儿,转过来,对我说:“那是乌云。”
我也认真地望天上望去——次奥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都说十五的月亮圆又圆!你个乌云出来捣什么乱!!
作者有话要说:
☆、'下'
“你累不累?”他半揽着我的肩,似笑非笑道。
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突然这么问。刚才我不会太困了被他做了什么吧?但是想想,我也没有困到这种地步。还有就是……是不是我累了就可以下去睡觉了!太好了,终于可以摆脱这窘迫的气氛了。我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累!”
“我也累了,我们下去睡觉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他就很利索地抱着我从屋檐上边跳下来,翻身一跃,就将我扑到了帐中。
累了也该我一个人睡啊,他说我们一起睡是怎么回事。
他站起来掀了掀被子,然后一脸温柔地望着我。
我说:“做甚么……”
“躺进去。”他笑着将被子又掀开一点。
我默默的躺进去,然后抬起头望他一眼,“好了我一定很快就睡,你可以走了。”
“这里是……我的寝宫。”他顿了顿。
“啊……”我很诧异,“我以为你送给我了。而且你跟我一个弱女子抢什么寝宫啊你说对吧?”
他自顾自的也躺进来,笑道:“看不出来你哪里弱了。”
“我真的弱……”我往墙角缩了一缩,他靠过来一点,我又往墙角缩了一缩,他又……
他把我揽在怀里,像抱着一只狗熊。不得不说,在吃了许久他送来诸多美食的情况下,现今的我已经不比当年轻盈。他的睫毛长长的映在脸上,看上去像是快要睡着了。
我觉得他实际上是想要抱着一只狗熊睡吧。然后我戳了戳他的脸,把几月前绣的红色狗熊递到他面前,“不然……你抱着它睡?”
他睁开眼看了看帕上的狗熊,又看了看我,然后戳了戳我的脸,“还是你吧。”然后他又闭上眼睛去睡了。
一个人也是睡两个人也是睡。既然他都不怕他睡着了我对他做些什么,那我还怕他在我睡着了之后对我做些什么不成?
我像是给自己壮胆,长吁了一口气就闭上眼睛。发现睡不着,于是开始数羊。
我大概是数到了第七千九百八十多只羊的时候,才昏昏沉沉有了些睡意,然后脑子迷糊着往他怀里贴了贴。毕竟刚才往墙角挪太多了,那里没有被子。寒风打在身上还是有些凉意,所以我又往他怀里贴了贴,伸出手把被子往脸上拽一拽。
这一觉睡得很暖和。
半夜醒来也是因为觉得有些冷,迷迷糊糊微睁开眼睛四下稍微看了看,发现被子褪了去。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闭着眼把被子再往上拽一拽。
次奥谁阻止我拽被子了!怎么拽不上来!次奥谁把我衣衫给褪了!
甚……
我仿佛收到了惊吓,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看见远城一脸无措地望着我,默默的帮我把衣服遮好。
我突然感觉眼眶酸酸的。他把我关在寝宫里面这么久算什么呢。偶尔过来看我不是找我看星星就是找我看星星。能不能看一次月亮啊。
然后眼泪吧嗒吧嗒就滴到红色的绮罗枕头上,晕开一片深色。他如果只是不想一个人高高在上,一定要个帝后相陪,青楼中女子那样多,无论哪一个,都会绞尽心思取悦他,他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然而他选择我……也许只是我的眉眼和先后那样相像。他把我的脸贴到他的怀里,一言不发,深如潭水的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琢磨着哭得差不多了吧。就伸手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很严肃地望着他。
他想了想,说“你是不是介意这场圆房来得太迟了。”
滚开吧!!老子才不是中原青楼里那个李师师!!还介意圆房来得太迟了!!信不信我休了你一个人回到深山老林里去得瑟啊!!
这场变故是不是太快了。我也这么想的。当然不是指圆房。他突然就变成这么一副不知所措的少年青涩模样,让习惯了被他戏弄的我很不习惯。
“你还我……”我伸手攀上他的肩膀,很严肃的对他说。
“你要什么。”
“你给我咬一下。”
“一下怎么够……”
翌日我从昏沉的睡意中醒来,才是东方的天微白,连橙黄的太阳一角都未曾看见。远城已经离开了。我伸手向身侧的被褥里探一探,还有他呼吸的温热。
这算什么呢。好像他的母亲不许,他已有的妻子不许,他偷偷跑出来同我幽会,然后又偷偷的跑回去。可是,我没听说他母亲还在世,而他,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妻子?
“你昨晚对封王做了什么啊,他方才是捂着肩走出去的。”长歌窃笑着推门进来。
“啊……”我想着这事改怎么说,“估摸着我昨晚梦见好吃的就把他咬了。”
长歌一副失落的模样。她希望我昨晚对远城做了甚啊……
总之从此以后的一个星期,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远城。我琢磨着李师师卖了她的一夜还能值个千金百金的。远城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是怎么回事。
此后知道了真相的长歌怅怅然安慰我:知足吧,我估摸着是封王将他肩膀的一夜卖给你了。
我托腮思索了一会儿:“哦?那我也没给他多少金啊。”
长歌也就好几天没有理我。几日之后的一个傍晚,大雨倾盆而落。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长歌匆匆跑进殿来。衣衫湿漉漉的,头发散乱。
我有些焦急,问她:“这是怎么了?”
“严琛这次来北荒,是中原王室让他带了一个旨意来。”长歌吁吁喘着气。
我很好奇,“什么旨意?”
“中原有个公主,要嫁到这里。”她抬起头看我一眼,“你说中原的公主嫁过来,远城定然是要娶她做正。而你……”
“没事儿。我嫁给他的时候也没觉得我们能长久。门不当户不对的,他能对我至此,已然是很好了。”我笑着应长歌,从软榻上起身,将她扶起来。
虽然我听到这件事心底还是有些难免的波澜。但是想到我应当是贤良的,还是大度的笑一笑打算成全了这一桩好事。后来一想,既然我这个妻子当不了多久了,贤良是干什么用的啊。
因着那一夜受到了的惊吓挺大,对于远城要娶中原的公主这一件事,我表现得很平静。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外边便传进来远城要亲自去中原将那公主接回来的消息。预计是在月末起身。估摸着是为了要讨好中原的王室,在他起身前几日,还不忘将我发落到监牢里去。想来他还是念着旧日的情分,给了我一间宽敞的牢房。没有像其他那样十几个人堆一间。
和我一起关进来的,还有长歌。关于这件事,我挺对不起她的。她什么错也没有犯,却落了个如此下场。
对于我的愧疚,长歌如是说,“你分明也是什么错也没犯。”
我答她,“我是错了。我若是不曾嫁给他,现在就不至于落得如此。也许我还能挂在树枝上惬意的睡个午觉。”
她沉默了一会儿,蓦地落下泪来。落在枯黄的长草上,有嗒嗒的声响。
我是不知如何安慰她的,毕竟,我连自己都不知如何安慰。也许我只要觉得远城会回来,他不会娶中原的公主便好了。可是,这怎么可能。
夜半入睡之时,她颤颤着同我说她冷。我便将额头递过去,发觉她浑身是泠泠的冷汗。我很着急。毕竟入宫多日,现今我身边的,唯独她一人。
我张望四方,土墙几尺高出有一扇未闭的窗。皎白的月光从外边落进来。我凝眸细细打量了一番,觉得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我想了想,今夜恰巧是远城动身去中原的时候。我们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却唯独,看不见彼此。
长歌的面颊上冷汗直流。我确定了守着监狱的士卒离开了的情况下一跃而上,从那个窗口上溜了出去。因着旧时在林子里翩跹惯了,这一跃与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寻了一处草丛,隐蔽起来。探了探长歌的呼吸与脉搏。几年前我在林子里风餐露宿时也染过这种病。依着吃草药,各色都试一试也就从死亡边上挣扎了回来。现在我总不能让长歌,这般一个在宫中娇生惯养的女子去一种一种试草药。
鉴于北荒的医生连腹泻的症状以及治疗都不了解的情况,我实在是不敢带着长歌去寻医生。也许我可以去找严琛。但是他是中原人,他同远城是一伙的。
我想他不仅仅不治长歌的病,还会将我们逃狱的事情告到远城那里去。
我在心下踌躇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山野中寻几味草药,自己先试一试。我将长歌扶到背上,她的汗直愣愣滴到我的领口里,冰凉的。她身子软趴趴的,我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接连尝了几味我以前认识的,都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自然,似乎对于长歌这种病状也没有什么效果。又连行了几里的山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只好按着印象煮了几味给长歌灌下去。她的冷汗越冒越多。我估摸着寒气发散出来,差不多就好了。只是她身子虚弱,难保不会热魇缠身,也许一会儿会烧得更厉害。
我便将她放在原地,打算再去寻寻有没有什么别的。正欲起身,她伸手拽了拽我的一角,张着口似乎要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