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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眼间是淡淡的温柔,和无限的疼惜。
“夫人。”有丫鬟向她打招呼,那个小家伙看过来了。“母亲,我会顶盖碗了!”她嘴角大大的扬起,向她炫耀。
简直是,太可爱了。真奇怪,怎么会那么可爱呢。好想抱抱她,亲亲她。
但她不能现在去抱她,还不能。她轻轻转身,离开。
………
雨水轻轻落下。她眼睫轻垂,任雨水滑过姣好的容颜。
小姐,您起来罢。不知跪了多久,身边的丫鬟来拉她。
主屋内,那守在窗边的姑姑透过那开着的槛窗看过去,那跪在雨中的小姐。
她一定很愧疚吧。
她轻咬断手中缝补的银线,尔后慢慢道:“去吧,将姑娘带到屋里来。那么大的雨,着凉了。”
那主屋的门轻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有丫鬟撑着伞走过来。
“四小姐,姑姑让您过去。”她轻轻睁大眼睛,尔后慌张站起身来,结果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噗通一下,险些跪倒在水中。“小心!”丫鬟险险扶住她。她只笑笑,尔后道:“蹲麻了。”“来,小姐,我扶您。”她轻扶起她来,向屋里走去。
上午内,那里间的榻上已经放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炭炉里炭火燃烧的正旺。她换好衣服,收拾整齐,走进来,略略抬头,便瞧见那在榻上绣针线活的姑姑,她抬头只看了眼那里间,尔后垂下头来,没有说话。
她眼睛一亮,向室内走去。
碧纱橱内静谧无声,那挂满宝葫芦的帐内,那个老人家这么安详的躺着。她跪在窗前,轻轻将头趴在那床侧。看着那床上熟睡的人。
“你们半夜里要经常叫着老太太,以防她一觉睡过去了。”
“蒙受上天的恩泽
降临到我身边的我的孩儿
让我守候著你陪伴着你
吾心上的孩儿
不要悲伤
承受太阳的光芒
平安的远行吧
在这风雨吹拂的世间
吾将化身为盾守护著您让花儿绽放
我亲爱的孩儿
不要哭泣
承受著天光
在花中微笑
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啊”
那内室之内,轻浅的哼唱声轻轻回响着,苏伊轻轻唱着,就这么飘出那格子飘到外边去,那倚在外边炕上缝补的老姑姑听见了,轻轻抬起眼皮来,良久,垂下眼去,继续缝补。只任那歌声,轻轻飘荡着,回响着,在这夜空里。
苏伊在这老祖母的窗前一觉睡到天明,醒来时天已大亮,大夫察看了,说是老祖母无碍,她方才略略放下心来,煎药服侍老祖母睡下了,方才歇息。
“哎,老祖宗,您慢些着。”而另一边,这荣国侯府内,这儿媳妇儿扶着转过那落地罩子,那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内铺着银红撒花的椅搭,脚下摆着脚踏,仆妇陪着,丫鬟手中拿着茗碗痰盒等侍候着,这汪老太君头上戴着抹额,整个人精神颇有些恹恹儿的,方在那椅子上略略坐了。
“要我说老太太您也莫担忧,为难了您自个儿,到头来还不是没什么益处不是,这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是命里早就定好的,没那个命,就要挑那个福薄的,和老祖宗您无碍,您也别往身上兜揽,您瞧瞧您这几天憔悴的,就是心太挂念小辈了,那心里有这一家子偏生独独没有自个儿,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瞧着您都生气,气您那么大年纪了还非让自己无端去受那个劳累,平白把自己折腾出病来,要我说,何必去为那不知情没心肝儿的臭小子废这份心,您的苦心那心蒙了灰的怎么知情呢!”这说话的是个模样年轻的主子,只伺候着老祖宗坐下那位,穿着件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绣袄,戴着赤金衔红宝石缠丝镯子,模样秀丽明艳,眼角上扬,活脱脱好似那天工的凤凰,乃是老太太的侄女儿,嫁给了老太的四子,唤作汪曼春的,说着说着,眼圈儿便泛红了,落下泪来,抬手那绢子去拭了,一行人见状赶忙去劝怀,也不由的都湿了眼眶儿。
那站在主子身后的丫鬟身段瘦长名唤凝安的,此时只也眼圈儿悄悄红了,轻咽道:“老夫人,您不知夫人为了您不爱惜自个儿,在房内可是闹过多少回了,只气您不珍惜自个儿,自个儿心疼的不得了,可说了您也不听劝,只恨不得自个儿替您受那灾痛却无门,她素来有心性儿直性子,这回却不敢再您面前说,一来二去平白无故的也把自己折腾出病来,只越发拿我们当了替罪羊了,平白无故抱怨摔东西扔脸子难为我们这些奴才,当奴才的知道主子心里苦,我们再苦些也没什么,可那么个爱笑的人落了多少回的金豆子,偏生到您面前非就和个没事儿人一样,春光潋滟的,笑您闹您越发没规矩了,只知道您素日里心情不好,故意闹您,让您没那闲工夫去想些别的,可谁知道她心里的苦呢。老祖宗您老人家且快好将起来罢,也好让夫人别在这么糟蹋自己,也饶了我们这些奴才,让夫人别在难为我们了。”
汪曼春皱眉训斥道:“闭上你的嘴巴子,皮痒了怎么的,主子说话呢什么时候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了!”
汪老太君道:“你也别难为她,她不说我还不知情,我算是看清楚了,这合家子里也就汪丫头最挂怀我,不枉我疼你一场,比那些个没心肝的都强上百倍,只这嘴里口口声声说我不照顾好自个儿,你怎么也愈发的不照顾自己起来,这不是自己下自己的脸?快回去将身子将养好了再说。瞧瞧这小脸儿瘦的越发没二两肉了。到时候在来‘管制’我这老婆子。”
这汪丫头转头笑道:“哎,老祖宗,你此话可当真?”
那坐在右首上座的一个身材微丰,圆盘脸蛋儿的,乃是这梅府二房嫡妻金氏,笑道:“您说的,这可让这货儿得了天权了,我瞧这汪丫头恨不得把您往床上压了,坐床边上守着,起来一下,她就抬起小杆儿照着您的手背拍一下,倒真的愈发管起老子娘来了。”
这汪丫头接道:“那可不是,就把老祖宗绑我屋里不让走了,天天和我一块睡儿。”
直逗得那坐在左手边的,面容冷贵不怎么说话的,手上只挂着串碧玺石的佛珠手串的夫人,笑道:“简直没天理了,给个鸡骨头拿着当飞翅这就一跃冲天了,眼里没谁了,了不得,这都成了精怪了,快来人将这疯丫头扭出去绑了送官衙!”乃是这梅家大房的嫡妻华氏。
“你们懂什么,这叫芋头打地瓜干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老祖宗开心,那咱们受老天爷多大的罪过也心甘情愿。”
“哎哟,我没文化的汪丫头,什么芋头打地瓜干儿,那叫周瑜打黄盖!”
这坐在左侧的一个身穿雪里金丝云锦缎扣身袄儿,曲水织金杭绸月华黄罗裙的姑娘主子,听了只放下手中的盖碗来:“我瞧着小母猪儿拱大白菜还差不多!”
这越发的是那汪丫头也被取笑了,只笑得打个不迭道:“越发没你老子娘的天理了,竟取笑起我来了,把我比作那小母猪,老祖宗你比作大白菜儿,真是几天不管越发没教养了,老祖宗您还不快打她!”
原是那丫头不是别人,便是这大房的嫡出的小姐,董氏的闺女,老来子,在府里行三,名唤梅书卉,只道:“是是是,就允许您取笑别人,不允许别人那您打趣儿两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来来。”这丫头起身施施然向那屋子中央跪了,只抬起手来昂首道:“地瓜干儿老祖宗,您快让芋头来打我吧!”
这越发的是一屋子笑得前仰后合的,这汪曼春直指着她笑骂道:“臭丫头,越发的连老祖宗都取笑开来了,地瓜干儿老祖宗!”
右边第二坐鹅蛋脸盘,模样素净秀丽,彼时身穿一雪里金万字流云妆花小袄,葱绿盘金彩绣绵裙的,手上戴着镶碎祖母绿银钏的乃是这梅府二房嫡出的小姐,行二名唤梅书容的笑道:“书卉妹妹惯是这么讨人喜欢,让人又爱又恨的。”
这一家子人笑得开怀,那坐在左侧后边的一个,忙跟着一起笑,瞧见女儿不笑,抬手拍了她手背一下,女儿反应过来,忙跟着一起笑,这再一旁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发育丰满的,已经忍俊不禁哈哈笑着,这右侧一个姨娘形容瘦长,眉眼平和,贤惠长相的,身边坐着女儿也一起笑,再左边一个圆盘脸儿的,眉眼间一股怯懦之态,也跟着一起唯唯笑。
而苏府内,棠梨开得正好,苏伊坐在炕上,桌子上摆着一篮子小金纸鹤,她身上披着一件青缎子珍珠扣对襟旋裳,手中端着一碗姜汤,轻轻喝着,轻转眼,那槛外青天上飞过一行白鹭。
今下入秋,乃是迁徙之鸟南飞的时节。徒留雷声殷殷,一阵一阵的,空气里还带着潮湿的风。
槛窗下,少女轻放下手中的盖碗来,问道:“喜儿。”一旁颔首交手的丫鬟回道:“是,小姐。”她轻闭上眼来,问道:“今儿什么日子了?”“回小姐的话,乃是七月廿七日青龙黄道收日,老黄历上写宜嫁娶纳采订盟问名祭祀出行,忌开光作灶斋醮安葬。”她轻轻问道:“宜出行?”“是,小姐。”
“看来今日乃是个破土动工的好日子。”她轻轻道:“该有下一步动作了。”
☆、小五义
紫禁城,内金水河内多情的女子顺水飘下一片枫叶,青天白日下,激荡去了,金轱辘井旁,将水瓮扛在头上,女人笑着去了。
青天白日下,正是海棠花开的时节,苏伊任由玉翅为她扣上领上最后一颗排扣,青缎子珍珠扣对襟旋裳的边角由着喜儿整理整齐了,披上那大红宫纱鹤氅,镶南珠的粉缎绣鞋轻转,这么走出槅子扇外,螓首微扬,目平八方,穿过一道道抄手游廊,方走到一处池塘,听闻那后边传来说笑声,悉听之下,乃是这府中的段姨娘。
“夫人,回去罢,夫人,外边风大,您穿的那么单薄,会冻着的。”秋风起,送来一串铃声般的笑,她道:“我的孩儿,娘来了,你在哪里呢,快出来。”“夫人,小少爷七年前就没了,您醒醒罢。快随奴婢们回去吧,不然让老爷看到,奴婢们又该挨罚了!”“你胡说,我的良哥儿好好的,方才明明还在我的怀里笑呢。”
苏伊停下脚步来,池边上好的茶梅花开着,凄美的红,如此灼灼。那是大房的段姨娘,当年深受大伯宠爱,她秉性柔质,心灵手巧,还曾为她剪过巧纸金丝雀儿。嫁给大伯未多久,生了个哥儿,小名唤作良儿的,而七年前沉入水中没了,自此以后便疯了。她未疯之前,是个爱美的女子,最爱各种各样儿的花草,那发鬓上总插着一朵茶梅花。而现下又是茶梅盛开的时节。
秋风扰扰,她弯下腰来,信手采下一支茶梅花。绕过那座假山,但瞧得那个女子坐在那池边,丫鬟抬手来拉她,她推开,笑着就是不走,“四小姐。”丫鬟瞧见她,对她施礼,段姨娘也抬头看她。“姨娘。”苏伊弯下身来,看着她,眉眼温婉,轻声道。她头发凌乱,不复年轻时的光泽,已经认不出人来,只胡乱说着。“巧姐儿你怎么来了?”“这是四小姐。”一旁的丫鬟道。苏伊不介意,只将手中的花插在她的鬓角,道:“姨娘真好看。”晚风浮动段姨娘的衣裳,拂过她的容颜。“天冷了,回去罢。”苏伊道。
为什么开得那么美的花,却最早被打掉了呢。
走在甬道上,街上传来叫卖糖花儿的声音,她往前走着。“喜儿。”“小姐。”她看着甬道尽头的一扇影壁,轻轻说着,吐着的白气儿成了烟儿,飘向天空。“你说女人是不是一辈子就盖在这四四方方的天穹下,关在那影壁之内,困在这所名为宅子内。”“小姐,谁知道呢。”
她的大红宫纱鹤氅轻振着。“你说女人一生,是不是就像那茶梅花,一生开着,为等一个人开着。”“小姐,谁知道呢。”“你说人生在世,是不是争着,夺着,抢着,互相猜忌着,猜心,猜计,猜情,彼此设防着,彼此欺骗着,彼此陷害着,看谁先撑不住了,看谁先倒下了,看谁先兵荒马乱了,就自个儿穷开心。可到头来斗了一生,谁真正赢了,到底来猜了一辈子,谁又猜到过的结局呢。”她轻吐出一口白气儿来,化了残烟。
“你说我们女人的一生,是不是就像那开到荼蘼的茶梅花,在青天白日下,在风雨之中,红的发亮,红的发烫,直灼伤了眼,一年年,在风里笑着,哭着。”“小姐儿,您又说笑话儿了,花儿怎么会哭呢。”“花不会,女人会。会哭着笑,还会笑着哭呢。”她轻回头对她道。喜儿看着自家主子的脸,眉头轻轻蹙起来:“笑就是笑,哭就是哭,哭着怎么会是笑,笑着怎么会是哭呢,小姐,您说的话,喜儿又听不懂了。”“喜儿不用懂,笑就是笑,哭就是哭。”
“小姐。”她走出两步,却被喜儿叫住,回头看她。“喜儿要是花,一辈子都为小姐开着。”青天白日下,苏伊瞧着那容颜单纯的喜儿,轻怔了怔,却噗嗤笑了,“傻丫头。”她轻轻道,想对她伸出手来,却转身走了。
直留那几个丫鬟笑个不停,去追着那小姐叫个不停的丫鬟赶她。
青天白日下坐上小轿儿各自去了。
轿子驾出巷子来,有扎着总角的孩子嬉笑着跑过,口中唱着那朗朗上口的童谣:
“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
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
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
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
轿子摇摇去了,这京里紫禁城由着一道金水河,一道红墙分出个内城,外城,这帝京由着十七道镶牙牌坊分出个‘坊外’‘坊内’,道出个天上人间,这十七道镶牙牌坊,乃是这为褒扬世家十七个贞洁烈女所建,以颂扬其贞洁,而如今却做了个划分人的地界,坊内住着什么人,天子次之的人物,坊外住着什么人,牲畜次之的人物。
五间六柱的朱漆牌坊,悬山顶两端跃起向天翘,枋上绘着青地流云,绿地墩壑Γ斓厝恫鹜谢ǎ呃撸蛔敖穑叩酪坏酪坏雷吖ィг谥屑浜盟圃趺匆驳讲涣送妨耍蛔砣吹搅送罚敝登锶眨犹采陷痘ǹ猛ⅲ胱忧岱伞�
苏伊坐在轿中穿过一道道牌坊向前走着,远远飘来破碎的南蛮子的唱词,无端萧索。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
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直到那一条街道顺西下了,时值这市集热闹,苏伊命喜儿将轿停了,掀起帘来对她吩咐两句,喜儿便领命去了,且说这里乃是平常百姓的居民区,偏些贫贱,属于‘坊外’,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内中瓦子、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数千,乃是最热闹的地界,也是最乱的地方。
那喜儿进去置办了物件回来,又去杜金钩家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方才起轿去了,转过旧酸枣门外边的桥市,转过一处地界 ,“小姐,到了。”这喜儿掀起帘子来,苏伊走出来,眼前是一处破败的民居,瓦上结着蜘蛛丝儿,青天白日下,里面传来说笑的声音。
“哥哥哥哥,再讲一个罢,我们还想听《风雪山神庙》的故事。”“不嘛不嘛,旋哥儿,我想听《赵太丨祖千里送京娘》的故事。”“不知事儿的丫头片子,呼保义和玉麒麟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你们就喜欢那些哭哭啼啼,恹恹涓涓的故事。”“赵大郎目若曙星,力敌万人,成名驹赤麒麟横扫贼寇,救下绝代美人京娘子,也是大英雄,还把你的玉麒麟‘骑’在身下呢!”“你!”“我怎么!”
“好好好,都别闹,咳,这样,一人叫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