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女儿女婿都不在,唯一说的上话的亲家也走了,韦掌柜干脆卖掉了陇县那边的房产;跑到京城来置地。
他眼光毒辣;买下的房子不出几年便就翻了番,韦掌柜也不做生意;只租出去;到了年底就去要账;虽比不得以往那样大富大贵;养活自己还绰绰有余。
早上吃完饭;韦掌柜和胡魁文提着鸟出去遛弯;剩四个男人在院里打糍粑。
阿梨带着一众女眷在一旁的小石桌边吃点心聊天,院子里热闹非凡。
糍粑是南方小吃,过年时候特有的小零嘴儿;阿梨和阮言初小的时候;家里每年都要打一些。糍粑黏软,吃法花样繁多,煎炒煮炸,放糖放辣子,怎么做都别有一番风味。
往日除夕总要包饺子,吃了那么多年总觉着有些腻,这次便就想着换换口味,过个江南年。
前几日刚下过雪,房檐底下还有着冰棱子,墙角堆着几个傻愣愣的雪人。阿梨往石桌石椅上铺了棉垫子,中间还摆了个小炭盆,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袄子,说说笑笑倒也不觉着多冷。
女人聚在一起总爱聊八卦,不分年龄,一说起谁家的闲杂琐事,连眼睛都是亮的。
韦翠娘说,“唉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时候郑太傅家里出了大事了,郑家的二孙子脾气不好,还爱喝酒,孙媳妇气不过和他吵了几句,这两人就闹起来了,还动了手,砸了一堆东西。女人哪里打得过男人啊,郑家那孙媳妇被扯掉两缕头发,哭的眼睛都肿了,大过年的抱着包袱就回了娘家。啧啧啧,这弄得是什么事儿。”
胡夫人跟着插嘴,“郑家的孙媳妇是兵部张尚书的孙女,张尚书与你爹爹是故交,昨个来拜年时候还说起这个,气得不行。小夫妻成亲不过两三年,现在这一闹,可怎么收场呢。”
冯氏说,“是那个郑辅清郑太傅吗?当年薛老太爷还做宰相的时候,我还见过他,那时他还就是个殿中侍御史,从七品下,刚成亲没多久,拿着拜帖找老太爷通路子的。那时候他就因着后宅闹出些事,说是有天早上,夫人睡得太过了,忘记给他擦靴子,他穿着脏鞋子上朝,觉着丢脸了,回家后破口大骂,夫人委屈生气回了娘家……总之沸沸扬扬很不愉快。”
韦翠娘说,“这样一瞧,脾性不好爱打人,这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女儿家选夫婿可一定要擦亮眼。”
倪顺的娘一直安静听着,闻言也禁不住叹了句,“谁说不是呢。”
那边男人们捶糯米,乒乒乓乓的声音里掺杂着女人的欢笑声。
胡安和撸了把袖子,好奇往那边看,“她们说什么呢?”
薛延瞟了眼阿梨方向,见她笑盈盈地给宝瑜剥南瓜子吃,也弯了弯唇,“管它说什么,高兴就成呗。”
胡安和有些惆怅,“我怕翠娘说我坏话。”
闻言,倪顺兴冲冲问,“小胡哥,你干什么了?”
胡安和说,“我昨晚上给四喜找湖州买的小狼毫笔,翻她妆奁的时候不小心把她胭脂给打散了。据说那还是什么特别新奇的颜色,现在买都买不到的,吓得我赶紧给藏起来,没敢告诉她。”说完,胡安和还不忘抱怨,“女人真是麻烦,不就是个胭脂吗,分什么弯弯绕绕的颜色,深红浅红水红,红就是红,有什么区别。”
阮言初轻笑了下,“你与学生上书画课的时候,也是这样讲授的?”
胡安和哽了一下,“……这画在脸上的和画在纸上的,能一样吗。”
几人俱都笑起来。
而那边,话题以及从郑太傅家的孙子打人转到了阮言初和倪顺的婚事。
冯氏叹气,忧愁道,“两个孩子都二十五六岁了,别人家这个年纪,娃娃都要定亲了,他们却一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再往后拖几年,就算官再大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哪儿还有好人家的姑娘能看得上。”
小结巴的娘亲说,“我也曾劝过顺子的,他只说自己太忙,怕娶了妻子也照顾不好,耽误了人家。”
韦翠娘往地上呸了口瓜子皮,断言道,“就是借口。”
阿梨蹙眉,温声说,“这样下去总是不行的,若不然咱们年后费费心,多去相看几家好姑娘?门第差些也没关系的,性子好就成,这日子孤零零的,好歹有个伴不是。”
韦翠娘摆手道,“以往也不是没请过媒人,你看他们做的那叫什么事。阿言倒还好说,避而不见罢了,倪顺他,他还装疯卖傻的,非把人家吓跑了才高兴!连自己的声名都不要了,不知道是在倔什么倔。”
这事就是个未解谜,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晌,最终也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而话题不知怎么一转,又绕到了韦翠娘身上。
阿梨抱着宝瑜,笑着打趣她,“你莫要说人家了,先看看你自己,四喜一个人多孤单,怎么也不想着给他添个弟弟妹妹。”
胡夫人和冯氏深表赞同,也跟着劝说,韦翠娘被扰得身子直往后躲,“没必要,现在这样不就挺好,再多来个孩子,从奶娃娃带到大,我怕是要疯。再说了,四喜不还是有宝瑜吗,不孤单,他高兴着呢。”
阿梨说,“那怎么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韦翠娘眉毛一挑,她拈一粒南瓜子放嘴里,又道,“你家就一个闺女,我再生个,找不着好媳妇,到时像阿言和顺子那样,费心。”
冯氏说,“那你生个女儿,给我们薛闻做媳妇。”
韦翠娘摆手,“这可不行,等我小闺女长大了,你们薛闻得多老了,我可舍不得嫁。”
阿梨看了眼坐在门口和四喜比赛扔石子打鸡的薛闻,笑笑没说话,
两个半大小子,闹起来烦人得要命,院子再大也禁不住他们折腾,鸡鸭鹅张开翅膀跳起来,有一个被吓得狠了,一头冲进墙角的雪堆里,就剩个屁股露在外面,惹得两人哈哈大笑。
薛延一直忍着,这时终于受不了,把手里东西往地上一扔,指着薛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胡安和笑眯眯站在一边,下巴拄在长棍上,看得很高兴。
倪顺看不下去,硬着头皮劝了两句,“哥你别生气,小孩子吗……”
闻言,薛延的怒火瞬间转移,又狠狠骂了他一顿。
倪顺无辜摸摸鼻子,埋头继续干活。
阿梨在一旁看得直笑,韦翠娘说“得,今晚不用买炮仗了,把你家薛延一点,指定嗖的一下就能上天。”
……
这个岁守得极其热闹,吃完年夜饭后聚在一起烤糍粑,花生、红糖、芝麻、五仁、桂花、红豆,每种馅子烤出来的香味都不一样。炉子上放一张铁丝网,用筷子夹着一张张放上去,时光里充满期待。
薛闻和四喜太闹坐不住,陪着阿梨待一会后就折腾着要出去放炮仗,薛延懒得管,指挥着倪顺带去,只嘱咐道,“看着点,别闯祸。”
倪顺信誓旦旦,“哥你放心!”
外头下了小雪,碎碎的雪粒子,倒是不怎么冷,阮言初给宝瑜围上小围巾,抱着她出去。薛闻和四喜一点不怕冷,随便裹了件衣裳就撒丫子要往外冲,阿梨让薛延出去追,非得每个都又套上件厚袄子才算作罢。
烟花爆竹前几天就已经屯好,各式各样全都有,比店里还要全。
院子太小,里头又有鸡鸭鹅,去年就是因着炮竹放得太过火,过年后连着小半个月都没有鸡鸭下蛋,这次冯氏不让再在院里弄了,就算薛闻求情也不管用,一律赶到外头去。
薛闻半点没有因场地受限受到影响,和倪顺一起玩得风生水起。
他们放那种长得最大的爆竹,响声也大得很,没有半点花里胡哨,简单明了地冲上天,就一道炫目光束,随后嘭的一声消失不见。买这种爆竹就是为了寻求刺激,听个响儿,不追求好看。
薛闻捏着两柱香蹲在地上,手掌半拢着护住怕火灭掉,两人一口气放了七八个,空气里都是硝烟味儿。
四喜不跟他们混,颠颠地去取了焰火棒来,陪宝瑜一起点着玩。这种烟花可以用手拿着,烧很久才烧完,火光明亮耀眼,又不危险,很适合女孩子点着玩。四喜从薛闻那取了根香来,陪着宝瑜拿着焰火棒在原地傻蹦。
阮言初捏着宝瑜的帽子给她戴上,安静在一旁看着她玩,薛闻和倪顺一起咋咋呼呼,间或蹦出几个脏字。
阮言初不满地看着倪顺,低声道,“别把你军营里那些坏习性带出来,要么就好好说话,要么就别说。”
倪顺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乖乖巧巧答,“好的,阮大人。”
两人相识已经十余年,其间发生的事太多,几乎天翻地覆,彼此也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阮言初还记得少年时的倪顺,又矮又瘦,说话磕磕绊绊的,总是羞涩看着他,一双眼睛又黑又润,像只麋鹿。而现在他已经成了威风凛凛的副将军,战功加身,一举一动都颇具威严,原先的羞涩腼腆荡然无存,唯一相似的就是那双眼睛。
十年时间可以改变太多,幸而初心未变。
阮言初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一时间竟有些茫然,身旁的四喜带着宝瑜堆雪人,两人黏在一起对视笑着。
倪顺一边陪着薛闻搓捻子,一边偷偷往这边看。
阮言初淡淡笑了下,“你们再放两个就算了,别玩得过火。”
薛闻拍着胸脯保证,“小舅舅,您就放心吧!”
又过一会,宝瑜玩得累了,拽着阮言初的衣角要抱抱,四喜也跟过来,要一起回屋去吃糍粑。阮言初拍拍两人的小脑袋,抱起一个,牵住一个,慢悠悠地往回走,只还没有两步,忽听见一声闷响,随后就是刺鼻的焦糊味。
薛闻和倪顺傻傻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被钻出一个黑色大窟窿的柴垛,相对无言。
又过两个喘息,两人猛地跳起来,撒腿就往厨房去搬水,但还是晚了一步,柴火那边已经黑烟滚滚,冒出红色的火苗。
薛延在屋里听见动静,冷着脸冲出来,看了看外头情况,气急败坏地指着薛闻和倪顺骂,“你们俩都给我等着!”
火借风势,直到子时过了才完全灭掉,但柴火也烧得只剩黑色的渣渣了。
薛延大怒,罚倪顺与薛闻各抄二十遍论语,两人写断了三根笔,大年初一一整天都没吃上饭。
阮言初坐在一旁监督,全程面无表情,没给一点面子。
倪顺趴在桌子上揉手腕,嘟囔着说,“想我也是少年英才,堂堂副指挥使,怎么一回到家里就一点地位都没有了……我这辈子就没写过这么多字,比打仗都累。”
阮言初凉凉吐出两个字,“活该。”
番外六()
当薛闻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薛延带着阿梨南下去了扬州。
许是年纪大了;更喜欢江南的惬意日子;渴望那种细水长流平平淡淡的生活。扬州是阿梨的家乡;吴侬软语;温柔缱绻;连风都是温吞吞的,晴天很多,适合过慢慢的日子。
胡安和也跟着韦翠娘搬过来;两家依旧隔壁,许是几十年来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蓦的离开了老朋友;总觉得不自在。他在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买了个小店面;不大,但装缮得古典雅致;随便一个瓶瓶罐罐俱都价值千金;用来卖书。
因着地方太偏;每日的客人少得可怜;胡安和也不在意;他不缺钱;就是闲的没事找个活儿做。每天早早起来到店里,泡一杯茶,看看书作作画;或者教韦翠娘认字;倒也很轻松快活。
阿梨已经过了三十岁了,即便保养再好,眼角处也有了细细的纹路。人生的阅历会给美丽添砖加瓦,她不再似少女时候活泼灵动,但气质仍旧在的,举手投足间均是韵味,更有番不一样的醉人之美,和她在一起便就觉着宁静与心安。
腹有诗书气自华,最是书香能致远,老祖宗的话不会没有道理。
阳春三月,一年中最好的时候,卯时还未过,天便已经大亮。
薛延一早就起来,带着家里的老黄狗绕着屋子跑了一圈才回来。衣裳半湿着黏在胸前,薛延拨了拨额发,反身用脚踹上门,而后轻车熟路往厨房奔。黄狗累得跑不动,趴在房檐底下眯着眼喘气。
阿梨站在灶台边,耐心地熬着红豆粥,满屋子醇厚的香气,狸花猫蹲在她脚边,脑袋亲昵地挨着她小腿。
猫和狗都是房子的原住民,薛延买下房子的时候,它们就在了。房东当时有些尴尬,本想毁了窝赶它们走,被阿梨拦下。她信缘分,也觉着这一猫一狗通人性,便就留下来,一喂就是三年。
薛延把上衣扯开,卷成团搭在椅背上,而后闭着眼贴上阿梨背后。
他刚动完,身上一股潮湿的汗意,没多好闻,阿梨耸耸肩膀,示意让他下去。
薛延装作不知道,反而用下巴蹭她的颈窝,惹得阿梨低低地笑。
她手往后揉一把薛延的头发,轻声哄着,“薛延,去洗个澡,待会吃饭了。”
薛延含住她的耳垂,用齿尖咬了下,含糊不清问,“吃什么菜?”
阿梨说,“吃梅菜,好不好?”
薛延不满意,齿上力道更重了些,“我要吃肉。”
阿梨拒绝,“你没听大夫说吗,年纪大了要少油少盐,再说了,大早上吃那么腻的东西不好,你听话。”
薛延眉头一皱,“你怎么总变着法儿地说我老。”
阿梨笑起来,手上勺子搅了几下锅里的粥,小声说,“好似我不说,你就不长岁数一样。”
薛延不满,抢过她的勺子扔到一边,阿梨惊呼,回头问,“你干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便就被薛延一把提着腰抱起来,好似抱着小时的宝瑜。阿梨偏瘦,即便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小小的身子,薛延两手环握就能掐住她的腰,毫无费力就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上下掂两下,好似搂着一颗白菜似的轻松。
阿梨被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他脖子,虚音儿问,“薛延,你闹什么!”
薛延乐两声,就势亲她锁骨两下,“就是证明一下,我年纪是上去了,劲儿可一点不小,该干的事,桩桩件件都还能干。”
他上身□□着,阿梨指尖搭在他背部肌肉上,又硬又滑。
她哭笑不得,骂他“幼稚。”
狸猫仰着脑袋瞧他们,薛延挑眉看回去,“怎么着,羡慕?”
狸猫尾巴一翘,喵呜一声,转身蹿出去到黄狗身边,一猫一狗依偎在一起,舒哉晒起了太阳。
阿梨着急她锅里的东西,拍两下薛延的肩膀,“快放我下来,粥就要糊了!”
薛延不情不愿又用下巴蹭她两下,这才肯放手。
早饭吃红豆粥和梅干菜,为了满足薛延对肉的渴望,阿梨又多加了一小块腊肉,又细又短,还没有一根拇指长。薛延嫌弃地看了半晌,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吃掉。
吃过饭,又喂了猫狗,两人锁门出去。
院子不在繁华的街市,更临近郊外,树木蓬丛,少有人烟,十分安静。早先时候忙碌了那么些年,现好不容易功成身退了,闲下来反觉得浑身不自在,薛延带着阿梨在城门口的林荫路处搭了个木棚子,给过路人温酒沏茶,偶尔还会做些时令小菜,价格便宜,但什么时候开张看心情。
天凉了不卖,天热了不卖,心情不好时不卖,心情太好时也不卖。
不是为了赚钱,就是纯粹想多见见人,听听故事。
通过这条路的大多是从北往南来的旅人,很多来自于京城,和他们聊天时候,很容易就能听到关于薛闻他们的事。
今个天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