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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言再无迟疑,应了一声“是”,再深深一稽,转身大步离去。
谢谨言看着他的身影没入深深的夜色,眼神也转入幽深。
天上掉下来个西楚韩王,在这种时候,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到了越都,就是他掌心里的孙猴子,再怎么翻腾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去,无论这位“殿下”的出现有什么目的,到了越都,一切都会明了。
“东主,您这回搞得是不是太大了?”
趴在城头上,看着那封公文被人带出了海安州,范九斤只觉得心肝儿都颤得快要碎了,尽管他不知道自家东主究竟在谋划什么,但他知道,绝对绝对不会是像在楚都整治顾平那样的小事儿。
溜达达的回来,向顾凤寻禀报的同时,范九斤也觉得应该向东主讨一句实在话,好歹,让他心里有点儿底气,毕竟,冒充西楚韩王这种事,太严重了,万一在越国就被人识破了,他不觉得凌寒挺身出来承认他才是真正的韩王就能化解得了这场危机。搞不好,会变成另一场更大的危机也说不定。
顾凤寻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是有点怂了,当然,这也是范九斤的精明之处,没点把握的事,傻子都不会去干,身为密卫干将,范九斤从来就不是一个赌徒,尽管,他跟了顾凤寻,就是人生中一场最大的下注。
“你下过棋没有?”他缓缓的问。
范九斤“哈”了一声,果断道:“没有。”不好意思,泥腿子出身的人,能认几个字就不错了,琴棋书画那些陶冶情操的玩意儿,有工夫去摆弄,还不如多练几趟刀法更有用。
“在一场棋局里,每一个棋子都有自己的作用,进或退,取或舍,每一步都惜惜相关,胜负便在其中。”顾凤寻笑着看他,“你可明白?”
范九斤一脸的懵然,什么意思?东主您能说点大白话吗?
白玦在旁边翻白眼儿,道:“笨,公子的意思是,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完成你身为一个棋子应有的用处,其他的,关你破事儿。”
这孩子越大越不可爱。范九斤冲他龇牙,转头看向顾凤寻,又是一脸的懵然讨好。
“东主您就直接说,我该干点啥,才能让东主您赢得棋局的机会更大。”
顾凤寻很满意他的知趣,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道:“秘密护送韩王返回西楚。”
“什么?”
范九斤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顾凤寻说的韩王,不是他这个冒牌殿下,而是真正的韩王,也就是凌寒,禁不住下意识的也往窗外看去。
那位真正的韩王殿下,这会儿正站在对面的屋顶上吹风,从胡文敬走出这座宅子后,他就在那儿没动过。但就在范九斤向他看去的时候,凌寒的身影却已经移动到窗前,定定的看着顾凤寻。
“什么意思?”
清清冷冷的声音,透着一抹压抑的气息。
顾凤寻轻笑一声,道:“你回西楚,我们两个,里应外合,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在你登基之前,清除西楚最大的隐患。”
假的韩王在越国,吸引所有的视线,无论是来自敌人,还是来自己方,而真正的韩王,则秘密潜返西楚,不但可以在暗中尽快掌握西楚的局势,更有极大的机会,一把抓住那个内应的尾巴。因为,只要韩王现身越国的消息传到西楚,那个内应,一定会再次出手。到那时,秘密潜返西楚的凌寒,就是螳螂背后的那只雀。
凌寒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沉默了片刻,道:“不行!”
他已经退让过一次,这一次,坚决不能同意。他走了,范九斤走了,凌寒这边的防护力量,只剩下罗锋和一些不太靠得住梅花卫。
顾凤寻挑了挑眉,道:“你放心,远的不提,至少,当前的形势下,谢谨言是一定会让我活着前往越都。”
凌寒冷着脸,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身为一位准帝王,难道你连最简单的取舍,都无法权衡吗?”顾凤寻的目光渐渐威严,就像一位先生,在看着无论如何都不开窍的弟子,又像一位老成谋国的辅臣,看着无理取闹的任性帝王。
“我懂。”凌寒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但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取舍,他的权衡,看重的,从来都不是利益。
顾凤寻微微眯起了眼,眼神渐渐冷厉,道:“那么,还要我教你怎么做?”
凌寒目光微转,看向白玦和一直杵着没动的范九斤。
一个是东主,一个是大腿,都得罪不起,范九斤很有眼色的轻咳一声,揪起白玦的衣领,不顾小童儿不满的白眼,迅速退出了屋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下不为例()
“当年,你教导秦皇取舍权衡的时候,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他鸩杀吗?”
随着凌寒不带语气的一句质问,屋中的气氛瞬间冷凝。
顾凤寻的脸色,比寻常更白了些,甚至隐隐有些发青,眼底更有一道厉色闪过。
凌寒忽的后悔起来,他不该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去捅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离开窗外,转入屋中,他走到顾凤寻的身前,双手撑着椅子扶手,微微伏下身,与坐着的顾凤寻面对面,四目相对。
“别把我看成秦皇,纵然今日我依着你的意思做出了取舍权衡,我也不会变成他。”
顾凤寻看着他比平时要幽深许多的黑眸,还有那双紧紧抿起的唇,片刻,忽而微笑起来,驱散了眼底的冷厉。他探出一根手指,缓缓抵在了凌寒欲张的唇上,道:“你说的,那么,证明给我看,按照我的教导,走我给你的铺就的路,让我看看,你会不会变成第二个赵昊。”
究竟,是他将赵昊从一个皎皎少年变成了凉薄多疑的无情帝王,还是赵昊本就注定会成为一个凉薄多疑的无情帝王。
凌寒:“”
半晌,他挫败的拧过头去,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但怎么一句话的工夫就把他自己给绕进去了?唇瓣上,似乎还留着那根手指的温度,将他一肚子的话,全都锁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顾凤寻的眼睛再度眯起,只是这一次,眼底泛起的不再是冷厉,而是微微的笑意。
“你已经让梅花卫精锐赶过来,我猜姬言多半会亲自带队,最迟四日,必至,你要在他来之前就离开,对外,就宣称有人窥探西楚韩王的行踪,疑似刺客,你带人亲自追查,这里的守卫,你可以交给胡文敬。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来商量你潜返西楚后的行动,以保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顾凤寻的语气顿了顿,看着依然拧着头的凌寒,道:“所以,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拧着浪费时间吗?”
凌寒身体一僵,终于转回脸,道:“你怎么确定谢谨言一定会保你性命?”
“不是我。”顾凤寻摇了摇手指,“是韩王殿下。”
说着,他笑了起来。
“你以为,西楚韩王死在了越国,不论是真韩王还是假韩王,这种事情,谢谨言会让它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有这样的消息传开,西楚和越国,就会变成死仇,哪怕凌寒跳出来说死在越国的那个是假的,也不能掩盖越国放任刺客刺杀西楚皇子的事实,毕竟,刺杀发生时越国又不知道这个皇子是假的,西楚和越国之间保持了多少年的默契,会被这个事实撕扯得一点儿遮羞布都不剩下,全变成了笑话。
可以说,现在的谢谨言,恐怕比凌寒还要更在乎顾凤寻的安危,至少,在冒牌韩王的身份暴露之前是如此。
凌寒闭了闭眼,彻底明白了顾凤寻的信心所在,是的,最大的危险,不在越国,而在顾凤寻这位“韩王殿下”离开越国进入西楚境内的时候,他只有提前潜返西楚,做出足够的防范和安排,才能有机会在西楚边境接应顾凤寻。
但是,这并不能保证,顾凤寻在越国的时候,不会出现意外,谢谨言不是易与之辈,何况他是见过顾凤寻的,清楚顾凤寻的底细,顾凤寻纵然能骗过整个越国,恐怕也骗不过谢谨言。
谁知道谢谨言会怎么对付一个假韩王。
“别忘了,谢谨言还欠我一个人情。”顾凤寻看透他的心思,“人情”二字在唇齿间滚动,透着说不出的味道。
是人情,也是把柄啊。
凌寒抿了抿唇,终于道:“好,这回我听你的,但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顾凤寻微笑起来,道:“你说。”
凌寒深深的看着他,道:“下不为例。”
四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的嘴里蹦出来。把顾凤寻一个人留在险地与人周旋这种事,只此一次,此生,只此一次。
事实上,姬言来得比顾凤寻预计的还早了一日,他在路上就碰上了海安州派出来送公文的人,直接就截了下来,一看到公文的内容,姬言的脸色就变了,当时就命两名梅花卫护送那人,将公文一路直接送进了紫衣侯府,而姬言一行人,则在马驿换上了快马,同样是八百里加急不眠不休的赶往海安州,如果不是之前在路上耽搁了一日,姬言率领的梅花卫,完全能在两日内赶到海安州。
好在范九斤没事儿就在城门口蹲着,老远看到官道上尘烟滚滚,耳朵贴地上一听,凭着地面的震动,就知道有一群人快马加鞭的来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是谁,立刻一溜烟的通风报信去了。
虽然有点意外,但顾凤寻跟凌寒商量要如何应对潜返西楚后的各种情况,也商量得七七八八,凌寒也把该做的安排都做了,一场自导自演的刺杀,让他半日前就假装追出了城,胡文敬那里反应也快,紧急调了一队当地守军过来保护“韩王殿下”的安全。
其实凌寒出城晃了晃,就又悄悄潜回了宅子里,继续和顾凤寻商量事情,范九斤一来报信,顾凤寻就把凌寒扫地出门,范九斤拎着早就准备好的行囊,麻溜的跟上,在姬言一行人直奔太守府的时候,二人易容轻装,神鬼不知的出了海安州。
姬言的到来,让正因刺杀一事惴惴不安的胡文敬大吃一惊,立刻将姬言迎了进来,见这位名气比梅花卫指挥使还要更让人惊颤的副指挥使满面风尘,连简单的清洗都没有做,可见来得有多急。
“姬大人,你们来得正好,半日前,有刺客混入城中,刺杀韩王殿下,幸而凌大人护卫得当,刺客未能得手,只是刺客狡猾,竟让他逃了,凌大人亲自追捕,直至现在也无消息,本官只能紧急调遣守备军将韩王殿下落脚的府宅暂时围住,以防刺客再至,权宜行事,到底不稳妥。”
姬言脚下一顿,连门都没进,转身就走,口中却道:“韩王殿下落脚何处?”
胡文敬紧赶几步,追了上去,道:“在东坊一处宅子,是凌大人亲自选的地方,本官虽有心劝说韩王殿下为安全计,搬入太守府中更好,但韩王殿下却是不愿”
说话间,姬言已翻身上马,同时示意一名梅花卫将马让给胡文敬。
胡文敬顿时脸都绿了,他是文官啊,这个骑术么
姬言一眼看穿他的窘迫,二话不说,对那名梅花卫一点头,道:“带上胡大人。”
那名梅花卫就长手一提,把胡文敬拽上了马。
“这成何体统!”胡文敬气歪了嘴。
“东坊怎么走?”姬言言简意赅,并不理会太守大人的怒意。
罢了,为了大局。胡文敬努力顺气,伸手指了个方向。
整齐的马蹄声踢踏而去,打破了海安州的平静,远处阵阵惊涛拍在了崖岸,浪花破碎声中,灿烂的晚霞像燃烧的火焰,将半幅碧空映得如血通红。
砰!
在胡文敬的惊骇眼神中,姬言勒住马缰,他坐下的那匹悍马上身高高直起,套着铁马掌的双脚,用力轰在了门上,将那扇紧闭的大门,狠狠轰开。
后面的梅花卫迅速鱼贯而入,片刻间,就已经将整个宅院都控制住。
“什么人?”
凌寒留下的几名梅花卫,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就被后来者用刀逼得不得不后退。
第一百四十三章扯蛋()
“姬副指挥使?”
看清姬言的样子,这几名梅花卫对视一眼,放弃了反抗,开始配合姬言。
胡文敬终于回过神来,苦笑道:“姬大人,你这样未免太不敬了。”
里面那位,可是西楚韩王啊,明明可以叩门请入,偏偏撞门直闯,姬言这是打算给韩王殿下一个下马威吗?如果没有见过西楚韩王,胡文敬大抵不会觉得姬言这么做没有什么不对,韩王再尊贵,但这里是越国,让那位准西楚皇知道越国并不是什么软柿子,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只要一想到跨院里,那位韩王殿下似笑非笑的模样
胡文敬的心肝颤了颤,姬言虽凶名赫赫,但终归不是阎王,如何能揭制得住那来自地狱的恶孽。
姬言看不上文臣软趴趴的顾虑这个顾忌那个的模样,看也不看胡文敬一眼,两名梅花卫从门房内搬出一张靠椅,他一挥身后的披风,大马金刀的坐下,目光狠戾的盯着那几名已经放弃抵抗的梅花卫。
“我想知道,凌指挥使是怎么遇上韩王殿下的,你们谁能告诉我?”
被完全无视的胡文敬:“”
凌寒留下的几个梅花卫里,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拱手道:“指挥使大人之前有过交待,不论姬副指挥使有什么问题,拜见过韩王殿下之后,便一切明了。”
姬言,也是见过顾凤寻的人之一。
“我现在问的是你还有你们。”姬言冷笑一声,目光在这几个梅花卫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些人,他记得,都才跟了凌寒不久。
没人敢与姬言对视,只有先前那名梅花卫,硬着头皮,又道:“副指挥使,规矩您都是懂的,吾等身为下属,惟命是从,万不敢违逆上峰之命。”
“凌寒是你们的上峰,我姬言就什么都不是,你是这个意思?”姬言轻抚手中的马鞭,声音拖得极长。
“属下不敢!”那名梅花卫立刻跪下,不敢抬头。
“敢不敢的,你不都做了。”姬言冷笑,手一扬,一鞭抽在了那人的肩上,瞬间衣破血浸。
那名梅花卫吃痛,却不敢闪避,也不求饶,只仍是低头不语。
“既然你说规矩,那么,咱们就按规矩办,密卫拷问的手段,你都懂,我也就不一一施展了。”
一把刀扔在了那名梅花卫面前。
“说,或者死。”
梅花卫身体微微一颤,紧紧攒起的手透露出他内心的挣扎,最后,终于还是缓缓伸手抓住了刀柄。
“头儿”
后面,那几名被刀架住的梅花卫禁不住惊呼出声。
姬言的眼神,冷漠又幽深,好,很好,他真是有些小瞧了他们的指挥使大人了,或者,他该庆幸凌寒在梅花卫待的时间不长么。
一块石子打过来,将那名梅花卫手中的刀击飞,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不待姬言下令,就有一队梅花卫往石子飞来的方向扑去。
一道剑气卷着地上的落叶,将为首的梅花卫一击轰飞,撞在了身后的人身上,一下子就倒下了一片。
姬言眼神一缩,手掌重重拍在扶手上,站了起来。
落叶飘飞中,罗锋手中执剑,一步一步的逼近,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在距离姬言十余步外的地方,停下,举剑,剑尖直指姬言。
高手!
全身寒毛倒竖,姬言的眼神几乎缩成了一点,手掌慢慢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紧紧握住。
眼看情势一触即发,胡文敬冷汗都下来了,连忙上前打圆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