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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真性情,你若不是这样的性情,连我都要怕了你呢。”顾凤寻笑得越发开心。
与岑焉、紫衣侯这些人比起来,吕炎哪儿哪儿都不差,唯一所差的,只是出身而已。因为出身,吕炎只能是他的书童,也因为是他的书童,所以吕炎倒不用谋算太多,反而保留了一片赤子之心,倒是比岑焉还更纯粹得多。岑焉也有赤子之心,只是这份赤子之心里头,又夹杂了几分为国为民的大志壮情,终究,免不得是要变的。
听顾凤寻提起孟浩,吕炎先是一怔,而后却是神色凝重起来,再顾不得儿女情长,急声道:“大公子,七爷他他恐怕出事了!”
顾凤寻双眸蓦然一睁,厉声道:“说清楚!”
这一瞬,他身上那种懒洋洋的气息,还有病弱之气,如被飓风一卷而空,整个人如山岳将倾,充满了压迫之势。
吕炎打了个激灵,思绪也越发冷静下来,道:“自打大公子的死讯呸呸呸,看我这嘴自打那年误传了大公子的死讯,七爷十分伤心,本欲要亲往秦国吊唁,但七夫人却与他大闹一场,导致七爷未能成行,后来,只得是九爷悄悄去了。再后来七爷到安顺客栈后头的酒馆买醉,正遇上我也在那里买醉,因而被七爷识破了,那时候七爷就让吕陵将我换走,把我安排在吕侯府中照顾小公子,每隔一个月,七爷必来看望小公子,偶尔也与我吃回酒,发发心里的牢骚,我听得多了,倒是听出七爷有意在海外招兵买马,养出一支水上雄兵,从海口入吴境,逆江直上入秦袭杀秦皇。”
顾凤寻听得一愣,身上的气势骤然柔和起来,摇头失笑,道:“七叔啊可真是天真!”
七叔心向海外,一生也耗在海上,不曾往中原诸国游历过,他只知有一条大河自秦入吴,直通海口,便以为可以从海口逆流杀入秦境,岂有这么容易,逆水行舟,尚且艰难,何况是运兵之船,再者,那河道但凡紧要之处,皆设关防,别说是秦境了,就是吴境恐怕都通不过。
“咳我也觉不妥,劝了七爷几回,奈何七爷一意孤行”吕炎不好像顾凤寻这样言语无忌,咳了两声,又继续道,“七爷招兵买马,自然要动用金银无数,吕侯府内藏的银钱被七爷调走了约三成,再加上七爷在海外行船多年带回来各种奇珍异宝,皆通过吕侯府名下的商行将之兑成了银钱,此事原是秘密进行,恐泄了风去,不想七夫人还是察觉到什么,又与七爷大闹了一场,七爷来寻我吃了一顿闷酒,之后便匆匆而别,然后七爷就没了消息,我心有怀疑,就多方打听,结果我确信是七夫人将此事捅到了族中,族中诸老把七爷给软禁起来了。”
“软禁?”顾凤寻那迫人的气势散去了大半,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冷笑道,“这倒是族老们的作风。”软禁就意味着没有性命之忧,他放心了不少,关注点自然就偏到了别处,“七叔与七婶关系不好?”
吕炎这么短短一段话,倒是大闹了两回了。纪玉人是书香门第的女子,禀性温柔,知书达礼,要说见识自然是有的,七叔行事不妥,她能看出来不奇怪,奇怪的是,以她的性情,竟不能与七叔好生商量,反而要大闹一场,最后还捅到族里才将七叔制住,夫妻俩的关系,明显不正常。
这锅,说到底,还是在顾凤寻的身上,由不得他不关切。
吕炎迟疑起来,讷讷不知怎么说。
顾凤寻斜眼睨他,道:“怎么,竟连我也不能说?”
吕炎苦笑道:“这毕竟是七爷私事,我哪里好多嘴,再者,我所知也不多,只是七爷有时喝多了,偶尔透出一二句牢骚,语焉不详的,我也只是猜猜,怕还是猜得错的,又怎么能说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决定()
顾凤寻坐直了身体,盯着吕炎看了片刻,神色冷然道:“你的脾气我知道,有把握的事也只认七分,你说是猜猜,那便多半是确定了的,说是猜错,那么这事儿只怕不得入耳,想必是丑事儿,关碍到七叔的清誉,所以你不愿意多说。但我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你若不说清楚,我有的是法儿教你松嘴,你若自信能扛得住,那便死扛到底,若是没自信能扛得住,那就现在说出来,省得我费劲。”
他这一番话,说得吕炎无奈之极,轻咳一声,道:“我总是拿你没法子,大公子,你这是吃定我了。”
“你知道就好。”顾凤寻拾起垂在腰下的玉佩,捏着坠在玉佩下方的络子,甩了甩,又对着吕炎指了指,笑容里透着无赖之色。
偏吕炎素来就对他这副表情无能为力,毫无脾气的叹了口气,道:“大公子你要听,我说就是,只是这回真是我猜的,作不得准,大公子你也别当真,兴许我真的猜错了。”说着,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几分,“七夫人她嫁给七爷前,可能已非完璧,甚至产下了一胎”
“胡说!”顾凤寻拍案而起,怒斥了一声,乍然间便觉得心口剧痛,顿时跌回椅中,叫道,“白玦,药!”
白玦原就在门外没走远,此时听得顾凤寻的声音,几乎是狂奔着进来,人未近前,药丸已经取在掌心中,直接塞进了顾凤寻的口中。
这药丸,是天王补心丹的仿制,虽说凌寒送来了天王补心丹的方子与药材,但药材成丸后,还需窨藏一段时日,以使药性融合,眼下还不得用。顾凤寻精通药理,得了天王补心丹的方子后,与原先他自己开的调养心脉的方子相结合,取长补短,另制了一副丹丸出来,因里头不含沙精玉髓这等药性发挥较缓的奇药,倒是省却了窨藏之工,且药力又得了原方的一二成,用来救急最是适合,倒不用白玦再去另煎一副汤药了。只是这方子有一弊病,就是剂量超出寻常量,不可多服,多了则成毒,因此也只能用来救急,却不像天王补心丹那样可延命。
经这么一折腾,顾凤寻也没有余力再与吕炎吹胡子瞪眼,神情怏怏的闭目半倚,养了好一会儿精神,才又看向吕炎,道:“这是你猜的?”
吕炎方才被这一变故惊得不轻,此时见问,犹有心悸,小心答道:“是,原是我胡乱猜想,大抵是不准的,大公子你莫多想,千万保重身子。”
“我不多想,呵呵”
顾凤寻撇了一下嘴角,这件事,是真的也罢,是误会也罢,总归,又是他的锅,无论真假,七叔夫妻之间的关系不好,这是不会错的。
沉默了许久,他又问道:“七婶她对子川也不好?”
吕炎长叹了一声,道:“自小公子出生后,她从未养育过小公子一日,甚至连到吕侯府看望小公子也不曾”
顾凤寻闭了闭眼,然后蓦然起身,唤道:“罗锋,白玦,收拾行囊。”
此时白玦、罗锋还有流星都还在门外守着,听到他的声音,都吃了一惊,白玦立刻就冲了进来,道:“公子,怎么了?您身子刚发作了一场,最是要休养的时候,怎么能出行?”
“我意已决。”顾凤寻摆了摆手,不让这童儿多言,只对罗锋道:“最迟明日一早,就动身。”
“是。”罗锋很干脆的应了,并不问为什么,也不提身体如何之类的,他会将马车安置得平稳无颠,不教顾凤寻受半点颠簸之苦。
顾凤寻又看向流星,道:“你回去吧。”
流星咬了咬牙,道:“不,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
“罗锋。”顾凤寻唤道。
罗锋会意,一抬手,切在了流星的后颈上。流星警觉,正欲闪避,冷不防腰间被白玦按了一下,瞬间半身麻痹,不能动弹,教罗锋一掌给击晕过去。昏迷前,他还掩不住眼中的惊讶,什么时候,白玦竟学会了认穴。
“叫范九斤寻两个人,将他送回含雪楼。”顾凤寻吩咐道。
罗锋点点头,拎起流星,转身出去了。
“你带着子川先行一步,今日就走,我们在安顺客栈汇合。”顾凤寻又对吕炎道。至于怎么走,他没叮嘱,相信吕炎自己早就有安排。如果不是被他截住,恐怕吕炎此时已经带着吕子川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吴都了。
顿了一下,又道:“还有,给我安排一艘船,我从海路走。”
吕炎迟疑了一下,见顾凤寻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目光光芒莫测,一如往时,心中百感交加,终于低头道:“是。”
嘱咐了这么一堆,顾凤寻疲累的按了一下额角,道:“你们各自去吧,我睡会儿。”顿一顿,又嘱咐白玦,“范九斤回来了,立刻叫醒我。”
白玦咬着唇,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范九斤回来得极快,顾凤寻仿佛才闭上眼睛,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这家伙是故意的,将脚步声踩得又重又急,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东主,您这是闹哪出啊,说要走就要走,让人措手不及连个准备都没有。您的满腹大计都到哪里去了,吴都里好不容易才立住的脚跟,您这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有些事,比什么大计都重要。”顾凤寻睁开眼,勉强撑坐起来,白玦眼明手快的拿了只软枕让他倚着。
范九斤以手抚额,道:“东主,您这样是不能成大事的,成大事者,无一不是目标目确,要么不干,干了就一条路走到黑。啊啊啊,我现在想下船行不行?”
“行啊。”顾凤寻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我这条破船从来不勉强人登船,把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钱都还回来,你随时可以走。”
范九斤:“”
卧槽,怎么还带这样的,花掉的钱,放出的屁,泼出的水,这世上,就这三样东西是收不回来的啊。这压根儿就是逼着他卖身还债啊,早知道东主的银子这么不好拿,他当初剁手,必须剁手!
“东主,我范九斤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就服您,真的。”
顾凤寻收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的性命,就交托给你了。”
“啊?”范九斤一呆,挖了挖耳朵,“东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要出吴都,没那么容易。我这宅子附近有多少双眼睛,你最清楚。”顾凤寻缓缓道,“吴皇遇‘刺’,本就是满城风声鹤唳,多少飞鹰卫大街小巷的窜,郑复此人恨毒了我,我不出这宅子他还寻不着下手的机会,一旦出门,他必然借机生事,暗下毒手,所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法儿制造事端,让飞鹰卫继续满城乱窜,教郑复腾不出手来。”
范九斤咧咧嘴道:“捣乱啊,我喜欢。”
“第二件事,你小心防范叶小凡这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曾听闻过他的什么事迹,但红先生对他十分忌惮,而郑复这段时日又焦头烂额处处不顺,其中恐怕少不了此人的手笔,你要想法子盯死了他,别教他坏了事。”
“飞鹰头子啊”范九斤挖了挖耳朵,“我尽量吧。”
没接触过的人,他不打包票,天知道那是个没用的老母鸡,还是会抻脖子打架的凶狠斗鸡呢。
顾凤寻最欣赏的就是范九斤的这份谨慎,笑了笑,又道:“吴都里多半还有千鳞卫的暗桩,吴皇遇‘刺’,这消息必然已传回秦国,牵扯太大,也要防狗急跳墙。还有东、西镇抚司,也要提防他们想浑水摸鱼,这方面,你是行家,我就不多说了,你看着办。”
第一百一十二章弃官()
“东主,这样下来,咱们的人手可不够用啊。”范九斤愁眉苦脸,方方面面,要防的,要安排的,要盯住的,太多了,他哪里有那么多人手可用。
“必要之时,向梅花卫救助吧。”顾凤寻沉默了片刻,凌寒一去无踪,连个消息也没送过来,问流星又是一问三不知,这段时日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不过,留在吴都的梅花卫暗桩们,应该还是可以被他所用的,否则,凌寒离去前与他的那番推心置腹,岂不都是白说。
“啊哈”范九斤一脸暧昧的笑了起来,“东主这样说了,那我这儿就没什么问题了。”
顾凤寻看着他的脸,有种踩上一脚的冲动,但到底没有付诸行动,只是淡淡道:“第三件事,红先生府上,你尽量抽出点工夫走一趟,告诉他,防着点吴皇,若是有机会,还是想法子脱身吧。”
他有心想带红先生一起走,但却知道眼下这情形根本不可能,只能提醒一下罢了。红先生能从泥污里爬出来,本身并非弱者,纵然他这一去,多少会牵连到红先生,但以红先生的聪明,摆脱牵连也不难,倒是不必他再多操心了。
范九斤呆了呆,道:“啊?”
顾凤寻冷冷的斜眼睨他,道:“还不快去。”
范九斤一猫腰,窜到门边上,到底没忍住,又回了头,一脚门外,一脚门里,半个身子拧过来,道:“东主,那个好色咳咳,风流吴皇,您看着不妥当?”
五国君皇,楚皇被评为最昏庸,西楚皇是公认的阴险毒辣,秦皇被评为最野心,越皇就是个毛孩子,没人提,独吴皇是公认的风流种子,书生皇帝,性情最是温和无害。
顾凤寻撇动唇角,似笑非笑的道:“我只知道,明帝在位时,现下这位吴皇,还只是个默默无名的皇子。”
明帝,就是上一任吴皇,以一个明字为谥,可见这位吴皇确是位英明的皇帝,而且明帝在世时,是有几位皇子极为出众,沈碧空当年作秦国使节出使吴国时,都见过的,而如今,那些皇子们又在哪里?反正,顾凤寻来到吴都这几个月,从未听人提起过他们,恐怕不是死了,就是被圈禁了,成了吴都的禁忌,才让人们茶余饭后都不敢提及。
作为一个一手导演了改天换日戏码的秦国大司空,皇族间的倾轧,夺嫡时的六亲不认,其中又有多少阴谋,多少算计,他再清楚不过。作为最后的成功者,顾凤寻不相信吴皇是凭运气登顶。
既然不是运气,那么这位皇帝真的像他展现出来的这么温和无害吗?如果是装出来的,那么这位皇帝也算是位杰出的戏子了,可比赵昊还更会演啊。
吃过赵昊的大亏,顾凤寻对皇帝这种存在,近乎本能的抱有警惕之心。有些人,人前人后一张脸,而皇帝,简直就是天生就具备了无数张脸,在面对不同的人时,根据需要来选择摆出什么样的脸,没人知道这张脸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许,连皇帝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真正的脸。
或许,这也是他对凌寒的推心置腹不置可否的根源,那个清冷如月、从容不迫得如同世家子一样的梅花卫指挥使,一旦回到了西楚,会不会也变出另外一副面孔?
最无情无义者,莫过于人间帝王。
顾凤寻突然离开吴都,确实教许多人措手不及,红先生几乎是一收到范九斤的传信,就立刻赶了过来,但为时已晚,顾凤寻已出了吴都,只气得红先生几乎没立刻就打马追去,还是仇先生几番相劝,才忍耐下来,悻悻而回,只在心里发狠,下回再见了顾凤寻,必要与他好看。
他这还是得了消息早的,其他各路有心人,派来盯着顾凤寻的暗哨,都被范九斤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平,等到察觉时,都是次日的晌午后了,那时候,顾凤寻已经离吴都七八里。
岑焉更是最后一个知道,他还一直以为顾凤寻在家里继续“装病”,直到他有事儿想寻顾凤寻说道,才察觉到那宅子已经人去楼空。
“竖子不足与谋。”
岑少傅气坏了,这是他竖立的标竿,才要重用起来,人跑了人跑了人跑了这三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无限循环,就在岑焉气得脑门上的官帽都要被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