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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他出使吴国时,这位吴皇只是个寻常皇子,低调得近乎不存在一般,以沈碧空当年的精明,都不曾注意到他,然而如今一见,却是一副平和富贵的中年之态,似乎骨子里依然还是当年那个寻常皇子,从头到脚都不见半分身为帝王应具务的雄图霸业之心,换个场合相见,恐怕谁都瞧不出他是皇帝,真真同普通士子一般,一派的闲适雅意,论气势,还不如岑焉这狂士来得耀眼。
吴皇见了顾己千,却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忍不住又看向红先生,论容颜精致,前者自然不如后者多矣,但那一身气度,却是自有风流,竟比红先生还更符合吴皇对美人的观感,只是这一身的病弱之态,到底不如鲜活如红先生这般的让吴皇一见就心生迷恋,正所谓珠玉在侧,便不见其他了。
稍稍有些失望,当然,更多的也是讨红先生的欢心,吴皇打量过后,便不再看向顾凤寻,而是对岑焉笑道:“这回先生可放心了,人好端端的在此,不曾有半分损伤。”
郑复是什么打算,吴皇岂有不知,只是自得了红先生,他就再也不生二心了,如今,他这般坦诚,换得岑焉放心,换得红先生欢心,真正是两全其美,再好不过。至于郑复,忠心可嘉,回头另外补些好处便是了。
顾凤寻摸摸鼻子,吴皇这是没看上他啊,自家的小怜儿够有手段的,愣是把个花心帝王给掰成了忠贞男子,若是之前,他少不得要争一争,只是现下,却是得给红先生让路了,自来吴国,意外接着一个意外,生生让他的计划寸步难行,仔细想来,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或许就是天意,他的舞台不在吴国,难道,真的要考虑一下凌寒的提议?
岑焉却是满意极了,难得的给了吴皇一个好脸色,道:“多谢陛下,如今天色不早,焉不敢久留宫中,先请告退。”
他不想顾凤寻在吴皇跟前多露脸,见到了人,就想着速撤。
吴皇看了看天色,分明还早,不过他素来不是会强人所难的帝王,岑焉想走,那就走吧,因而大手一挥,准了。岑焉二话不说,扯起顾凤寻就走,可怜顾凤寻好不容易才登上了雁宾台,还没坐上一会儿,就又要走,哪有这个体力。
岑焉一瞧不对,愣是厚着脸皮又向吴皇讨了一乘软轿,把顾凤寻轰了上去,这才欢欢喜喜的出了宫。
一出宫门,早就等得焦急的白玦拖着罗峰赶了过来,围着顾凤寻转了两圈,见自家公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安好,除了神色间有些乏累,并无其他不妥之处,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公子,咱们回去。”小童儿声音里都透着心悸与后怕。
顾凤寻笑着弹了弹他的额头,又在罗峰关切的眼神微微一颔首,表示一切安好,才又看向岑焉,道:“有劳岑先生费心了。”
虽然是多管闲事,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他不能不谢。
岑焉高高抬起下巴,哼声道:“你记着我的好就行,别以为我坏了你的事,就视我如仇寇。”
顾凤寻差点笑出声,这家伙还知道自己是在坏人好事啊。算了,这次也算歪打正着,不计较了。
“今日疲累,改日,我再往奚师府上,好生致谢。”顾凤寻稽了稽手,向岑焉告辞。
岑焉甩了甩袖子,道:“谢就不用了,虚礼而已,你若诚心,就记着我的话,无论什么,宁可直取,莫要曲求,令师沈碧空在私事上虽为人诟病,但治国行政,实为奇鬼之才,你身为其弟子,但只能得他三分真传,便是国之良宰,世之英才,莫要自误。”
顾凤寻一呆,万料不到岑焉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还挺高,一时心生感慨,岑焉此人,除了认死理的毛病让人哭笑不得之外,学识人品风度胸襟,实在是无可挑剔,良师益友的绝佳人选。
不想他这一愣,却让岑焉误以为他是铁了心要走歪道歧途,顿时生出怒火,拂袖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喂喂,这次是真的误会了啊。顾凤寻看着他怒冲冲离去的背影,又一次哭笑不得,嗯,性子太急,也算是个缺点吧。
第七十四章奇怪之处()
进宫一趟,平安而回,除了体力消耗得多了些,余者,便只剩下欢喜,纵是累点,也不算什么了。只是顾凤寻才回屋躺下,郑复就来了,他不得不挣扎起身,应付了一通。
郑复已经在宫中打听过了,知道顾凤寻没有引起吴皇的兴趣,很是心烦气躁,来回踱着步,一见顾凤寻来了,就斥道:“你怎么敢随随便便就进宫?”
顾凤寻实在看不上他的性子,淡淡答道:“圣上宣召,我岂敢不去。”
郑复被噎得一阵气闷,也知道自己责怪得没有道理,恨恨道:“今次便算了,解忧林苑还有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安排,你不可再任意妄为。”
今日有红先生在场,不能成事也就罢了,情有可原,下次,他定会想法子调开红先生,让吴皇与顾凤寻独处,再要不成,哼,算他看走眼。
顾凤寻笑了笑,随意敷衍了郑复,将人送走,才又躺回房中,沉吟了一阵,到底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半夜,醒来时,就见到凌寒,正倚在窗前的榻上,点了一盏油灯,翻看书卷。
“白玦竟没赶你出去?”顾凤寻坐了起来,对于凌寒这不请自来的行为,早已习惯。
“我让他睡着了。”凌寒笑道,放下书卷,伸手搭了搭顾凤寻的脉相,除了虚弱些,倒也没有其他症状,这比他想象的要好上许多。
秋夜有凉意,顾凤寻披上了外袍,和凌寒隔着几案对坐下来,顺手将油灯调亮了些,罗峰的影子便隔窗照了进来。
顾凤寻心中一暖,敲了敲窗,道:“无事,你歇着去吧。”
凌寒要来,罗峰一人拦不住,也只能在窗外守着,这份忠心耿耿实在是厚重。罗峰应了一声,但身影未动,顾凤寻也只得由他去了。
“今日,谢了。”
许是夜色太好,顾凤寻看凌寒的目光,有些柔和,虽然没有用上,但是他知道,凌寒暴露了梅花卫在吴宫里的暗桩,牺牲有多大。
凌寒笑了笑,道:“对你,我不想有意外。”哪怕知道有意外的可能性极低,但他还是不肯让那个极低的可能性变成必然,防患于未然,在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无论为此要牺牲多少。
顾凤寻对他一稽手,承了他这份情。
“此行如何?”凌寒笑问道。吴宫中虽然有梅花卫的暗桩,但还没有神通广大到什么都能探到,比如顾凤寻和红先生见面时,周围伺候的都是红先生的人,他们说了什么,凌寒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大有收获。”顾凤寻意味深长的道。
凌寒一呆,实在听不出这话背后的意思。
顾凤寻却不肯再多说,转而问道:“你半夜三更的来,只想问这个?”
凌寒摆摆手,当然不能承认他真担心顾凤寻陷在了吴宫里,道:“你在奚府自称沈碧空弟子?”
老实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真的大吃一惊,顾己千的生平,他了如指掌,根本就没去过秦国,怎么可能会是沈碧空的弟子,凭直觉,他觉得这是唬人的,反正沈碧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但是,顾己千的才学又是从何而来,这也是凌寒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你手下的密卫平时没事儿干,只盯着我?”顾凤寻翻了个白眼,他在奚府自报师承的时候,除了奚师和岑焉在场,也只两个伺候的小厮了,当时小厮站得远,未必听得到他们说话,凌寒却还能收到消息,估摸着,是事后岑焉泄了口风,多半是在背后骂他的时候被身边人听了去,这才被梅花卫给查到了。
当然,顾凤寻敢把沈碧空的名号拿出来唬人,也就没打算保密,泄露不泄露的,无所谓,传开来,说不定还能有很多意外收获呢。
凌寒轻咳一声,知道这个话题更不好继续下去,连忙顾左而言他,道:“岑焉盯你盯得紧,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个,他还真得感谢岑焉,好人啊,做了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顾凤寻沉吟了片刻,道:“红先生那边,你不必再查了,若是方便,给我收集些秦国的消息,不管是哪方面的,尤其是家师曾经的门生故旧,如今的下落。”顿一顿,继续道,“还活着的那些,将我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名利场上,因利而合,因势而盟,他曾经收罗的那些人,要说忠心耿耿的,不是没有,但更多的,只是利益结合,他也不指望还有多少人可用,但只要有一个,他都会尽力寻回来,就像方隐之那样的,之前,他可没有想过,这家伙居然会去帮苏怜。
这形势,比他原以为的要好多了。
“沈碧空生前,手下人才济济,打听他们的消息容易,但你可有取信他们的法子?”
凌寒一针见血,沈碧空都死了三年有余,这横空冒出个弟子来,就想收拢他曾经的势力,当别人傻啊,连他都不太相信顾凤寻真是沈碧空的弟子,何况那些人,就算是真的,顾凤寻又不是沈碧空,那些人又凭什么服他。
顾凤寻笑了,道:“我不必使其他人信服,只需使一人信我便够了。”
苏怜能成为红先生,靠的是他的能屈能伸,能忍能放,但他能在吴皇的手下成立监察司,将郑复逼得像没头的苍蝇胡乱出招,能借郑复的手算计了刘荣一的性命,帮他的绝对不是只有方隐之一个,自己死后,能暂时统率那些人的,除了夏悯,也只有苏怜了。所以,只要他取信于苏怜,也就相当于取信了那些人。
凌寒听他这样说,心中一动,想问那人是谁,但见顾凤寻摆了摆手,却是摆明了不会告诉他,心下也只能按奈下疑问,点头道:“那成,你只待我的消息罢。”
话到这里,也就说得差不多了,凌寒有些舍不得走,夜色静谧,正是良辰,最宜你侬我侬,可惜他虽有心,奈何对方无意,也只能空叹落花流水,叮嘱顾凤寻再睡个回笼觉,便离去了。
不过顾凤寻早已睡饱,这回笼觉是睡不着了,索性唤了罗锋进来,见他面如寒霜,不由笑道:“不必如此。”
“贼子扰人可恨。”
罗锋因拦不下凌寒而自责,不过凌寒身边那位形影不离的老仆,也确实是让人忌惮。
顾凤寻见他骂凌寒是贼子,不由失笑,索性不去理会,只道:“你得闲时去探探监察司的情况。”
罗峰愣了一下,也不问为什么,直接点头应了。
隔日,岑焉就叫人送了两张解忧林苑的请柬来,估计是跟吴皇硬讨的,多半是怕顾凤寻又寻了门道到吴皇跟前乱转。
顾凤寻看着请柬,禁不住乐了一场,随后就一张给凌寒送去,一张送到了红先生的府邸,指名给仇学。
仇学收到请柬,脸都绿了,来寻红先生,道:“他怎知我是你的人?”
红先生慢条斯理道:“妖孽不可以常理度之。”
仇学:“”
这种不管发生什么都老神在在的态度,真像是当年的沈东主啊。当然,本质上还是不同的,当年的沈东主,是城府深沉到喜怒不形于色,而红先生嘛,则是骨子里什么都不在意了,除了报仇。
红先生托着腮,却突然问道:“仇先生,你也见了那人,可觉得他身上有些奇怪之处?”
仇学听得一愣,道:“东主指的是?”
红先生目光幽幽,声音亦是幽幽,道:“你不觉得他身上有似曾相识之感?”
第七十五章谁干的()
那种亲切的感觉,每每想起,都觉得温暖,然而温暖之后,却是彻骨的冰寒,因为这是假的,真正的温暖,早已离他远去,再也回不来了。可哪怕明知是假的,他也觉得眷恋不已,很想再见一见那人。
这是可怕的迹象,因为红先生已经很久很久不受情绪影响,哪怕他在别人面前会喜会怒,但他的头脑永远都冷静如三尺之冰,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真正的牵动他的情绪,他的一切表现,都是精心计算而来,绝不涉及任何情感。
在询问仇学的时候,其实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生了杀心。怎么能放任一个会牵动他的情绪的陌生人活在这世上呢,还是死了好。
仇学不知红先生的思绪,倒是被红先生的话吓了一跳,仿佛被他敲了一棒似的,猛的一拍大腿,道:“东主不说,我尚不觉得,这么一说,仿佛还真似乎在哪里见过。”
其势如虹,这等气象十分少见,他生平所见这人中,也只有仇学的脸突然微微发白,颤声道:“东、东主?”
此东主,非彼东主,他下意识呼出来的,是前任东主沈碧空。当然,两者还是有区别的,沈碧空的气象,在仇学眼中,真正是人如其名,煌煌天日,高悬于空,有纳天下万物而善用之的广阔深辽。
但这只是表象,究其本质,却是一样的,都是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均翻云覆雨的气象。
仇学被吓着了,难道,那顾己千,竟然能成为另一个沈碧空不成?这可要命了,若红先生与之为敌,他他他恐怕很难看好红先生。
当然,人之一生,终究要讲个时、运、命,气象只能算在“命”之一项里,还是要时运相济,才能成就风云,只观个“命”,并不能定论最后的胜负。
可问题是,红先生的时运都他妈的差到家了,他能走到今天,真正完全是靠了骨子里的一股子狠劲与坚韧,嗯,还有老天爷赏赐的一副出众容貌。
想到这里,仇学都想抚额长叹了,老东主短命,新东主恐怕也不像是个能长命的,他这投东主的眼光,简直就没好过。
红先生听了仇学的话,却是轻笑起来,道:“原来你也如此。”伸手拿起请柬,轻轻一弹,“既然给了你,你就去吧。”
仇学一愣,道:“东主的意思是?”
“有机会的话”红先生笑容妩媚,“送他一死。”
仇学:“”
他只是幕僚,不是杀手好不好。算了,他比较擅长挑拨离间,这也算借刀杀人的一种手段吧。那人是郑复找来的,嗯,这就是最佳的挑拨离间的人选,以郑复的心狠手辣,一旦认定那人背叛,嘿嘿
不管各方是如何反应,解忧林苑的盛宴,却没能如期而至,而是被推迟了。推迟的原因,是吴都发生了一桩惊人的灭门惨案,死的是豫阳侯府上下一百来口,一夜之间,鸡犬未留。
吴皇震怒,整个吴都都被震动了,皇城重地,就在眼皮子底子,一个勋贵之家,就这么死得干干净净,这是在抽整个吴国的脸啊,吴皇下令彻查,京兆府与五城兵马司在明,飞鹰卫在暗,短短三天里,就有近千人被抓捕审讯,一时间,吴都人心惶惶,繁荣的街市一下子就显出了凋零气象。
顾凤寻还记得自己在入吴都的路上,曾经见过豫阳侯爷,没想到这才多久,人就没了,不由有些唏吁。
“谁干的?”
他问的是来串门的凌寒,密卫头子消息最灵通了,郑复这段时间全力去查这桩案子,也顾不上顾凤寻这头了,于是凌寒来串门都串得光明正大,当然,他用的是米元春的身份,易了容而来。
“五大密卫,除了我家,你随便猜。”凌寒晃了晃手掌,又收起一根手指,“我看过尸体,典型的密卫手段,但痕迹遮掩得很好,没办法判断是哪方动的手。”
反正,不是梅花卫干的,这点,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