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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跑过去,笑着点头哈腰,“保罗爷,您怎么来了……”
“爷我顺路经过,明辉,你告诉小奥,他让把本子赶紧给爷改了,他说的那个耶律瑶叫呼伦瑶……干,这该死的小奥,可把爷气恼了……乃是辽国太平公主,眼下是爷的女人,那狗屎庞昱,呼伦瑶瞧也瞧不上他一眼,他若再胡说乱编,小心爷捏爆他的球囊让他进宫服侍老太后去。”
明辉心里面打了个突,连连答应,保罗爷一想,不行,又说:“赶明儿我找人把大辽国的故事仔细整理出来,让他好好整理,该死的庞老柴根,该死的庞小柴根,该死的小奥……”
听他大骂,明辉知道他骂的是当朝太师庞籍和侍郎庞昱,苦笑着不敢搭腔。
保罗爷骂舒坦了这才收口,随手塞了几钱碎银子给他,“行了,就这么着,我急着进宫瞧长公主,不跟他废话了,一定把话给我传到喽。”
明辉连连点头,看他转身走上街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爷,咱们东京四花魁可是又重新选过了,您可得光顾啊!”
“爷我现在穷着呢!”保罗没好气答道,快步往前面朝廷御观景灵东宫走去,真奔大内而去。
“您要是穷,那咱们这些人岂不是没日子过了?”明辉自言自语,摇了摇头。
保罗爷有禁中行走的腰牌,自然不需要施展轻功做飞贼,大内夜巡卫检查了他的腰牌后便放行了,眼下这王霸之气十足的皇宫大内笼罩在夜色中,四周除了一队队巡走的殿前龙卫便无其他,他快步穿过大庆殿,直接从文德殿后面的宣佑门进了禁中。
进了禁中,虽然是夜间,四下依然不少禁宫寝卫和太监宫女,只是他不欲让太多人知晓省得多生事端,因此都寻偏僻黑暗的地方走,结果……迷路了。
他没头苍蝇一般,忍不住抱怨,干哩,这禁中也不算很大啊,自己怎么就迷路了?
正好旁边一个宫女经过,他一下便从黑暗中窜了出去,一把夹住对方,那宫女突然被袭,手肘一抬便狠狠往后面撞去,他一丝儿防备都没,正好被一肘顶到小腹,疼得龇牙咧嘴,“喂喂!我只是问路……”
那宫女明眸皓齿,倒是个美人胚子,看年纪不过十五岁模样,瞧见他先是一愣,表情有些古怪,接着展颜一笑,“大内禁宫,你问什么路?若不说出缘由来我可要叫人了。”
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嘀咕“果然是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我居然被这宫女给捣了一肘,说出去丢死我金翅摩云天八臂修罗玉面侠的名头了”,他摸出禁中行走的腰牌一晃,“瞧瞧这是什么,景福宫在什么地方?”
宫女噗哧一笑,伸手一指身后,“你直接上房,越过三座宫殿,便是景福宫了。”说着掉头就走。
看着那宫女背影,他喃喃道:“我怎么瞧着这宫女如此眼熟?”摇了摇头,窜身上了屋顶。
在景福宫落下后,他瞧瞧四下无人,从肋下百宝囊中摸出夜行人专用的家什,挑开窗子里面的栓子,一推窗户,狸猫一般轻轻巧巧跃了进去。
第七十八章 泼辣的章献皇太后
景福宫里外足足三进,原本便是长公主的寝宫,后来在皇城外面建了宅子这才不用,那章献皇太后刘娥瞧着官家因为自己寿诞又是大赦天下又是开恩科的,倒是极为欢喜,只是长女当真不省心,眼瞧着年纪不小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官家后宫那么多嫔妃美人也是连个蛋还没下,当真心急如焚,这才匆匆给女儿指婚。
只是在赵槿,自然极力反对,章献皇太后一瞧,女儿如此不长进,当初听庞太师说话,给她在宫外建了个长公主府邸,结果几年了也没见她瞧上谁家的俊俏少年郎,前一阵子倒是风传瞧上了一个叫什么保罗的,据说还有文曲星美名,能翻译十几国语言的国书,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弟子,到底也是读书人,可惜,此人跟八叔家的女儿颇有暧昧,倒是让她为难。
刘太后肚子里面盘桓着小半年来这些事情,对把女儿软禁在宫中其实很是歉意,只是,不如此,她怎肯嫁人?那黄梅熙长相浓眉大眼的,又是一榜状元郎,等她日后嫁了,自然慢慢就收心了。
她这边思量,那儿有老太监进来,“皇太后,热水都准备妥当了。”
老太太跑女儿住的景福宫来可不是为了洗澡,她是借沐浴跟女儿交心,好说服女儿,顺便传授传授这夫妻闺房之秘,听老太监一说,缓缓点头,在老太监搀扶下往里面走去。
赵槿自小得真宗疼爱,她生性爱洁,这景福宫的沐浴池还是先帝那会儿亲自下旨给爱女建造的,一色汉白玉石砌成,地热供水,俨然便是一个小型的华清池一般,刘太后一边在宫女服侍下宽衣一边吩咐那老太监,“去把槿儿叫来。”
不一会儿,赵槿姗姗而来。面无表情道:“女儿见过母后。”
刘太后看她那副表情,叹了口气。对太监宫女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罢!”待太监宫女们都退出去,她和蔼说道:“我儿,母后有多久没和你一起沐浴了?”
她如此一说,赵槿险些落泪,说起来刘娥对自己子女当真极好,因为刘娥乃是四川歌女出身,在先帝真宗做韩王的时候还只是韩王府上歌姬,全因为先帝真宗宠爱才一步步做到皇后,不比那些世家权贵们亲情淡薄,赵槿年轻的时候当真享受不少普通公主享受不到的寻常人家天伦之乐。
赵槿沙哑着声音说:“总有五六年了罢!”
刘太后只穿这衾衣衾裤,缓缓走到她身边揽着她肩柔声说:“可不是么,一眨眼,你都二十二了。连你皇弟都大婚了,母后也老了。”她这是在跟女儿打感情牌。
老太太今年四十三,她得宠的时候年岁已经不小了,没想到自己女儿二十二还不肯结婚嫁人,如何不急得跳脚。
感情牌一出,赵槿忍不住了,一把抱住老娘流泪起来,“母后不老,一丝儿都不老,是女儿不好,蹉跎年华,让母后操心了……”她说是这么说,心里面却愈发思念保罗,一颗心都碎了,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儿莫哭。”刘太后拍着她香肩安慰,“母后身子不爽利,因此借你这沐浴池子使使,槿儿,陪母后一起沐浴,咱们母女慢慢说话。”
赵槿轻轻擦拭眼角,缓缓脱了衣服,母女二人进了池子浸泡着,俱都想寻个由头说服对方,一时间,竟然是异常沉默了。
那刘娥看女儿秀眉微蹙脸上愁苦,满肚子的话居然说不出口,她虽然垂帘听政生杀予夺过,毕竟是个女人,当初真宗赵恒做韩王地时候娶了她一个歌姬做侍妾,就被御史台谏过,说韩王败坏皇家威严,太宗赵广义亲自过问,威逼赵恒休了她,那时候的她可也不是肝肠寸断愁苦异常么。
心中叹气,她柔声说:“槿儿,不是母后逼你,你年纪不小了,群臣对你迟迟不嫁早就议论纷纷,你难不成要出家入道不成?”说着便从池中起身,倒是丰臀肥乳徐娘半老一派熟妇模样。
汉白玉池旁边有个龙涎香木砌造地木屋,这功能却不等于今日之桑拿,而是专门用来泡洗的,尤其皇家,更是要注重仪表,别地不说,便说这洗澡地澡豆,便等于今日之香皂,此外什么皇后洗面药、白牙珍珠散、女官染发剂、含喉香口糖、面脂、面膏、手膏、唇膏……当真数不胜数。
而这小木屋就是用来专门在里面拿药水泡洗身体某处的,当真是“我好他也好,洗洗更健康”,市井便有专说泡洗此物的俗调子,“姐儿难受痒的没处医,痒地跑东又跑西,没奈何烧瓢热汤来解乏,奈何热汤只爽外头皮”,这俗调估摸着唱得便是指今日妇科炎症瘙痒之类病症。
刘太后进去泡洗,赵槿未免垂泪了,那泪珠儿一串串便从娇靥上划过,当真是肝肠寸断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想起母后说“难不成要出家入道”这句话,心里面一跳,接着揪心一般地疼起来。
若母后再逼,我便出家做道姑去,她泪眼迷离,想到了这么个主意。
正在这时候,那原本关着的窗户间伸进来一把尖刃挑开里面床栓,接着窗户轻轻巧巧开了,赵槿吓得刚要大叫,从外面翻进来一个人,咧嘴一笑,满口雪白的牙齿,不是那冤家又是谁来?顿时一颗心魂飞魄散,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只有一个念头在闪:这冤家回来了。
保罗笑嘻嘻竖指在唇前噤声,轻声道:“嘘!我可是连接翻了好几道窗户,外面那老太监功夫极高,差一点儿发现了我,吓得我小心肝扑嗵扑嗵的跳,不知道夜间偷窥张公主寝宫够不够杀头的。”
这冤家,还是那般贫嘴,赵槿又羞又喜,羞恼地是这人居然又在自己洗澡的时候穿墙跃室,喜欢地是他终于从大辽国回转,心里面果真是惦记自己,不枉费自己痴心一片等他。
看赵槿泡在水中,胸前肌肤宛若凝脂一般,若隐若现的,双颊泛起桃花色,又是梨花带雨珠泪双垂,看得保罗爷心热不已,一时间动了坏心思,舔着脸儿说:“槿儿,不如……我们一起洗洗罢!”
这情侣之间分开一段时间再见面,其实情欲极重,他回到四海恨不得马上就跟蓉娘阿蛮她们亲热,只是事情多没办法,这会儿看见长公主洗澡澡,如何还克制得住?当真是淫情汲汲爱欲恣恣,一张俊脸上都有几分红了。
“这老太后年纪一大把还多管闲事,居然把自己亲生女儿软禁在宫中,真是老眼昏花,瞧不出我保罗爷的好处……”他一边嘀咕着刘太后的不是一边随手脱下身上四海袍。
赵槿被他一说,这才想起来,自己母后还在小木屋内呢,顿时脸色大变,焦急地给他使眼色,保罗以为她不好意思自己跟她洗澡,笑着说:“放心,我只是说说,槿儿,我敬你爱你,怎肯做那种事情,我只是想帮你搓搓背,我在大辽国听娴儿说你被指婚了,肺都被气炸了,披星戴月往回赶啊,这会儿瞧见你,激动得很……”
长公主听他胡言乱语,虽然大羞,可也着实欢喜恼了,可眼前不是欢喜的时候啊,太后还光着身子在里面,若是……那时候可真是十个脑袋不够砍的,不停对他挤眉弄眼的,可保罗爷哪儿能知道章献皇太后也光着屁股在里面?依旧喋喋不休。
“你母后是不是老眼昏花啊?那什么新科状元黄梅熙有我这般帅气么?有我这般心灵手巧么?有我这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晓么?有我这般武艺高强人称金翅摩云天八臂修罗玉面侠么?”他自吹自擂,全然瞧不出赵槿脸色都黑了,“最重要的是,槿儿你对我情深意重,我们是两情相悦,这老太太,还信佛呢,难不成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要下阿鼻地狱的……咦!槿儿,你怎么脸色都黑了?”
“你……你怎么能如此说我母后?”赵槿又急又恼,恨不得把他嘴给封起来才好。
“本来就是她不对,还不准我说啊!”保罗不屑,“老人家嘛!享享清福多好,偏不甘寂寞什么事情都要插一杠子……”
他说得痛快,里面刘太后听不下去了,左一个老太太右一个老人家,还什么下阿鼻地狱,当哀家不存在么?一时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脚踹开小木屋的门,摆了一个很经典的茶壶造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怒声道:“混帐东西,哀家哪里老了?”
这局面顿时变得极为微妙,赵槿脑子里面轰得一声,心里面哀怨道:这下全完了。
保罗爷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他原本应该能听出对方呼吸的,只是因为看见赵槿心里面激动,一时间忘乎所以,这时候突然看见一个雪白粉腻的女性身体跃入眼帘自称哀家,如何不傻眼?
刘娥犹自不觉,玉指指着他怒骂,“哀家原本还以为你是朝廷栋梁,不曾想你如此轻狂跳脱不堪大用,还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以为哀家老朽,不能罢免了你那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么?”
她这边撒气骂得痛快,当真如回到数十年前一般,刁蛮泼辣的四川府歌姬,怕他谁来。池子里面赵槿急声叫了她数声母后,这才惊醒,自家还是光着身子呢,顿时面红耳赤,双手一捂要害,便要大声尖叫……
第七十九章 睁眼说瞎话
保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刹那间脑子里面闪过无数念头,可没一个注意能在这当口管用的,眼瞧着便是一个鸡飞蛋打的局面,一时间懊恼得撞墙的心思都有,赵槿眼前一黑,只觉得一颗心往无底深渊沉去,虽然身子泡在温热的水中,却感觉到浑身刺骨一般地冰凉。
而刘太后在那一刹那想的是:不行,万万叫不得,外面赵雅(大内昊天门‘风雅颂’三杰之一,便是搀扶她进来地老太监,也是保罗说的外面有个功夫厉害的老太监)和一干宫女若是冲进来,哀家的面子岂不是全没了?这要是传出去,怎生做人?便砍了他脑袋也于事无补啊!即便是把知情的一个个杀干净,也难保一丝儿风声不露……只见刘娥双手护住要害,脸上忽红忽白,硬生生把要叫出的声音给咽了回去。
保罗是什么人,眼眉通挑之人,瞧见刘太后如此,一瞬间决定,无论如何,打死也不承认。
借用一句经典的台词: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后,那把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的爱上我,因为我决定说一个谎话。虽然本人生平说过无数的谎话,但是这一个我认为是最完美的……
要借用这句台词无非就是在那一刹那之间,十二万分机灵惯会假撇清的保罗看穿了垂帘听政十数年老谋深算的章献皇太后的决定。
台词的前半段有些阿里不达,后半段却是真的,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说谎。
这许多心思说起来长,可当时的情形,也不过一秒钟都没有。而保罗爷几乎也是在同时间揉了揉鼻子,顿时神态好整以暇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更是视刘太后雪白的粉腻地身子如无物。
“槿儿,你说这人跟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他似乎把刘娥当成了空气。“话说大辽国承天皇太后那也是太后,人家是怎么瞧怎么欢喜我,硬是要把自己孙女指婚给我,你说说你母后,这也是太后,却硬是要拆散咱们,她定然是没瞧见我玉树临风一表人材才把那什么黄梅熙当宝,干脆你带我去太后寝宫,让她见识见识我金翅摩云天八臂修罗玉面侠陈保罗是怎生一番风采。”
赵槿目瞪口呆,他这是怎么了?母后就在眼前。他怎么若无其事还在说浑话?
刘娥瞬间便明白了,这刁滑的小子是在装傻,睁眼说瞎话,她也是准备了无数的说话,却万万没想到保罗会来这一招,把自己当空气,虽说对方的机灵让她免于面对尴尬,可这小子浑话越说越离谱。这假撇清能到这种境界,当真是天下只他这一家了。
有时候,睁眼说瞎话也是一种必须的手段,为政者如刘娥深蕴其中奥妙,惯会哄骗女孩子的保罗爷同样也是。
“市井间不是有一句俗话叫做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么,你就放宽了心,我保管老太太瞧见我喜欢。”
刘太后脸色铁青,赵槿不知所措,就瞧见他洋洋自得指手画脚,当真是进入状态了,一口一个老太太,把刘娥气得要吐血。
她心机深沉聪慧无比,若不然怎么能从一个歌姬爬到天底下最耀眼的章献皇太后身份呢。说起来还是有识人之处的,若换旁人,说不定她还真会欣赏保罗的举动,只是,这事情轮到自己,便难说了,天地下的事情大抵如此,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保罗自说自话夸夸其谈,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硬拖延时间,主意是有了,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