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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小杨将军被确定身份,柴郡主便把两人留在身边,死话不给保罗一点儿机会,保罗虽然有那个贼心却没那个贼胆,柴郡主的心思他怎能猜不到,分明是警告自己,没过门之前休想碰两位美人,这一个月来把他憋得辛苦,差一点儿拿小白虎出气。
“八王爷来密函了,催你快点动身回东京去。”柴郡主淡淡说道,陡手把一纸书信扔了过去,“你那位辽国公主带着数千辽骑赖在东京不,天天去八王府寻人,你再不回去,怕就要拎着八棱紫金锤寻到这儿来了。”
看着柴郡主略带讽刺的表情,保罗有些讪讪然,不过却也愈发惦念耶律呼伦瑶起来,天底下的事情当其奇怪得紧,当初上京那个野蛮的、走哪儿都拎一对八棱紫金锤的、对保罗恨得牙痒痒的锤子郡主如今却是不管、不顾、不依、不饶、毫无保留地向天下人昭告自己对广陵侯的感情,这一次若不是呼伦带着数万辽国铁骑威胁西夏边疆,保罗也不能那么顺利大破十万吐蕃兵,顺利议和西夏国。
回去可要好好待她,最好留她不走,估计皇太后姐姐也不会怎样,保罗心里面盘算,一抬眼,看见杨金花期待的眼神,又瞧见排凤姐姐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心念一转,小心翼翼赔笑说:“能不能让……”
他还没开口,柴郡主一口回艳了他,“不行。”笑话、这小子坏得紧,金花若是在路上跟他有什么苟且,到时候挺着大肚子跟他结婚不成?岂不是把天波府的脸面都丢尽了?这可万万不行。
保罗正想在垂死挣扎一番,柴郡主挥了挥手,“排凤和金花都要留下协助我打理眼下军务,哼!你游手好闲,好意思要求别的?”
呃!保罗彻底无言了,却又不敢得罪柴郡主,好歹这位柴娘娘长辈的身份放在那儿,金花妹妹和排凤姐姐脸面上也不好看,算了算了,等过门再说罢!只是,排凤姐姐的叁漆帝……
他歪脑筋一动,未免眼光看去,在大杨将军胸前一扫帚,杨排凤一看爱郎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心思了,脸上顿时绯红起来,结果柴郡主大煞风景的咳嗽了两声,接着这才说:“三个月后我让她们回东京,你这就去准备准备,明日动身罢!”
一百九十四 紫发天尊秀善
在小杨将军失望的眼神和大杨将军鼓励的眼神注视下,保罗无奈走出大帐,回到自己帐蓬,小白虎正在学着缝衣服,这位前西夏公主元帅眼下也认命了,没藏讹宠和大宋议和中的所谓“甘愿以公主许给广陵侯为妾”说的是米脂公主嵬名香香而不是她额真公主嵬名速额真,眼见故国难回,师傅吴昊败在保罗手下后失踪,自己又有生死符在身,天下虽然大,可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最能逆天的是女人,譬如以女儿身独霸天下第一的名头数十年,神秘的小蓬莱圣主,譬如大辽国皇太后萧燕燕,譬如大宋国皇太后刘娥,可最能认命的也是女子,譬如辽国公主耶律琴,譬如西夏皇后耶律宜兰,也譬如,眼下的小白虎。
“玉堂。”保罗无可奈何地一耸肩,“咱们要滚蛋了,八王爷说让我尽快赶回东京去。”
白玉堂哼了一声,不置可杏,而小白虎心神一颤,针尖顿时在手才上扎了一下。
这就要去宋国都城了么?小白虎茫然,今后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一点儿底都没有,说不准,以后还会跟自己的故国打仗。
保罗到底心思细敏,看见小白虎神情便猜出端倪了,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她脑袋,“你这小子虽然心思狠毒了些,不过,本大爷不跟小孩子计较啦!安心做好下人,本侯保你……”
速额真差一点咬破双唇。只觉得满腹的委屈,以前她有天大的靠山,手底下精兵强将,可现下……却什么都没了,她再本事大,到底只是个没父亲管教的小女孩。
“不要你管。”她吸着鼻子伸肘顶开保罗,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淌了下来。她那位无良的主子故意一瞪眼,“咦!翻了天了,连上下尊卑都不懂了?你杀人的时候不是蛮狠么。哭什么哭,再哭把你送回西夏去,我想想,没藏讹宠会怎么处置你呢?多半会……”
他故意挑着眼角装作想事情,小白虎却顿时想起生死符的苦楚和保罗所说的“你这废公主若是落在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夏质子军手上,保管先奸后杀,杀了再奸,奸了再杀……”立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却是把眼泪都吓回去了。一双大眼睛在惊吓之下愈发分得开开的,旁边白玉堂看了好笑,这家伙,分明有些变态了,以欺负公主为乐趣。
泪水是没了,可这哽咽却是一时半会儿止不住的。各位看官若是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想必就会明白。小孩子被大人一吓。泪水是被吓唬住了,可鼻腔和喉头却会因为强忍泪水持续发出类似打隔一般的声音。这便是哽咽了。
“委屈了?”保罗故意问她,“你得这么想,若不是我,你眼下是什么景况?一定是穷途末路、如坐针毡、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惶惶不安……说不准便会有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对不对?宫闱惊变,有几个善终的?你哥哥杀了你老子,这是事实罢,连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所以说,我是你的大恩人,你要忍气吞声服侍我报答我的大恩,可不能唯唯诺诺、慌慌张张、鬼鬼祟祟、吞吞吐吐……”
他微言大义圣人夫子一般教训小白虎、其实全是歪理,说到吞吞吐吐的时候,看见小白虎分得开开的眼睛和微微撅着的樱唇,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起了坏念头,嘿嘿笑笑,转口说:“吞吞吐吐倒是可以的。”
这种一语双关,小白虎自然不懂,白玉堂先也不明白,可知道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必定没什么好意思,更不想去仔细钻研话中的意思,当下转过脸去不去看他那副死相。
这时候他拍了拍小白虎脑袋才说,“你看你以前做的那些龌龊事,可排凤姐姐哼没有真恨过你呢?当初逃跑的时候她可是护着你一直到了鲜水河畔,毕竟你还是个小姑娘嘛!她不会跟你计较的,这就是咱们汉人的仁义,可不是你说那什么汉人的假仁假义,当然,假仁假义的人也是有的……嗐!我跟你说这个干嘛!赶紧的,收拾收拾去。”
小白虎不吱声了,在这个时代,契丹人骂过宋猪,党项人也骂过宋猪,甚至吐蕃人都骂过宋猪,言必称你们这些汉人如何如何,可实际上,无一不垂涎那物华天宝、土地膏腴、风流潇洒、微雨江南……的华夏汉人的土地和文化,无一不是一边骂着汉人,一边学习着汉人的文化、衣冠,用汉人的才俊之士,譬如协助李元昊建国的汉相张元,譬如协助萧燕燕承天之治的齐王大宰相韩德让。
历史的荒谬往往如此,千年之后,显赫一时的华夏文明被无数不孝子弟踩在脚下看也不看一眼,即便有些叶公好龙的,却如千年前的异族一般,一边骂着强势的外国一边坦然事更所有的一切便利,而保罗虽然张口shit,可始终还有一颗华夏的心。
一夜无话,第二日,保罗白玉堂和小白虎带着照夜玉狮子和乌骓兽踏上了回家的路,相送的是泪眼婆娑的小杨将军和低声叮咛的大杨将军。
三人穿过利州路和成都府路直奔白帝城,在白帝城沿着水路而上往襄州而去。
眼下陈少保的名头显赫天下,地方官员巴结得很,居然调了一艘上下三层的拍杆战舰相送,船夫和兵丁足有百多人,每个瞧见广陵侯都毕恭毕敬,孤身在敌国卧底,又大败十万吐蕃大军,还打败了天下十四杰中的孔雀明王巴瓦却央和机关盟主吴昊,这样的英雄谁不佩服。
至于有流言说广陵侯喜欢玩弄女性,这些不过英雄身上的小毛病罢了,再说朝廷大佬们哪个不是侍妾无数呢!唯大英雄方能真本色嘛!何况广陵侯毫无架子,和一帮大头兵都能聊得不亦乐子,实在喜坏了那些兵丁,日后这可是值得吹嘘的谈资,只是那景福殿使白玉堂大人未免太过傲气,长眉一挑,便没人敢上去搭话了。
从白帝城到江陵约一千二百里,其间包括七百里三峡,《水经注》卷三四《江水》上说,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障,隐天蔽日,自非亭午时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泝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时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辕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啭久绝,故渔看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辕鸣三声泪沾裳。”
保罗爷站在船头,看两岸景色瞬息变化,忍不住豪气顿生,仰天长啸,顿饭方才歇止,两岸山峡回声犹自不断,旁边白五苍白衣胜雪,撇了他一眼道:“你便不能不卖弄么?”
保罗嘿嘿一笑,刚要说话,一声清越龙吟突然响起,接着便看北岸山中如弹丸一般射出一个人影来,疾如奔马一转眼便到了江边,身势毫不停留,随着大船便在岸边往前面窜去,在这等快速移动中啸声依然不断,可见此人内力之深厚卓绝,保罗和五爷脸色同时一凛。
正在此时,那如奔马一般的人影突然中断啸声,接着便有人声透风传来,“船上想必是金翅鸟陈保罗和锦毛鼠白玉堂两位青年俊逸,在下小蓬莱秀善……”
“紫发天尊秀善,小蓬莱八大护法排行第二,此人十数年前是纵横江湖的绝顶高手,号称淫贼天下第一,轻功天下第二,剑法天下第三,当初的名头可比你现在响多了。”
保罗爷苦笑,压低了嗓音说道:“我说玉堂,难道我真的长相很淫贼?”
“你根本就是。”白五爷哼声说道,可修长的手指却是紧紧攥住了湛泸宝剑的剑柄,紫发天尊秀善近年来虽然名头不响,可十数年前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一,尤其有个古怪的脾气,看上江湖上哪位大豪的妻女便要邀战,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保罗朗声道:“秀护法远来,还请船上一叙。”话音未落,秀善身子如劲矢破空,如电射到,只不过一眨眼,便落在了船头,船上兵丁和船夫一阵慌乱,保罗暗中示意,这才转眼打量对方。
只见此人年约三十许,身高七尺,细腰窄背,乌黑的长发用暗红色的丝绦紧紧绑在脑后,几缕碎发在如玉般宽广的额头前飘散,阳光下略微显出紫色,两道剑眉斜斜栖入两誊,一对剪水秋瞳黑白分明,鼻如玉柱,口赛涂丹,身上穿一件纯白色箭袖袍,外面套一件翠色对襟比甲,两根带子在胸前挽着一个结,周身粉色的绣花锦边,七彩的丝鸾束腰拿玉环扣着,腰间悬着一阁羊脂白玉佩,手上执一口宝剑,绿鳖鱼皮鞘,金吞口,丝绒蓝的挽手,好一个小蓬莱紫发天尊,真真是欺霜赛雪仪表非凡。
保罗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他,半晌,秀善一笑,一口如碎玉一般的牙齿,“金翅鸟好皮囊,锦毛鼠好气质,果然是一时俊逸。”
白五爷闻言脸色一变,一开口便夸人家长得俊,分明是讥笑两人武功不怎么的,不由手指一紧。
一百九十五 江面惊魂(一)
不过说回来了,保罗爷那是谁?假撇请的祖宗,卖弄口舌的事情,怎么会吃这小小激将法,因此闻言只是淡淡笑笑,拱了拱手说道:“岂敢岂敢,小子跟秀护法比起来真是班门弄斧了……”
他话还没说完,白五爷突然接口,“那是当然,跟秀护法当初抛身份名头如敝履投入小蓬莱相比,我们自然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佩服佩服。”
保罗不知秀善以前典故,只能装装样子,可白玉堂不同,他可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而他说的正是秀善的痛脚所在,当初小蓬莱圣主一剑相压,逼得秀善不得不抛弃一切乖乖在小蓬莱当护法,当真可算得奇耻大辱,若不然,凭他当初的武功名头,十年前排天下十四杰怎么也得有他一席之地。
秀善脸色一变,美玉般的脸颊顿时黑了下来,当初他妾侍无数,名头如日中天,换谁也舍不得抛弃而去,而白玉堂偏偏还说他抛弃一切如敝履,敝履是什么?敝履就是破鞋,分明隐隐指他当初所拥有的一切只不过是破鞋罢了,更讥笑他一介男儿却不如女子,被压得隐姓埋名窝在小蓬莱而不是在江湖上大展身手。
保罗听了暗中好笑,袖中大拇指一挑,那意思便是:玉堂,好样的,把爷讽刺人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啊!
白五爷耸了耸肩不去理会他,却不知自己这耸肩分明也是跟保罗日久学来的。
这时候保罗在白玉堂话中听出由头来,自然不肯罢休,笑着接道“玉堂你这话便错了,在我想来、小蓬莱圣主当真是一代奇女子,可惜无缘得见。想必是美如天仙人间难得一见,秀护法这才甘愿留在小蓬莱……”
他边说边观察秀善脸色,看他脸色愈发黑了,未免得意,秀善只是护法,可不是小蓬莱圣主的男人。这话一说,岂不是又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而且保罗可没想就这么停下来。
“我听说当年太祖皇帝破蜀国,就问蜀王的王妃花蕊夫人说,我听说你们蜀园十数万大军,可为什么连夫人你都护不了了?花蕊夫人当时便做了一首诗回答,君王城头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卸甲。宁无一人是男儿。由此可见,巾帼英雄可是比十四万大军都厉害。秀护法再怎么厉害,可也比不了十四万大军啊!”
他歪曲道理,秀善闻言却是一惊。忍不住脱口说道:“你怎么知圣主……”
话说了一小半便硬生生打住了。可保罗却是听出道理来了,难道说?这位小蓬莱圣主就是当初蜀国的花蕊夫人?又或者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的某位女子?他忍不住遐想连篇了。
不过秀善并未容他有时间继续多想。此刻却是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江山辈有人材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听说玉面侠极精音律,倒要请指教一番。”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支玉笛来,看起来温润精致,乃是良品。
他唇一沾孔,却是吹了一首《浪淘沙》,笛子古曲在后世大多失传,传世的不过寥寥十数曲罢了,保罗自然没什么机会听笛子,此刻笛音一响,却是顺畅飘扬,看来秀善在上面造诣颇深,不过白五爷却是手不离剑柄目不转睛看着对方,秀善突然前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吹一首笛子给保罗听的?怎么可能。
没一忽儿,笛音突然一转,从悠扬转为杀伐,白玉堂眼瞳一缩。
这杀伐之气在秀善内力一逼之下,声音直冲入云霄,顿时似乎连江水都澎湃起来,两岸突然辕声哀鸣,船上众人似乎看见眼前尸横遍野,不由怆然落泪,忘乎所以,连船底划桨的都停下了动作,而吹奏中的秀善眼角一挑,似子在冷笑。
三峡江水湍急,虽然拍杆战舰巨大,可失去了操纵人的战舰在这江水中也只不过是水神的玩物罢了,而眼前这段江面,江上暗礁乱石极多,足可把拍杆战舰撞成坏脾气孩子手中的玩偶。
众人心神被他所夺,保罗顿时明白了秀善的意思,一声厉喝恰好掐在节奏之间,秀善笛音一顿之下,白玉堂湛泸宝剑也出鞘了。
保罗回首一看,船上众人眼神迷茫,不由气急生笑,“好个小蓬莱紫氤梦泽心法……”与此同时,白玉堂手上湛泸宝剑往秀善腰腹间刺去。
秀善身形一动,人如鬼魅般闪到船头,一脚踩在船沿上,玉笛却依然横在唇边,江风吹来,衣袂翩摆直如神仙中人,与此同时,笛音一厉,白圣堂只觉得胸口如被千斤巨石撞了一记,腾腾腾往后退了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