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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鲜花刚刚换过,花香怡人。
电波彼端的声线在淡淡花香中像贴着她唇瓣的柔软触感。
那柔软触感,让她生出了错觉,仿佛他就站在她面前,托起她下颚的手白皙修长,特属于他气息像那座蓝色岛屿,如梦如幻,扑面而来。
缓缓闭上眼睛。
“戈樾琇。”
“嗯。”柔声应答着。
“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
此时,戈樾琇才想起电话的事情,就在五更钟前,她还为这几天宋猷烈的行为耿耿于怀。
猜忌,愤恨在听到他声音后瞬间烟消云散。
不行,这样不妥。
紧握手机的手在加大力道,企图想借助这样的方式重新召集怒火,再借助怒火把宋猷烈狠狠教训一顿。
呼出一口气,好了,可以了。
张开嘴:“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这话是对的,但错地是说话语气,不见一丝一毫愤怒,甚至于细细听起来是带着类似娇嗔的语气,像面对男友献殷勤时拿腔捏调的“讨厌。”
“那样对你是指?”
“为什么要当我爸爸的面摸”迅速改成“触我的手”,这语气还是不行,呼出一口子,加重声音,“宋猷烈,不要告诉我那是无意间行为。”
“当然不是无意行为,”浅浅笑声隔着电波,“但也没确切原因。”
“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稍微把声音提高一些。
“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有一个人脸红红的,脸红红的紧张兮兮的,觉得有趣,等回过神来,已经把奇怪的事情做完了。”
“那个脸红红紧张兮兮的人是我?”闷声问着。
“那还能有谁?”一丝丝懊恼,一丝丝困惑,“脸红红的,紧张兮兮的像夏令营时,从菜园子里采摘到的红番茄,很有趣也很可爱,想想逗她一下。”
镜子里映着她此时的模样:张开嘴想说出一点什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辨的形式涨红,通红。
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发呆,直到电话彼端传来声音:“还有事情吗?”
“啊?”
“我在问你还有事情吗?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好,好好的,那你快去忙你的事情。”嘴里喃喃说着挂断电话。
约半分钟过后,戈樾琇再次拨通了宋猷烈手机号,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电话接通。
不给宋猷烈任何机会,先下手为强:“宋猷烈,我没有脸红红,也没有紧张兮兮的,我一点也不像菜园子里的红番茄,还有,以后不许做那些奇怪的事情,也不许说那些奇怪的话。”
电话彼端半响也没传来声音,宋猷烈生气了?是不是因为刚刚她说的话太冲了?
也对,他可是第一次夸她可爱。
可爱?他夸她可爱了?他真夸她可爱了?
这个征兆是不是说明他本来很快就要被她迷住了,她的这话又让自己打回原形了。
如果那样的话就糟糕了。
戈樾琇心里很是懊恼。
握着电话,紧张兮兮:“宋猷烈?”
懒懒的声线:“在听着呢。”
大大松下一口气,在听就好,干巴巴说着宋猷烈你还不知道吧,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话是恶作剧来着。
“恶作剧?”
“是的,恶作剧!”
紧张兮兮等着,听到从电波传达至耳畔的笑声,戈樾琇的一颗心才真正放下。
“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可以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说一些奇怪的话?”宋猷烈问她。
想了想,这样一来她的这通电话是不是白打了。
于是她和他说:“可以是可以,但也不能太奇怪。”
“晚安。”
“晚安。”
把手机放回去。
这时,戈樾琇都不知道是手机导体导致她手掌心发热,还是她手掌心的热源导致手机发烫。
在发烫地何止是手机和手掌心,在发烫的还有脸颊。
一步步往镜子里的自己靠近,镜子里的脸和镜子外的两张脸都要粘在了一起。
触了触镜子里的人,喃喃问:你是戈樾琇吗?
一片寂静,恍然想起,直到电话挂断她都没在宋猷烈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垂下眼眸,低低说出:“你都快要不像戈樾琇了。”
戈樾琇不像戈樾琇,而宋猷烈也不再像宋猷烈了。
一切都是为了把宋猷烈迷住,所以,戈樾琇没关系,睡前,她和自己说。
再一天的下午到来,和之前一样,一小时补习时间走完,不耽搁一分钟收起课本。
这个下午戈樾琇还真掌握了不少挪威日常用语,在如何更快更便捷的掌握语言精髓上,宋猷烈一点也不输给戈鸿煊高薪聘请的外语老师。
把她送至房间门口时,宋猷烈忽然问起戈樾琇社区活动的事情。
回到洛杉矶一个礼拜后,戈樾琇听从了卡罗娜的建议,报名参加她一位朋友创办的公益社区活动。
卡罗娜说,这类社区活动可以帮助她融入集体生活,半个月下去,效果似乎不错。
戈樾琇所服务的社区成员大多数年纪在十八岁到二十岁之间,服务宗旨为在公共场所募集筹款帮助一些社会边缘人物。
周一,周三,周日上午戈樾琇都会带上募款箱来到人潮较为密集区域,从开始直挺挺站着等过往行人把钱投入募款箱里;到主动走到长相看似较为温和的人面前表面来意;到逐渐开始撒网式“我们现在需要您的帮助。”
两天前,社区负责人告诉戈樾琇,她筹集的资金帮助了一名失去左腿的人安了义肢。
这事让她和卡罗娜通了一整晚的电话,那些话都可以抵得上她一年说的话总和。
这会儿,宋猷烈问起这事情,戈樾琇心里乐坏了。
她和宋猷烈讲她在募集时碰到的有趣事情,第一天上街募捐她就闹了笑话,一位男士往她的募集箱投了五美元,她和那位男士理论,为什么皮夹有五百美元才给五美元,男士问她那应该给多少,她说至少得给十美元,她还说自己每次到餐厅给服务员十美元小费,当然,那是最少额度。
最后,那家伙连五美元也收走了。
她的同伴和她说这是街道募捐,给五美元已经是很慷慨了。
等戈樾琇讲完社区活动的事情后,发现她和宋猷烈已经把花园小径绕了一圈。
宋猷烈骑着自行车走了,说是去附近图书馆。
临走时他问了她明天社区服务地点,问他问这个做什么,他说等明天就知道了。
次日,带着若有若无的期待,戈樾琇和同伴带着募捐箱来到中国剧院附近街区。
往筹款箱里投钱的人寥寥可数,一个钟头过去了,戈樾琇就只募集到七美元,这还算运气不错,有时九十分钟走完,募款箱里一分钱也没有,繁忙的周一,人们心情一般都不好。
抱着募捐箱,戈樾琇一边走眼睛一边张望,规定社区活动时间快要走完了。
昨天宋猷烈说的话分明是在传达,她今天社区活动时会有事情发生,她好奇了一个晚上。
眼睛所及之处,都没有宋猷烈的身影。
要是一切就像几天前,他让她晚上在房间等他时一样呢?
垂下眼帘,如果和那时一样,那她一个晚上的那些期待呢?除去期待,还有戈樾琇的骄傲,宋猷烈再次言而无信,她不可能不发脾气的。
不发脾气就不是戈樾琇了。
心里有一拨小小的声音:“宋猷烈太忙了。”
是的,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有多忙她是知道的,宋猷烈也不是故意要言而无信的,宋猷烈只是忙着忙着就把事情忘了。
忘了也该死啊,更有,她又没有逼他,是他自己承诺的,让她在房间等他是,说会到她社区服务地点来也是。
怎么变成宋猷烈会到社区地点来找她了?
这个时候,戈樾琇心里万分懊恼。
宋猷烈最近是怎么了,喜欢做起奇怪的事情和说起奇怪的话来了,弄得她每天都在猜测他的心情,而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生他气。
懊恼间,一张崭新的一百美元面额钞票轻飘飘进入戈樾琇手里的募捐箱里。
这还是她迄今为止筹到的最大款项。
把一百美元投入募捐箱里的手也漂亮,像一名艺术生的手,而且似曾相识。
抬头。
结结实实撞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往后退一步。
宋猷烈的那张脸仿佛刚刚从海报拓下来,活色生香。
戈樾琇没想错,宋猷烈真来她的社区活动地点找她。
脚步似乎被胶住,眼神也是。
眼前就唯有那抹玉立于天空下的修长身影,周遭一切事物都在流动着,就只有他是静止不动的。
静止不动的身影被封印在她瞳孔里。
身体动弹不了,只能以注视。
呆看着他。
“没多余的了。”声线悦耳,如潺潺流水。
这是宋猷烈的声音,宋猷烈的声音在说“没多余的了。”
什么没多余了,什么是多余的了?
这家伙,又开始和她说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了。
要知道戈樾琇是一个懒惰的人,她讨厌去费心思,她待会要警告他。161
第117章 回忆杀 金丝雀吃了猫()
“没多余的了。”声线悦耳;如潺潺流水。
是宋猷烈。
什么是多余的了?这家伙又在和她说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
皱起眉头。
宋猷烈晃了晃皮夹;说:“来之前;里面就只有一百美元和三美元;我把其中一美元用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上;我还得接我朋友回去,到时需要再用掉两美元,放进募捐箱里的一百美元是我目前仅有的全部财产,所以,没多余的了。”
原来没多余的就是这个,她又没有和他讨要。
抿着嘴。
“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松下的眉头又皱起:“宋猷烈,你想干什么?”
“待会;你会用掉我皮夹仅剩下的两美元之一。”他一本正经说着;“换言之;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就差一点;募捐箱往地上一丢;把手交到等在半空中的那只手上,不问为什么,就只跟着他。
去世界尽头也好,前往荒无人烟地带;冰川沼泽也无所谓。
但,直觉告知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在他面前会变得傻乎乎的;继而;忘记自己是戈樾琇,忘记宋猷烈是贺烟最为引以为豪的宝物。
看了一下表,板着脸:“可怎么办,宋猷烈我还有十三分钟才离开。”
戈樾琇心里是这样想的,宋猷烈如果在一边等她十三分钟她会考虑跟他回去,毕竟“宋猷烈来接戈樾琇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可宋猷烈说了,这个区域半个小时才有一趟开往比弗利的公车,这时间点他们从这里步行到公车站时间刚刚好,错过的话就意味只能再花半小时。
末了,他语气黯然:“不是我不想等你,你也知道的,我时间有限。”
是的,是的,她知道的。
戈鸿煊对宋猷烈十分苛刻,他都要变成一个学习机器。
而且,他说了,不是他不想等她。
最后一秒,戈樾琇还是缩回了手。
万一,万一宋猷烈是装得呢?装做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让她心软,让她轻易在他面前妥协。
不行,绝对不行。
“那你自己回去。”冷冷说着。
宋猷烈脸转向一边,问:“你是和菲奥娜一起来的吗?”
顺着宋猷烈的视线,一起来到这个区域做任务的日裔女孩正站在她身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冲着女孩看宋猷烈的痴迷表情,戈樾琇就知道麻烦来了。
果然。
日裔女孩逮到插话的机会,身体挡在她和宋猷烈之间,语气激动:“是的,是的,我和菲奥娜一起来的,同学,你刚刚的行为太有爱了,难得的是,你还长得这么好看,我发誓,你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人,在这之前是帕丁森,罗伯特。帕丁森,他是我偶像,之前我从不认为会有人比他好看,我”
日裔女孩的话被宋猷烈示意安静的手势打断。
ok,ok,明白,一副恨不能停止呼吸的状态来回应眼中比她的偶像更好看的男孩。
宋猷烈从戈樾琇手中接走募捐箱,把募捐箱叠在日裔女孩的募捐箱上。
女孩看着宋猷烈的脸发呆,因为比偶像还好看的男孩笑了,这笑容是冲着她的。
“很高兴见到你,也很荣幸你把我和你偶像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笑容加深,柔声问到,“接下来,你能代替我朋友完成剩下的十三分钟吗?”
女孩点头。
似觉得点头还不足以表达出她的诚意,一边点头,嘴里一个劲儿说当然可以,再一个劲儿补充,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朝女孩丢下一句“再见”,不由分说,宋猷烈拉起她的手。
说不清是宋猷烈力气大,还是其实一双脚已是蠢蠢欲动着,脚步跟随着他,眼睛紧紧盯那紧握着自己的手。
分明,那是一双大人的手。
什么时候,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有了一双大人的手了?
那双手正紧紧扣住她手腕。
抬起头,临近中午,视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开阔角度被缓缓拉开,拉开至无边无际,他逆着风向,回过头来,额头上的头发在太阳底下泽泽发亮。
风把他的声音送至她耳畔:“戈樾琇,快点。”
戈樾琇,快点,在无边无际的世界回荡着。
脚步听从于他,跟随着他的节奏。
鞋底牢牢钉在地面上,一蹬,大步迈开朝着天空的方向,奔跑。
奔跑中,风卷起她长长的发,一种从未曾有过的愉悦忽然而至。
那一刻,不再纠结于是否丢脸,不再纠结于她是否还是以前的戈樾琇。
跟随着他,用尽全力去奔跑。
他们是最后一秒上了公车。
前脚刚上车,后脚就传来关门声,不约而同,两人相视一笑。
拉着她一直往后走,他们坐在最后排的车位上,她坐在临窗位置,他挨着她坐着。
后排车座就只坐着他们两个人。
与其说这是一辆公车,倒不如说是一趟观光巴士。
巴士途经都是好莱坞着名景点路线,巴士坐着的大多数是游客。
游客们专注于街景,本地居民刷手机的刷手机,听音乐的听音乐。
一动也不动坐在后排车位上的她和他成了这趟车上格格不入的两个人。
这还是戈樾琇第一次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只经过一站新奇劲就荡然无存,看了一眼还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想着,宋猷烈也许是忘了松开她的手。
这次,那双手给予了戈樾琇更加强烈的意识: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在快速成长着。
牢握自己手时,手力道强悍;奔跑时,腿部力量结实。
置身于人潮中,十五岁的少年个头也不输以强壮体魄着称的西方人,拉着她的手,一一越过那些人。
最后,把她强行扯进车里。
就是这双手把她带上了这趟车。
陌生的环境里,在流动的街景中,戈樾琇心里泛起淡淡欢喜。
这种欢喜和奔跑时的愉悦又有所不同,如果说奔跑时的愉悦是自由的风帆,那这一刻,手拉手坐在后排上的淡淡欢喜就是静谧港湾。
悄悄抬起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