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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玉瞧了眼衣裳,还算满意,便有丫鬟从豆蔻手中接过去。清玉方浅笑着对豆蔻道:“小孩子说话,你何必当真。”
豆蔻还是气不过,忍着火气不语。
清玉随口道乏赶人,只留下缪嬷嬷伺候歇息。豆蔻出了门,眼睛左右瞧一瞧,见没人注意她,立马匆匆走出院门,直奔大太太那里去。
“嬷嬷,你去取点麝香,别多了,涂上在新衣服上有淡淡的味道便好。”
……
叶香玉趁着过节之日,暗暗观察了詹清玉,发觉这孩子越发的活泼机灵。她尚且是个庶女,前途堪忧,而自己可是响当当的侯府嫡女,何至于此活得如此落魄。叶香玉懊悔的坐在铜镜前,开始细心的理云鬓,施粉黛。一番打扮之后,妩媚了不少。叶香玉心情好多了,转而吩咐碗莲扶着她去瞧瞧周姨娘。
如月正悠闲地躺在贵妃榻上,享受丫鬟递上来的酸枣儿。如月边吃边幸福的抚摸着自己还没鼓起的小腹,喜洋洋的,都说酸儿辣女,她这么爱吃酸的,肚子里头的一准是个哥儿。如月惬意的闭上眼,幻想自己生出儿子的情形,詹祺的疼爱、二太太的夸赞、老太太的……
丫鬟唤了半晌,不见她醒,便轻轻地用手碰了她一下。“周姨娘,周姨娘,二奶奶来了!”
如月蹭的一下坐起,见着站在她眼前面露威严的二奶奶,吓得够呛,匆忙从榻上起来。
叶香玉白她一眼,冷笑一声,坐了下来。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嬷嬷随之也站在她身后,大有嫡母的做派和威严。如月瞧一眼便怕了,赶紧点头哈腰的行礼赔罪。
“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扶周姨娘坐下,孕妇久站可不好。”
如月闻言,身子僵了下,想起四姑娘和自己说过,孕妇久坐也不好。若二奶奶发狠了的叫她一直坐着,就这么的流产了,恐怕那些无知的人反会赖她肚皮不争气。
“周姨娘近来睡得可好?吃的可好?有没有按时请大夫诊脉?”叶香玉一脸关心。
“呃……都还好,大夫倒没有请。”如月心里冷哼,直骂叶香玉歹毒。请大夫?当她不知道那个陈大夫是和她一伙的,若是那个大夫诊脉说自己胎不稳,之后她若滑胎可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这怎么行,怀孩子不容易,特别是头胎,你可要仔细着些。别怪我说难听的话,叶姨娘的事儿至今都是我心里头的疙瘩。作为姐姐,作为主母,我都没有照顾好她,我对不起她,说到底都是我的过错。”
如月面目扭曲的看着叶香玉矫揉造作的表情,她什么意思,拿叶姨娘的事儿吓唬自己?如月心里的防备又提高了,赶紧拒绝叶香玉请大夫的建议:“多谢二奶奶关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们母子好着呢,不需要什么大夫,也不用麻烦。”
“是么,也罢了,也就顺着你的意思。周姨娘,你能为二爷生子是你的福气,理该好好地珍惜,好好地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明日我便去相国寺替你们母子祈福,求佛祖保佑你和孩子平安顺遂。”叶香玉说到激动之处,眼睛闪出泪花儿。
如月受不了叶香玉越来越做作的语气,心里恶心的不行,也不欲多说,只草草道了句谢。她不理她,看她如何继续絮叨下去。
“好了,那你注意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叶香玉温柔的笑了笑,带着人出去,目不斜视,直接右转,回了自己的屋子。
叶香玉坐下来,捧着丫鬟碗莲刚沏好的热茶,心里默默数数:……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二爷来了。”丫鬟的传话里带着喜意,脆生生的,异样的好听。
“香玉,”詹祺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就自然而然的肃穆了。
叶香玉惊诧的看着詹祺,慌忙起身,尴尬的笑了笑,请他入座。詹祺见她憔悴了很多,更见她如此的委屈求全,心中一阵酸楚,眼前这个女人还是那个惹他心烦惹他心忧的媳妇么。思及自己这些日子从没踏进正房一步,詹祺便觉得自己不是东西。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泼辣了些,心性却是单纯的,她关心谁就是真关心,从不矫揉造作。詹祺一想到自己当初竟然怀疑过香玉陷害叶姨娘,便觉得自己卑鄙无耻至极。
“爷,喝茶,”叶香玉亲自给詹祺上茶,为难的半晌,才和他商量道,“爷该多派几个嬷嬷护着周姨娘才是,以前的事不能再有了,这次一定要护她周全。”
詹祺见叶香玉目光真诚,不似是有半点假话的样子,心更酸了。重重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爷还是自己选人罢,我就不搀和了。”叶香玉识趣儿的说道。
“不,香玉,你是这里的主母,这里的一切自要你去办才合适。”詹祺拉住叶香玉的手,温柔的赔错。叶香玉见叶姨娘说的所有的话,他刚才都一字不落的在窗外听见了,以前真是他误会她了。原来她不准别人提叶姨娘,是因为她自己比任何人都伤心。真正在心里头有愧疚的,是不会将悲伤随便放在嘴边的。一想到自己的愚蠢,詹祺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好媳妇,今晚我陪你。”詹祺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叶香玉的脸颊……
夜深了,如月一个人躺在榻上,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地流泪。才刚二爷来了,却不是来陪她的,竟把她骂了一通,骂她今儿个白天说话不尊重二奶奶。如月觉得好冤枉,她哪里知道她们俩说话的时候二爷就站在外面。她说的根本没错,二奶奶才是害死叶姨娘的凶手,现在她又想害死自己。如月眼前突然浮现出叶姨娘惨死之状,巨大的恐惧瞬间侵袭遍周身,如月惊恐的往床里凑,缩成一团,用被子狠狠地包裹自己。
第二日,如月便收到二奶奶派人送来夏季新衣,料子极为上成。如月瞧着喜欢,拿来稀罕的摩挲,却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儿。如月蹙起眉头,将衣料凑近鼻子仔细闻。麝香,是麝香!如月惊得丢了衣裳,恐惧的大喊害人了。
“周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地衣裳为何仍在地上,难不成你满意二奶奶的安排。”大丫鬟碗莲见状厉声训斥,她早看不惯这丫头了。
如月犹豫了会儿,赶紧笑着赔罪,说没拿住。亲自附身捡起来,稀罕的往自身上试。碗莲这才不吭声,转身离开。
如月脸色立即变了,丢了衣裳,打发走所有人,方敢恐惧的哭起来。麝香,这是四姑娘告诉她避免滑胎的第一大忌。她本以为二奶奶会等到她生完孩子才能下手,万万没想到,她竟容忍不了自己的背叛,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过。
如月哭够了,盯着那些衣裳,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如月摸着自己的肚子,发起狠来: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
再说大太太得了豆蔻的回报,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儿。詹仪何以如此看重清玉一个庶女,竟赏给她两只金粽子做端阳节的礼物,又不是什么大节日,就算是大节日,这样的程度礼物也太贵重了。此事儿大太太不得不多想,联想到上次詹仪带着三丫头、四丫头去靖远侯府的时候,侯爷夫人送的贵礼……莫非她改主意了,要考虑清玉?
大太太觉得事情不妙,赶紧差亲信孟大强家的去给自己娘家嫂子报信儿,趁着靖远侯府还没动静的时候,该尽快将王议和清玉的亲事定下来。
大太太派孟大强家的去王家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清玉刚好写完最后一张字,算上之前两张字,够了。清玉小心的将三章写满字的大宣纸卷好,好生嘱咐缪嬷嬷一通,方肯放她去办事儿。
清玉揉一揉酸痛的手腕,喝两口茶定神,开始仔细分析刚才丫鬟春白带来的消息。大太太派孟大强家的去王家有什么意思?豆蔻那丫鬟不过是把詹仪送她重礼的消息告知大太太罢了,此事和大太太派人回娘家有什么关联?是巧合,还是其中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关联她尚不清楚。
☆、第三十八章
清玉得了金粽子的事儿不知道从哪儿传出去的;一夜之间詹府上下都知晓了。冰玉听说此事,心里那面有些不舒服。姑太太送她的东西就只有十二个金瓜子;比詹福那混猴儿多六个罢了。她是嫡女,竟不如庶女得到的礼物贵重,心中自然不爽快。二太太听说此事后,特意跑来宽慰女儿,替其抱不平;顺便将小姑子詹仪的可耻行径臭骂了一顿。
冰玉听母亲骂她,心里的不快烟消云散了。她明白姑太太此举就是故意做给她看得;也有挑拨她和四妹妹关系的意图,她明白姑太太这个人她是彻底得罪了。正如母亲所言;苏二表弟那门亲事还弃了好。不过;冰玉才不会让姑太太如愿,她就是要和四妹妹搞好关系。
冰玉就瞄见桌子上那只装着金瓜子的红袋子,她叫人把东西还原了,送到四妹妹那里去。纵是金粽子又如何,那东西精巧贵重,花不得,倒不如她这几个金瓜子可供她随意消遣。
二太太见女儿这般景况了,仍旧如此大方体谅姊妹,心中禁不住心疼这孩子。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二太太激动地抱着冰玉,笑骂她太纯善了。
“母亲谬赞了,女儿不过是体谅妹妹而已,是我该做的。”冰玉微笑着伏在二太太的肩头,心满意足。少几个金瓜子算什么,只要母亲和全府的人明白她,心疼她便好。
清玉收了冰玉送来的礼,打开来。缪嬷嬷瞧见此嗤笑道:“怕是那位主儿不喜这个,故意要给姑娘,让你领情。”
“我领情,我和钱又没仇。”清玉笑着请缪嬷嬷亲自去三姑娘那里道谢,她则把金瓜子倒出来,拣出六个来,装进刚换了的没绣纹的红布袋。清玉吩咐交予小豆子跑腿传话,“得空送给段兴才,就说我的事儿麻烦他费心了。”
小豆子乖乖的点头,将东西揣进自己的怀里后,乖乖的退下。
暮雪不放心一个孩子去办事,劝姑娘换个稳妥的人。清玉笑着摇头,她就是要锻炼一下小豆子,况且一个小姑娘在府里头到处跑,也不会引起大太太那边的怀疑。
缪嬷嬷从二房那儿赶回来,便赶紧到姑娘房中回话。清玉拉着她坐下一起喝茶,想起之前吩咐缪嬷嬷办的事儿,张口问她永安王府那边查的如何了。
缪嬷嬷愧疚道:“别提了,我请多少人去打探的,奈何那地方比皇宫都严实,刚进府的不许出来,而平日出入王府的竟都是老人,最少的怎么也呆了七八年的,口风很严,极少愿意和外人说话。”
“就没有往王府送菜送布的?”
缪嬷嬷回道:“这个我也想到了,结果人家压根就不让外人进府,但凡送东西的一律都在后门止步,由府中小厮接管推送进去。”
“管理的竟这样严密。”清玉纳闷的想了想,奇怪道:“永安王府里不就住着一个主子么?”
“可不就是,世子爷今年才满十三岁!”
清玉想了会儿,随后笑了。
缪嬷嬷惊讶的打量姑娘这会儿的模样,真是太美了,那笑容温和柔美,瞧得叫人欢喜,忘了俗。
清玉见缪嬷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以为她纳闷自己为什么会笑,解释道:“没想到这位世子爷年纪轻轻,驭下却十分严明。纵是咱们安国公府,传承了百年,也没有他那样的驭人风范。”
“嘿嘿,这倒是,毕竟那是王府,咱们比不得。”缪嬷嬷嬉笑的附和道,不知道怎么,她瞧了姑娘的笑容之后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傍晚的时候,小豆子一溜小跑去找段兴才,因她怕怀里的金子不小心掉了,总爱时不时的低着头瞧,却不小心撞了人。小豆子吓得够呛,见三爷詹祀冲她笑,小豆子才敢松口气,连连冲三爷赔不是。
“你这丫头,总是如此鲁莽。至于你的道歉呢,我不收。”
小豆子心里咯噔一下,三爷不是素来体恤下人的么,今儿个怎么要为难她?小豆子惊讶的抬眼偷瞄他,却见詹祀身边还有一位少年,穿的不算富贵,却有些气度,长得十分清秀,还有点眼熟。
“你刚才撞的是王三爷,你该给他赔不是。”詹祀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大太太的内侄子,以前来过,她说怎么面熟呢。小豆子恍然大悟,口上赔罪道:“王三爷,小豆子给您赔不是,奴婢该死,没长眼撞了您!”
“三表哥,你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了。我没事儿,你不必介怀。”王议不大好意思的笑道,脸颊微红。
“哈哈哈,”詹祀发现王议似乎害羞了,禁不住大笑起来,勾住他的肩膀,领他往外走。“状元楼最近新出了一种酒,甘醇清香,据说读书人喝了还会中状元呢。”
“你又听什么人胡说的,”……
小豆子愣愣的看着两位爷的背影,愣了半晌,方回神儿。她赶紧捂着胸口直奔段兴才家。幸好她到的及时,段兴才刚好到家,她媳妇还不在。小豆子趁机将东西塞进段兴才手里,迅速说了四姑娘交代的那句话,一溜烟跑了。
段兴才还没来得及拦她,人就不见了。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顺势想起自己孩子来,孩子们这年纪的时候都爱调皮。
段兴才回屋关上门,打开袋子,倒出六颗金瓜子来,微微惊讶,心想四姑娘必是要拿这个当成奖赏的他管庄的辛苦。他不过是谨遵着大老爷的吩咐罢了,自己打从十岁起跟着大老爷,就从没有过二心。全府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他从不收受贿赂帮人办事。四姑娘应该知道她给不给这些钱,他都会好好地管理属于她的那两个庄子。可是这个四姑娘偏是个有趣儿的,明知道如此,还是要白费了六个金瓜子给她。
四姑娘真有趣!段兴才笑着摇摇头,心情不错的给自己泡了壶攒林茶,边品着茶边看着桌上的六个金瓜子。突然,段兴才意识到四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显然,她送的这六枚金瓜子还有上次送的攒林茶,都已经成功收买了自己,自己竟还不自知。
……
两日后,大太太从娘家得了消息,她立即整理着装去拜见老太太。她才进屋,便见弟妹叶娟也在,可真来得巧了,
二太太叶娟正乐呵呵的奉上女儿为老太太绣的福寿锦帕,并交代这帕子是在佛前孝敬过的,沾了佛气。老太太闻得此言,十分欢喜,大加赞扬冰玉的女红和孝顺。于是老太太自然而然的想起冰玉的年纪来,便有意关心她的亲事。二太太赶紧趁机将心中的想法说与了老太太。
户部尚书的嫡子?大太太笑眯眯的在一边听着,心中却微微泛酸。这会子她倒真羡慕有个亲生的女儿的弟妹,可惜她生的都是儿子,女儿没亲生的,不然养在身边多贴心。将来若是议亲,凭她和老爷传下的容貌,必然漂亮,嫁什么人家都行,说不准还能嫁给郡王。
老太太细细听了二太太的想法,觉得不错:“倒是个好人家,那孩子在京城子弟中也是出了名的,将来必会有出息。”
二太太高兴地应和,那是自然,她挑的人肯定会比过那个詹仪的小儿子苏待。
“咱们家冰玉顶不错的,论样貌、性情、才华在京城世家女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配他家的儿子自然可以。不过,难就难在咱们和户部尚书一家没什么私交,若是贸贸然的突然上门,恐不妥。”毕竟亲事上理该由男方主动,女方这边若太热情了,容易显得自轻自贱。
二太太也面露愁容,她也在计较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才来求老夫人帮忙。
老太太想了半天,倒真想起一人来,有她帮衬着倒可借着一些名义与户部尚书一家热络上。老太太懊恼的皱眉,心里不大情愿麻烦她。然而当她见着二儿媳殷切盼望的眼神儿,又不得不心软了。若是连二儿媳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