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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果双目一闭,道:“阿弥陀佛!”
雷刚皱了皱眉头,冷冷一笑,道:“几位似是不必多扯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了!”
石承先这时才向慧因大师抱拳见礼,道:“老禅师,在下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问?”
慧因合十道:“小施主不必客气,有什么话,请说便是!”
石承先道:“那澄因大师囚居之处,老禅师方便说出来么?”
根本不用石承先说,慧因大师就似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当下微微一笑,接道:“老衲正要说出,澄因师兄囚居的地方,据千毒檀樾告知,仍在嵩山。”
在场的四人,倒有三人发出了惊哦之声。
只有石承先并未吃惊,淡淡一笑道:“这就是了。”
言下之意,彷佛一切都在他料想之中。
宏法禅师道:“师叔,嵩山何处可困澄因长老?弟子不信本寺巡山弟子如此耳目不敏?”
慧因大师道:“千毒檀樾这么说,想是不会有错……”
目光在石承先身上一转,接道:“小施主不知是否还想去找那澄因师兄相见?”
石承先道:“在下初衷,自是难以改变,尚祈大师能够告知那澄因被囚的所在,在下就十分感激了。”
慧因大师道:“那倒不必,小施主,老衲对澄因师兄的安危,比你更为关切,即令小施主不去寻找老衲师兄,老衲也要自行前去……”
雷刚大声道:“那很好,你就快说出来吧!”
慧因大师道:“据千毒檀樾相告,澄因师兄眼下正被移居在嵩山太室峰头的一处石洞之中。”
此言一出,宏法掌门人忽然一惊道:“在太室峰上?咫尺之间,怎地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他似是觉出自己所说,实属多余,是以语音一顿,接道:“师叔,千毒檀樾可曾说明那掳走澄因师叔之人是谁?”
慧因大师合十低眉应道:“说过了,只是……”他有着为难之色,竟而住口不往下说。
宏法禅师道:“只是什么啊?”
慧因大师道:“老衲有些难以相信。”
宏果接道:“师叔怎么不相信呢?那千毒女檀樾向来言无不中,师叔若是不信,必是有着原故?”
慧因大师道:“不错,果然其中有了使人难以相信的原因,使老衲觉得难以完全相信。”
石承先目光一转,道:“大师如此说法,莫非此乃是少林寺中的子弟所为么?”
慧因长叹一声,道:“小施主说对了!”
宏果浓眉忽然倒竖,沉声道:“会不会是那宏一师弟所为?师叔,千毒檀樾她……”
慧因显然仍旧在替他的弟子护短,闻言怒道:“你有什么证据,指出那宏一作出这等逆行?”
宏果怔得一怔,道:“这个……弟子不过是想当然耳。”
宏法禅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师叔不必动怒,宏果师兄素来耿直,疑及宏一师弟,亦属人之常情。”
慧因大师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掌门人也有些疑心你那宏一师弟的为人了?”
宏法禅师道:“师叔误会了,弟子认为,在我们未曾见到澄因师叔之前,休说身为初祖庵主持的宏一师弟,涉有嫌疑,就是连我们似也难脱纠纷,谁敢担保你我不是掳走澄因师叔之人。”
慧因大师根本未曾料想到宏法会有这么一说,刹那之间,脸色大变,期期艾艾的说道:
“掌门人……”
显然他一时之间,业已想不出适当之词出口!
雷刚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公子,老奴认为,咱们可以走了。”
石承先道:“大叔,咱们不是要跟他们几位大师一道前去么?”
雷刚道:“不必了!”语音一顿,接道:“咱们只要见到那澄因大师,问明当日之事即可,如是跟他们一道同走,这其间就难免又要惹上别的纠纷了。”
石承先心知雷刚说的不错,但他却与雷刚的想法稍有不同,少林经此大变,可谓是近年来少有之事,必然会在武林之中掀起轩然大波,是以,他觉得自己不妨借此机会,助那少林一臂之力,怎知此后自己行道江湖之日,不也要借助于他们呢?转念至此,不禁微微一笑道:
“大叔,武林中人,应是管那武林中事,少林逢此大变,我们怎可置身事外?”
雷刚呆一呆,道:“公子,此事咱们划不来。”
石承先道:“小侄已经决定了,大叔莫要多讲。”语音一顿,向慧因大师道:“你们几时前去那太室峰头的石洞?”
很明显,石承先是真心跟他们合作行动。
慧因、宏果二僧,脸上充满了感激神色,宏法禅师更是合十低眉,喃喃念佛,道:“小施主这般盛情,贫僧只有容图后报的了。”
石承先道:“掌门人不须如此,在下只希望掌门人颁下佛旨,早些前去搭救澄因长老!”
宏法掸师道:“贫僧这就传令下去……”掉头向宏果道:“请师兄回转大殿,击动钟鼓,合集十名宏字辈师弟,随我等前去太室!”
宏果合十道:“小兄谨遵法谕……”转身大步而去。
但他刚走到那初祖庵的佛堂中,就陡然停下身来,敢情,那佛堂之中,已站满了拿刀持剑的武林人物。
宏果禅师心中可吃了一惊,但他却不失高僧风范,目光在那为数多达二十名以上的劲装人物身上一转,蓦然大喝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这声大喝,用意正是在告诉尚在那石室之内的石承先等人,果然,室内几人,闻得宏果暴喝之声,神情为之大变,雷刚一语未发,掉头抢先奔了出来。
石承先,宏法掌门,和那慧因大师互望了一眼,便也紧随在雷刚身后,奔入佛堂之中。
举目望去,原来这些人中,有一半皆是僧侣。
石承先一怔之下,暗道:“这些僧人,不知是否也是少林子弟……”
耳中却听得那宏果禅师大笑道:“想不到我少林门中,竟然有了这么多的叛徒……”
笑声凄厉,他显然是看出了那十多名僧人,多是少林子弟,一时悲愤难禁,怒极而笑。
石承先暗道:“原来这些僧人真是少林子弟!无怪这身为监寺大师的宏果,会这等生气了!”
思忖之间,慧因大师已高喧了一声佛号,沉声道:“掌门人在此,少林子弟还不上前拜见?”
那十多名僧侣,虽是背叛了少林,但掌门人的地位,在他们心目之中,仍然有着无比的崇敬,是以,慧因大师话音一落,他们果真移步上前,就待叩拜。
宏法禅师那铁青的脸色微霁,刚要合十说话,只听得一声冷笑,打那一群人中传了出来,道:“宏法业已失去掌门禅令,你们怎可叩拜?”
语音虽不冷酷,但那群少林僧人,却很听话,当真退了回去。
宏法禅师闻言,呆了一呆,心中暗道:“那掌门禅令,明明供奉在方丈静室后面的佛堂中,此人怎会说我业已失去?”
转念之间,正想喝问,只听得宏果禅师大喝一声道:“一派胡言,掌门人绿玉禅杖,好端端的供在方丈之中,谁说已经失去?尔等身为少林子弟,见了掌门不拜,反倒听信外人谗言,欺师灭祖之罪,你们承当得起么?”
那群僧人听得宏果监寺之言,一时间人人变色,但却又趑趄不前,神情看上去十分可笑!
石承先在旁,心中大感不安,那天愚大师果然没有说错,少林浩劫已现,武林大乱,当真迫在眉睫了,自己恰在此时出道,莫非冥冥之中,确有定数?
这时,那位先前阻止少林僧侣上前拜见掌门的人,正闪身越众而出,原来是一位年在四十上下的文士。
此人神情显得甚是冷漠,但举止之间,却是从容不迫,面对少林现任掌门,丝毫不露急躁之色,当是有所备而来的了。
他目光有如冷电一般,在宏果禅师身上一转,微微一笑,道:“你是少林监寺宏果么?”
宏果道:“不错,施主怎么称呼?为何在我少林圣地妄肆言吐,煽动佛门弟子叛道灭师?”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在下姓蓝,单名一个羽字,几位定然觉得十分耳生,是么?”
目光电扫在场诸人,忽然哈哈一笑,接道:“但如在下提出一人,各位一定是知道的了。”
蓝羽名号,果然连那见多识广的慧因大师,也从未听人提过,是以,那中年文士报出名姓之后,人人脸上,俱都是一片茫然不知的神色!
但他补上一句之后,那慧因大师立即喝道:“什么人,老衲识人虽多,但武林中无名鼠辈,老衲却是向不入耳!”
蓝羽依然满脸含笑,道:“大师好说,此人只怕并非是,武林之中的无名鼠辈哩!”
慧因大师道:“说出来!”
蓝羽道:“佛门弟子宏一是也!”
慧因大师顿时呆了一呆,道:“宏一么?那是老衲的劣徒!”
蓝羽笑道:“算不得武林鼠辈吧?”
慧因想都没想,接道:“当然不是”话一出口,方自想起那蓝羽这话乃在讥讽自己,愤怒之下,连忙改口,喝道:“那劣徒现在何处?”
宏法禅师这时正也开口问道:“宏一乃是本座师弟,施主与他相识,定然知道他的下落了。”
蓝羽从容的一笑道:“至交莫逆,日日相聚,在下怎会不知他的下落呢?两位问的真有些多余!”
此人镇定工夫,不由得令人佩服!
慧因大师道:“劣徒现在何处?快快叫他来此……”
敢情他已怒极,故而言语显得过份激动。
蓝羽陡然哈哈一笑道:“大师如此急躁,不嫌有失少林高僧的声誉么?那宏一大师即将接任贵寺掌门,大师身为宏一授业传薪的尊长,今后地位之尊,在少林寺中,可称首屈一指,是以在下愚见,大师还得多在涵养两字上,下些工夫才好。”
这一番话,挑拨、讥讽、威胁、利诱、无所不含,一时之间,只说得三位少林僧人,半晌作声不得。
石承先剑眉一皱,暗道:“这蓝羽恶毒的很,总得想个法子,挫挫他的盛气才好……”
低头寻思,并未说话。
老仆雷刚瞧见公子沉吟不语,知道他在思索什么重大之事,当下秃顶一扬,朗朗笑道:
“好一张利口,老夫叹为观止。”
蓝羽一顿话,把少林掌门等三僧说的哑口无语,心中正十分得意,此刻耳闻雷刚之言,不禁冷笑了一声,道:“老匹夫,你是少林寺的什么人?”
雷刚道:“朝山拜佛的香客,是你娃儿的祖宗。”
敢情那蓝羽一句老匹夫,大大激怒了这烈火性子的老仆,刹那间,骂人的话儿,脱口而出。
蓝羽从容的神情,忽然间消失殆尽,冷漠的脸上,泛出一片紫气,双目冷电四射,大喝道:“老贼,你敢占我蓝羽的便宜,那是在自寻死路了!”
一闪身,迎面就是一掌,拍向雷刚。
雷刚大笑道:“好啊,老夫只道你真那么君子呢!原来也不过只是会占别人的便宜的小人而已……”错身一转,同时反手一拍,回击向蓝羽腹部地位。
过山拳本来就是宜于攻远,双方相距丈许,那蓝羽的掌力刚到半途,蓦然感到一股无声无息的潜力涌上身来,心中大吃一惊,骇得连忙跃退五步。
雷刚冷笑了一声,道:“你怎么不接老夫一拳试试?难道见了祖宗,胆子就变小了么?”
蓝羽心中忖道:“这独臂老人的拳力十分怪异,自己如是不能在三招之内将他击伤,今日之事,就难有善果了!”
寻思之间,暗暗提聚了一口真气,口中接道:“阁下武功不凡,应是江湖上很有名望之人,蓝某向来不喜与那无名之辈动手,阁下最好是报上名来……”
雷刚并不知道这蓝羽乃是在借着说话的时机,在暗中运气凝聚毒功,当下大笑连声,道:
“老夫如是不告诉你,只怕你做了鬼也不甘心的了!”笑声一顿,接道:“霹雳神翁雷刚……
你听说过么?”
蓝羽摇了摇头,他自是未曾听说过。
石承先在旁几乎笑出声来,他没有想到,这位忠义过人的雷大叔,也会寻别人的开心,给自己加上了一个“霹雳神翁”的雅号,逗得蓝羽发愣。
雷刚瞧着蓝羽神色茫然,不禁大笑道:“怎么样?老夫猜的出,你是个十足的孤陋寡闻之徒……”语音略顿,陡然独臂一挥,暴声喝道:“姓蓝的,你且再尝尝老夫的霹雳神拳滋味。”
过山拳被他改叫霹雳神拳,倒也相当恰当,但见一股强烈的拳风,匝地涌向蓝羽。
那蓝羽藉此时机,业已调运了自己的指力,只见他双目凶光乍现,冷冷地哼了一声,抬手向雷刚发出一指。
这一指来的无声无息,正与雷刚那拳力有异曲同工之妙,错非雷刚拳力发出在先,只怕蓝羽这一指,就断送了这位老仆一条性命。
饶是如此机缘凑巧,雷刚的拳力,正好是封挡蓝羽指力的唯一武功,但雷刚仍然有些承受不住一般,在蓝羽指力击中自己左肩之际,闷哼一声,连连退了五步。
石承先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扶住雷刚,急道:“大叔,你老可是受了他的暗算?”
雷刚虽然吃了暗亏,但因蓝羽的指力,已被自己过山拳力,化去了十之七八,是以并未伤及要害,闻言接道:“不要紧,老奴伤的不重,只是这姓蓝的指力,有些怪异,公子莫要忽视……”
石承先心中暗道:“看来这姓蓝的果然练有独门武功,否则,他怎能伤得了雷大叔?”
转念之间,低声接道:“小侄记下了,大叔最好运气默察一下伤势,不知对方指力之中,是否有毒……”
雷刚道:“公子,那姓蓝的也伤的不轻呢!”
敢情那蓝羽虽然一指击退了雷刚,但自己却也被雷刚的过山拳撞的立足不牢,跄踉间倒退了七尺。
雷刚的拳力虽猛,却无阴功奇毒,是以蓝羽虽然被撞的气血翻涌不已,略一调息,已告还元!
石承先剑眉一扬,接道:“大叔,小侄先将此人拿下,你试试对方指力,是否有毒……”
一转身,大步向蓝羽行去。
这时少林掌门人宏法禅师已移步行至雷刚身旁,探手自怀中掏出一颗淡黄色的丹丸,递给雷刚,道:“施主快快服下此丹,贫僧觉出那蓝羽的指力,甚是奇怪,颇似传闻中的魔功一种,千万大意不得!”
雷刚闻言,怔了一怔,伸手接过灵丹,也不客气,纳入口中,这才笑道:“多谢掌门人!”
宏法禅师道:“施主为了少林之事受伤,贫僧已是不安,施主再要言谢,可就太……”
余音未绝,忽然听得石承先冷笑之声传来,道:“阁下竟敢在少林伤人,胆子不小啊!”
蓝羽眉头一皱,喝道:“你是什么人了这等小小年纪,居然也敢代那少林僧人出头,我看你是有些活的不耐烦了!”
石承先淡淡一笑道:“在下石承先!”
蓝羽似是被石承先这等从容神态所镇,怔了一怔,道:“石承先?无名之辈,蓝某眼生的很!”
石承先道:“蓝羽,你的指力中有毒么?”
蓝羽略一沉吟,蓦然大笑道:“中人必死无救,那自是蕴含巨毒的了。”
石承先闻言,暗道:“如是指力有毒,为何雷大叔似无中毒之兆?”当下冷冷一笑,道:
“阁下指力既含巨毒,为何石某雷大叔并未如你所言,必死无救?”
蓝羽心中暗道:“我那指力本是中人无救,只因那独臂老儿的拳力怪异,竟将我的指力化去十之七八,自然不能伤人的了……”但他口中却不说明,反倒故作大方的冷笑道:“蓝某既无伤他之心,只用了三成指力,当然不会致人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