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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常青本以为会有人与他打招呼,没想到讨了个没趣,便自家走上前来,也不施礼,在简良对面一坐,斜着眼道:“敢情是阁下标的二百两高价?”简良淡淡地道:“不错,这位先生可有兴趣?”
姚常青扬声笑道:“二百两白银谁能没有兴趣!”忽笑声一止,抬手招过两名家仆,指着他们手中的银子,神色一收道:“姚某不想占人便宜,也带来了二百两,不知棋主的彩金何在?”简良一挥手,谢古岩从屏风后端出了封好的二百两银子,放在了棋桌旁。
姚常青见了,呈出喜色道:“二合一,归于一家才有趣味。”接着一指家仆手中的银盒道:“这盒子刚好能装满四百两的。”简良见了,冷笑道:“这黄鹤楼上十万两银子都放不满的。”姚常青闻之一怔,用三角眼瞟了简良一眼,讥讽道:“既有如此本事,还用摆摊设局吗?”
简良笑道:“家里一时短了盐,锅里的肉淡了些,想加点味,故来棋上讨些回去。”围观诸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姚常青此时一咧嘴道:“有本事在棋盘上见,不知这棋局有何规矩?”简良道:“客先主后,一局定输赢,下注棋金五十两以上则可。”
“好!痛快!”姚常青应道:“姚某是有脸面的人,不会讨人便宜,棋后也会让人心服,你我棋金数目相同,也算公平,输了可莫要反悔。”说完,也自不客气,持了黑子棋先走下了。简良一笑,随手应了一子。
旁边观棋者及看热闹的人被长凳挡在了五步之外,静观这四百两银子的棋上之争。敏凤山、谢古岩二人自在简良身后坐了。整个棋场被这一局棋镇得鸦雀无声,但听得棋子落枰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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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棋神 3
简良与那姚常青一棋走开,自家为了造成声势,毫不留情,任意吃杀,惊得姚常青一改刚才的狂态,咬着牙,瞪着眼,冒着汗,使尽了平生本事应对。
但是就在百手棋之内,简良竟然满盘通吃,一盘棋上,但空存白方棋势,而黑方仅剩五六枚棋子,零星地点缀在棋枰上,此时就是棋谱也没得寻了。姚常青已然呆若木鸡,惊异万分地盯着这盘实在太悬殊的棋。旁观诸人更是静得一点声音都不敢出。敏凤山与谢古岩相视愕然,惊得各自摇头,在棋上走出这等程度,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那姚常青并非俗手,乃是当地棋上的头号人物。简良此时微微一笑,转头对谢古岩道:“谢先生,把棋金都收了罢。”说完,起身转至屏风后面去了。
姚常青已是惊异得无了愧色,呆呆自语道:“姚某一生颇以棋艺自负,今日竟然走不到百手,日后如何再敢谈一个‘棋’字!”说完,长叹一声,起身朝屏风后的简良长揖一礼,带了空着手的家仆分开人群去了。
人群中有人惊讶道:“如此高手!莫不是国手状元曲良仪到了?”另一人道:“听说这位公子叫简良的,实在是棋中的神手!”一老者感叹道:“神者,棋神也!”
“棋神!”立刻有人应道:“对呀!这位简良公子不就是棋中的神人吗!”“棋神!棋神!”
简良在黄鹤楼上一盘棋便使自己获得了“棋神”之誉,名声大振,“棋神简良”不几日便传遍了大江南北。黄鹤楼上接着又标出了千两银子的彩金,原来简良又败了两名高手,谢古岩敬若神明,自是不敢先取了,一古脑儿地都做了棋金于酒楼柜台内封存了。简良见如此下去,棋金日累,将会越来越巨,当能令棋声愈显,也就应了谢古岩此举,待日后再一起与了他便是。
黄鹤楼上出了个“棋神”,立时间人满为患,生意火爆,喜得那酒楼掌柜的敬简良为上宾,每日都以酒席款待,不敢怠慢。简良棋声一显,惹得附近州县一些附庸风雅之人都想与他结识,简良嫌其烦闹,除了斗棋之外一律不见任何人,自有敏凤山一面挡了。
十日之内,简良连败八名前来挑战“棋神”的高手,棋金之数又达到了两千两之巨,已不再是“棋神”之名招人了,棋金的数目更是诱人。武昌一地,把简良传扬得最是厉害,每局棋结束,棋谱也随后传了出去,一时间洛阳纸贵。就这样,简良在黄鹤楼上摆棋设局,已然造成了引出国手太监李如川的棋上声势。
简良棋扬黄鹤楼,“棋神”名声愈显。
这一日,简良正在屏风后面饮茶,酒楼伙计伍桂进来禀道:“简公子,楼下有白兆山黄家寨的人求见。”简良闻之一喜,忙出来对谢古岩道:“谢先生,且将棋场守了,我去会几个朋友,若有斗棋者,使人唤我便是。”谢古岩道:“公子去罢,谢某理会得。”
简良到了楼下,见是白兆山的黄岩、黄成义、黄兰老少三人,忙迎上前道:“黄老英雄,何风把你吹到了这里?”黄严见了简良,大喜道:“哎呀!简大侠,这黄鹤楼上的‘棋神’果然是你啊!前几天刚刚听说,就急着来了。”
简良闻之一笑,又与黄成度、黄兰兄妹见了礼,然后请了黄氏父子上楼。酒楼伙计见是简良带了朋友来,忙引至一处雅间,酒菜不用吩咐随后上了来。
大家互敬了一杯。黄兰道:“原来简大哥到黄鹤楼就是为了设一盘名扬天下的棋局,没想到简大哥棋上又另有本事的。”
黄严笑道:”简大侠文武双全,早就应该名扬天下的。”简良道:“我设棋黄鹤楼,乃是为了一件棋上事,也是迫不得已才生此举的。对了,黄伦、黄寅二位前辈可好?”
黄严道:“老夫来时他二人还念叨你呢!奇怪以简大侠神仙般的人物,怎么在黄鹤楼上摆起棋摊来了?”简良笑道:“棋为雅艺,摆摊设局也不失其雅的。”
这时,黄严犹豫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道:“简大侠,听说莲花轩的蛇山居士敏凤君因为那件宝物被人伤成残废了,是也不是?”
简良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有此事。”黄严闻之,并无喜色,摇头叹然一声道:“敏凤君小人一世,今有此下场也是报应。”黄严接着又道:“上次听他兄妹俩回白兆山说,简大侠与敏凤君交上了朋友,还替他护着那宝物,老夫还不相信的。一切都过去了,不谈也罢。其实老夫与莲花轩的敏氏兄弟早年还是有些交情的,自从二十年前继了情义,也就止了往来。”说完,长叹不已。
简良知道白兆山与莲花轩曾有些过节,于是劝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敏凤君已成废人一个,敏二先生还是好人的,他今天没有来,否则你们会见着的。黄老英雄不妨去一趟莲花轩,探望探望,就此了去双方的怨气,不知意下如何?”
黄严闻之,沉思不语,显是心有所动,但又不太情愿。黄兰一旁道:“简大哥说得有理,这么多年来,白兆山与莲花轩一直别着劲没有来往,全是因为他敏凤君一人之故。现今事情有了变化,咱们主动去探望他一回,不但显得爹爹的大度可原谅人的,更主要的是了去爹爹多年来耿耿于怀的心事,与他敏家日后不再有什么怨气才是。况且简大哥设棋黄鹤楼,我们以后还要常来的,万一与那敏家的人见了面,岂不尴尬?”黄兰的一席话听得简良暗自点头赞许。
黄成义这时也道:“我们黄家与敏家并无深仇大恨的,借此机会化解了,大家一团和气,不失为一件好事。”黄严此时已动了心,于是点了点头道;“既然简大侠有这个意思,老夫不敢不从,就请简大侠做个中间人,引老夫与那敏氏兄弟见面罢。”简良闻之,大喜道:“黄老英雄果是大度之人,做事痛快!简某敬你一杯。”黄严道声“不敢!”却也举杯应了。黄成义、黄兰兄妹二人,此时互望了一眼,宽慰一笑。
简良与黄氏父子三人畅饮了一番,随后离了黄鹤楼。黄严吩咐黄成义去购买了许多礼物,雇人抬了,随了简良向莲花轩而来。
敏凤山、敏凤忠兄弟二人正在厅上饮茶,忽见简良引了黄严等人进来,各自惊得站起身来,那敏凤忠不禁暗暗握紧拳头。
简良一进门便高兴地道:“二先生,你看我带了谁来?”敏凤山愕然道:“简公子,这是……”黄严上前拱手一礼道:“二先生,多年不见,一向可好?”敏凤山见黄严先见了礼,也忙还了一礼道:“黄寨主可好?”
黄严摇头叹道:“老了!已力不从心。听说凤君老弟身子不适,备了些薄礼来探望一下。“敏凤忠见黄严一副诚意,已知简良引黄严等人来家的意思。释然道:“黄寨主能有这份心思,我代家兄谢过了。”说完,深施一礼。
黄严忙上前扶了道:“二先生勿要客气,你我年青时都是交好的,今日能再叙叙旧情,令人欣慰得很。”敏凤山愧然道:“昔日都是家兄的不是,难得黄寨主这般气量。”黄严道:“过去的事就算了,不提了、不提了。”
“对了,这是我的一双小儿女。”黄严唤过黄成义、黄兰兄妹二人,道:“成义、兰儿,来见过敏叔叔。”黄成义、黄兰二人上前礼见了。敏凤山不由赞叹道:“黄寨主好福气!一双儿女生得这般标致!”
黄严笑道:“二先生过奖了,他兄妹都不成气的。”黄严这时见敏凤忠站在一旁傻笑,便上前握了他的手道:“凤忠老弟,多年不见,力气可又长了?”敏凤忠挠挠头道:“打小就想跟黄寨主学功夫来着,好让一身力气有得地用。”
黄严笑道;“好说,日后有机会,教你几手绝活就是。”敏凤忠闻之大喜。简良一旁见双方都已处得融洽了,也自高兴,坐在一边饮着茶水,笑着看了。
在黄严的请求下,敏凤山引了黄氏父子去卧室中探望了敏凤君。看到敏凤君瘫软在床上,浑不知人的情形,黄严感叹不已。随后众人又回到厅中落座,黄严自向敏凤山劝慰了。
这时,黄兰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敏凤山见状,问道:“黄姑娘,你在找什么?”黄兰脸色一红,讪讪道:“不知……不知敏栾公子可在家中?”
敏凤山道:“你说的是栾儿,自从家兄得了那宝物后,觉得莲花轩不大安全,就打发他到归元禅寺读书去了。他父亲有了意外,还没有通知他,这几天我准备派人接他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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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拒礼汉阳王 1
敏凤山又自诧异道:“黄姑娘可识得敏某的侄儿吗?”黄兰满面红晕,低头道:“两年前游墨水湖时,结识的敏栾公子。”“哦!“敏凤山似有所悟道:“是这么回事,你们年轻人倒比我们这些老朽们通达得很。”
黄严一旁,暗自惊讶道:“怪不得这娃儿适才在黄鹤楼上百般怂恿我,原来是有自己的心思,敢情是与敏凤君的儿子有关,瞒得倒也不露痕迹。”
黄成义这时道:“我兄妹二人与敏栾公子一起读书饮酒,很合得来,为了免些麻烦,所以未让双方的老人家们知道。”敏凤山笑叹道:“原来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已好上了,而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唬着脸,别着劲呢,真是愚笨得很啊!”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至此以后,简良在黄鹤楼上棋事日繁,来斗棋者大多为了那两千两棋金而来,想侥幸赢了去,但无不留银败去。棋金日累,已过三千余两。简良为了杜绝棋上的一些无赖之徒,改斗棋者不注的棋金为百两银子以上,以绝棋上贪家,想用几十两银子诱了那几千两银子去。如此一来,棋上有些造诣的好手方敢来斗。半月下来,简良棋声愈著。
白兆山的黄严与莲花轩的敏氏兄弟合好之后,都自感激简良。黄严回到白兆山后,又遣黄成义、黄兰兄妹带来许多礼物,分赠简良、敏凤山二人。敏凤山见简良棋声日大,从无败绩,惊讶之余,更是恭敬有加,谢古岩尤自敬若神明。
简良棋高无敌,连败高手,使得来斗棋者日少,显是没有本事的人自不敢来了。谢古岩便建议简良道:“简公子,你的棋力与我等相差得太悬殊,莫不如改设让子棋,让先于人三子五子的,或许来斗棋的人能多一些。”
简良笑道:“我意在棋上引出国手太监李如川,实不愿与那些俗手走棋博彩的。虽然设让子棋人能多一些,银子也嫌得多一些,但是厌烦得很,自非设此棋局的初衷。如今棋声已扬,造就了声势,但候着那国手太监便是了,偶引来几位高手走几局,权当与他们磨磨手指吧,也无多大的意思。”谢古岩闻之唯唯,不敢再提让子棋之事。
这一日,敏凤山引来位年轻人与简良礼见了。此人便是敏凤君的儿子敏栾,刚从归元禅寺回来,见家中起了变故,后悔当初不该离家。得知传闻中的“棋神”简良与二叔相识,自是好奇,缠着敏凤山当天就赶至黄鹤楼与简良见了面。
那敏栾于棋上也自懂些的,每日闲里向简良求教,简良于是对敏栾、谢古岩二人同时指教些攻守之势,令二人棋力大增,各自欢喜。不几日,黄氏兄妹又来看望简良,黄兰见敏栾回了来,尤为欢喜。打那以后,敏栾来黄鹤楼观棋学棋的次数便自少了,简良见了,一笑而已。
又一日,下了一整天的大雨,少了些酒客游人,空荡荡的黄鹤楼上显得冷清。敏凤山自请了简良登楼饮酒赏雨。那雨势颇大,下得水雾迷濛,草木不见,山川隐形。简良临窗远眺,别有所思,想起设棋黄鹤楼已近一个月,败了高手无数,此时却仍不见国手太监李如川现身应棋,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起来。望着楼外的大雨,简良负手长叹,久久不语。
敏凤山见了,自理解简良的心情,走至一旁安慰道:“简公子‘棋神’之名已然天下皆知,那国手太监必会闻风而来的,此人也自想找一个棋上的真正对手。依敏某看,最近时日便会有结果的。”
简良叹道:“但愿如此罢!”转而思量道:“难道李如川在别的地方被方大哥于棋上制住了?如果这样也应该有消息传来的。或许那国手太监已经离开了中原,远涉异域了?倘若如此,我这番辛苦岂不白费了。”想到这里,简良心中怅然。
敏凤山一旁不知安慰些什么好,犹豫了一下,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份烫金的大红请柬来,递于简良道:“公子棋名传扬天下,已然惊动了汉阳王府,汉阳王有柬在此,邀请简公子走一趟汉阳王府。”
简良闻之,皱了皱眉头,接过请柬看了一眼,随手丢了一旁道:“达官显贵,简某不欲与之交,烦请二先生回绝就是。”敏凤山听了,略呈窘态道:“这汉阳王是不同于其他人物可以回绝不见的,汉阳王是当今皇上的皇叔,统领三省兵马,执掌两湖行政,气势排场如皇家一般,万万不可得罪的,还望公子三思。”
简良不以为然道:“我与那汉阳王素无往,不去见他又能怎样?”敏凤山听了,慌忙道:“公子小声些,此事非常,还需谨慎的。其实汉阳王也是听了公子的棋名,慕名相邀,显现一回礼贤下士的风度而已。”
简良摇头道:“那汉阳王要是一名棋上的好手也罢了,可是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位棋王爷的,无非想请了我去点缀些门面,充些雅气罢了,难道想让我成为他汉阳王府上的一名消遣王爷闲情的棋客不成?简某攀附不来的。”
敏凤山自有些焦急道:“公子还是考虑一下的好,那汉阳王在天下诸王中势力最强,甚至可以与朝廷分庭抗礼,若撞了他的虎威,可要有祸事的。先前蛇山出土的那件昆吾刀多亏被西域红教的喇嘛得了去,再晚些,就会被汉阳王府征去的,到时家兄想不舍都不行了。如今家兄物失人废,汉阳王自会有所耳闻,此事便不了了之,莲花轩也是因祸得福。简公子性情清高,不入俗流,敏某佩服得很,不过此次若违了汉阳王的意,拂了他的面子,随便给公子加上一条罪名,公子自是吃罪不起的。”
简良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