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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瀚抿紧唇瓣,脸色又暗下来。
怀念?不可能,那地方留给她的痛苦远远多于美好,他不信她会有什么感情。
陈轻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改,既然告诉他基本就等于拍板决定。
她不想再多聊,拉了拉被子,让他回去,“我睡一会儿,等等会自己下楼去食堂吃饭,你晚上不用过来了,明天出院再来接我。”
她已经闭上眼,眼周围有圈淡青痕迹,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秦瀚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们之间似乎在渐渐拉开距离,很莫名地,他没来由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就像这几次,她受伤或是做出决定,都在最后才告诉他。
她很擅长一个人,一直都很擅长。
即使没有他,她仍可以自如地,守着自己的小世界活下去。
她和他不一样。
秦瀚默然看了她一会儿,垂着眼出去,轻手轻脚替已然入睡的她关上门。
。
自那天在医院被陈轻表白后,贺钧言一直在等她打电话来,倒也不能说等,只是觉得她既然把话说得那么明了,自然应该会有下一步动作。可一连过了好些天,她始终没有联系他,别说电话,连条信息都没有发。
别人都是碰过壁才打退堂鼓,她怎么连招都还没开始出就偃旗息鼓?
疑惑之下,贺钧言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她的话说得那么好听,比以往所有对他有心思的女人都认真,然而到头来却也只是嘴上说说。
工作之余,他一想到这件事就不爽,本想就这样算了,她不作为,正好省了他拒绝追求者的麻烦,可一决定完,过不了多久思绪又会自个儿转回这事上。
陈轻没有联系他的第七天,贺钧言终于拿起手机,给她打了电话。
“贺先生?”她的声音略带惊喜。
果然还在惦记他。
贺钧言心里稍稍舒服了点,轻咳了声问:“很忙?”
“没有啊,我在看剧……”
看剧?他皱了皱眉,“不是问你这个,你最近很忙?”
“也没有……”她有点不明所以。
贺钧言沉默下来。
陈轻禁不住紧张:“怎么了贺先生?有什么很严重的事么?”
“没有。”他伸出手指,在办公桌面上一下下敲着,敲出“笃笃”的声响,猝不及防突然问,“明天有空么?”
她那边愣了好一会。
“……贺先生这是在约我吗?”
贺钧言想也不想,下意识张口便否认:“你想多了。”停顿片刻觉得说服力不足,又补充道,“明天我和朋友有饭局,要带女伴,懒得找所以问问你。闭上嘴不说话,你倒也不是太丢人。”
他好歹救过她一命,提陪吃饭这种要求,不过分。
“这样啊……”陈轻小声应了一句,略微失落,而后道,“我当然乐意帮贺先生这个忙,只是我现在人在外地……很抱歉。”
“在外地?”他问,“哪?”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有兴致追问闲聊,她还是老实回答:“容城。”
“容城?”贺钧言一听这两个字,来了兴趣,“你怎么在那?”
那是他读书的地方。
陈轻当然知道他在那读过书,她和他还曾是校友。
只是前尘往事谈论起来太过麻烦,她没解释那么多,只道:“出来散心,容城气候好,所以过来待几天。”
贺钧言不置可否,没有继续深究,顿了顿问:“什么时候回来?”
陈轻明显愣了,呆呆地“呃”了声,带着疑惑语气,“大概周末……”
他一刻不顿,接话道:“周末联系你,别关机。”说完下一秒便挂了电话,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贺钧言抒了一口气,一静下来,烦躁立时席卷上头。
好端端的约她做什么?她越不联系他,他应该越高兴才是,怎么现在倒主动把麻烦揽上身了?
古怪!
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他起身,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
人真的不能同情心泛滥,从街边和她遇上的那晚开始事情就有点跑偏了,一碰上她不是麻烦事缠身,就是心情被破坏。
贺钧言拿出烟,咬住点燃,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陈轻和他,肯定八字不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去打麻将,只是好些天没码字手速慢了,从白天到现在这个点才码完这章QAQ明天要起早一点,早一点开始码字早一点更新……
【又短又小的闲话剧场】
贺先生:我和陈轻肯定八字不合!
咸酱:??你们哪是八字不合,你们分明是八字太合简直合过头了好吗!
贺先生:……你确定?
陈轻:嗯哼。
贺先生: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这才是正确的自问自答方式,满分!#
☆、第12章
陈轻在容城待了八天,住在离家不远的酒店里。
她家位于一条老巷子,小小的一间二居室,不仅外面旧,里面也都是旧的。房内不透气,每到下雨天,屋里就一片闷湿,尤其梅雨时节,一连二十多天的雨,简直就像噩梦。
接到贺钧言电话的那天,陈轻终于决定回去一趟。
室内静谧毫无人气,零星老家具摆放的位置不变,全都蒙上了灰,许久没开门,环境闷窒,不少已经开始长霉朽坏。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踏出步子,犹豫的原因,不止是空气中恶劣的气味。
目光缓慢掠过屋内陈设,视线中仿佛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艳俗的脸上眉头无时无刻不皱着,深抿的薄唇永远蕴含怒气,一个不顺心,涂着鲜艳指甲的手掌就重重挥下来。疼痛袭来的片刻,掌心的茧也将她千方百计想要掩饰的粗劣,暴露地清清楚楚。
那个女人是个疯子,外表浓丽,不甘平庸,然而却一辈子都低劣、市侩,只能用浓妆艳抹武装自己,被廉价化妆品包围,还每天做着光鲜亮丽的白日大梦。
她是陈轻的母亲,人生的前几十年里,她们朝夕相对。
对陈轻来说,比起这个房子,她才是真正的噩梦。
满屋子被追打、蜷缩在墙边瑟瑟发抖承受巴掌和脚踢的记忆,一个接一个浮现。
闭了闭眼,陈轻攥紧手心长抒一口气。
待胸口郁气慢慢散去,她缓步走进去,手从各处抚过,心中一片涩然。
里面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是她的,陈轻试着拧了拧门把手,用力推了推,木门底擦着地面滞重响了一声,一股潮湿霉味扑面而来。
书桌、床和衣柜,是房间里仅有的三样东西。
陈轻走了两步,发现小房间里没哪能去,便在书桌前站定。拉开抽屉,意外地费了点劲儿,里面装着一些作业本和杂物,搁了太久,纸页湿了又干,略微卷皱不平。随手往下翻,忽见底下压着一本硬壳本,她一顿,拿出一看,发现是自己以前的日记本。
当初去大学报道时,她只拣了证件和几样必需用品,其余都是之后买的,尤其那时已经很久不写日记,于是便没有带上。
外壳上的小锁松动,轻轻一掰就掉落下来,陈轻翻了几页,几乎都是负面内容,挨打挨骂后的痛苦委屈、对现状的烦恼、觉得人生灰暗的早熟感慨,每一页都在向她重述当初的无助和绝望。
唯独有一页不同。
夹杂在许许多多沉重心事之中,有一天的日记她只写了三个字。
贺钧言。
陈轻凝眸许久,摸了摸字迹稍有晕开的那处,最终将本子合上装进包里,转身出去。
。
容城复兴中学位于护城河边,六栋橘黄色的建筑并三个操场,围成了一座校园。
回去的前一天,陈轻回这座她曾经的母校转了转。
她特意挑了下午放学之后、晚自习之前那段时间进去,留在校内的学生不多,比较清静。进去的时候门卫盘问了两句,得知她是毕业生,只叮嘱务必要在上课前出来便予以放行。
陈轻随处逛了逛,教学楼、实验室,一一经过,最后在校内小卖部前停下。
以前的店家已经换人,店面也从一个小亭子改装成了稍大的门脸,有些学生没有出去吃饭,买两个面包垫肚子,边吃边在店里和老板闲聊。
陈轻找了处石凳坐下,呆呆出神一会儿,旁边突然过来一个穿校服的高大男孩。
“姐姐,你是不是要找什么地方?你跟我说,我可以带你去!”
抬眸一看,面前的男孩笑得很热情,模样干净大方,看着挺阳光,只是笑容里禁不住还是带上了些许羞涩。
“不用了。”她回以一笑,“我在这坐坐就行。”
“真的不用?我们学校我很熟的,你一个人找的话很费时间……”男孩有点遗憾。
她婉拒他的好意,笑着轻轻摇头。
男孩只好走开,走出去七八步,又回头看她,看了好几次,可当她看过去,他瞬间又把头扭回前方。
陈轻淡笑,不管他是出于好心还是别的什么,换做以前的她,都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待遇的。别说找不到路坐着发呆,就算是主动出声求助,怕是都没几个人会上前帮她。
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朝她伸出过援手。
很多年以前,当她还是那个又黑又丑人见人嫌的“虾妹”时,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对她释放恶意,没有缘由,就像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一般,他们嘲笑她、作弄她。
就是在这个小卖部前,有一回,她站在排队队列的末尾,静静等着次序。两个排在前面打闹开玩笑的同级男生你一句我一句不亦乐乎地互呛,本是与她没什么关系,说着说着突然扯到了她身上。
“看你后面那谁……看!”稍前的男生发现她,对后一个男生取笑呛道,“就你这品味,她大概是你的理想型吧?”
被拍的男生回头见身后站着的是她,表情当时就骤然一变,脸都有些扭曲,回身怒不可遏和他打起来:“你理想型才是那种的呢!我去你大爷!”
“哈哈哈她多适合你……”
“适合你大爷,你眼瞎吧……”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陈轻当时尴尬地手足无措,本就黑的肤色浮起一层红,更添几分土气。
两个男生继续打闹争执,根本不顾忌在场的她,话越说越难听。
就在她臊地想拔腿跑开的时候,有人开口。
“你们有完没完?”
彼时,在那两人前一位站着的,正是贺钧言。
淡淡一个眼神就已初具凌厉气场,他不悦讽了句:“吵够了没?这是你们家还是菜市场?”
两个男生吓得脸色一白,结巴道歉。
贺钧言却说:“跟我说什么?拿女生取笑真是够长脸,也不嫌丢人。”
陈轻只顾着努力憋眼泪,对上贺钧言的视线,不消一瞬就移了开,只是微红的眼圈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她没想到贺钧言会替她出头。
同在一个学校三年,贺钧言的名字时常出现在别人口中,听说他家条件很好,虽然没有确切证实过,但他在校一直是颇受优待的存在,也算是侧面印证。而他本人除了脾气暴躁性格不好相处外,学习优异,还有数门特长,只要不是懒得动弹,参加比赛每次都能捧回奖来,大小荣誉无数,完全称得上“天之骄子”。
不是没有人找过他麻烦,可他从没出过什么事,这么几年过去,仍然好好的张扬暴躁着,那些寻衅的倒是全都灰溜溜收场。
这样一个人,同级里忌惮他害怕他的男生不在少数,取笑陈轻的这两个就是其中之二。
他发话了,那两人哪敢不听,脸一阵青一阵白,连声向陈轻道了十几句歉。最后,他们东西也没买,直接从队列里出去,赶紧跑开躲远。
中间的人跑开,没了间隔,陈轻前面就是贺钧言。
他管完“闲事”之后就转身回去,并没有多加言语,而陈轻一边和他保持距离,一边不由自主盯住他的后脑勺。
很多细节她都记得。
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很高,她需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后脑,他的校服穿的很懒散,却比其他人好看,脚上的运动鞋非常干净,和他的人一样,鞋侧有标志,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但她知道很贵。
午后的太阳像层纱撒下来,空气中扬着灰尘,夹杂着淡淡青草气息。
就在那天,就在天气好的不得了的那天,她记住了贺钧言这个人。
那天下午,她第一次在百名榜前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位列第三的名字。
钧言。
一字有如千钧重,非常适合他。
当天的日记里,陈轻头一次没有写满一页纸。
她只写了三个字——
他的名字。
…
来往的学生渐多,离晚自习开始不剩多少时间,陈轻从回忆里还神,拍拍衣摆,沿着来时路返回。
离开前,她在校门外回身看了最后一眼。
——希望以后感物伤怀和怅然追忆越来越少,过去的都能如昨日江水昨日逝,再不要留有遗憾,令她回头。
。
叶杭好几天没见贺钧言,好不容易得空约他出来,却发现他全程绷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好几千万。
他觉得奇怪,正好坐在副驾驶座上无聊,于是有事没事隔几秒就朝开车的贺钧言看去,这般光明正大的偷瞄,闹得后者一阵不自在。
“你到底看什么?我脸上开花了?!”贺钧言盯着前方开车,不悦道。
“你脸上还开花?难看得都能吓死头熊……”叶杭忍不住吐槽,“哎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一见我就没好脸。”
“想多了。”贺钧言冷哼,不想纠结这个话题,皱眉道,“去哪?”
这人约他出来,连个目的地都没有,两个人干耗着在路上转了大半夜。
叶杭道:“随你呗,除了夜店什么的,都行。”
“……你转性了?”
“哪啊。”叶杭叹了口气,“我都是被逼的!最近有个姑娘追我,疯了似的,我走到哪她跟到哪,尤其夜店这种地方,我一去不到半个小时,她准出现!我怀疑她八|成是在各处埋眼线了……”
听他满腔烦闷,贺钧言挑眉道:“不就是被追,人一姑娘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磨磨唧唧的人!她要是干脆点往我面前一杵,大大方方说她要追我,说不定我还真跟她相处试试,可她整天往我面前钻,却连句像样点的明白话都不敢说……”
叶杭又叹了声:“有事就说事,想要就去拼,喜欢就去追,我就待见像这样坦荡利落的,活得干脆点明白点,不好么?”
贺钧言默了,不知怎么突然想到陈轻。
按叶杭这番话说的,陈轻大概会很合他心意?光是她的追求方式就能撬动他一半的心,若是相处得来,他们……
眉头蓦地一皱,贺钧言霎时打住这个无聊的想法。
旁边叶杭还在说话,他一个不耐,猛地深踩油门加速,吓得叶杭瞬间把声音吞回了肚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结果又过了十二点……这章4月16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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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陈轻在容城的几天,孟敬曾找过她,听到她说人在外地不能出来,冷遇几次后便没再和她联系。
都说事不过三,两次或直接或间接因他进医院,陈轻心里对他早已没有多少好感,更别提他的电话一打来,对她住院的事只寥寥提了两句,就开口要求她参加饭局、出席酒会。
由此,她对孟敬的非好感又深重了一层。
周六搭飞机回去,周日是和贺钧言约好见面的日子,陈轻从白天起就开始准备,担心他会临时改变主意,天黑接到他电话时,那点小忧虑才总算消散。
和上次一样,她在小区门口等他,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