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点儿声,旭儿正学说话呢,可别带坏了她。”王朔抱着徒旭在软榻上玩儿游戏,看着小丫头不让她把玩偶往嘴里塞。
徒耿骂人,不过是想让王朔同仇敌忾或者安慰他两句罢了,可惜王朔一心都在女儿身上,他也懒得浪费口水了,只瘪嘴道:“我在你这福熙殿,地位可是不保了啊。”
“尽说酸话。”王朔让奶娘看着徒旭,走到徒耿身边坐下,拍了拍大腿,徒耿会意得躺在她腿上,王朔退下指甲戒指,慢慢给徒耿按摩头部。
“你是天下之主,有什么不顺心意的让大臣们做就是了,何苦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又头疼了不是。”最近徒耿新添了一个头疼的毛病,御医说可以按摩缓解,可脑袋是何等重要的地方,现在能有这个殊荣的,也就王朔和赵喜,就是徒耿常常打趣按摩手艺好的阿深也没这个荣幸。
“哪儿指望得上他们,父王母妃迁陵的事儿又黄了,都怪那该死的蔡舵行。”徒耿气不过的很。
“慢慢来就是,夏阁老今年六十有二,李尚书几年也五十八了,还有几年的活头,只要你站得住,就是水磨功夫也把事情给办了。”王朔耐心劝导道,这也是太后劝她的。政治,就是穿得住素衣,耐得住寂寞,想要一蹴而就,是办不成事情的,慢慢磨,是宽慰人的话,也是实话。
“就你会宽我的心。”徒耿闭着眼睛勾起嘴角,笑了笑。
“对了,蔡舵行的案子,哪边在审。”王朔问道。
“大理寺呗,也活该他们淌着,人就撞死在大理寺门前的石狮子上,他们只能接下了。”徒耿幸灾乐祸道,大理寺卿单樟也常爱给徒耿添堵。
“这案子京都瞩目,还是要小心细致些才好,有什么消息你也给我说一声,等到正式审理那天,我还想去看看呢。”王朔柔声细语道。
“你怎么对这个有兴趣?”徒耿一咕噜爬起来,看着王朔道。
“躺下,还没按完呢!”王朔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继续躺着,手指发力,缓缓道:“想着那女人不容易,拖着老人幼子,从闽南一路走过来,语言也不通,不知路上受了多少罪呢!这天下的女人,总是柔顺如水,不是逼得狠了,哪儿有告上大理寺的决心。”
“我也奇怪呢,你说蔡老头可是蔡舵行的亲爹,怎么为了儿媳妇儿为难自己的儿子,别是……有什么猫腻吧。”徒耿抖着一张猥琐脸,往桃色暧昧方向猜测了。
“去你的。”王朔一个巴掌下来,手指用劲儿更大了,疼得徒耿龇牙咧嘴道:“你这是打击报复!”
“还就打击你了,堂堂一国之君,脑子里想什么呢,粗俗!”
“你不粗俗~”徒耿躲着王朔的手指,给王朔讲笑话道:“那人不是从闽南来吗?若不是长得一样,都不敢信是我朝之人。那说话,啧啧,叽里咕噜的,都听不清说什么,那一家子在大理寺门口吵闹,说些鸟语,胥吏听不懂直接哄人,那老头就撞死了,吓得动手的胥吏不敢动,围观的人一下子就围了上来,群情激愤,还是那小娘子当机立断,噗通往地上一跪,把事情说清楚了。你说那女人不容易,我看可不像,她说话最还有些土味儿,可还是能听懂的。”
“你这是不让我管吗?”
“管!当然要管,你最是怜贫惜弱的性子,我让赵喜留意着,查到什么最新的消息都给你送去,你也监督者大理寺那帮老油条,别让人家千里迢迢来的,吃亏了。”徒耿突改主意了,笑着道。
“放心吧,我会的。赵喜给我,你用谁啊?”王朔关心道。
“案子又不是天天有进展,让赵喜留意着就是,还让他只做这事儿啊,便宜得他!”徒耿扬声道:“赵喜啊,你家女主子在给你要休沐呢!”
赵喜就站在殿外伺候,闻言连忙就来逗趣,奉承的徒耿和王朔哈哈大笑。
在福熙殿用了膳,徒耿还往大正殿去,西北今年冷的不行,庄稼守成不好,西蛮可在入秋就开始犯边,徒耿正忙着备战呢。
徒耿想的挺好的,让蔡舵行的案子转移京中百官的注意力,他暗中部署,争取来一场大胜仗。唉,这就是新人皇帝的待遇,西蛮犯边的时候,皇帝主战,大臣主和,情势一边倒,徒耿还真没办法一意孤行。
幸好王子腾在边关,也算得了一处边关重镇的军权,徒耿的计划多数还是落在了王子腾的身上,天然的姻亲关系,让人信任。
王朔也不在意徒耿有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做这些,不也有着自己的目的吗?
待徒耿走了,王朔就去寿康宫请安了,把蔡舵行的案子讲给太后听,只说“时机已至。”
“那依你看,该这么办?”太后问道。
“事实多半如那范氏所言,蔡舵行停妻再娶,抛弃父母幼子,肯定要被夺功名,就是该叛他个什么罪,我不知道,对刑罚了解不多。”王朔道。
“那范氏日后如何生活。”太后再问。
“嗯,不若收到我庄子上,听闻闽南那边的刺绣也不多,她总能做些绣活养活自己和儿子吧,实在不行在庄子里当个嬷嬷,或者种田也行啊。看蔡舵行的名字里有个舵字,闽南那边多鱼虾,耳濡目染的,总会养鱼吧。”王朔挥挥手道,又她在难道还会让范氏饿死吗,总结道:“不会亏待她的。”
“想的太好,”太后定下基调道:“先不说朝臣们同不同意,我看先范氏就不答应。”
“怎么会,我给她一条活路……”王朔不明所以。
“不是范氏不答应在你庄子上过活,是不答应给蔡舵行治罪。”太后道。
“怎么会,她都上大理寺了,蔡老叟还死了。”王朔压低声音道:“我一直觉得蔡老叟的死,是范氏挑拨的。”
“瞧瞧吧。”太后递给王朔一叠纸张,记录的是蔡母和范氏的言行,他们想的是让蔡舵行休了襄穆伯府的庶女,再不济也要贬为妾室,范氏继续做正妻,蔡舵行也继续做他的官老爷。
“他们想什么呢?国家法度岂是他们说告就审,说不告就放的。”王朔看了看太后收集的资料,蔡老叟的死完全是个误会,以为大理寺的胥吏要对他们不利,蔡老叟一身是病,就想着拿自己一条老命,换孙子和老妻安全。蔡母语言不通,对朝廷法度也不了解,还不是范氏说什么是什么。而范氏自己想的也不过是给儿子一个保障,她闹出了这么一场,肯定会坏了夫妻情分,范氏肯豁出去,完全是为了他的儿子,他儿子身体健康又有读书的天分,丈夫靠不住,就靠儿子了。
“只当朝廷是村里集市呢,还能讨价还价。”太后讽刺道。
“想得美!”王朔嗤笑道,她还以为这是个渣男抛弃妻子,苦命女千里寻夫的故事呢,没想到一家子打得好算盘,谁都不是纯粹的好人。“过了大理寺的案子,可不是她们想怎样就怎样的。”
“这官府判案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范氏的意见尤为重要。像这种家事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的,照你的办法来,不成的。”太后摇头道。
王朔自以为已经考虑得很周详了,没想都在太后这个土著眼里是一点儿可行性都没有,有些灰心道:“那该怎么办呢?”
“且瞧着吧。”太后自信一笑。
第八十三章()
大理寺官衙堂上,正在开审蔡舵行一案,天子脚下出了命案,又牵扯到新科进士、老牌勋贵、原配再婚等等劲爆元素,官衙外面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还有几个酒楼的说书先生占据了有利地势,只等着亲眼目睹现场,明日好上演新鲜戏码。
大理寺单樟端坐堂前,惊堂木一拍,问道:“蔡范氏,你是原告,先把案情陈述一遍。”
蔡范氏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操着非常不标准的口音道:“民妇蔡范氏,乃是广东高州人,十五岁嫁入蔡家。蔡家为供蔡舵行读书早已是家徒四壁,民妇家资富饶、父兄疼爱,嫁入蔡家之后,就用嫁妆供蔡舵行读书……”
“胡说,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会靠一个女人……”
“肃静!蔡舵行,你且站在一旁,不要做声,让蔡范氏慢慢讲。”单樟喝止蔡舵行,面色难看。蔡舵行诺诺退到一边,他现在还没有被夺取功名,即使是审理和他相关的案子,原告蔡范氏跪在堂前,他却站在旁边。
“青天大老爷,民妇……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无路可退了,求大老爷保我一条命,我才敢说!”蔡范氏砰砰磕头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天子脚下,谁能伤你性命,但说无妨!”单樟一向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保证道。
“大老爷,我娘家老父母已逝,兄长也在一年前遇海上大浪去了,娘家无人,无论今日这状告不告得成,唯一的亲人就只剩婆婆和幼子,若是……蔡舵行……没活路的,没活路的。”蔡范氏痛哭流涕,只说自己没活路了。
围观的人一阵起哄,直叫让单樟做保证。单樟心里不耐,烦死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围观群众了。
“蔡范氏,你放心,既已登了大理寺的门,朝廷就不会让你有丝毫损伤,登堂又不告状,也是藐视官府之罪。”单樟连哄带吓,还是让蔡范氏吐口了。
“民妇嫁入蔡家,产下一子,那几年,也算夫妻恩爱。公婆对我很好,把我当亲生女儿一般,其实蔡舵行多数时间都在县城书院里读书,也就过年回来几天,缺钱的时候回来住几天,说是公婆和我相依为命也不为过。蔡家只有蔡舵行一个儿子,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他读书上了。读书是烧钱的事情,后来我的嫁妆越来越不够用,蔡舵行逼我向娘家要钱,我一个出嫁女,怎么能……没钱蔡舵行就打我,往死里打,全然不顾往日夫妻情分,这些公婆、乡亲邻里都是可以作证的。后来,还是公婆看不下去,死命拦住,我才没被打死。嫁妆渐渐用完了,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我与婆婆接了些绣活在家里做,公公也做些木匠手艺换几个铜板。两年前,春闱将至,蔡舵行说要提前上进赶考,把家里的钱都带走了,可这一去就杳无音信,高州发大水,家里的房子也被淹了,公公也病了。我们想着蔡舵行在京中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再不济他一个读书人,抄书写字总能养活妻儿父母吧,就拖家带口的进京城来了。哪知,到了才发现,他已经中了进士,还要娶别人!”范氏大大的抽泣一声,再道:“若是他真的要娶个高门贵女,我一个农妇自然是配不上的,给新人让位也就是了。可他居然连老父母、儿子都不认,他是婆婆十月怀胎生下的人,儿子也是他的血脉至亲,他怎么能不认呢!”
蔡范氏话音一落,围观的人发出嗡嗡的讨论声,把蔡范氏的哭声都压下去了,单樟连拍几下惊堂木才把场面控制住。
“蔡舵行,蔡范氏所说是否属实。”单樟问道。
“大人,纯属一派胡言!”蔡舵行听了半响,也慢慢冷静下来了,道:“学生与蔡范氏确实是结发夫妻,可学生接到同乡的信,说是她已经在发大水的时候去世了,这才会娶妻。没想到她突然之间就到了京城,且从未去找过学生,学生也是接到了大理寺的传唤,才知道结发妻子尚在人世。”
“你说接到同乡的信,谁给你的信。”
“一位广东的行脚商人,是个跑船的,受人之托送信,学生也不知他姓名。”蔡舵行道。
“既然是家乡发大水,那你为何还要参加恩科,父母去世,守孝三年。”
“信上没说父母去世!”蔡舵行连忙打断道:“这信就是学生老父母口述,旁人代笔的书信,说是家中受灾,老父母安好,只结发妻子去了,让学生节哀顺变的。学生本是来等候先帝春闱的,若是春闱如期举行,学生尚在妻孝中,是绝不会参加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父母到了京城,也不知蔡范氏未死,是吗?”单樟问道
“是,是,就是这样。”
“蔡范氏,蔡舵行说的,你可承认?”单樟又问蔡范氏道。
“不认!当初我们去客栈找人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看见的,不信您问问当时看见的人,很多人看见的!”蔡范氏慌了,她以为实话说出来,就会真相大白,哪知世上还有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辞。
“来人,去传与蔡舵行同住一间客栈的人。”单樟也是做好准备才开审的,衙役很快就把客栈的掌柜带上堂来问话。
“这妇人的确来小人的客栈找过人,可这位蔡进士当时不在,事后说起来,蔡进士也说自己发妻已逝,大家就没当一回事儿,以为是找错了。”掌柜的额头鬓角全是汗珠,第一次上衙门,太紧张了。
蔡范氏哪里听得这话,连忙喝到:“蔡舵行当时在的,他在啊,他装作不认识我,不认识公婆儿子,还让人把我们赶了出来,若不是他赶尽杀绝,我们也不会来衙门讨公道啊!”
“大人,以妻告夫当先杖三十。”陪同蔡舵行一起来的以为书生打扮的人拱手插刀道,这人单樟认识,京中文痞的代表,熟悉刑律,常为富家子弟翻案。单樟对案情心理已经有了判断,看到蔡舵行居然请了这样的人同行,心里更加不喜。蔡舵行为了脱罪,连名声都不顾了,一个读书人坏了名声,还有何前途可言,更何况此事已上达天听。
“这案子不是妻告夫,是父母告子,蔡父在大理寺门前以命告状,才有今日开堂审理。”单樟淡定道,不看蔡舵行难看的脸色,又问蔡范氏道:“蔡舵行说他没见过你,你说呢。”
“大人,我有证据的,对,证据,蔡舵行明明认出了我们,却还让人赶我们走,后来又良心未泯,追上了我们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带着公婆和儿子随便找个地方落脚,还威胁我们不许回高州去。五十两,不回高州,我们又能到哪里去。”蔡范氏呜呜得哭出声来,抽泣道:“蔡舵行还说会派人看着我们,若是不识趣,就让我们没命开口胡说!”
“银子呢?”
蔡范氏从贴身的地方取下五十两的银票递了上去,单樟验过,的确是京城的银票,但这种小额的银票,就是去票行取证,也没人能认出是谁去开的。
案情一时之间有些胶着,即使单樟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没有证据,证据!现在满京城、整个朝廷的眼睛都盯着这个案子,宁可仔细些、慢一些,也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蔡范氏看单樟静默下来,蔡舵行有挺直腰板儿站着,以为自己要败诉,哭喊道:“青天大老爷,民妇说的句句属实啊!您看,您看,大家伙儿看看,我这一双手,全是老茧,眼睛也花了,家里的事情全是我来做,吃饭穿衣都是我来养活,年年月月的作秀活儿,眼睛眯着都看不清了,我今年才二十一岁,才二十一岁,就如同那七老八十的老妪一般!杂事越来越多,手越来越粗,绣铺的掌柜都不肯把好料子给我做了,只怕我手粗划破了料子!再看蔡舵行,一身细皮嫩肉,一个大男人养得比我还细嫩,这就证明我说的全是实话啊!”
蔡舵行的确是翩翩君子,儒雅斯文的模样,不然也不会被点为传胪,要知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就前四名能有自己的称谓,状元、榜眼、探花、传胪,其他的不过统称进士而已。
围观的众人一打量蔡舵行,也觉得蔡范氏说的有道理,先前对他一个读书人还挺尊敬的,现在对比着蔡范氏蓬乱的头发和粗糙的双手,怎么看怎么觉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