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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康乐侯喃喃自语的重复,轻笑道:“娘娘忘了,我姓时啊,康乐侯~康乐侯~侯爵的封号虽然改了,可它还是我时家祖传的爵位。”
第七十七章()
看徒耿的意思?
徒耿默默坐在上首,闭目养神,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
这样的姿态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说他有登位之心了,不然听到徒瑾这番话,就该“诚惶诚恐、连连推辞”了。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国家命运的人,心思不比别个少,在心里默默轮了一遍帝位人选,除了大皇子的几个儿子,其他都是垂髫小儿,可大皇子的几个儿子是出了命的纨绔,先帝说过“富家翁”的人选,其他几个小儿上位,势必要选出辅政大臣。恭王徒耿作为迄今为止唯二的亲王,宗室除了老勇王,就数他了,辅政大臣必须有他的一份。如今拦了他的青云之路,日后……
重臣们倒想争一争这辅政大臣之位,做臣子的极致,不就是这个吗?现在徒耿形势好,可不见得日后还好。
还不等人表态,顾山就上前一步道:“末将赞同忠勇郡王所言,先帝虽未有明旨,但也曾口谕末将护卫皇室。”顾山斩钉截铁道,他可没说谎,先帝的确这样吩咐他了,只是这样说出来,容易让人误解这个“皇室”代指徒耿罢了。
刚刚还想争一争的大臣,想着顾山代表的军方,想着顾山正掌着的禁卫军,再想想自己不如大刀硬的脖子,默默把心思收回来。
这时候,原大正殿副总管带着宫人来给徒耿和诸位大人送吃食,口称:“娘娘心疼诸位深夜为国操劳,特命奴婢送上一二吃食。”宫人轻巧得给诸人送上食物,且都是自己爱吃的口味。
礼部尚书李光多嘴问了一句:“皇后娘娘已经康泰了?”
“瞧奴婢这嘴,没说清楚。”原副总管做势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巴,道:“是王妃娘娘。”
刚刚还觉得美味的东西,李光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食欲了。宫中称呼自有讲究,内命妇妃位以上都可称娘娘,但要加封号或姓氏;外命妇郡王妃、亲王妃、太妃都可称娘娘,但也是相同的规矩,能省略前后,单独冠以“娘娘”二字称呼的,只有中宫皇后!
王朔的食物,给了重臣们更加直接明确的体验,徒耿的确有这个心,而且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后宫如今以在他的掌控之下,在看看顾山代表的军方,徒瑾代表的宗室,几位阁老尚书想着平日里徒耿礼贤下士、人品高洁,也不是不能做天下共主。
由阁老中资历最老的夏启文夏阁老打头,道:“先帝驾崩,托之国祚,请王爷早登大位,以安天下。”
“请王爷早等大位,以安天下。”重臣起身,异口同声弯腰请求道。老勇王和忠勇郡王徒瑾也起身、低头、作揖。
徒耿终于睁开了眼睛,自议事起就没有睁开过的眼睛,如今才算正眼看了重臣们一眼。
“皇叔父骤然驾崩,子孙不孝,无可托付江山家业者,本王以□□嫡子嫡孙身份登基,众卿认为可有不妥。
另一个阁老尤华鑫刚想要说什么,站在他身后的户部尚书常有作就拉了拉他的衣袖。是,大家都没想到恭王想以这样的身份登基,大家想的都是嗣皇帝,过继先帝膝下,恭王嫡子嫡出的身份是他的一大优势,可没想到他要把优势变成根本。
以后恭王登基的理由就从深受先帝爱重,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继承。恭王好深的心思!先前还在想恭王掌控宫中、宗室和军方,为何不直接弄个遗诏出来,还让他们议什么议,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礼法所在,本该如此。”徒瑾是摆明车马支持徒耿的。徒瑾说完还斜了礼部尚书李光一眼,李光能说什么,嫡庶继承礼法本就如此,只能低头道:“臣附议。”
“王爷以太/祖嫡子嫡孙之名继承大位,名正言顺,正本溯源。”顾山又补刀了一句。
这句话就过分了啊,什么叫正本溯源,这是说先帝的皇位来路不正吗?大臣们也是和先帝君臣相和几十年的,人走茶凉也没这么快,先帝的尸身可就摆在他们身后的寝殿中呢!
夏启文阁老不能忍这个,立马反口直击道:“顾将军这话错了!论礼法,先帝乃是□□正妻所出,亦是嫡子;论功绩,先帝三征西蛮,荡平蜀中,治国理政,抚顺安民五十载,文治武功卓绝;立功立言立德,功绩不菲,怎么在顾将军嘴里就成了不正!”
“我什么时候说先帝不正了,我说的殿下继位名正言顺,本来就是啊!”顾山现在一副“我就是个粗人,我真的是无心之言,就是你小心眼儿臆测的,我才不承认呢~”的无赖表情。
夏启文恨恨瞪了顾山一眼,又小心观察了徒耿的表情。夏启文当然不在乎顾山一介武夫,他怕的是徒耿有这样的心思,把先帝一脉打成“不正”窃取皇位的了。
徒耿说完一句话,就回到了老僧入定的状态,夏启文和顾山吵起来他都不带睁眼看一看的,谱儿摆的倒大。
心里还惦记这先帝的不止夏启文一人,摆明车马要做新帝心腹的也不是一个人,被请来议政的重臣们分成两拨开始吵,如同菜市口的升斗小民,计较那三分一厘的得失。
众人慷慨激昂的把自己的观点都抒发完了,越吵声音越小,最后突然安静下来,他们才发现自己吵嚷了半天,都让徒耿看笑话去了。
在朝上屹立几十年,如何能让还没登上皇位的徒耿小看了呢,重臣默默停下来。
看他们不吵了,徒耿才懒洋洋得开口道:“皇叔父功在千秋,明君所为,大礼在即,礼部抓紧写祭文吧。”
徒耿开口定下了基调,他不会打倒一切。
噗通!
夏启文那一颗忧国忧民的老心终于落地了,不追究就好了啊。
比起掀翻先帝一朝,徒耿想以嫡子嫡出身份登基那更本就不是事儿啊!
国人都是这样,擅长折中、妥协:你说要给密闭的屋子开扇窗,他死都不答应;你说要把屋顶掀翻了,他就能接受开一扇窗了。人性所在,上至阁老尚书,下至布衣百姓,莫不如此。
重臣商议好了,早朝的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徒耿吩咐戒严的士兵可以通知大臣们来上朝了。
身着丧服的大臣们鱼贯而入,为先帝举丧。夏启文作为朝臣第一人,带头请徒耿继承先帝遗嘱,早登大位。
现在就不能像秘议的时候那么实在了,徒耿自然是不答应的,只说自己“才德浅薄,不堪重任”。
朝臣们自然不答应啊,又轮番夸赞徒耿,血统、出身、德行、能力、才干、妻族、母族……甚至连八字都拿出来夸耀了一番,做够了三辞三让的把戏,徒耿才假惺惺得登上丹陛,坐上龙椅。
“五子谋逆,太宗崩。群臣拥戴,高宗自陈才德不足,痛哭流涕,不能自已,众臣跪请,高宗方允。高宗自幼抚于太宗膝下,太宗爱甚诸子,高宗以父称之。”这是后世对这场假惺惺登基的评价,爱甚诸子,是啊,做磨刀石也要有资本;以父称之,没错,叔父也是父。
徒耿答应登基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大行皇帝丧仪,徒耿的登基仪式,王朔的封后仪式等等都要靠后。徒耿登基后恩及女眷的第一道诏书就是封王朔为皇后,王朔名正言顺的把自己在宫外的班底叫了进来。
王朔以为先帝祈福、调和阴阳、善待百姓的名义,放出了许多宫中执役的宫女、女官,内侍也被重新排查了一遍,先帝丧仪期间,宫中、京中戒严,到处都是手致大刀长矛的兵士。
在一片忙碌中,皇后娘娘醒来的喜讯,并没有那么引人注意。
王朔是个讲信用的人,她说三天后让皇后见康乐侯,自然说话算数。至于当天晚上先帝驾崩,第二天早上徒耿就取得朝臣支持登上皇位,这就不是王朔该告诉皇后的了。
自从大皇子兵变失败之后,康乐侯一直被看管在府里,大家暂时还没抽出手来料理他。时间过不两三天,康乐侯满头青丝就花白了,可他面无惧色,脊背挺拔,比以前那个好酒色、喜歌舞的酒囊饭袋模样好看了一百倍不止,王朔宁愿看他这幅气死人的样子,也不愿伤眼看他装出来的窝囊样儿。
但是皇后可能不这样想。
“为什么?为什么!本宫待你不够好吗?给你的尊荣不够多吗?为什么谋逆!”王朔就是站在殿外,都能听到皇后嘶吼咆哮的声音。这样可不好啊,皇后的身体可经不得大起大落了,她最后的作用还没发挥,别自己就把自己气死了,王朔皱着眉头想道。
“为什么?”康乐侯喃喃自语的重复,轻笑道:“娘娘忘了,我姓时啊,康乐侯~康乐侯~侯爵的封号虽然改了,可它还是我时家祖传的爵位。”
第七十八章()
姓时?
就因为留着那个男人的血,所以要传承那个男人家族的荣耀吗?甚至不顾自己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顾是母亲用性命换来了他的出生?皇后娘娘原本高涨的怒火,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只留下一地浇湿的灰烬,皇后被这话寒透了心。
皇后跌坐在软榻上,愣愣的问道:“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康乐侯跪在殿中,虽不愿承认,但还是皱眉道:“母亲的死,是父亲不对。”当年公主的死因外界猜测颇多,其实不过是一个狗血的妻子有孕在身,丈夫花心纳小的故事,只是驸马是不能纳妾的,一个暖床丫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若不是驸马当年给那个女人的待遇超过了规制,被御史弹劾的,公主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生产在即的公主被驸马气得早产,又被那个心大的女人掺了一手,导致难产而亡。皇后娘娘闻信,自然愤怒不已,皇后一生有二儿一女,两个儿子早已战死,女儿就是唯一的亲人。因此康乐侯去爵闲置,很快就郁郁而终,那个女人连带她的家人烟消云散,如此才平息了皇后娘娘的怒火。而康乐侯最为公主唯一的血脉,自然得到了皇后爱屋及乌的庇护。
康乐侯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未必没有对他公主娘当年气性过大的的埋怨,他甚至不明白公主当年为何生气。在他看来,一个贱婢值什么,只要公主安在,提脚卖个十万八千里,难不成驸马还能为这个和她翻脸?
皇后娘娘端坐凤位几十年,还能看不出康乐侯的心思?心灰意冷之下,只觉得这几十年的关心关爱都喂了狗。把感情抽离出来,倒是更容易看清事情的真相。
“若不是时家纵容,一个贱婢如何把手伸得进你娘的产房?你还不明白吗?”皇后做最后垂死挣扎,问道。
“怎么肯能,母亲公主之尊……侯府岂会如此不智!”康乐侯斩钉截铁道,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谁会做。
不智?原来这件事请是用智慧来衡量的?皇后觉得自己刚刚的怜悯都是多余的,看,事到如今跪在眼前的亲生儿子想的都是公主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用智慧来衡量轻重,从未想过母子之情、血脉至亲……罢了,罢了,早该料到的,不是吗?
皇后不愿再为康乐侯府枉做小人,开始为自己铺路,问道:“你不仁,我不能不义,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却不忍我的女儿死后无人祭享,和我说说你掺和了多少。”皇后把前因后果想清楚,已经开始在给门外的王朔卖好了,至于保住女儿的孙子?呵呵,面前不就是一个姓时的吗?不怕又养出一个只记得自己姓时的白眼狼!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我虽被关在府里,但也听说了新帝的作为,有瓜葛得都下狱了,看来我们这些蠢货倒是做了捕蝉的螳螂,活生生的踏脚石。”康乐侯自嘲道。
“新帝?徒耿登基了?”皇后喃喃道,心中不可思议,这也太快了,不过三天,天地却早已变换。
“哈哈哈……”康乐侯看到皇后的样子,就明白皇后如今在宫中也不过是傀儡,不然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不得而知。康乐侯不知是笑自己和皇后同病相怜,还是笑自己生还无望。
“娘娘~外祖母~”康乐侯俯身再拜道:“男子汉大丈夫,正在天地之间,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才是追求,就算败了,我也无悔。大皇子要在寿宴兵变,我不忍您受池鱼之灾,才让抱朴给您下了不伤身的药,大皇子生母已逝,日后您只会是更加尊贵的皇太后。如此,也算报答了您回护我几十年的恩情了。”
“可惜——功亏一篑!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我手上有与大皇子合谋所有人的名单,愿做投名状,请陛下留时家一条血脉,拜请外祖母转达。”康乐侯从怀中掏出一份写满名字的丝帛,匍匐在地,恭谨呈上;不论这位前皇后是不是傀儡,这已经是时家一族最后的希望了。
皇后呆愣愣得坐在软榻上,看着唱作俱佳的康乐侯,只觉得自己疼爱了几十年的人,却是如此的面目模糊,他只记得自己是时家的血脉,自认为对皇后仁至义尽,如今还有脸来打感情牌,求一个恩典……
“来人!”皇后高呼一声,宫人鱼贯而入,皇后指着康乐侯道:“押下去!”
“外祖母~娘娘~娘娘~”康乐侯大声呼喊,看宫人拿帕子堵嘴,干脆把名单团了团向皇后的方向扔过去。
团成一团的丝帛太轻,不能受力,在空中散开,飘落在地上。
一双蜀绣锦鞋踏过丝帛,并不在意康乐侯寄已厚望的最后底牌,停都没停得便走过了。
康乐侯看见王朔踩过丝帛,挣扎得更加厉害了,护卫们不再客气,直接一个手刀把人劈晕,拖了下去。
王朔示意宫女给皇后换一杯热茶,亲手把茶盏塞进皇后的手中。
皇后呆呆愣愣得侧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嘶哑道:“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几十年捂不热的一颗心,养了白眼狼而不自知,如你所愿,本宫真的是孤家寡人了。”皇后故做狼狈,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只要活着,就还是天下之母。
“我很难受~”王朔并不因皇后的嘲讽而生气,平静道:“真的,康乐侯被拖下去的时候,完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他附逆大皇子是为了延续时家的荣光;他给您下药是为了保全您,在他看来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好一个仁至义尽,好一个仁至义尽!”皇后激动地手中茶盏都打翻了,都忘了自己示弱的初衷。
王朔赶紧把皇后的手抽出来,给她擦拭赶紧,看只是烫红了,才略略放心。
“娘娘,您甘心吗?就因为是女人,所以理所当然的要接受丈夫三妻四妾,尊贵如嫡出公主都不能幸免,而像康乐侯这样的儿子甚至还暗中赞同,只觉得是女人心眼儿小,不贤良。康乐侯是靠着母族的庇佑才在这京城有一席之地,可他心心念念想的却只是恢复父族的荣光,娘娘,您甘心吗?”
“吃徒家饭还嫌饭馊的贱人!”皇后恨恨道。
“康乐侯不是一个人。”全天下的男人几乎都是这样的德行,用“妻者,齐也”的谎话骗着女人,而女人心安理得的被欺骗。都说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可投胎的时候目盲眼瞎,婚后全凭男人的良心过活。
皇后奇怪的看了王朔一看,道:“徒耿待你很好。”言下之意是为何王朔有这么浓重的反抗之意。
“那是因为我有本事。”王朔笑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定义放之四海而皆准。
“是啊,有本事的人……”皇后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