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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胖子不在，可能出去了，电话响了很久，最后是董丽娜接的，她的声音冰冷的象来自天外，还带着几分洋洋得意：“有什么事吗？梁振宇！”
“关于你们那个手术费的事，你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们自己付吧，我管不了。”他说完挂掉了电话。
中午休息了一会，头已经不痛了，腿基本上也已经痊愈，他感到身体轻松了很多。到了晚上，他想到好多天都没有回家，不知道父亲在家怎么样，便打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没有打通，一种不祥的预兆让他不容多想，起身下楼坐车急忙往家里奔去。
凄凉（第二节）
父亲不在，旺旺已经饿了好多天了，自从母亲去刘家村后，旺旺就经常挨饿，从一只圆球瘦成了皮包骨。见他回来，它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喉咙里也没有发出哽咽声，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身体微微的发抖，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他将瘦骨伶仃的旺旺抱了起来，放到阳台上，给它的食盆里堆满了食物和水。旺旺却一口都没吃，微闭着双眼趴在地上，好象很疲倦的样子。
当天晚上，他在家里睡，等父亲回来，父亲却一夜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等他起床时，发现旺旺已经死在阳台上了。
“旺旺！”他心痛的抚摸着旺旺已经僵硬的身体，它双目紧闭着，身体紧紧的缩成一团，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将旺旺抱了出来，走到楼下，来到母亲开发的那片花园。那片花园已经快半年没有人修整了，一片颓废，篱笆已经败坏了，周围长满了野草。阵阵风声起，竹叶飒飒，那一片姹紫嫣红已经荡然无存。
不仅如此，连房子的墙角四周也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菜，整个家看上去就象一座孤坟一样的坐落在海边，毫无生机，毫无人气。
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对母亲的伟大之处再次有了很深刻的感悟。母亲离开他们父子去追寻她的梦了，结果家里现在落成了这般田地。他用铁锹挖了一个很深的洞，里面布满了枯草，跪在地上，将旺旺轻轻的放了进去。
待旺旺的坟墓上堆起了一小堆黄土后，他从旁边折来几株花枝，就是那次朱曼雪送给母亲的那种，听她说这种花的成活率很高，随便找一片土将它的枝插下去，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成活。他将花枝插在旺旺的坟墓上，给它浇上了水。到明年春天，它将会长出一片茂盛的枝叶，开出颜色素洁的白色花朵，散发淡淡的清香，陪伴着旺旺。
冬天已经快过去了，粤城的春天来的特别早，今天的春天，会早一些光临人间大地吗？
他埋葬了旺旺后，重新回到家里，窗外阳光灿烂，他静静地站在窗下，打量着这个家，突然发现房子的角落里四处都布满了蜘蛛网。海风沙沙的吹来，将阳台上的窗帘吹的飘来飘去，整个家更象座孤野中的坟墓了。
一种凄凉的感觉涌上来，他感到鼻子有点堵，想到父亲一夜都没回来，他便非常的担忧。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父亲应该已经在公司了，他拿起电话再次给父亲打过去。父亲的电话依然是没有打通，没办法，他只得拨打父亲办公室的电话。
杨小姐听到他的声音，大声呼喊道：“小老板，你好多天都没来公司了，公司出事了，你赶紧过来一趟。”
他心里一惊：“哦，又出什么事了？”
“梁董他、他被公安局抓走了！”
“啊！”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击的头晕目眩，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第九十章：探视（第一节）
他飞奔下楼，打了一台车直奔公司，杨小姐看到他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小老板，梁董他昨天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
“知道了，我想让你带我去见我爸爸。”
“好的。”杨小姐带着他走了出去。
公司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抬起头朝这边张望，梁振宇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大家如果觉得干累了，可以休息一下，梁氏集团以后需要你们更多的努力与支持，谢谢大家了。”
他说完给员工鞠了一躬，转过身跟在杨小姐身后，两人朝电梯走去。
川流不息的车辆在公路上缓缓的行驶，开到市中心繁华路段就堵住了。堵了大概十来分钟，前面的车辆才出现松动的迹象，他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珠，不停的看表，等到公安局门口时，已经12点了。
他走进公安局大门，见到两名公安人员走出来，忙迎了上去：“同志，我想找我父亲，他是昨天被押过来的。”
一名公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父亲叫梁怀远。”
“哦，我带你去吧，下午准备审讯。”他带着他往候审室走去。
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他低声问：“同志，我父亲他怎么样？”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父亲的案子牵涉到市里的大人物，非常严重。”公安对他说。
梁怀远正坐在侯审室里茫然的望着前方，神情呆滞，面容憔悴不堪，听到有人进来了，他站了起来。
梁振宇见父亲弄成这样，心如刀绞，他走进去一把抱住父亲的肩膀：“爸，您怎么样？”
“哦，振宇，你来了。”梁怀远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茫然的看着他。
“爸，您的眼睛怎么了？”他发现父亲突然变成了一个瞎子，惊愕的问父亲。
梁怀远淡然的笑了一下，说：“哦，爸爸为了救别人，把角膜捐助给别人了。”
怎么这么巧！他想到朱曼雪的眼睛，那段时间没有人捐助角膜，他差点把自己的角膜移植给她，难不成父亲？
怎么可能，医生都说了朱曼雪的眼睛如果不尽快医治，很快就会永远失明，都这么久了，不可能。
再说她早就去国外医治了，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人吧，需要接受角膜移植的人那么多，爸爸看人家可怜，就把自己的角膜捐给人家了，可怜的父亲！
他抓住父亲的手：“爸，您不能看人家可怜就这样啊，您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
梁怀远说：“唉！爸爸欠人家的，现在爸爸还清了，心里觉得很坦然，这是爸爸这一生中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我现在死都瞑目了。”
“爸！”他一把抱住父亲，父子二人哭成一团，场面甚是令人动容。
探视（第二节）
杨小姐一直站在旁边，她还不知道梁怀远眼睛瞎了的事，此刻她被惊的张大着嘴，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她跑过去抓住梁怀远的手：“梁董，您、您怎么弄成这样？”
“唉，人活一辈子，什么事都不能做的太绝，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这一生，是爬的高，摔的狠，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我确实干了一些不光彩的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准备全部招供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工地那边，恐怕会被停工，这样我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梁怀远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象是在说自己，也象是在说给儿子听。
杨小姐说：“梁董，上次那几个商家已经将资金转到公司帐上，我们可以维持一阵子了。”
“太好了，小杨啊，辛苦你了。你们回去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一切顺其自然吧。”梁怀远擦了擦脸上的泪，脸上露出一丝镇定的笑容，哽咽着说。
“梁董！”杨小姐心痛的看着这个昔日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男人，这位商业巨子、商界精英，短短的几个月来，他就已经满头白发、满脸沧桑，蛛网已经爬满了他的额头、下颚，和两边的脸颊。
他的改变不是偶然的，这其中也有她的“功劳”，想到这里，她的灵魂就止不住的颤栗。
“什么都不要说了，以后公司的一切就交给你和我儿子打理，我儿子他大学还没毕业，很单纯，书生气十足，但他是个非常出类拔萃的青年。他会来公司坐我的位置，需要你的扶持和帮助，以后梁氏集团就靠你了。记住，一定要把姓周的绳之以法，把属于梁家的钱全部拿回来，梁家到时候要好好感谢你，你就是梁家的恩人。”梁怀远一提到周会计师情绪就很激动，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杨小姐说：“梁董，谢什么啊，我犯的错误足够蹲好几年监狱了，是您大人有大量，我才有今天。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您，周会计师老家的人以前给他打过电话，还给他写过信，那地址我突然想起来了，凭这个就可以找到他的家人，查出他的行踪。”
“那好，你快点把这事和公安沟通下，把线索提供给他们。”梁怀远一听，仿佛在黑暗中苦行了很久突然见到一丝阳光一样，他兴奋的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梁振宇连忙扶住了他：“这几个月我已经把公司所有的业务和帐目都熟悉了一遍，从明天开始，我会直接处理公司事物，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我就知道你能做的很好，爸爸早看出来你是个人才了。你喜欢搞科研，可是为了爸爸，你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真是难为你了，有你这么个好儿子，爸爸现在就是死都瞑目了。”梁怀远由衷的说。
梁振宇说：“您别这么说，什么死啊活的，我们是一家人，总会有办法可以度过难关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要看开点，好好养好身体，在里面就当是在休息，别想的太多，我会时常来看您的。”
“那好，你自己好好保重。”梁怀远满足的对他笑了笑。
时间到了，一名公安走了过来：“请你们回避，传审时间到了。”
第九十一章：审判大会（第一节）
今天是对梁怀远和市里的几个大人物做出审判的日子，粤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今天戒备森严，院子里的门口一大早就停满了警车，气氛十分凝重。庄严的审判大厅内坐无虚席，黑压压的人头来回攒动，镁光灯不停的闪烁。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低头沉默，所有人都怀着一份期待和激动的心情，想看看粤城有史以来最大行贿案和受贿案的审判过程。
这起案件从开庭到宣判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梁怀远在被抓的第二天，就将所有和市里的大人物们交易的罪行供了出来。案件涉及到张副市长和孙局长以及几个银行的行长，仅是这几个人，就从梁怀远处受贿达上亿元，孙局长处就占了总额的百分之五十。
朱曼雪一大早就来到了现场，她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这几天时间的等待令她度时如年，想到即将看到从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她的心情就非常的激动，然而这激动层面的背后，却包含着太多其他的因素。她的心更多的是感到痛快，她要亲眼看到，被她亲手送上审判席上的梁怀远在这一刻的痛苦挣扎，她要象欣赏一只关进笼子里的困兽那样，欣赏他绝望的样子。
终于等到了今天，她扶了扶墨镜，静静的观察着现场和审判席上的动静。过了大约20分钟，梁怀远和其他几个官员依次被全副武装的警察带上了审判席位。此刻大厅内鸦雀无声，镁光灯在拼命的闪烁，只听见一片各大媒体的记者们按动快门的声音。
在梁怀远走上来的刹那，朱曼雪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死死的盯着他，这时吴玉辉和杨凯也朝这边走过来了，吴玉辉见到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轻轻的推了一下她的肩膀：“看到了吧，最先上台那个，就是梁怀远！”
“哦，知道了。”她点点头，继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年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神采飞扬、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此刻已经老成了一具朽木。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上，那浓密的黑发已经变得稀疏花白；原本红光满面的一张脸，此刻却布满皱纹，那一条条的皱纹就象古树的年轮一样，刻画着岁月的沧桑。他弯着腰，驼着背，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样，茫然的站在审判席上，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看上去如一谭浑浊的死水般望着前方。
她疑惑了，这就是她恨了20多年的父亲么？这就是那个害死外公外婆和母亲的刽子手么？
这时他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她以为他看到她了，连忙朝角落里缩了缩身子，生怕他看到了她。然而令她遗憾的事，他根本没有看到她，他就象个瞎子一样，眼睛里一片茫然。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得她这样害怕他认出她来，作为受害者，她此时应该勇敢点才对，为什么反而会害怕去面对他？
她明白了，那是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对他的恨意，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恨不起来了。她的心里此刻对他有了一丝怜悯和惭愧，将他推上那庄严的审判席上的就是她，她为今天这个日子费尽了心机，不惜重金将他身边的管理人员一个个买通，让他们从他的身上慢慢的吸干他的血。
她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残忍的事。也许天主说的对，一个善人即使在他黑暗的冲动中，也会觉悟到正确的道路。那样一个可怜的老头儿，被押在审判席上是多么不符合人性，现在她觉得整个充满了正义感的审判大会都是罪恶的，不符合人性的，他们应该放了他，他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应该让他安心的度过人生中最后的岁月。
庭下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她一点也没有听见别人在说什么。
这时法官要开始宣判了，原本嘈杂不安的大厅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伸长着脖子，静静的等待宣判。
张XX，男，（履历省去）。法院调查显示，其担任常务副市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于X年X月X日从本市梁氏集团旗下的XX房地产开发公司负责人梁坏远手中收受人民币1500万。现本庭一审宣布，判张XX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张副市长刚才一直低着头，此时他动了一下，抬起头，脸上面如死灰的，他朝四周看了一眼，接着又把头低了下去。
孙XX，男，（履历省去）。法院调查显示，其担任国土局局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曾多次从本市梁氏集团旗下的XX房地产开发公司负责人梁坏远手中收受人民币共计5000万余元。现本庭一审宣布，对孙XX判处死刑。
话音刚落，孙局长身子一歪，晕死在了审判席上，几个警察走过来，将他拖了下去。
接下来是对其他几个银行老总分别判处20年和15年不等的刑事处罚，吴玉辉和杨凯两人讨论的不亦乐乎，庭下其他人也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朱曼雪静静的坐在那里，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审判大会（第二节）
法官继续宣读：梁怀远，粤城市梁氏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曾先后当选为粤城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据其本人交待，用各种形式向政府相关部门负责人行贿达一亿余元。X年X月X日，向张XX和孙XX两人同时行贿3000万人民币。现本庭宣布，判处梁怀远有期徒刑20年，缓刑一年。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梁怀远这时嘴角牵动了一下，继续静静地望着前方，他的表情很漠然，好象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法官还在继续宣读，全都是关于他创业以来用各种非法手段牟取私利的违法行径，兀长的一大篇，足足念了十来分钟。涉及到岳父和老局长以及妻子的，他在供认的时候都巧妙的瞒过去了，所以没有牵连到他们。
法官念完了，两个警察走过来，将他拖了下来，这时扛着相机的记者全部站了起来，一齐朝他涌过去，镁灯光纷纷照在他面如死灰的脸上，一片按动快门的声音如潮水般，几乎淹没了整个大厅。
“梁先生，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一个抢在最前面的记者将麦克风对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