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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陲,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对岸的青山恬静的像少女的脸。时间过得太快,徐湛多希望有一双大手将太阳托起。太阳沉下去,三天的期限也就到了,或许他低估了别人,或许是高估了自己。
秦妙心看到他面露难色,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徐公子,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这很难,所以”
“不。”徐湛霍然起身,喃喃道:“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话音刚落,树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声音渐近,徐湛凝神听,只有一人一骑。
只听那人试探性的在喊:“少爷?”
“是林海。”徐湛说。
林海看到他们,喘吁吁的说:“何大哥回来了,带回了秦家老爷公子还有一个丫鬟!”
秦妙心站起来太猛,眼前一黑,徐湛搀了她一把才没有跌倒。
“好好好!”徐湛连叫三个好字,解开爱马翻身上去,伸出手给秦妙心:“快,我带你回去。”
秦妙心下意识要拒绝,却急于回去见到父兄,听林雨的话里,好像还有怡年,想到自己骑马的速度比骑驴还慢,便红着脸,将手递给徐湛。
徐湛拉住那只冰凉的小手,一使劲,将她拉到身后:“抱紧我。”
秦妙心只好伸出双手抱紧他。
“驾!”徐湛策马如飞,奔行在街道上。
徐湛的爱驹通灵性,驮着两人,尤其是驼上秦妙心以后,表现的更加出色,快速轻盈的躲开行人,一路飞奔至林家别业,仿佛一眨眼的时间。
秦妙心见到父兄,见到丫鬟怡年,四人自是一番痛哭,互道思念。
前院一阵骚乱,一名扈从惶急的跑进内院禀报:“大人,门外聚集了一队千从卫,要进院搜查。”
“顶住,一个都不许放进来。”徐湛沉声道,便带林雨,何朗,护送他们往后院走。
东西角门被千从卫堵死,后院的厨房里,却有一道小门,以前是运送肉菜用的,林家是世家大族,讲究繁文缛节,为输送食材也要单开一门,后来久不住人,便将门封死了。徐湛已从管家那里讨来钥匙,打开门上生锈的铜锁。
徐湛推开破败的小门,挥挥袖子驱赶烟尘,负歉道:“‘君子远庖厨’,然而事急从权,委屈几位了。”
“大人说哪里话,经商之人不在意这些,承蒙大人相救,我一家已经感激不尽了。”秦老爷说。
他们从小门出去,便是后墙外宽宽的胡同,他们上了一辆马车,是府衙的马车,在一般衙役的护送下疾驰而去。
马车一路疾行至码头,码头上停有一艘运送贡品的官船,押船的官员站在甲板上翘首以待,看到徐湛高兴的哭了,苦笑着拱手作揖:“徐大人,您总算来了,这批贡品乃礼佛祭祀所用,腊月前必须抵达京城,出了差错一船人的脑袋都赔不上。”
徐湛连连还礼:“说三天就是三天,岂敢让大人难做。”
“此四人非常重要,请务必保证他们安全抵京。”徐湛悄悄递上一张银票:“给兄弟们凭添不少麻烦,大人切莫推辞。”
官员虚让一番,便收入怀中,一脸心花怒放:“怀王面前,还望大人多多美言。”
徐湛连道一定,请四人下了车。秦老爷父子身上带伤,被几个兵丁搀扶上船。
秦妙心仍穿着男装,江上风大,她单薄的身子阵阵瑟缩。
徐湛脱下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从怀中摸出一块铜牌:“这是怀王府的令牌,可保你们一路顺遂。”
徐湛的眼睛沉静如水,让人心安,寒冷的江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秦妙心接过来收好,裹紧身上的大氅,却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千从卫找不到我,不会放过你的。”
徐湛摇头浅笑:“他们不敢。”
“不,他们什么都敢。”秦妙心说:“你不知道,韩千户抄我们家,抓我父兄,都是为了一对玉丝瓜。”
徐湛一怔:“什么玉丝瓜?”
“小妹,尽耽搁徐大人的时间,还不上来。”秦妙心刚欲解释,就听到兄长站在甲板上唤她。
秦妙心本不想理他。
看到人家紧张的样子,徐湛只好催促秦妙心:“快去吧,别让老人家等。”
秦妙心急了。
徐湛压低声音笑着说:“去京城等我,乖。”
秦妙心一阵羞恼,转身就走。
徐湛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玉丝瓜”
“少爷,回吧,别耽搁了。”林雨提醒他。
待到徐湛离去,官船迅速起航,秦妙心两眼含泪,站在甲板上张望,徐湛骑上爱驹疾驰而去,前方等待他的人,似乎比虎狼还要凶恶。
“魂都跟着去了吧。”
她听到哥哥讽刺的声音,转身走下楼梯躲进船舱。
秦子茂跟了她进来,冷嘲热讽:“爹注定要为你招一个赘婿,他是什么身份,你别做梦了。”
“哥哥!”秦妙心气坏了。
“你以我的名义在外经商,秦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出了事我帮你顶罪,我的好妹妹,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哥哥!”秦妙心怒视他惨白的脸:“你哪里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的?”
“在姓徐的家里养尊处优,我看过得挺好。”秦子茂说:“比我们好多了。”
秦妙心是知道兄长的,自幼缠绵病榻使他的性格越来越偏激古怪,又遭遇了牢狱之灾,怎会真的跟他计较。于是温言安慰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再多坚持几日,待去了京城,好好将养。”
谁知秦子茂听后大怒,摔了茶杯,踹翻了一把椅子:“秦妙心,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懂经商,偏偏要躲躲藏藏不敢抛头露面,因为你是我的替身、影子,懂吗?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秦妙心,只有一个替秦子茂活着的影子!你想嫁人吗?门都没有,秦家的家业不能便宜了外人。”
第76章 千户所()
秦妙心哪里听得这么刺耳的话,她缩坐在床脚,面无血色的说:“你出去,我要歇一会。”
秦子茂赖着不走,幸而怡年闻声赶来,将他推出门外,秦子茂枯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一推就倒。
“太过分了!”怡年用力关上舱门:“小姐,告诉老爷吧,咱不受这份委屈!”
“从小这样过来的,哪还有委屈啊。”秦妙心端详她暗黄无色的小脸,脸上身上都带伤,无比心疼:“过来,我给你上药。”
“小姐!”怡年气咻咻的站在门口。
“过来!”
秦妙心从徐湛为他们准备好的行李中翻找伤药,眼泪无声的落,她知道,父亲年纪大了,哥哥体弱多病,有心疾,偌大的家业怎么办?她当然不能嫁人,何须别人提醒。
林家别业,千从卫已经攻进了前院,幸而他们不是真正的千从卫,而是千户所新招募幡子捕手,都是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又不敢跟钦差卫队拔刀,于是双方赤手空拳厮打成一团,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才攻进院子里而已。
扈从们苦苦相撑,也没见徐湛出来收拾局面,纷纷精疲力竭,鼻青脸肿,不知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正当此时,又有一大队人马扬尘而来,包围了整间别业,将正在厮斗的徐湛的卫队围了起来。他们是赵祺的卫队。
于是,扈从们放弃了抵抗,再也不用挨揍了。
兵丁们让开一条路,赵祺阴着脸走了进来,也不理会千户所乌合之众,径直问倒在地上的徐湛的卫队长:“你们大人呢?”
卫队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搜。”赵祺一声令下,兵丁们准备动手,却被千从卫拦住了去路。
韩千户本坐在水池边叼着根枯萎的狗尾巴草优哉游哉的指挥战斗的,看到赵祺又来坐收渔利,怒意横生,吐掉嘴里的草,走上前去。随意行了个礼:“赵部堂,您来晚一步。”
“韩肃,你什么意思?”
“得到可靠情报,来捉拿白莲教徒秦妙心。”韩千户问:“部堂所为何来?”
赵祺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双方竟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林雨从后院走出来,立刻被兵丁制服在地。林雨没有反抗,冷静的说:“赵部堂,韩千户,我们大人有请。”
徐湛就在后院的小书楼里,已经换上官服,见两人推开门进来,整整衣袖,带上官帽迎上去,步伐稳健,带着淡淡的微笑,不软不硬的说:“此地乃林家私业,不知二位大人突然来访,有何见教?”
赵祺一进门,便闻到了燃烧纸张的烟尘味,他咬牙切齿的问:“东西在哪?”
徐湛的目光看向门后,是一个火盆,满是黑色的余烬。
赵祺看了一眼,就命手下仔细搜查。
卫队们四散开来,掘地三尺,没有任何收获。
“为什么?”赵祺死死盯着徐湛:“你烧了证物,是在替谁掩饰?”
徐湛倏然望向他,一勾嘴角,说了句险些气死赵祺的话:“你是钦差我也是钦差。你我各上各的本,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莫说徐湛官阶高低,作为一个晚辈,也不该这样对赵祺说话。然而赵祺只能气着,因为徐湛说得对,他是巡按,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看到赵祺气的脸都紫了,韩肃来了劲,怪声怪气的说:“那么敢问徐大人,秦妙心呢?”
徐湛粲然一笑:“不巧,尊驾来晚一步。”
韩肃冷笑:“她是白莲教徒,徐大人,你可不要犯糊涂。”
“你说秦妙心?”徐湛的表情像听了一则新鲜的笑闻,好整以暇的掸掸衣袖上的一小块烟灰:“证据呢?”
“呵呵,千古奇闻。”韩肃乐了,千从卫办案,几时讲过证据:“徐巡察,你销毁物证,窝藏私放邪教教徒,请跟我们走一趟。”
“可有刑科的驾贴?”徐湛问。
“没有。”
“那是奉有上谕?”徐湛问。
“也没有。”韩肃回答的理所应当。
给予千从卫权利,自然也要制约,按制度规定,没有刑科的驾贴和督察院的批文,他们是无权随意拘捕人犯的。但随着千从卫势力逐渐膨胀,多数都是不经手续直接抓人。所以徐湛跟他较这个真,让他非常窝火。
哦。”徐湛道:“既“无驾贴又无谕旨,恕下官难以从命。”
韩肃连心眉一皱,两眼瞪得滚圆:“这可由不得你。”
“凭什么?”徐湛的声音沉稳笃定。
韩肃攒了一肚子火,也懒得再跟他客气:“凭什么?凭我们是千从卫,抓你一个七品小官还需要驾贴吗。带走!”
马车在千户所大门前,徐湛被推下车,努力站稳身形没有摔倒。门里出来两名力士,为他带镣铐。
徐湛挺直了身子,负手道:“我是生员身份,按律不得用刑。”
大祁举官途径有很多,科举只是其中一条,许多出身卑微的杂职官读书不多没有功名,其中不乏才能出众的,也有机会跻身官场,这种人在官场上往往被人看不起,对千从卫来说就更容易欺负了。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徐湛的官职来路怪异,却忘了他还是生员。士可杀不可辱,按律,任何人都无权对生员用刑。
那么,他区区一个秀才,官职从何而来呢?押解他的刘百户想了想,想到了怀王殿下和他在都察院礼部任职的老子,踟蹰着翻身下马,挥退了那两名力士。冷声道:“卑职疏忽了,徐大人,请吧。”
院子里站着了许多千从卫,韩千户已换上武士服,腰胯“乌云豹”,在正屋檐下的台阶上站着,居高临下。
两侧厢房是关押人犯的地方,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徐湛正了正官帽,走进院子,目不斜视,稳稳走向韩千户。
徐湛气场全开,肩背挺直,他学到了郭淼的才学,也继承了郭淼的风骨,即便是走向绝境,也毫无阶下囚的怯懦和卑微,那一刻,韩千户都有些佩服他了,他见惯了无数铁骨铮铮的汉子在这样的场面下两股战战,体若筛糠。
韩千户想着,看他能绷到什么时候,便在一把椅子上大刀阔马的坐下:“徐大人,我这千户所衙门还不错吧。”
徐湛环视一眼四周,似笑非笑:“比宣抚司衙门,还差那么一点。”
“我倒是忘了,小徐大人是见过世面的人,据说在关都督的府上,还杖毙了三名千从卫小旗。这在本朝,还是绝无仅有的。”韩千户说。
徐湛矢口否认:“是关佥事的命令,我岂有这个本事。”
“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韩千户阴着脸:“我最厌恶你这等搬弄口舌的小人,口蜜腹剑,比我们卑鄙多了。”
徐湛盯着他看了一会,狐疑道:“此三人与大人有关系吗?”
韩千户哂笑:“你可听说过宣抚司十三太保?”
“略有耳闻。”徐湛说。荣晋出城谈判时,便有十三太保暗中跟随护卫。
“此三人,是五爷的人。”
徐湛了然了,韩千户找他的麻烦,必是为了讨好十三太保,既然韩千户如此开诚布公,如果不出意外,他是凶多吉少了。
徐湛心灰意冷,只好强作镇定,道:“正因为是荣五爷的人,关佥事才要除掉,与下官本无多少关系,如果韩千户传下官来是问这些事,那么恕下官公务繁忙,先告退了。”
徐湛作势要走,一众力士哪肯放过他,纷纷拔刀,拦住去路。
“不用急,你一时走不了。”韩千户呷了口属下递上来的茶,向看蝼蚁一般俯视他:“咱们言归正传,徐巡察,你毁灭证物,是要替谁开脱?”
徐湛轻笑:“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证物?”
“你对赵侍郎说有证物在秦妙心手里,如今你私自放走秦妙心一家,又在藏书楼里焚物,烧的不是证物,难道是诗稿不成?”
“千从卫真是无处不在。”徐湛唏嘘了一声,却说:“不过,韩大人说错了两件事,其一,秦家父子不是我放的,是您放的。”
韩肃一听,顿时怒气填胸,徐湛对赵祺说的话看似无心,却很快传入他的耳中,他翻遍了全城找不到秦妙心,只得放出秦家父子作为诱饵,千算万算也没料到,秦妙心居然就藏在林家别业。如今看到徐湛这得意的样子,想是中了他的圈套。
不等韩肃发作,徐湛又接着说:“其二,我焚的不是诗稿,是近日新作的习文。”
韩肃冷笑:“你烧习文做甚?”
“家母在世时,写过许多锦心绣口的文章,我烧习文请她斧正,也需经过千从卫的批准吗?”
韩肃腾的起身,踹翻了椅子。
“刘辁,此等刁顽之徒因何不上镣铐!”他质问押解他而来的刘百户。
刘百户冲左右使个眼色,力士们立刻将徐湛铐压起来。
第77章 出狱()
韩肃咬牙切齿道:“带下去,给他几样点心尝尝鲜。”
“大人,”一个面歆须长的中年人上前劝解:“瞧他文弱清瘦的样子,怕是熬不过任何一样刑具,真要出了差错”
“哼。”韩肃回身瞪了他一眼:“死了清静,正好回五爷的差。”
中年人压低了声音问:“大人,五爷可有书信吩咐此事?”
“你是第一天当差么!自然是口信。”韩肃气急败坏,这种事怎么可能留有文字。
“传信的人呢?”
“早就回京城了。”韩千户说着,也是一愣。
“如果此人好杀,五爷早就在京城下手了。”中年人缓缓道:“这徐湛不是一般的小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