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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惊，有些不相信地应道：“你也知道，我师父戚老头就是专门抓鬼的人，这里怎么可能有孤魂？再说这里是道观，就算有孤魂来了恐怕也得绕着走，怎么还会主动跑进门来了？”
“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能感觉到！我总觉得这道观有些古怪，多点防备总是好的！我可能好久都不能再跟你说什么了，你自己以后小心点！”阎莫爱也没做太多解释，抛下一句话后鬼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是又想了一下，意识才重新变得模糊的……等再次醒来时，外面早已是鸟儿喳喳艳阳高照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戚先生正在院里的一棵桂花树下打着太极拳，见我出来后，收起姿势走过来笑道：“第一天进门就一幅懒鬼样，你看这都几点了？往后呀，看来有你好受的了！”
我见院里也没其他人，于是直接问他：“戚老倌，这里真的是九宫门的所在地？为什么阴气会那么重不说，晚上还有好多孤魂想要进屋去害我？”
戚先生的脸猛地一下就黑了下来，瞪着我喝道：“我辛苦为你奔波十余年，难道上山第一天就要生事不成？昨晚我不是告诉你了，什么都别去管，也别乱走动的吗？我前脚才走，你后脚就忘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但又不敢告诉他是阎莫爱告诉我的，所以只得默不作声。
“是不是又自己往眼睛里撒尿了？我告诉你，虽然我已经给你借到命了，但就像昨天那河南人一样，要是你自己不想活了的话，十年时间内你那牛大哥和马二哥可是随时都乐意把你抓回阴曹地府去的！”戚先生越骂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没有不听你的话，阴阳眼也没自己再打开过！我是……是在梦里看见的……”
戚先生见我委屈得都要哭了，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吩咐我先去洗嗽后，便带我去见九宫门主持。
出门前，他告诉我见了住持后叫师兄就可以了，但又强调了一遍对他称呼的事，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搞错了！
我听他这样说，以为这九宫门的掌门人，定然会是一个看起来比戚先生年轻、形象很好的道士，谁知当戚先生带我到了另一个四合院的正房里时，看到的却只是一个比他还老的老头不说，而且那老头还躺在一口没有合上棺盖的棺材里。
第七十四章鬼修住持（）
“住持，这就是我说的那个鹿十五，他的阴阳眼已经关闭！这次我给他借到十年的命，也把九宫门的历史粗略地讲给他了。”戚先生等那老头从棺材里坐起，上前微微躬身把我介绍给了住持。
我也不等他吩咐，赶紧跟着上前躬身叫了声：“住持师兄好！我就是鹿……”
一句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完，我却忍不住吓得“啊”一声大叫，惹得戚先生横着眼狠狠地瞪了我两下。
如此的失态，是因为我看见主持的身体、准确地说是看见他的手时，以为是我们老家的张二爷又跟着我们来到这里了。因为住持师兄的双手跟张二爷一样，居然是腐烂的不说，扶在棺材口边的右手还有三个指头露出了白骨。
“戚师叔，你怎么不告诉这小师弟我的情况，让他一来就被我吓一跳！”住持虽老，双手又那个样子，但说话态度却很亲和，微微责怪了戚先生一句后，又看着我笑道：“十五师弟，我叫玉虚，刚才把你吓到了吧？”
我感觉他身上的阴气很重，但没有了阴阳眼，也看不出是否有鬼物在他身上，不过仔细一体会，却发觉他所带的阴气和我们村张二爷的那种阴气不同，没有那种要钻进人身体里去的刺凉感觉。而他的满是皱纹的面孔上，也是一脸的正气，不像张二爷那种一看就是阴阴的。
所以我鼓足勇气，上前轻轻摸着他那腐烂的手，大声回道：“玉虚师兄，不怪你，是我胆子太小了！你的手……手怎么了？”
住持本来要甩开我手的，但轻轻一抬后又“咦”地一声放下，忽然抬头板着脸问戚先生：“戚师叔，你提前教他些本事我能理解，但怎么能让他步我后程，去教他修那阴间鬼道？”
戚先生先前也好像要阻止我过去触碰住持的样子，听得住持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住持，我不敢擅自违了门规。十五之前只跟太乙宫王腾越学了点他的口诀、手诀和步伐，另加三道符纸。他能吸你阴气，是在回来的路上机缘巧合，胡幺儿收了只残鬼附在他身上！”
“哦，原来如此！”住持还是轻轻将我的手甩开，转而笑道：“戚师叔，这倒让你费心了！但我这鬼道阴气乃是一天天增加的，他怎么能吸得尽？再说这阴气吸了后，虽是他身上的残鬼享用，但也难免伤了他的道身。所以还是死了这条心，好好让他把我的所学传承下去就是了！”
戚先生听了后，神色轻松了一些，也微笑着应了句：“能吸一点算一点，总能让你少一些痛苦！”收起笑容后又吩咐我道：“十五，快向你主持师兄磕头！这头一磕过，以后你就是九宫门的正式弟子了，你主持师兄今后会传授很多比王道长教你那些厉害得多的本事给你。”
我依言跪下，也不知要磕几个头才能起，便“咚咚咚”地磕个不停，心想还是等戚先生叫停再起身，以免又被他责罚。
磕到第八个的时候，住持叫道：“停停停！”
我起身的时候，见他伸着腐烂的右手坐在棺材里掐算着什么，弄了两下后对着戚先生笑道：“我还以为被你骗了呢！这十五师弟呀，看来还真是与众不同，希望这次能得老君眷顾，让我九宫门脱离那逆……那人的迫害！”
戚先生却对我笑道：“你个小兔崽子好大的造化，竟连住持师侄的鬼修都能求到手，看来以后你也不用怕张巫再复活了！不过这下也有得你受的了，不抓紧时间用功的话，怕等你成才时，我们这些老骨头早死了连渣都不剩了！”
住持对戚师父摇了摇手道：“好了，你就别唬十五师弟了！今早张星辰从山下送来云峰道兄的电报，说黄河浮尸案有了线索，叫你务必三天内赶到禹门，你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去吧！山上的那些东西，张师叔一早来报，说他退步撤了三道锁龙栓，那些东西同意安稳九年，你就不用老是挂怀了！”
戚先生答应后，对着我说了句：“好好跟住持和各个师叔学习，等我回来时检查，如果发现你偷懒的话，哼哼……”
哼得两声，他便转头走了。
我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住持见状后又笑道：“你先去送戚师叔一下吧！抓紧时间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见戚先生已经跨出院门，急得大声叫道：“戚老倌，等等我！”
……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师父把我带上山来后，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他就要离开。不是说我是他戚棋的人吗，怎么就那么不负责呢，就算出门也可以带我一起走的嘛？
不过我没说出这份委屈，只是默默地看他收拾着行李，然后又陪他走到九宫门的大门。
“千万要记住我对你说的话！有任何委屈都给我咬牙受着！还有，你的命是借来的，如若违了门规，性命立止，知道吗！”
出了大门后，他终于回身跟我讲了一句话，而我则是当场泣不成声！就只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一直目送他翻过大门左边的那个小干垭口消失不见，这才擦干眼泪慢慢进门。
门边坐着一个年轻人，但不是道士装束，刚才我们出门的时候他也叫戚先生为“师伯”，此时见我进门，过来笑着安慰了一句：“你就是戚师伯这次带上山来的鹿十五师弟吧？你师父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不用难过了！”
他这一安慰，我心头更是塞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弃儿，于是赌气回应道：“这戚老倌把我带来就不管，算是哪门子师父了？”
年轻人不知为什么，听了我的话之后好像很诧异，拉着我问道：“你叫戚师伯什么？戚老倌？这么说你上山来没拜他为师？”
我不知他为什么会如此问，但上山后我确实没拜过戚先生，于是摇了摇头，轻声回答：“没有呀！我们昨天到这里的时候太晚了，今早他也没让我拜他就走了！”
年轻人忽然就有些兴奋，看了看四周无人，拉着我到一间庭院的偏房，轻声说道：“如此说来，你也只是借命传承的培养对象而已，戚师伯并没确定你就是他的传人？”
我隐隐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所以便含糊地点了点头。
果然，年轻人听了后更加高兴，握着我的手说：“我叫张星辰，我爹是九宫门四大先生中的张仁洪，排在四大先生的第一位。我听说你是道体转世，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俩交个朋友！”
我初来乍到，见有个成年人愿意和自己交朋友，心里也很高兴，心想他既然叫戚先生师伯，那应该也是我的师兄，于是欣然同意道：“谢谢张师兄！”顺口又问道：“四大先生？戚老倌是不是其中之一？”
“戚师伯是借命术的传人，当然是了！不过他只排九宫门‘洪福齐天’四大先生里的第三，还在李仁福师叔的后面！”张星辰回了一句后，又神秘地继续说：“刘仁天师叔的儿子刘星罡一直想得做戚师伯的徒弟，你是道体，一会去见住持师兄时多给他磕几个头，好好学点本事，可别让他如愿。”
我也不太懂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奇怪地问道：“戚老倌好像很牛呀！你也叫他师伯，怎么他在四大先生里才排第三呢？”
张星辰有些自豪地回道：“我们的称呼是以入门先后来算的，戚师伯入门比住持师兄还早，当然是师伯。不过那四大先生的排名，却是根据真本事比拼出来的。他虽然学了九宫门的七项传承，但除了得到借命术外，其它本事都不算登峰造极，比如占卦术，他就不及排在第四的刘仁天师叔，又比如风水术……”
我听他很有些看不起戚先生的意思，心里不爽，于是及时打断道：“张师兄，这些一会再跟我讲，玉虚师兄叫我送完戚先生就去找他，有事跟我说！”
张星辰打住话题后点头道：“你先去吧，记得多磕几个头！还有，住持师兄是鬼修，你见了他后可千万别碰到他，否则你会被他身上的阴气缠身，以后一辈子也别想再清净了！等你回来来这找我，住持师兄也有很多秘密，到时我全部讲给你听！”
第七十五章住持的话（）
我回到住持的屋子时，他又已躺倒在了棺材里，听见我叫他的声音后才又吃力地扶着棺材边沿坐起。
知道他不像张二爷那样是坏人和恶鬼，我忽然就觉得他很可怜，大着胆子上前搀扶了一把，嘴里问道：“玉虚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我认识的那个胡伯伯什么病都会治，等改天我求他来给你医治。”
“呵呵！”住持笑了两声，看着我慈祥地说道：“想不到十五师弟心肠倒好！你说的那个胡幺儿我也认识，只不过他虽然能治人也能治鬼，但却医治不了我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我听他如此说，心下不禁有些黯然，感觉扶着他的时候会有一道道阴气从手上传过来，到了心间后便又消失不见，而他也好像很舒服的样子，于是便紧紧地抓住他，想多给他吸掉一些阴气。
过了一会后，住持说道：“好了，你把手放开吧！我身上的阴气乃是这无量山上阴兵鬼魂留下的，虽然过了百余年，又得门中三代人加敕化解，但仍少不了夹杂怨气，吸多了只怕附在你身上那鬼物也受影响。要是变成厉鬼的话，少不了又得花费四位师叔一翻劳累。”
我也不知他说些什么，听他让我放开手，便依言放开，站在棺材边听他的指示和教导：
“九宫门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道教宗派，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这其中的渊源过往，戚师叔已经给你讲过了，我也就不重复。今天呀，我主要给你讲讲我们的门规，还有我们九宫门的责任。”
我看住持讲话都有些困难，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便插嘴道：“玉虚师兄，要不这些东西就让其他人讲给我听算了，你先休息！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再来听你的教诲！”
“哈哈哈……咳咳……”
这次他是开怀大笑，但着那腐朽的右手轻轻在我脸上抚摸了一下，待感到阴气传给我时，忙又将手缩回，一边笑一边说道：“九宫门的第一个规矩，就是所有门人都必须由住持亲自来教。”
咳嗽了两声后，他接着说：“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戚师叔为你费尽了十余年，把你带上山后却没收你为徒，这事呀，跟我们九宫门传下的规矩不无关系。特别是他作为借命术传人，更是要在这个问题上慎之又慎。”
我心下有些恍然，难怪戚先生不许我叫他师父，而要我用那全无敬意的“戚老倌”称呼，原来我还不能算是他的徒弟呢！可为什么那天晚上，他要叫我给他磕头呢？
住持顿了一下后，又缓缓说道：“所以呀，在我们九宫门中，除了借命术的传人外，其他人都是没有师父的。还有就是除了大先生，无论是我这做住持的，还是像你才入门的，大家辈分都是一样，以师兄弟互相称呼，就算叔侄、父子甚至是爷孙，只要入了九宫门，在公共场合也是这样称呼的！”
“不过要是你能学好本领，立了大功，升任成为九宫门的大先生，那我这个做住持的却反倒要称呼你为‘师叔’了！你可要好好学习呀。”
“九宫门所有人的本领都是由住持和四大先生来教，并根据各人资质和所学情况，安排本门的不同教职，而且我们是不介意门中师兄弟去向别的门派虚心讨教的。”
“这也正是我们传承了两千余年，至今却只有祖师李老君以及师尊姬仐的原因。师尊定下如此规矩，也正是取‘不分先后、众生平等’之意！”
“这规矩在很多人眼中是另类，说我们不尊师道。其实不然！当年孔夫子也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在我们九宫门，那是相互学习的过程，抛开了辈分却没抛开礼仪，而且各项传承只会青出于蓝。不像其它门派，见师留一手，好多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断了。所以呀，师尊定下这个规矩，实则是我中华之福、华夏传承之福呐……”
他解释了一大通，但说实话我不太懂这些大道理，我关心的是他什么时候开始教我那些本事。可住持仍旧只顾絮絮叨叨接着说门派历史的各种事情，丝毫不提授艺之事。
所以到最后我直听得哈欠连天索然无趣，便干脆慢慢绕到棺材后四处打量他住的这屋子，因为之前和戚先生进来也没细看，只是觉得住持的这间屋子装扮有些怪异。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却把我给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住持呆在棺材里不出来也就算了，这屋子更是一幅灵堂似的装饰：棺材后面挂着几道纸做的魂幡，看起来已经有些时日了；而棺材后面更是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各种供品，还点着香烛；最离奇的是，居然还有一小个木头刻的灵牌……
住持注意到我的神色后，打住了他一直讲着的话题，转而问道：“十五师弟，你怕不怕我？”
如果不是戚先生带我上山，并带我来见过他的话，我何止是怕，估计会当场逃离这个像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了！但此时，我只是觉得这九宫门里处处透着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