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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赛对萨顿草草了事的丧事极为不满,萨顿又很快将刺客身份的矛头直指伊赛。至此,伊赛和萨顿多年的面和心不合几乎被翻向了明面。
不过这次大汗一家却是骗了整个伊赛,而塔丹,骗了整个萨顿。
钟离冰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只午间小睡了一会儿,晚上便随着钟离准和钟离冼一同寻了水彧,四人到城外去了。他们带了许多酒和吃食。
城里都在感伤钟离凝的逝去,他们却是去庆祝钟离凝的新生。
这种情况,再去达伦加的店里是不甚合适了,所以他们去城外,马群的处所。
四人席地而坐,在天幕之下。天气燥热,夜晚凉风习习,感觉清凉的正好。
“你又穿了耳洞?”水彧上下大量钟离冰,看到了她双耳上挂着的一对纯金耳环。
“恩。”钟离冰点点头,“我央阿凝姐姐给我扎的,耳环……也是她给的。”说到此处,钟离冰的笑容僵在嘴角,留下了说不出的伤感。
钟离准轻拍钟离冰的肩膀。
待到钟离冼堆好了柴火,钟离准淋了些酒在干柴上,他们点燃了一小堆篝火。钟离冼倒上了四杯酒。
钟离准道:“为阿凝干杯吧,希望她日后能够幸福。”
虽是太俗套的话了,四人却是目光殷切地将酒杯碰在了一起,皆附和:“为阿姐。”“为阿凝。”“为阿凝姐姐。”
钟离冼又倒上四杯酒。
钟离准道:“这一杯,敬阿逆。”
“冰姐姐。”钟离冼也举杯起身。
“嗣音。”水彧也举杯。
钟离冰倒也不推辞,与他们一一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水彧道:“可别再喝醉了。”
钟离冰笑道:“不会啦,今日高兴,怎么会喝醉?”
钟离冼又倒上四杯酒。
钟离准道:“这一杯,敬钦彣兄。”
“敬水大哥。”钟离冼也举杯。
水彧也不推辞,跟着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四人推杯换盏,欢笑声远离着一片缟素的扎托城。马群围在他们周围,似是被笑声感染,而对城中的悲切,是浑然不觉。
四人已喝到酒酣,没人拦着钟离冰,也没人替她喝,她自己也不知喝了多少,却一直都是半分醉意不存。许是真的因为高兴吧。他们真的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一件大事。只不过,没人会说出去,没人会知道,没人会记得。
篝火已燃得不那么旺盛,夜晚的天气也更是微凉了。好在四人都饮酒暖着身子,又有内力护体,也半分不觉寒冷。
“不如我们划拳吧。”钟离冰提议。
“好。”钟离准赞同。
“阿冼会吗?”钟离冰坏笑。
“这有何难?”钟离冼信誓旦旦。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八匹马……”
市井中的划拳词燃起他们心中的火,便是篝火已近熄灭也丝毫熄不灭夜幕下的热烈。马群的鸣声一如一曲欢歌,他们踏着歌,围着火堆起舞。
可是最浓烈的欢声笑语背后也总藏着最大程度的落寞。他们都不知道钟离凝和拉曼现下身在何方,可他们也都知道,此生若要再见,怕是难了。但至少,他们还都望着同一片星空,看着同一钩蛾眉月。待到十五夜月圆之时,他们会共赏一轮明月,月光会同样洒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
水彧淡道:“阿准,你可否舞剑助兴?”
钟离准笑道:“钦彣兄你在,我怎敢班门弄斧?不若就高歌一曲助兴可好?也不至于太过丢人了。”
钟离冼道:“那大哥就唱《侠客行》可好?”
“好。”钟离准清了清嗓子。
钟离冰起身道:“那不如我来舞剑好了,反正我也不怕什么班门弄斧啊。表哥,借剑一用。”
“好。”水彧拔出剑掷给钟离冰,钟离冰稳稳接住。
脚步微转,摆开架势,钟离冰舞出一个剑花。
钟离准的声音沉沉响起。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他的嗓音低沉厚重,很是好听,便无丝竹,魅力不减。
水彧的剑极薄,月光下,映着一道道银光。横剑扫出,银光闪烁;立剑刺出,几乎隐了形迹。这是一把实实在在的,杀手的剑。这把剑在钟离冰的手中竟似一件首饰,时而天然融合,时而耀眼夺目。既是舞剑,又是剑舞。相反的,一件首饰,在钟离冰手中也可能是一把杀人利器。
那一刻,她很美,美得令人窒息。
当谁人陷入这美的错觉之时,便已经是一个死人。
那一刻,水彧也很清醒,清醒地知道他眼中所看到的,是大盗夜罗刹的美,而不是钟离嗣音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条路,彼此都只能是一个人走的么?
他也不清醒,微微眯一眯眼睛,竟好似有两个身影交错着一般。
他竟看得痴了。
钟离准的歌声,钟离冰的剑舞,竟是那般浑然天成。水彧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突然感觉,嗣音和他的距离,真的好远,好远,远得,好似一个永恒。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旋律放缓,钟离准沉声收束,恰到好处。
钟离冰一曲剑舞罢了,从容收剑,抱拳一礼:“献丑。”
“好。”水彧击掌几声,声音却无丝毫波澜。
钟离冰一个转身将剑向前一送,剑便稳稳插入了剑鞘当中。
夜深了,他们将一片狼藉收拾好,便起身回城中去了。走进城中,便走进了那悲切当中,方才的欢笑声,便也不复存在了。
阿桑妲躺在钟离珏身畔,望着窗侧挂满的白幔,低声道:“我险些把自己都给骗了。”
塔丹确实是从火海中冲出来的,不过不是齐尔吉护着他冲出来,是他拖着齐尔吉冲出来的。因为他发现,他派出去在寝殿四周驻守的人,只有齐尔吉一个人还活着。
起火的时候,除了他的母妃锡林氏和妹妹阿米拉匆匆赶来,其余的人全都赶去了伊莫谷处。
熊熊烈火除了在他的寝殿中燃烧,更在他的双眼中燃烧。一把火放了出去,将他的最后一点尊严燃烧殆尽。恐怕就算他葬身火海,会匆匆赶来看看他一眼的,会在乎他生死的,也只有他的母妃和亲妹妹。
“二哥,你没事吧!”阿米拉扑在塔丹身上。
“没事,好在跑得及时。”
“那阿凝姐姐呢?”阿米拉急急问道。
塔丹转身,刹那间,寝殿在火海中如沙砾般倾倒。只听得“轰隆”一声,两条火舌窜向天空。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二哥……二哥……”阿米拉蜷缩在塔丹怀里,嘤嘤哭泣。
塔丹一拳捶在地上,抬起手来,却发现双手是真的止不住的颤抖。他听见自己喉咙中低低念着:“是阿凝……是阿凝把我推了出来。阿凝……阿凝……阿凝……”
阿米拉抽噎着:“我们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们萨顿是犯了天怒吗?为什么先是三哥出事,又是二哥和阿凝姐姐出事,为什么!”
塔丹恍惚了。现下在他怀中的是他的同母亲妹啊,自己的安危牵动着她的喜怒哀乐,还有母妃的喜怒哀乐。伊莫谷的遇刺多半也是权斗当中不可避免的意外,阿米拉才十六岁,真的要让她承受这样的无端伤害吗?
可他还是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问道:“母妃,三弟出了什么事?”
他已经放弃了阿凝,选择了汗位,那就只有得到了汗位,才能够保护他的母妃和妹妹。
锡林氏抚着胸口道:“方才伊莫谷处潜入了刺客,伊莫谷遇刺,性命垂危,现下还没脱离危险。”
塔丹吩咐道:“齐尔吉,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三弟。”
锡林氏忙道:“你方才从火海中逃生,先去我那里歇息吧。就算你现在去看伊莫谷,对他也并无裨益啊。”
“不行,母妃,我必须要去。”
伊莫谷的寝殿现下果然是门庭若市,汗王穆伦和大妃皆守在床边,其余的地方全都被郎中们围得水泄不通。季桑和索伊也到了,还有几位未成年的王子和公主。伊莫谷的两名侧妃跪在床边嘤嘤啜泣。大妃厉声道:“你们哭什么!王子殿下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办丧事了么!”
塔丹跪地行礼:“参见父汗、母后。”面上沾满的灰尘和面颊垂下的两绺头发令他略显狼狈。
穆伦淡道:“你起来吧。”又问了一句,“你那边都还好么?”
塔丹未曾起身,“回禀父汗,儿臣一切都好。只是……阿凝为了救儿臣,葬身火海。”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却没有换来任何回应。
半晌,穆伦道:“择日发丧吧。”
“发什么丧!”大妃尖锐的惊叫声很快便响起来了,“你们是不是都在盼着我儿子死了才干净!我们萨顿不能办丧事!不许办丧事!”
“钟离凝毕竟是伊赛的公主!”穆伦的声音带了些许严肃。
“我不管!”大妃浑身发抖,“若是我儿子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说着,她伏在床边,抚着伊莫谷的面颊,不再多言。
穆伦和大妃是少年夫妻,大妃的许多任性,他也一向都纵着。于是,因为大妃的大闹,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待到伊莫谷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穆伦着人收拾了一间偏殿让塔丹暂住,并令他自己主持修缮自己的寝殿,一应花销都不用考虑。
次日,塔丹便在他居住的偏殿当中设下了钟离凝的灵位。
齐尔吉在门口来报,塔丹令他进来。
齐尔吉道:“王子殿下,我都打听过了。”
“什么情况。”塔丹一边为钟离凝上香,一边问。
齐尔吉道:“昨日行刺三王子的,据说是个武林高手,身法极快,出剑也极快。用的剑应该很薄,听说三王子身上的伤口只比发丝宽不得多少。那一剑刺得极刁,离心尖只有两寸。大妃一直嚷着说三王子的寝殿防卫太差,只差这么一点,就要了他的命,说是要让大汗再调两队侍卫来。”
“你说杀手武功极高,出剑极快,剑锋极薄,而且离心尖只有两寸?”
“对,郎中正是这样诊断的。”
“我觉得不尽然,说不定,杀手根本就没想要他的命。如果真是想杀他,那么高的武功,如果发现当时没有刺中要害,再补一剑就是了,何必留下一个失手的记录呢?离心尖只有两寸,这样的分寸可不是人人都能把握住的。伊莫谷出了这种事情,你觉得,大妃他们会首先怀疑谁?”
“怀疑大王子和王子殿下你!殿下宜多加小心!”齐尔吉眉头深锁。
“你说的不无道理。”塔丹若有所思,“出了这种事,大妃自然不是季桑就是怀疑我,说不定还会怀疑昨天晚上那场火是季桑放的,可她不傻。我们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出手杀人的,如果我要杀季桑或者伊莫谷,你都一定会拦着我,对不对?”
“是。”齐尔吉承认。
“一旦杀人,杀害兄弟的罪名坐实了根本就无法转圜。况且我已经娶了阿凝,伊赛是我的岳丈家,我已经有了这样的后盾,何必急在这一时动手?如果伊莫谷死了,父汗不再有嫡子,我和季桑地位相当,我却有比他更强大的筹码,自然是我的胜算更大一些。”
“所以……”齐尔吉顺着塔丹的想法说下去,“殿下认为他们最后会怀疑伊赛。”
“我能想到这层但愿他们也可以想到。他们若能怀疑伊赛是最好不过。他们公开跟伊赛作对,我求之不得。”说着,他握紧了拳头。
“王子殿下,我想冒昧地问一件事情。”
“你说。”
“王妃是不是没死?”
“怎么会这么问?”
“我自小跟在你身边,你自从认识王妃的时候,就喜欢王妃。王妃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却不见你悲伤。”
“悲伤?”塔丹咬了咬嘴唇,“悲伤她就能活过来么?悲伤我就能活下去么?现下我也只有沿着我这条路走到尽头,把一切想要对我们不利的人全都揪出来,踩在脚下,才是对她灵魂最好的慰藉。”他眼神当中含着挥之不去的决绝和狠辣。
齐尔吉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小一起长大的王子殿下了。
“王爷,事成了。”靳人麒不动声色,将消息送到拓跋熠手中。
“刺杀萨顿三王子,又不杀死,就算是对付伊赛了?”拓跋熠挑了挑嘴角,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细枝末节而已。
靳人麒道:“萨顿和伊赛彻底撕裂的那一刻,才是真正开始对付伊赛的一刻。现下王爷又不能领兵去平伊赛,自然也不能真正出手对付伊赛。等到皇上真正决定出手对付伊赛的时候,才是王爷真正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好,那水府那边如何了?”
靳人麒道:“这两年来一直是细水长流的,没敢动大手脚,只做了些小手脚。水府已然觉得是朝廷在对付他们,着意削减了不少。他们有意削减,皇上定会注意到。至于皇上怎么想,就不必在下多言了吧。”
拓跋熠毫无征兆地从墙上的刀架上拔出刀来,抵在靳人麒的脖子上,靳人麒竟是眼也不眨,纹丝不动。
“如果照你这么说,凡是有可能生异心的,全部都该杀掉。那在皇兄杀了本王之前,本王应当先杀了你。”
靳人麒依旧俯首低眉,恭顺谨慎。
“好胆识。”拓跋熠收了刀。
随着钟离凝之事的尘埃落定,伊赛渐渐平静了下来。
水彧和钟离冰辞别离去。走之前,钟离冰对钟离准道:“你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左右也是漫无目的,水彧和钟离冰缓缓策马在大漠之上,好似一场旅行。
行走江湖,却原来就是这样的漫无目的,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风流潇洒,仗剑天涯。
钟离冰问:“你这笔生意如何?”
水彧淡道:“处理干净了。”随后反问:“那你这笔生意如何?”
钟离冰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了,若是做得不好,岂能活着回来?”
水彧浅笑:“也就是你,还做这种没有报酬的生意。”
钟离冰正色道:“也算不上,是我说得不准确。一家人之间怎么算得上生意?”
“也对。”水彧耸了耸肩。
“你随后去哪?”钟离冰又问,“去做南方的那一笔生意?”
“想回京城。”
“回京城?”钟离冰愣了一下。她还未曾考虑过此番要与水彧分开,听到此言,便觉得自己随后也要去京城了。她忙岔开话头道:“那南方的那一笔生意,你不做了?”
“不想做了。”水彧轻描淡写,“小人物,不值得出手。”
钟离冰挤了挤眼睛:“表哥,你这样做生意,今后谁还乐意同你一道?”
水彧道:“自然是谁又本事听谁的。纵然是他给我好处,实际上,我才是东家。”
钟离冰笑道:“若是做这刀尖上生意的都是你这样的人,怕是日后就没人做这种生意了。”
“这把剑嗜血,不愁没有生意做。”说着,水彧拔出剑来,向前一刺,登时是一阵龙吟之声。
钟离冰伸手在剑上弹了一下,又是一阵龙吟之声。她“嗤嗤”笑道:“能请得起你这样的杀手的人,怕是一次就要倾家荡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