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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是朋友,是兄弟,是亲戚,钟离珉虽比水云天年长,水云天却是他内兄。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钟离冰时不时地向水云天瞟一眼,当然她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这个棋局,舅舅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会偏袒,更加不会偏袒于她这个外甥女了。
一时间钟离冰也是无法,便暂且不去管那两处征子,在棋盘上另辟蹊径,终于暂且引开了水影的注意,至此,钟离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那两处征子总放在那里终究不是办法,早晚可能被逼至死角,无可转圜。钟离冰自知不能这般等死,毕竟她的棋艺较上她的母亲水云卿,还是强上几倍有余的。
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去,钟离冰和水影还在棋盘上僵持不下。眼见日头西斜,水彰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而水杉依旧定睛看着,虽然这样的棋局对他来说并算不得艰深。
水云□□水杉抬了抬手,水杉便走到父亲身畔。
水云天若有所思道:“你看这棋局现下如何了?”
水杉思索片刻道:“爹是在考我。现下影儿处攻势,而表妹是守势,那两处征子,表妹还未能解决。不过现下影儿是势如破竹,表妹根本顾不上去管那两处征子,可反之影儿却也顾不上去解决了那两处征子。”
水云天长叹一声道:“她们二人却还是年少,太心急了些。也罢也罢,她们还都年少,还有很多时日等着她们去成熟。十五岁,十六岁……”
“爹想起姑姑年少时了。”水杉一向是孩子中最了解父亲不过的。但是,想来这世上会有多少人真正了解水云天呢?怕是水杉也并不能真正算得上了解水云天的。
“若儿这么大的时候,也和阿逆这般冒冒失失的,影儿和她并不那么像,我的影儿稳重得多了。这时候她已出去赌博了,十七岁她就是赌神了。当初,若不是有东方大哥他们和月祺他们,还不知她要闯下多少祸事。当初她的脸……若非是你姑丈和你姑丈的母亲,我可当真是要抱憾终身了。”说着,水云天陷入了回忆当中。
水杉道:“姑姑的美貌,可与太姑奶奶相较。”
水云天笑道:“你又何曾见过你太姑奶奶了,连我都没有见过。”
水杉道:“见过画像。”
水云天又是笑道:“你母亲的画像、你姑姑的画像、定平公主的画像,你都见过,也见过真主,你觉得,这画像可能画得出正主风姿的十一吗?”
水杉面上一热道:“是孩儿太过肤浅了,画像纵画得出容貌,却难画出神韵的。”
“正是如此啊……”说到一半,水云天用余光看过去,见钟离冰正斜睨着自己,便饶有兴味问道:“阿逆何以这般盯着我?”
钟离冰努了努嘴道:“方才便说了‘观棋不语真君子’,舅舅和杉表哥怎的都不想做君子了?”
水云天和水杉无奈地相视一笑,便都住了口。
这时,水彧悄无声息地从内堂中走出来,连脚步声都未曾传来,可见他轻功已有了极深的根基。
“大哥。”水杉微微点头。
“彧儿到何处去?”水云天淡淡问了一句。
水彧简单行了一礼道:“义父,孩儿去见几个朋友,即刻便回来。”
水云天随意看了一眼水彧的腰间道:“怎么,是行走江湖习惯了,在城里也要随身佩剑么?”
“嗯……”水彧顿了顿,“习惯了,是习惯了。”
“去吧。”水云天挥了挥手。
水彧仿佛不经意间走过了棋盘旁边,便停下脚步看了半晌,若有所思道:“嗣音冰雪聪明,怎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说着,他微微转身,背对水影而面对钟离冰,朝钟离冰抬了抬眉毛,做了个口型。
钟离冰倒吸一口气,再看棋盘,再抬头看水彧,而此时水彧已如风一般移到了门外。
“大哥——”水影抬起头来,“你可不许偏向表姐!”
水彧回过头来,淡淡笑道:“方才我什么也没有说,不信,你问爹和杉弟。”
水云天和水杉相视一笑,齐声道:“彧儿(大哥)什么也没有说。”
水彧耸了耸肩,便出门去了。
“都咱们家所有的人都向着表姐。”水影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方才得水彧指点,钟离冰茅塞顿开,不假思索便起手落子。这一招是个兵行险招,看似是自断退路,实则是绝处逢生,不但是一子解双征,更是逆转了局势,顷刻之间颓势便成了胜势。
水影吃了一惊,忙想着应付,几度欲伸手落子,却几度犹豫着收了回来。最后,她摇了摇头,起身道:“表姐这一子下得甚是高明,影儿甘拜下风。”说着,她转身对水云天道:“爹,女儿输了,你可莫怪女儿给你丢人了。”
钟离冰煞有介事道:“影妹,承让了。”
水云天笑道:“影儿倒也不必介怀,这一步原是你大哥走得精妙,所以,倒也算不得你输给了阿逆,自然也算不得我输给了你姑丈。你们两个,过几年再比过吧。”
钟离冰推开棋盒跑到水云天身畔道:“舅舅和杉表哥现下何必又说破呢,真是……”
水云天弹了一下钟离冰的额头,“你呀,我若不说破,岂非就输给你父亲了?”
钟离冰靠在水云天的肩头道:“舅舅,您又何必非要与我爹争个高下呢?我爹他比您年长,还不是要尊您为兄长。再说,您看您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我爹若是引经据典不过就是来来回回一本《史记》么。还有您的书法,颇有大家之风范,几乎可冠绝京城,我爹不过就是他腰牌上那个‘风’字写得极好,其他的,也就是那样罢了。便是他的棋艺胜过您,我也总是下不过影妹的,再说,我爹的棋艺胜过您又能如何呢,他终究不过整日舞刀弄剑,又怎及得上您运筹帷幄呢?”
“我跟你父亲争?阿逆,你是如此聪慧,也总该看得清是谁与谁争吧。明明是你父亲拐走了我的妹妹,他们成婚也未曾来拜会我,只是修书一封便云游四海去了。自十八年前我跟若儿一别,再相见的时候,你都已经这般大了。”说着,水云天抬手略略比划。
钟离冰吐了吐舌头。似乎事情的确是如此,听父亲和母亲讲述的也是这般,自母亲十八年前离开以后,再回到京城便已是十四年前了,那时候她已经两岁了。在钟离冰的印象中,父亲和舅舅已经这样明里暗里较劲了十几年,却一直都是不分伯仲,各有千秋。不过二人之间的感情倒是一直都如亲兄弟一般,未曾有任何嫌隙。不,却还不知她出生之前,父亲和舅舅曾这般较劲过。其实很多事都是钟离冰出生前的故事,比如,她并不知道当年舅舅是如何疼爱母亲,亦不知道舅母吃了母亲多少年的醋。
“你呀……”水云天又拍了拍钟离冰的头,“若儿的满腹诗书你是没学得几分,不过她的伶牙俐齿,你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水影也上前来,伏在水云天身畔,抬眼瞧着钟离冰道:“方才大哥到底是如何指点表姐的?”
水杉浅笑道:“方才大哥对表妹说了一个‘镇’字。”
镇是一方的棋子行在另一方向中腹关起的位置,这手棋叫“镇”。“镇”是阻挡对方向中央发展,攻击对方薄棋,削减对方的势力的重要手段。方才钟离冰身陷迷局,只顾补救,一直被水影牵着鼻子走,殊不知这破解之道就在迷局之中,只要足够大胆,便可绝处逢生了。水彧这随意扫了一眼,便看出其中玄机,着实是不简单。
水彰道:“原来大哥是这般偏向表姐的。”
“唉……”水云天叹道,“彧儿这孩子,我是当真管不了他了。”
钟离冰道:“舅舅,既然管不得,就不要管好了。算一算彧表哥过不了多少时日便要行冠礼了,也定能够独当一面了。舅舅你二十岁的时候,不是已经独自撑起了整个水家么。表哥也是自小得舅舅得教养,也自然是错不了的。”
“好了。”水云天又宠溺地看了看钟离冰,“你就莫要再拍我的马屁了,这一点倒是不像若儿,她从不拍我的马屁,你父亲也从不。”
钟离冰即刻便接道:“那是因为有阿逆啊,那就够了。阿逆的意思就是我爹我娘的意思,我爹他便是再佩服您,也自然放不下他那大侠的架子,我娘跟您插科打诨这许多年早就习惯了,恭维的话当然说不出口。”
水云天忍俊不禁,“你这孩子,有你伴在你父母身边,也不知他们是添了烦恼还是添了乐趣,真是古灵精怪。”
“对了,彧表哥的棋艺是舅舅亲授?”钟离冰好奇问道。
水云天道:“原是他自己天资好的,他胸中的乾坤可是不小。你才刚刚认识他,时间久了,你便知道了。他们几个……”他指了指水杉、水影和水彰道,“早就习惯了。看样子,你倒是有些佩服他,这一路上他都对你说什么了?”
“他……”钟离冰回想着这一路上的一切,似乎……
“表哥,我爹可曾指点过你的武功吗?”
“没有。”
“表哥,是不是我娘让你在路上给我使绊子的?”
“不是。”
“表哥,你从小跟着舅舅,是不是读了很多书。那么说,你可还当真是文武双全的。”
“哪里。”
这一路上,似乎水彧确实没有与她说什么。
可就是因为没有与她说什么,她才更想知道些什么。
看看时辰,也快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水彧却还没有回来。
现下的水家和从前不同了,饭桌的周围也是坐了一大家子人。水云天、林潇夫妇二人,水杉、水影、水彰、覃曦几个小辈,现下又添了钟离冰。这还是人少的时候,现下耿金铎、银天心夫妇,覃阳、方苡薏夫妇都在外城有了府邸,自立门户,但他们时常都会来水家,还有梁玖、任月祺夫妇也常来拜访。再加上耿金铎、银天心夫妇和一双儿女耿思珩、耿思瑗,梁玖、任月祺夫妇和一双儿女梁熹、梁嘉,还有覃阳方苡薏夫妇,如今的水家,有时也是十分热闹。
看着一切已然就绪,钟离冰不禁问道:“舅舅,不等彧表哥回来么?”
林潇道:“阿逆你有所不知,彧儿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是这般随性,若是他在便一同吃了,若是不在,厨房也给他留了,不必等他。”
钟离冰自言自语道:“表哥可当真是特立独行。”
水家饭桌上的气氛倒还算是轻松的。以钟离冰的言行,在许多大户人家大约都会被说成是没有家教的野孩子,但对于钟离冰来说,这叫“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懂的,只是江湖规矩,至于礼仪,她懂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还是舅舅家的饭好吃。”钟离冰这般说着,口中之食还未完全咽下,一个不慎登时便呛得她满脸是泪。
水影顽笑道:“表姐,我家的饭哪有这般美味的,竟让你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影妹……你……你等着!”钟离冰忙将一杯茶水灌了下去。
水杉笑道:“阿逆每次都是这样,这让姑姑和姑丈情何以堪呢?”
都知道水云卿的厨艺是很一般的,毕竟是从小衣食无忧,又怎会在厨艺上下功夫呢?至于钟离珉,出门在外饿不死罢了。
“老爷,大少爷回来了。”下人慌慌张张的禀报打破了饭桌上的欢声笑语。
众人均向门口望去,只见水彧被楚晋扶着满身是伤地走进来,嘴角还挂着血迹,眼角也是一片淤青。水彧六岁进水家,拜水云天为义父,他九岁的时候在郊外救了个被人欺侮的小叫花子,那便是八岁的楚晋,后来楚晋就一直跟着水彧。楚晋的话也很少,这主仆二人常常一整日朝夕相处下来,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楚晋满面忧色,水彧却是心不在焉,让在场的所有人感觉好似眼前出现的不过是幻觉,水彧根本就没有受伤。
林潇忙上前搭了个脉,心头一紧,半是担忧,半是责怪道:“怎么还受了内伤,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水云天眉头微蹙道:“彧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楚晋,去请李大夫、沈大夫来。”
林潇道:“至于外伤,李大夫、沈大夫还治得,尤其是李大夫擅长外伤之科,彧儿伤得不重,倒是没有大碍。只是此番受了内伤,还需彧儿你自己运功调理。这几日练功,切记不可再随意行气了。”
水彧轻推开楚晋,微微欠了欠身道:“劳义母挂心了,孩儿没事,受了点小伤而已,将养几日便好了。至于……今日为何动手,晚些日子,孩儿再向义父义母解释。扰了你们的兴致,实是孩儿之过,你们不必挂心。孩儿先回去休息了。”
水杉、水影、水彰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水云天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吧。”
水彧还躬身行了一礼道:“孩儿告退了。”
“表哥,你……”钟离冰不禁起身。
水彧挥了挥手道:“不碍事的,比起姑丈所受过的伤,我这又算得了什么?你许久才来一次京城,莫要因我而扫兴了。”
“表哥,你……”钟离冰还欲再说些什么,可水彧的眼神好似千钧之重,让她说不出话来。
自水彧进了房里,钟离冰瞧着这满桌的佳肴,也没了什么胃口。
其他人见水彧这般形容,虽然方才十分担忧,现下却都十分平静。水杉回头道:“阿逆怎么神不守舍的?”
“我……我吃饱了。”钟离冰推开了碗筷。
这一切,水云天都是看得分明,便道:“你不必太过挂怀,我自己的儿子我总还是了解的,他没事。若是你担心他,稍待片刻去看看他便是。”
“嗯……好。”钟离冰又草草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
钟离冰走进水彧房里的时候,水彧在运功疗伤。深知运功之时不能打断,否则轻则前功尽弃重则反噬内伤,于是她便在一旁立着,静静等候。
楚晋并不识得钟离冰,只是方才听她叫了水彧一声“表哥”,便称了她一声“表小姐”。钟离冰知道楚晋是跟在水彧身边的,并非寻常意义上的下人,便微微欠身道:“楚大哥有礼了。”
半晌,水彧一股真气回到丹田,内伤已恢复了不少。他早察觉钟离冰进来,也并不转身便道:“你来了?我没事。”
“你……经常这样?”
水彧笑道:“怎说你也是从小跟着姑姑姑丈在江湖上走的,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我不过是受些伤而已,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你看看义父、义母、杉弟、彰弟和影妹。”
“场面……”钟离冰搔了搔头。若说起来,她见过的场面,当真都不大。至少父亲和母亲都不曾在她面前受过伤,父亲身怀绝世武功,母亲有父亲保护,自也是不必说的。至于旁的不怀好意之人,多半也是不出十招便被父亲一指点倒,倘若真是要开杀戒,父亲那一剑“不见血,便封喉”的功夫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钟离冰见过最多的,不过是活人、被点倒的活人还有不见鲜血的死人。有时候她也想过,其实有父母的光环在,也挺好的。反正,受了这般重伤,尤其是内伤的,她见的着实不多。她也明白,对于武功高强之人,外伤大多并不能致命,致命的,却往往是内伤。
“内伤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致命,又不是经脉尽断,过几日便痊愈了。”
“可是……”
“方才大约是我想错了,姑丈所向无敌,怎会轻易受伤?想来你应并没有见过他受伤罢,若是谁人能够让姑丈受了内伤,那必定是致命之伤了。内伤,不过就是内伤而已。”
钟离冰吐了吐舌头,自己心中所盘算的,全都被面前的这位表哥看穿,也无话可说了。半晌,她便另辟蹊径道:“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