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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汗位的本应是我,可看现在的状况,以后八成继承汗位的会是阿冼。其实做汗王也是很累的。”
“这我同意。”
“同意什么?”
“做汗王很累。”
“那当然。”钟离准抬了抬眉毛,“大约在你看来,只有什么都不做,日日随心所欲才不累。”
“正是。”
待钟离准和钟离冰安顿好了马兄们,便踏上了归程。与它们告别的时候,琅骅还总是对钟离冰依依不舍地蹭一蹭。钟离准不满道:“你个白眼狼,才跟阿逆相识不到一日,就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钟离冰看了钟离准一眼,然后又满眼宠溺地看着琅骅道:“我们琅骅是马,不是狼……”
钟离准、钟离冰和钟离凝几乎是前后脚回到家中。此时钟离珏、阿桑妲、钟离冼已用过了午饭,钟离珏和阿桑妲已又处理过了许多事务闲了下来。见到钟离冰的时候,钟离珏随口问了一句:“阿逆,我给你爹娘写封信报个平安可好?”
“不要不要!”钟离冰连连拒绝,“二叔,你怎么跟我舅舅一样!”
“好好好,不提你。”钟离珏拍了拍钟离冰的头,“那我给我大哥大嫂写封信总可以吧。”
“那好吧。”钟离冰面上尽是勉强。
钟离珏弹了一下钟离冰的额头道:“莫非我这个汗王做什么事还要得到你的允准不成?”
“阿逆不是这个意思……嘿嘿,二叔不要见怪。”钟离冰搔了搔头。
这时候,钟离冼从寝殿里出来,正见到钟离珏和钟离冰。钟离冼先是行了一礼道:“参见父汗。”随后便跑到钟离冰身畔道:“冰姐姐,自从你昨日来了我还未曾见过你呢!”
钟离冰道:“阿冼长高了不少啊!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说着,她在自己肩头比划了一下。现下钟离冼十五岁,却还是比钟离冰矮上一两寸。
钟离珏道:“好了,你们一处玩去吧。”
“好,二叔,那我们去了。”
“父汗,儿臣告退。”
钟离冰拉着钟离冼的手腕到了院子里,钟离准和钟离凝已经架起了烤炉。
钟离冰幸灾乐祸道:“阿冼,方才你是不是已经吃过了?哈哈,我们要烤炙些东西吃,你可眼馋啊?”
钟离冼不甘示弱道:“你怎么知道我中午吃过了现在就吃不下呢?”
钟离凝道:“好啊,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
说话间,四人便一同忙活起来,很快,院子里就飘出了浓郁的香味。四周的侍卫和下人们都不禁咽起了口水,四人便招呼他们一同过来吃一些,一时间,十几个人,也是其乐融融。
钟离珏在大殿里静静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想想十九年前,二十年前,二十一年前……往事一幕幕,都如过眼云烟,现下再回想起来,就好像一场梦一样。如今,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啊。
阿桑妲轻声道:“弘燚,你还记得扎托的除夕吗?那时候我们还都年轻,我们打了胜仗,除夕的时候,我们燃了篝火,一群人围着篝火,宰杀牲畜,跳舞歌唱,喝酒庆功。那时候我们都喝扎托最烈的酒,醉得还要让人抬回大殿里去。那年,我们刚刚成亲,扎托还在尤祂部的手中。阿卓说,我们要在扎托巴和过除夕,后来我们就真的在扎托过了除夕。再后来,我们跟尤祂部决战,你说,我们要在热托合德过除夕。当时,很多人都不信你,可是我和阿卓信了你。事实证明,我们信你,是信对了,我们真的拿下了热托,统一了整个伊赛。后来……后来啊……”说到此处,阿桑妲哽咽了,因为后来,阿卓和不在了。
“别说了……”钟离珏抚了抚阿桑妲的头发,“我都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
“我还记得,小准是在战火中出生的,刚刚怀上小凝的时候,险些滑胎。阿冼出生的时候,你想给他取名叫‘决’,我当时笑着说,那不就跟你名中的‘珏’字同音了么,后来你想了好久,才想到了这个‘冼’字,然后我很快就想到了‘扎齐’这个名字。还有,在咱们这里,云卿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现在阿逆都已经这么大了。”
“怎的突然想起回忆这些往事了?”钟离珏看着伏在自己膝上的阿桑妲,如今已有了白发。
阿桑妲道:“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得开心,我感觉那是我们以前的味道。”
“你知道吗,当年其实皇上许了我一个很大的恩典,可我只向他求了一个自由身。我知道你是不属于京城的,那时候突然明白,我也不属于京城。再过几年,等孩子们都长大了,小准、阿冼都娶了王妃,小凝嫁了人,我们就把伊赛交给孩子们,然后我们就在大漠上遁去,可好?”
阿桑妲笑道:“你这个阿爹当得一点也不好,大汗当得也不好。”
钟离珏道:“那你说如何?”
阿桑妲道:“丈夫当得还可以。”
二人对视片刻,便都大笑起来。
院子里依旧是一片欢声笑语,钟离冼虽然已用过了午饭,吃的却丝毫不比其余兄妹三人少。就好像他很是有先见之明,未曾吃太多午饭。
年轻的侍卫和下人们也未曾与他们嬉闹太久便都退了下去,现下烤炉的四周就只有这兄弟姐妹四人。他们烤的有羊肉,有牛肉,有鹿肉,有獐子肉,喝的也都是烈酒。不得不说这种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钟离冰也很是喜欢,与在京城的舒适惬意又不同了。大漠上民风开放,在中土是断不能这样的。可若要说到底更喜欢哪一种,钟离冰也说不清楚,其实跟着父母踏遍河山也是很有意思的。
见钟离冰喝得急,钟离准便夺过了酒壶道:“你莫要喝得太快了,毕竟不比我们三个从小喝这种酒长大的。”
钟离冰夺回了酒壶,“怎么,小看我?”半晌她又转了转眼珠道:“又不是在外面,就算是喝醉了,不是还有你们么。”
钟离冼忍不住问道:“冰姐姐,你到底能喝多少啊?”
钟离冰大言不惭道:“十斤!”
钟离凝点了一下钟离冰的额头,“你说的那是桃花酒!”
钟离准道:“伊赛的烈酒保你喝不过两斤就要倒了。”
钟离冰虽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却也是有底的,感到自己大约要醉了,也就不再喝了。酒酣之时,兄弟姐妹四人就这样纵情歌唱起来。唱着唱着,竟还唱出了火辣辣的情歌。大漠上的年轻人就是这样,就算没有情人,也总会唱几首情歌的。就连钟离冰,也学会了好几句。
待到唱的累了,他们便都躺在了地上,也都不顾自己王子、公主、小姐的形象了。
“大哥……”钟离冼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
“史华莱大哥说,咱们那特兰大漠上已和平了十八年。你说……这正常吗?”
一时间四人都清醒了大半。许是借着酒劲,许是这里没有外人,钟离冼说出了平日里不会说的敏感言词。
钟离准知道,那特兰大漠上这许多民族,从未曾拧成一股绳的。他也知道,钟离冼小小年纪想得却比他们多得多。
钟离凝道:“眼见的和平却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和平,只要我们伊赛保持我们的强大就够了。”
钟离冼道:“且抛开金淦族和术竺尔族不谈,就单说萨顿,你们觉得,萨顿是真的跟咱们交好吗?”
钟离准皱了皱眉头,扶着钟离冼的双肩,语气中含了些许严肃,“阿冼,你是不是有了什么预感,或者听到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钟离冼摇了摇头,“只是听你们说塔丹哥哥近几日要来,便朝这边想了想。塔丹哥哥是咱们的朋友,可我感觉,萨顿不是伊赛的朋友。”
钟离准沉声道:“有些事情放在心中就好,却是不能乱说的。”
钟离冼道:“大哥你放心吧。”他眼神中所包含的,是超越他年龄的老成。半晌,他又问:“冰姐姐,皇上是一个好皇帝吧。”说这种话原是大不敬,但在关外并没有太多限制。
钟离冰思索片刻道:“这我无从去评价,因为我从未曾去关心过这种事情。不过我跟着我爹娘走过很多地方,人们生活得倒都是很好。”半晌又道:“你小小年纪想这些就太累了。”心下想着,或许阿准哥哥说的是对的,将来会是阿冼继承汗位的。
钟离冼又问道:“大哥,你说我们的兵力会不会被皇上忌惮?”
兄弟姐妹四人对视片刻,他们大约想到的都是同一句话。那是钟离珉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伊赛拥有□□这样的国力,说不定整个天下都会是伊赛的。钟离珉还说过,在这里,能够看到众志成城。
钟离准若有所思道:“我只知道,当年皇上给过父汗一个恩典。还有,当年皇上还是卓亲王的时候,母后和舅舅就都与他有过交情。”
“可是,帝王家的感情怎么可以当做真正的感情?”
这时候,钟离凝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但愿这世上美好的事情会多一些吧。”
钟离冰从不曾想过这些,可听了钟离准和钟离冼的交谈,也隐隐明白了许多事情。她从不曾对权谋感兴趣,父母也未曾与她说过太多。皇上真的会对伊赛动手吗?可是母亲给她讲过,当年阿卓舅舅和婶娘都做过卓王府的门客啊,二叔和婶娘成亲的时候也曾经得到过卓亲王的祝福,而且二叔曾经救过卓亲王一命,他和二叔是结义兄弟。伊赛和萨顿又会有朝一日为敌吗?可是当年库卓部攻陷热托的一战,萨顿曾经出兵相助啊。钟离冰原不是爱关心这些的人,现下思绪却也被牵着过去了。
炭火还燃着,未曾吃完的羊肉还挂在烤架上。澄澈的油脂一滴一滴落下,落在炭火上,发出“嗞嗞”的声音。兄弟姐妹四人都陷入了沉思。
钟离准陪着钟离冰走在扎托城中的街上。虽然在达兰答通买过伊赛人的衣衫,但钟离冰知道只有在扎托才能买到真正的伊赛的好东西。衣服、首饰、马镫、马鞍、兵器,这些东西都同中土的不一样,都对钟离冰很有吸引力。从前来扎托的时候还小,玩不起来,现在大了,对许多好玩的东西都是如饥似渴。也多亏儿时父母曾经几次把她单独扔到扎托一两个月,如今她才和钟离准、钟离凝、钟离冼这般亲密。
钟离冰一边东看西看,一边问:“阿凝姐姐也便罢了,阿冼怎么不一起出来玩?小小年纪不喜欢玩?可是前几日咱们一同烤东西吃的时候还不是玩得那么疯!”
钟离准道:“他还有许多功课要做,他当然喜欢玩,可他更喜欢那些。”说罢耸了耸肩,表示对于这个弟弟很是无奈。
钟离冰笑道:“那与他比起来,你的学问可大是不如啦!我可从不见你读那么多书。”
钟离准索性摊开双手承认道:“我的学问当然不如他。我看过很多书,却从不像他一样想那么深。他从小就是这样,天性如此。大约你嫌这样的生活太累了,可他不会。所以我才说,他才是未来的汗王。是我这个长子太不称职。”
“可二叔不会这样想的不是么?”钟离冰一蹦一跳地回到钟离准身畔,“二叔和婶娘希望你们都得到你们最想要的东西,我爹和我娘也是这样。再说,其实你什么事都明白,不是么?”
“随你怎样说吧。”
“对了阿准哥哥……”钟离冰的声音低沉下来,“那天阿冼说的,皇上或有一日会忌惮上伊赛,似乎并非是无稽之谈,而你似乎是默许了。伊赛……”说到此处,钟离冰犹豫了。
“怎么?”
“我想着……我舅舅家在京城的影响力还是可想而知的,可不可以让他……我不希望伊赛有危险。”
“不行,阿逆你答应我,以后万万不要再想这种事情!”钟离准突然严肃地盯着钟离冰的双眼,压住她的肩膀,“以皇上的精明睿智,我们任谁也不可能斗得过他。”
钟离冰沉默了。她原是希望从钟离准口中听到,伊赛不会有事,皇上不会对付伊赛。可钟离准说,他们谁也斗不过皇上。
“我……我答应你。”
直到钟离冰明确地说出来,钟离准才放开了她。
钟离冰不禁在想,现在的皇上是怎样的一个皇上?有人说他是一代明君,因为自他登基以来,全国上下都是一派崭新的气象;有人说他是一个长情的皇帝,因为自从敬贞皇后管氏去世以后他未曾立过皇后,也对他们二人唯一的女儿百般疼爱;嗯,也有人说他的相貌十分英俊。父亲、母亲、二叔和舅舅都说过,他是一个好皇帝。可什么样的皇帝是一个好皇帝,钟离冰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钟离冰又买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这里其实有许多兽骨制的东西十分精美,可因为阿凝姐姐,她不再用兽骨制的东西了。
“对了,记得你说过你想见萨莱舅舅,你想跟他请教射箭吗?”钟离准岔开话头,问了一句。穆德伊德萨莱是伊赛的弓箭手统领,阿桑妲的母亲穆德伊德赛丽娅的同族,是阿桑妲的母族表兄,是以钟离准也叫他舅舅。
“不是,”钟离冰摇摇头,“我想问的是□□,你也知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所以若想射的远,就只能靠□□的精良了。而且我很想知道,□□的射程,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钟离准道:“那我们应该去见达伦氏。达伦氏是伊赛最好的匠人家族,极善制兵器,我认得迟大哥,你倒是可以同他聊一聊。”达伦迟是现在达伦氏最好的工匠之一。
“那是最好。”
很快便到了达伦氏的处所,这里的气氛很是火热,却不是因为达伦家的人有多么热情,而是因为院子里处处都燃着熔炉,充斥着不绝于耳的打铁和淋水的声音。男儿们皆□□着上身,将衣服系在腰间,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古铜色的皮肤。
“迟大哥——”钟离准挥着手叫了一声。
后面的一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挥着手道:“扎那王子。”
其余的人听到达伦迟的声音,便也都抬头朝钟离准看过去。一时间,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扎那王子”。但是,他们都并未行礼,仿佛只是与老友打一声招呼,然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了。钟离冰很喜欢这样的气氛。
钟离准介绍道:“阿逆,这是迟大哥;迟大哥,这是我妹妹钟离冰。”
“钟离小姐。”达伦迟微微点头。
“迟大哥你好。”
钟离准道:“她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所以便带她来见你。”
达伦迟问道:“钟离小姐对锻造之术感兴趣?”
钟离冰的伊赛话很是一般,不过交流也是够了,她也不拘谨,“不是,我只是对兵器感兴趣。”说着,她探头看了看,“迟大哥,你现下在打造的是什么?”
达伦迟道:“有人花了重金托我打造一副袖箭,射程可达十丈的。从前还未曾尝试过让袖箭达到这么远的射程,我也只是尽力一试。”
钟离冰看着旁边的几支箭,箭身短小,箭镞沉重,箭尾有小槽,想必是与箭筒中的机括相契合。
钟离冰问:“这一个箭筒能够击发几支箭?”
达伦迟道:“可连续击发六支。”
钟离冰眼前一亮道:“梅花袖箭啊!”
达伦迟道:“也不是梅花袖箭。梅花袖箭是从你们中原武林传出来的,不能完全贴于臂上,每击发一箭都需要转动箭筒。我们对它做了些改造,现在可以贴于臂上,无需转动,箭筒也轻了不少,细了不少。”
钟离冰赞道:“做工如此精良,迟大哥果然名不虚传!”
达伦迟笑道:“谢谢钟离小姐。”
如果旁人这样赞美父亲母亲,他们会怎样回答?钟离冰不禁心思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