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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柏松这话说的有些重,几个婆媳更是惭愧的微垂下头,她们不仅没将女娃教好,自己也不曾真心替娘家打算过。虽说不曾去娘家打过秋风,那也是碍于娘家势力不够,不贴上来就不错了,哪还用得着她们去占便宜?
前有梁子欣,后有梁梦,若是再不多加告诫梁多多,怕是为梁家引祸的都成了嫁出去的女儿。
奶娘得以带着自家的娃去县里吃住,自是千恩万谢。家里粮食本就不多,若非她尚在给圆圆喂奶,哪能替家里省下一口吃食?如今不但省了粮食还能带着娃娃避难当然再好不过,若非在梁家吃的好,她也早像村里那几个妇人一般回奶了。
阳哥他们乘着镖爷护送的马车清晨出门,顺便带走了家里稍显贵重的细软。
隔天夜里,梁家大宅就遭贼光顾。
给人看守宅院的镖师最忌讳的就是擒拿活口,也忌讳置飞贼于死地。所以,对镖师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飞贼给惊走。
但身为镖师,又必须上房接战。接战的过程中,往往先飞出两个石子,打得屋瓦震响。一个是给飞贼看,一个是让打更的知道,我们已经交上手了。
若是个惯偷,还会专门给镖师留下点东西,好让镖师去交差。别误认为这两伙人是里应外合。镖师最高的目的就是把飞贼给驱走,而不是说给逮着。
不过,飞贼来了,在房上有什么动静,或者是溜门撬锁的声音,镖师发现后也不会直接把他吓跑,而是等飞贼把现场做好了,门撬开,或者说把房顶上的瓦揭开,现场做的已经很明显了,镖师才会出手。
这捉贼一嗓子呢,实际上按他们的行话叫送客,让快走的意思。飞贼走了以后,现场留下了,那么我这坐夜的镖师有功,东西没丢,说明我在你家是有作用的。
所以,在梁家坐夜的镖师按照惯例,等飞贼将仓库的门锁撬开后才打出俩飞蝗石子。
这飞贼显然不是惯偷,没承想农宅竟然还有镖师坐镇,忙是仓皇逃窜。他只为偷点粮食果腹,哪敢跟镖爷对上?
梁家没有打更的更夫,李三又回家守着媳妇娃子,是以瓦片震响惊出来的自然就只能是梁家爷们。得知只是普通毛贼后,梁柏达才挥手散了众人。
梁子俊和衣倒在榻上,对媳妇说“怕是北边的灾民到了,估计明个县城就会戒严”
陈青听他分析完也觉得是灾民所为,佃户都知梁家雇了镖爷镇宅,自是不敢半夜上门偷粮,想来也只有外乡人才会不打听清楚便上门行窃。
第二日,果真听闻村里有两户人家仓房失窃。本就粮食短缺,这时候再遭窃真可谓是绝人生路了,村里没遭窃的人家得知后,纷纷人心惶惶的四处藏粮,就怕活命的口粮被灾民抢去。
村长腆着老脸上门商量看能不能借一名镖爷跟着夜里巡逻,梁柏达想想便应了,若赶上大批灾民涌来,少不得要借助村里人手共同驱赶。
从十名镖爷里抽出两人,黑白两班各带一队,领着由村民组成的队伍沿村子外围巡逻。
梁家村离县城最近,也是最容易遭灾民光顾的村子。县城大门严加排查,非本县人士皆不准入城。
没过两天,从北面陆续南上的灾民便将城门堵死,横跨两县抵达第三个县城,仍是不得其门而入,粮食告罄的灾民只得大野地里挖些草根充饥,有银子的便四处求人帮着偷渡些食物,没银子的就只能躺在城门口哀嚎。
何知县眼见灾民越聚越多,若不加以驱赶,必定会被后来的灾民围城。这时候哪还讲什么妇人之仁,自己治下的百姓都在苦挨度日,哪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灾民?途经两县都被驱赶,境况不比那两县强的青平县自是无力接收灾民。
不得已,何知县只能倾尽县衙人手,伙同县里的地痞流氓,人手持棍出城驱赶,若是执意不走者,便棍棒相加,胆敢反抗者则就地拿下,也无需关入牢房,直接处死即可。
如此残暴的驱逐,本就饥饿病困的灾民只得拖着褴褛衣衫继续往南进发。途经村子,挨不住饥饿的灾民在无望的促使下终于集体暴动,抢劫、杀人,只要能有口饭吃,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各村都自发组成队伍抵抗灾民,但在天灾**面前,举全村之力也未必扛得住上千灾民硬抢。
好在梁家村离着县衙不远,又在南上路途的反方向,不然如此众多人潮,就算雇请百十号镖师也保不住一个梁家村。
但即便如此,连小哥都被村长集合起来持棍警戒,男丁更是全副武装彻夜巡逻。
梁子壮三兄弟各带一名镖爷接连击退两拨灾民,若非身旁镖爷杀伐果决,一箭就将带头的灾民射穿,估计不伤个几人休想轻易吓退他们。
人饿极了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先是哀求,后是卖儿卖女,再到进村洗劫,只要能活下去,生吃畜生的事都干的出来。
陈青就眼见灾民趁乱摸进农家提了只鸡出来,不等拔毛就大口撕咬那只母鸡。活生生的一只鸡被活活咬死,不等他吃几口,又被周围人抢去,那场景看的一众村民脸色巨变,若再饿下去,怕是这帮饿鬼连人都敢吃……
陆续到来的灾民,不等到达青平县便动手开抢,他们都是苦挨到末路才背井离乡的最后一批。有银子的早就动身投奔亲戚或是往南方寻求生机,只有最底层的民众才守在家里等待朝廷救援。但迟迟不见朝廷派发赈灾粮食,无望的人群不等饿死便爆发拼死反击。
沿途受到洗劫的村子多达十几个,四面八方的灾民汇聚成一股力量,蛮横的冲到村民家中抢粮、抢钱,更有甚者还敢奸*□□孺。但这种人即便是灾民也不容忍,一经发现就地打死。
被洗劫的村子哀声遍地,本就被抢了粮食,家里爷们又伤的伤残的残,他们哪有余钱看病买药?家里的银子早就换了粮食,眼下除了饿死就只能跟着灾民一起抢劫。
何知县糟心的整日在衙署内转圈,每接到一起村子被抢,就要气的大砸惊堂木。但碍于人手有限,等接到消息再派衙役赶赴驱逐,灾民早就跑的无影无踪,只留一地哀鸿遍野的受灾村民。
梁三爷适时出面,撺掇县里大户派家丁共同协助县太爷治理灾民。这些大户家里大多养着几个打手,为保家宅也都雇请了镖爷,如此组建的一只私军竟也比衙役多出两倍有余。
公差、地痞流氓、大户私军,三股势力第一次拧成一股劲,轮番出动驱逐县城范围内的灾民,倒也在短时间内迅速起效。
梁子俊又各村派发烟花,嘱他们搭建烽火台,各村间守望相助,互相帮扶等待官差救援。
有了三股人马轮番驱赶,虽也有援手不及的情况,但到底没让事态严重下去,何知县连连夸赞一番,又亲自感谢出动人手的大户人家。
这时候若是仍一盘散沙只图自保,那么流民过后,被抢的村子也将沦为灾民相继围城。外县的怎么打杀都无妨,自己治下的百姓若不加以安抚,即便度过灾年也别想安心干到卸任。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县太爷这时候再顾不得什么私交,言明各大粮铺开仓救济村屯,胆敢私藏者,一经查明属实,立刻查封仓库交由县衙暂管。
这些话也仅是官方说辞,只要各大粮铺多少拿出一些应急就可,百姓知道县太爷的举措只会赞他是青天大老爷,哪会知道粮铺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般悉数上交。
而且交出来的粮食也不白征,待到明年开春他自会奏请朝廷按照市价补偿。
等到难民潮过后,零星几股灾民自是无法成事,各村只要小心警戒就能自行击退。统计完受灾村子多达18村后,何知县又在衙署内愁的直转圈。
从各大粮铺征集的粮食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四五千口人每日即便只熬糊糊也挨不过冬季,若是朝廷再不派发赈灾粮食,怕是真要饿死上千人了。
即便是没被洗劫的村子,家里粮食也不足以维持到开春,更何况那些被抢的村子了。
梁子俊连日奔波在各村之间,一回家就累极的到头便睡,待他醒来,陈青才问及各村的受灾情况。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顶多就是家畜死伤惨重,粮食被抢走的只在少数,哪家会把粮食搁明面上等人来抢?你太小瞧那些泥腿子的智慧了,之所以哭穷也是为了多得些救济口粮”梁子俊好笑的摇摇头。
他家那些佃户都鬼精着呢,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谁家真被抢了,谁家又是假装的,只要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蛛丝马迹。
不幸被抢的佃户见到他,那可真是又哭又嚎的恳请东家帮忙,拖儿带女的跪求东家借粮,若非娃子太小不懂得遮掩,估计还真让那几家给骗过去了。
陈青听完也不觉莞尔,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并非看起来那么憨实~
难民潮过后,青平县难得迎来几日太平,家家仍是缩衣少食等待朝廷救援。
但太平也仅仅维持在表面,近日里盗匪猖狂,时常有夜贼光顾县城人家,何知县紧接着颁布宵禁令,申时过后不许百姓乱走,各大街口彻夜都有衙役上街巡逻。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告急肿么破?嘤嘤~~~小吹后天就要面临裸更了~~~好怕怕撒~~~好想结束工作滚回家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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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三巴掌()
梁子俊担心梁伯一个人守不住宅子,便让女眷全去别院避难,阳哥和两个娃子仍是安置在陈青那个老宅。
一干婆媳撤走后,家里只余一干爷们和一个会做饭的陈青。原本三个婆婆是要陪着老头子留守的,若非陈青执意留下,她们也不敢扔一堆爷们在家。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陈青这个时候主动扛起重任,让一干婆媳都去避难,自是得了家里长辈一致感激。老夫妻相濡以沫多年,若不是信得过陈青,这会儿哪能被自家爷们劝动去城里避难?
十多口人的饭食全担在陈青一人肩上,即便只做大锅饭,也让他忙的脚不沾地。梁佳和李三媳妇得空会来帮些忙,虽只是帮着喂喂家畜,外加洗洗涮涮,倒也替陈青分担了不少家务活。
四个院子,每隔两天就得打扫一遍,六个爷们光换下来的衣衫就够陈青洗上半天,连着折腾了七*八日,倒是比运动还来得减肥,待到冬至时,陈青已经瘦到180斤了。
梁子俊心疼媳妇每日操劳,晚上都会给他捏肩捶背,陈青安然享受的同时,却也觉得这些苦和累都是值得的。
冬至这天,陈青将那只不产奶的母羊宰了,给一家子爷们熬了羊汤进补,连着十个镖爷和李三两口子都沾光每人喝上一大碗。
梁佳和虎子说什么都不肯接受陈青给的羊肉。若不是东家照拂,小俩口上哪去筹集过冬粮食?连阿爹阿娘都改成每日一顿粗食,一顿野菜糊糊了,全村就属他俩日子过得舒坦,还能省下点口粮接济爹娘,哪还敢再受东家恩惠?
冬至刚过,梁家大宅就迎来三名不速之客。
上门借粮的佃户每日都络绎不绝,但能像苗仁翠这般仗义的却是头一个,面对□□还敢叉腰喝骂,骂骂咧咧的推搡着守门镖爷,抻长了脖子对院子里吼“瞎了你的狗眼!我可是三少奶奶的大伯娘!若不是我将他拉扯大,他能有今天?你个看门狗连亲家都敢拦,就不怕东家怪罪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守门的镖爷一脸黑线的横枪杵在门口,不得东家首肯,即便来人是梁家祖宗也得在外候着。若不是碍于不好对个妇人动手,这会儿早就一脚将她踹倒,哪还由得她在这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一众求而不得的佃户三三俩俩凑在一起嘀咕,见苗仁翠喊了半天里面也没人出来请她进去,便嗤笑几句,赶人到后面排队。
“什么亲家?三少奶奶出门可是断过亲的,这会儿想耍亲家威风,当初咋一个子都不肯陪送?……”
“呸~没脸没皮,梁家若肯认这门亲,还用得着跟咱们一样上门借粮?去去去,赶紧排队去,少在这插队,要不要脸啊,我们可都排了一个时辰了……”
苗仁翠受不得人挤兑,咒骂了几句,就扬声喊陈青名字,边喊边哭,不知道的还当是陈青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呢。
陈老大臊的满脸通红,却怎么都拦不住自个婆娘,陈平更是事不关己一般站的远远的,权当不认识那个又哭又嚎的疯女人。
陈青院子本就挨近大门,哭嚎声隔着院墙都仿佛在耳边炸响,遂捂着耳朵骂道“娘的!真是越活越回旋了,遇事不知道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撒泼使横!”
梁子俊拍着媳妇肩膀哼笑一声“看爷怎么收拾这一家子无赖!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陈青皱眉嘱咐几句,就怕梁子俊脾气一来再不管不顾的落人话柄。
梁三爷挑眉一笑,轻佻的勾起媳妇下巴狠咬一口啐道“爷还用你教?”
陈青气急的狠拍他一掌,才大步溜去正堂看戏。
苗仁翠嚎的嗓子都哑了才被梁三爷准许进门,本就假哭的泼妇立马拍了拍裙摆,得意的对一众佃户哼笑一声,像是只刚下过蛋的母鸡一般挺胸抬头的跨进院内。
越过守门镖爷时,还不忘端着架子训人“以后招子放亮点,什么人能拦什么人该敬着还用我教?好好守门听见没?若是让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溜进去,当心扣你月钱!”
陈老大一见那杀气腾腾的镖爷就怂了,此刻更是臊的连头都不敢抬,紧跟着媳妇跨进院内,陈平则是眼疾手快,不等阿爹进门,便侧着身子跟进。
守门镖爷暗嗤一声,对同伴投去个不屑的眼神,甭管多好的人家,总有那么些糟烂亲戚让人烦心。
陈青躲在二堂偷听,迎接陈老大一家的便是六个梁家爷们。
苗仁翠见陈青不在,才扯扯夫君衣袖。陈老大暗咳一声,搓着手只敢匆匆瞟一眼东家就低声道明来意“东……东家,我们是来寻阿青侄儿的……不知他……”
“陈青不在,有什么事跟爷说一样”梁子俊邪气的挑起嘴角,似笑非笑的鄙夷这一家人。
陈平暗咳一声,主动站出来拱手拘礼“哥夫,陈平年幼时不晓事,这次是特地来向青哥和哥夫赔不是的”
梁子俊上下扫了陈平一眼,这东西倒是出息了几分,脱了那身碍眼长衫,看着倒也有几分泥腿子的架势,可惜眉眼间依旧残留着一股算计,让人难生好感平添一股厌烦。
“呵~成了家到底是不一样,我听说你屋里那位也是个哥儿,该不是又拿他当陈青一般操使吧?说吧,你们这次到底又~有什么事求爷?”梁子俊冷笑一声,前倾身子隐隐透出一股烦躁。
梁子俊的话一出口,苗仁翠当先拉下脸狠瞪儿子一眼,陈平则是当场黑脸,咬牙垂头肯请道“哥夫说笑,即便他是个能干的,我也不会真拿他当劳力使唤,前些年是陈平不懂事,成了家才晓得农活繁重,往日只拿笔杆都嫌累手,如今方深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往日种种不堪回首,陈平自知愧对青哥,这才一直不敢上门叨扰,若非糟妻怀有身孕,家里却无糠下咽,陈平是万没脸上门讨饶的”
梁子俊挑挑眉毛,仔细扫过苗仁翠和陈老大的脸,见他俩一个暗恼一个惆怅,眼珠一转就明白咋回事了,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