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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反身回来之后,见梁多多正翘个小脚扔了毛笔撇嘴嘟囔“田园风景不就这样吗?哪错了?真是个老顽固!”
陈青无奈的戳上她额头笑骂“你就作吧,把先生气走了看你咋办?”
梁多多哀怨的趴在桌上抱屈“还是小婶教我吧……我真学不来那些花花草草的”
“这有啥难的?看我给你画一个……”陈青豪气的抓起毛笔,几笔落定,二人凑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小婶,你画的这是个啥?”
“呃……花草确实不好入画,且等我给你画个肖像画”陈青讪笑着换过一张纸,对着梁多多认真下笔。
梁多多这回终于知道啥是肖像画了——就是大致、姑且能看出五官的画像,就叫肖像画!
“算了,算了!咱先不学这个,不会画不要紧,可以从鉴赏开始嘛~”陈青将宣纸揉做一团,对一脸似笑非笑的梁多多正色说道“饿了吧,先开饭!”
梁多多推开纸笔,欢快的应道“来嘞~”
作画学不好,说明没有绘画天赋,音律不通,也可解释为天生五音不全,可连诗词都背不会,就真难为陈青再能找出借口替小丫头开脱了。
二人笔直站着听老先生训话,小半个时辰后,先生一拱手“您家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青没脸挽留先生,付了双倍的束脩送人出门,回来拄着桌子唉声叹气“你说我该怎么跟你小叔交代才好?”
“就说我笨到药石不灵不就行了?”梁多多自暴自弃的摊在桌上叹息。
真不是她故意气跑先生的,可这学识又非一朝一夕就能促就,再聪明的学子也是从小开始教导。半路出家,能学会诵经就不错了,还想知之其意就有点难为她这个女娃了。
“算了!咱先在家自学,等背会了诗词再请先生讲解不就得了?”陈青一拍桌子,给梁多多布置功课。
“啥?还背啊?我这女戒、道德经才背全,再记些诗词脑袋都得撑破了!”梁多多哀怨的惨嚎出声。
“死记硬背还学不会,勤等着你小叔回来收拾你!”陈青假意露出威严的样子,说完连自己都开始丧气起来“要不先从看书学起?书看多了自然就不至于胸无点墨了”
“我觉得还是喝墨水来得快!”梁多多当真端起砚台,看能不能往肚子里多装些墨汁。
陈青被她逗笑,一拍小丫头脑袋,嚷道“不学了!这些之乎者也别说你,连我听了都嫌脑袋疼,还不如教些手艺顶用呢!”
“啥手艺?小婶你除了会炒山货,女红以外还会些啥?都教给我!”梁多多一脸兴奋的央到。
“一边呆着去,就记得吃!”陈青赧然的搔搔脸颊,拖着梁多多就出了家门。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陈青一边讲解各种铺子的格局特色,一边灌输给她何处才为黄金旺铺。
凭梁家的财势,闺女出嫁必然要陪送大把嫁妆,有钱自然要善加利用,以财生财才视为王道,而选购旺铺则可换取租金,同梁家购地放租是一样的道理。
陈青稍加解释,梁多多便懂了。银子是死物,不经花,而买了铺子就算自家不用也可换取日常花销,有了这点认知,小丫头听起来也格外认真。
溜达完半个青平县,陈青又拉着她去梁记布坊查看当季货品。柳衡山随侍一旁,通晓其意的为二人讲解上品与中下品的不同之处。
“善加区分好赖也可谓增长见识”陈青幽幽说完,便请柳伯重点讲解上等丝绸的优劣之分。
第174章 整治佃户()
在梁记呆了一个时辰,陈青又邀请柳衡山一起前往茶庄品茶。
依旧是几年前那个茶庄,这次伙计可没敢再拦着几位贵客,而是开了包厢伺候一旁。
陈青不懂茶,所以特意请柳伯过来讲学。
柳衡山知道后不免苦笑“这你可就难为我了,好茶倒是喝过不少,可让我来讲这茶中的门道,确为不妥,咱们都是乡下来的,即便在县里呆了不少年头也仍是地地道道的门外汉”
陈青也晓得这个理,可他也不好拿这事烦劳万掌柜吧?正为难间,小伙计一旁听了,转着眼珠说道“不如请咱家掌柜帮着讲解一番?”
陈青眼睛一亮,忙递给伙计半两碎银央道“那就烦请掌柜的给咱们说道说道了”
“好说,就是讲解名茶,这茶资费用可不小……”小伙计状若为难的暗示。
陈青晓得小伙计的用意,笑着应了“讲茶自然要有实物才品的出好赖,你自去请掌柜的前来,咱们今个就先讲十种”
小伙计听罢,眼睛蹭的一下亮了,满口应承的跑去请掌柜的出面。
这等贵客怠慢不得,掌柜理顺了衣袍才敢现身露面,等茶水端上来便拿出全副本事同柳伯探讨起茶经。
陈青和梁多多听的是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好在柳伯尚有几分资历,多听少说下倒也把十种名茶品全了。
一个时辰讲解下来,掌柜说的是酣畅淋漓,而梁多多则是喝了一肚子茶水直往茅房跑。
“有劳掌柜讲解的如此详细,待得明日还得再行讨教”陈青递上二两银子以做谢礼,可把掌柜喜得连道不敢当。
“既如此,不若每天只讲一到二种,也好过囫囵吞枣过耳即忘”掌柜是真心实意替陈青考虑,只从面上也看得出他们并不懂茶,想来也是为给姑娘涨见识这才特意前来讨教。
“多谢掌柜的提点”陈青起身拱手,等人退出包厢,这才揉着满涨的胃袋叫苦“喝的我都品不出味了,就觉得舌头又麻又涩……”
梁多多适时回座,皱着小脸诉苦“小婶,等咱把这些茶叶挨个尝上一遍,估计我连晚饭都吃不下了”
柳衡山径自倒了一杯茶水笑道“欲速则不达,来日方长,不若就听掌柜的劝,每次只品两种,也好善加区分口感”
陈青点点头,罔顾梁多多的鬼脸应道“是这么个理,以后嫁入省城,少不得接人待物要用茶水招待,多学着点,也省的届时丢脸”
柳衡山附和道“听闻省城妇人亦偶有小聚,这品茶一道万不可忽略,这里面的门道可不是小门小户的闺女能懂的,若能将茶经学透,别说在省城,即便入京也没人敢瞧低于你”
梁多多鬼精的吐吐舌头,硬着头皮小口喝茶,末了抿着嘴直叫苦。
“下次不防点些糕点,也免得空腹伤胃”柳衡山借光喝了顿好茶,满面笑颜的打趣二人。
“在这点多贵啊,咱们去外面糕点铺子买”梁多多打蛇随棍上的俏皮眨眼。
陈青暗想这学费可不便宜,又是糕点又是茶资的,光这顿就花去十五两,以后若是天天来喝,还不得扔个百八十两做束脩啊?
但瞧梁多多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又觉得这钱花的不冤。姑娘家是该多开开眼界,不然嫁去省城,不说被人瞧低,连自个都得觉着跌份。
若非当年穷的连茶都喝不起,连陈碧都得拉过来好好恶补一番。
本着穷养儿富养女的打算,陈青隔三差五就将梁多多拖来品茶,一来二去倒也跟掌柜混熟了。
掌柜为铺子里拉了个常客,间或有一两碎银做打赏,自是不遗余力的教导梁多多茶道方面的知识,连带各色糕点也知无不言的倾囊相授。
陈青多喝几次也品出个中滋味,不等梁多多学透,自己倒先好上了这口。
期间作陪的柳伯换成了万掌柜,二人天南地北的胡侃倒也让陈青多长了些许见闻。
今年立春早,陈青闲暇时间着实不多,眼瞅着地里的麦苗蹭蹭上长,是以这品茶一事也只得隔三差五来学上一回。
田里有了作物,农户心里便多了份期盼,加上田间地头冒出来的野菜,这日子过的倒也顺遂起来。
秋收有了指望,佃户心里托底便也不生生挨着,上门借粮的佃户一多,梁家便开始四处统计佃租一事。
这不查还好,一查竟然让仨兄弟气的好悬没将田里的麦苗全拔了解气!
梁柏达得知好些良田无人耕种却长了茂密的庄稼,也是暗恼道“这帮泼皮!”
“竟然推说不知道是哪家种的?等到秋收咱们多雇些劳力,全收了,看他们到时还敢不敢赖皮!”梁子平灌下一口凉茶,重重放下茶碗出声。
“不妥,届时他们一准说是梁家仗势欺人,企图霸占田里的收成”梁子贤摇头否决。
“告官倒是小事,就怕田多顾不过来,再有大半被私收了去,凭白便宜那帮无赖”梁子壮揉着手腕。他刚和手底下一家佃户动了手,回到家反倒最先沉下气来。
“哼~上门借粮时怎不说家里不曾佃了梁家的田?这帮刁民真是记吃不记恩”宋氏嘱阳哥将妥妥抱回屋里,免得爷们发火再吓着娃娃。
“要我说,这事也好办……”陈青放下茶壶,抹干净茶渍将布巾往肩上一搭,全无火气的支招。
对付无赖自然不能再想着跟他们讲道理,全家人商量一番就各自带人出门,雇上十个八个劳力专挑闹事的村子整治。
最先被挑上的村子,尚且抱团抵赖。梁子贤沉声吆喝道“没人耕种是吧?那就好说了……终归是自家的田,是烧是拔都由爷说了算,李三!带人把地头圈出来,一把火烧了,左右不过一年空置,权当养地!”
李三得令,手脚麻利的吩咐劳工将地头的庄稼割了,圈出隔离带,手举火把作势要点“爷,那我可就烧荒了啊~”
梁子贤摆摆手,冷峻的目视一干瑞瑞不安的村民,下令道“烧!”
村人这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原本设想赖过一年,也好填补去年的损失,没成想梁家真敢烧田了事,这么多的庄稼,若是全烧了,梁家今年不也全无出息?
本是笃定梁家舍不得放弃一年的佃租这才跟风闹事,可眼瞅着梁家不惜自损八百也想伤敌一千,当下就有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六成租也好过颗粒无收,本就是借钱买的粮种,这会若是全烧了,不说白搭功夫,就连粮种钱都捞不回来。
火势最初还小,没一会地头就冒起浓烟向远处的麦苗烧去,私自耕种的人家自是急的跳出来叫道“烧不得啊,咱庄稼汉可全指着田里的出息过活,眼瞅着庄稼还没长成,烧了可是要遭天谴的啊!”
“哼~你们不怕遭报应,我梁家自然无妨!李三,把水田里的稻子全拔了,拔不过来也不打紧,用牛将地全翻一遍,我倒要看看还有哪家私种了梁家的田!”梁子贤在一干劳力的护卫下,径直朝水田走去。
“使不得啊,梁东家……”老村长颤悠悠上前,忙拉住梁子贤衣袖好言商量。
“不是没人种吗?”梁子贤低头扫视弯腰塌背的老村长。
“唉~你们谁家佃了梁地主家的田,赶紧应个声,不然我就是拉下老脸也救不回田里的庄稼!”老村长气恼的斥责一干晚辈。
众人这时候方才醒悟,忙三三两两的低声承认自家种了哪块田。
梁子贤一一统计在册,又语带嘲讽的开腔“这佃租可是六成,确定要交?可别届时抵赖才好……”
“不敢,不敢!既然种了自然要按东家的意思交租,咱们佃户哪敢跟您作对啊”老村长腆着老脸央求。
“这话说的,可不是我梁家蛮不讲理,而是您村里这帮后生耍赖。届时官府收税,作对那也是跟官家作对,您说是也不是?”梁子贤端出架子,不无借势压人的损道。
“呃……您高抬贵手,都是些苦命人,若不是让天灾闹得过不下去,哪个敢跟官家作对呦”老村长有苦难言的诉说,他不是没劝过,可村里人都铁了心不听劝,他也没辙啊。
“佃户日子过不下去也不能拿梁家打补丁吧?善人做到这份上就只剩下家破人亡一途,没得让奉公守法的良民去可怜强盗的说法”梁子贤一番言语,训得一干村人呐呐不言。
末了梁子贤也不欲撕破脸皮,统计完佃租便朝下一个村子进发。
挨村烧过几块庄稼后,各村都老实了。没过两天,其余村子不等梁家上门,就乖乖报备了自家耕种的田地。
临去陈家沟时,陈青收了手里的活计要一起前往,梁子贤劝了几句便由着他了。
终归是娘家村子,撕破脸对陈青没好处,可奈何陈青非要帮理不帮亲,堵得梁子贤也无话可说。
尤其带头闹事的还是陈青大伯,对上苗仁翠那个泼妇,就连梁子贤这个大老爷们都有些犯怵,着实是怕了她的撒泼哭闹。
陈青之所以非要去趟这趟浑水,也不全因为闹事的是自个娘家,而是他还有事要找陈平商议,再加上刘带娣即将临盆,也想赶着送些补药给他进补身子。
千错万错都是苗仁翠一人不对,陈平再不是东西也不能因此怀恨个小哥,再说刘带娣怀的又是老陈家的种,自己出身于陈家,终归要保下这唯一的血脉,也算是还了爹娘的在世之恩。
到了陈家沟,苗仁翠当先堵在村口不让人进,陈青也没说旁的,直接去了大伯家的水田,指着田里的庄稼说道“拔不拔全看你自己怎么选,别到最后才哭爹喊娘的骂我丧良心”
苗仁翠推开陈青叉腰怒喝“陈青你敢!今儿你要是拔了我家的稻子,我就是跟你拼命也不会由着你这么欺负老弱病残!现今你阿奶病了,可全指着这点庄稼换药钱呢!”
陈青听闻阿奶病重,也不免眉头暗皱,但口气仍显僵硬的说道“即便换了银钱你也不会给阿奶买药,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陈老大你说,拔还是不拔?”
陈老大脚步微顿的上前应道“唉~六成就六成,别听个妇道人家瞎说”
陈青如今连声大伯都不肯唤了,他还哪有脸跟媳妇一般瞎闹?
他这老脸早在哥兄弟面前丢尽了,这会儿全无生气的对媳妇训道“你自个愿意丢人别捎带上全家!由得她在这撒泼耍赖,再浑闹送官也不用知会我!”
苗仁翠立马摊在地上连哭带嚎的将陈家祖宗骂了个遍,陈老大摇头暗骂一声就反身回家,萧索的背影看的陈青都有些替他悲凉。
爷们做到这个份上,不光丢人,更显无能!可走到今天这步又能怨谁?
陈老大家都偃旗息鼓,其余村人更不好跟梁地主家作对,一一在账本上签字画押后,这才稀稀疏疏的散去,陈平看完了热闹,才畅快的暗笑道“活该!”
苗仁翠扫到躲在人群后面的儿子,哭喊着冲过去骂他“你个小畜生!老娘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吭个声,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陈平推开阿娘嚷嚷“早就劝你别痴心妄想,就是不听!这会儿还赖到我头上不成?我看这地不种最好,也免得带娣还得大个肚子帮你家翻耕下种!”
“他个进门的媳妇,干再多活也是本分!分家时也是他自己答应要帮着种地,这会就算累死在地里也是活该!”苗仁翠仍记恨刘带娣分家一事,这会儿气急,自然口无遮拦的啥话都敢往外倒。
陈青听罢,心里甚是难受,小哥怀孕本就比女子艰难,即将临盆还忙于生计,万一有个差池,那可是一尸两命的大事。
苗仁翠这话一出,自然是犯了众怒,即便婆婆再不满儿媳分家,也不该这般虐待个即将临盆的孕夫,况且传宗接代那可是大功,竟被苗仁翠说的这般该死,有点同情心的人都容忍不了。
平时住在一个村,不好对别人家的事指手画脚,这会则是按耐不住出声指责两句。
苗仁翠疯狗一般见人就咬,唬的一干爷们也是不耐烦应对她。
陈青心里堵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