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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籽温在后面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她生怕他出事,连忙也坐上一辆出租车跟过去。
安家路来到宫玟华的办公室,将那本《Evangel》放到她面前,他说:“宫总编,为什么你要篡改我的专题?”
他是何等聪明,顷刻间便想到整个《Evangel》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就只有宫玟华。
宫玟华对他视若无睹,“这是为了提高销量的手段,你的专栏来来回回都是那些内容,读者很快就会厌倦了,大家都想看点新鲜的东西。”
“可是你这样做,以后不会再有人愿意成为我的模特了。”
“那是你的事情。”
宫玟华一直就不喜欢这个叫安家路的少年,他说话做事毫无顾忌,不经意间已经得罪了圈内很多大咖,这种人迟早会给《Evangel》带来麻烦。
安家路低下头,一瞬间露出失落的神情,“也许宫总编你不赞同我的想法,但我们不应该通过一张照片去决定对一个人的评判。”
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倒不是担心有人再来找自己麻烦,而是害怕那些照片里的路人会因为这期专栏受到影响。女人都是极其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被一本国内权威时尚杂志批评和嘲讽,绝对是再丢脸不过了。
申敖亲自打电话来向安家路道歉,安家路趴在床上懒懒地应着,有点心不在焉。
“你别不开心了,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出去走走?”原籽温安慰。
安家路回过头看她一眼,眼珠险些掉出来,连忙把头转回去,低声说:“我靠。”
刚才外面又下雨,原籽温的衣服淋透了,她在安家路家里洗完澡后,大大咧咧地围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少女洁白纤细的身体初见端倪,线条曼妙玲珑,差点没晃瞎安家路。
“原籽温,你……把衣服穿上。”
原籽温见他脸颊泛起红晕的可爱样子就忍不住想捉弄他,她泰然自若地坐到他身边,学着他那天的动作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双腿之间。男生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肌肤相触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
安家路无奈地看着她,“不要玩了,我们说会儿话好吗?”
两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小雨,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原籽温很喜欢这种平静安详的感觉,她觉得他们两个人就像森林里落单的幼兽,靠着敏锐的直觉找到自己的同伴,相互依偎相濡以沫。
近距离的细看,原籽温才发现安家路的耳后有一道清浅的疤痕。
“这是怎么弄的?”
“以前的养父母总是吵架,一言不合就相互扔东西,好像是被茶壶击中留下的。”
他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语气,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对原籽温来说,很多时候安家路都是一个谜,她在他十五岁这年才粉墨登场,无法参与已经发生过的前尘往事。她渴望了解他生命里的每一个细节,记住他所有的习惯和爱好,能够信手拈来,比记录自己的生理期都要准。
“疼吗?”她问。
“忘记了。”安家路说着忽然起身脱掉自己的上衣,吓了原籽温一跳。
她看见少年白皙光滑的上半身布满很多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应该是烟头的烫伤。原籽温看着看着心里就泛起酸涩的难过,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去抚摸。
“我给你看这个,就是想告诉你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
原籽温忽然抱住他,把脸贴在安家路的胸膛。安家路一愣,表情也在变得非常柔和,他们相互望着彼此,好像时间就此停滞。
多年以后,原籽温回忆起来,觉得这是他们之间距离爱情最近的一次。
她相信那一刻,安家路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手机响起来,安家路接完后一脸兴奋,他说:“原籽温,明天我带你去坐直升飞机!”
原籽温是平生第一次坐直升飞机,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孔雀蓝,蓝的那样纯粹凝重,仿佛硕大无朋的玻璃碗,倒扣下来。螺旋桨的风迎面吹过来,拂起原籽温的长发,在耳边呼啸作响。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千层高楼仿佛万斛明珠,堆砌出晶莹剔透的红尘百态。
直升机在空中飞了一圈便缓缓靠近摩天大厦的楼顶,那里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安家路的拍摄。
原籽温探出头,忍不住惊喜地叫起来,“真的是黑寻啊!”
黑寻是近些年红到发紫的摇滚乐团主唱,乐团接拍下神鼎集团旗下的一个广告,黑寻指名希望由安家路来拍。安家路也是首次拍摄商业广告,还是高空作业,这个极富有挑战性的任务让他高兴得整晚没睡着。
拍摄过程相当顺利,飞机停在楼顶以后,原籽温就第一个跳下来跑向黑寻要签名。这要是拿到学校还不得让同学们羡慕死!她要完签名要合照,完全是脑残粉丝的架势,安家路站在一旁笑得和煦春风。
黑寻真不愧是媒体口中的“妖孽”,一身重金属元素,画着妖娆的眼线,眉毛修饰得比女生还漂亮。
他就这样带着嚣艳剽悍的视觉风刮到安家路面前,笑着说:“听说你是个千金都请不动的大忙人,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安家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黑寻虽然是超级偶像明星,但一点架子也没有,非常随和。他说最近在本城有一系列商演,会停留段时间,有空大家一起去酒吧玩。原籽温第一个举手赞同,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到没话说。
原籽温刚摆出地头蛇的骄傲脸,准备向黑寻普及本城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安家路的手机就响了。
安家路过目不忘,只要是看过的设计作品都能倒背如流。所以他能在时装秀上一眼就察觉出哪件衣服是抄袭以前的旧作,他把这些拍下来放到自己的博客,公开指出抄袭的出处和年份,这在时尚圈引起轩然大波。
宫玟气得怒火中烧,把安家路叫到总公司的会议室,所有HA集团的高层领导也都在。
安家路说:“我这么做不是想挑起什么事端,也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地澄清事实而已。抄袭就是抄袭,这是不容抵赖的真相。”
宫玟华厉声呵斥,“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给《Evangel》惹多少是非?你是没拿《Evangel》的工资,可大家都已经默认你是《Evangel》的员工,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整个公司的声誉。”
安家路列举的抄袭作品很多都是出自圈内顶尖设计师之手,这让他们非常没有面子,感到自己受到这个毛头小子的挑衅和羞辱。
“公关部会召开一次记招,你需要向设计师道歉。”
“为什么?”安家路的语气也冷下来。
“这是为你自己好,你还要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不要让所有人成为你的敌人。”
宫玟华说的也很有道理,但安家路不置可否。
良久沉默后,他说:“我不会道歉,如果他们要封杀我,请便。”
安家路说完转身离开,完全不顾身后高层领导们的震怒。
申敖没有参加会议,而是坐在大堂的沙发等他。安家路坐到他身边,开口说:“对不起申总。”
申敖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没错,但有时候做事情要灵活,更要学会保护自己。”
安家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他说:“记得你以前问我,为什么喜欢拍照?其实原因很简单,那是我逃离现实世界的一种方式,相机就是我的武器。”
安家路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潇洒,他也会孤独也会恐慌,尤其是居无定所在数对养父母之间漂泊辗转,每当夜晚一个人都会害怕到难以入眠。他还年轻有的是资本,可也正因为年轻锋芒毕露,还不懂得如何与这个世界和平共处。
他说:“申总,希望你可以终止我的专栏,并公开声明以后《Evangel》不会再与我合作,我想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申敖拍拍他的肩膀,“这条路还长,有的是机会。”
安家路暂时失业以后,白天专心上课,继续和老师胡搅蛮缠,斗智斗勇。晚上就和黑寻的摇滚乐团去夜店玩,原籽温也拉上房萱陪伴。
房萱会来完全因为她也是黑寻的粉丝,见到本尊后心花怒放,开心得手舞足蹈。很快便有人认出这群偶像明星的身份,争先恐后地涌过来要签名。黑寻真的是来者不拒,还借着火热的气氛现场表演一曲。
他说:“安家路,你也和我们一起吧?”
安家路犹豫一下,也大大方方地登台了。也就是这时候,原籽温才知道他会打架子鼓,还是个中高手,和专业乐团一起表演毫不逊色。一曲下来,整个酒店简直被狂热的欢呼声震得地动山摇,停不下来。
那晚大家无醉不归,原籽温酒量不算浅,可她发现安家路喝酒简直像喝水。黑寻递给他一支万宝路,他就顺手娴熟地点上。
“原来你会抽烟啊。”原籽温眨眨眼。
安家路一惊,他说:“你不喜欢我就不抽了。”
“没关系,我也会。”
原籽温捧着啤酒,却是一口也喝不下去,只觉得嘴干舌燥。
原籽温不记得他们究竟换了几家酒吧,总之是喝到日上三竿,昏天暗地。房萱早就睡着了,原籽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安家路和乐团的男生们谈笑风生,聊的话题她一个也插不上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不了解安家路,她看到的只是那个捧着照相机,笑起来温柔若水的少年。可每个人都有另一面,安家路就像一只乘风破浪的鸟,迟早是要飞到远方的。
天亮的时候,原籽温从睡梦中醒来,她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安家路,便迷迷糊糊地呼唤房萱一起去卫生间。
原籽温用冷水拍拍脸颊,脑袋依旧是一团迷雾。她和房萱幽魂般走出去,远远地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两个人正在热烈地接吻。
一瞬间,原籽温就醒了。
她的脑海里仿佛炸响一万个惊雷,身体一动不能动,她可以想象到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多么震惊和扭曲。房萱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差点没叫出声,瞪圆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慌的神色。
“表姐……”
原籽温二话不说,拉着房萱的手就跑,如同落荒而逃。房萱看着她颤抖的嘴角,试探性地又叫了她一声。
良久的沉默以后,原籽温清晰地听见自己心里穿堂而过的凛冽的风声。
她说:“房萱你听着,刚才看到的事情如论如何也不可以说出去,就是罗谦君和苏黎裳也不能说!”
如果对方是个女人,原籽温一定会扑过去和她决一生死。可他是个男人,还是及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当红摇滚乐手。
黑寻。
暑假已经过去好多天,原籽温大部分时间都深居简出,连罗谦君找她出去泡吧也不理会。她把自己像个鸵鸟一样关在房间里,以为就此天下太平,却无法控制难过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淹没而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贴满墙壁的属于安家路的豪言壮语,原籽温想撕下来,可手臂停在半空良久,还是收了回去。
外婆打开房门说:“那个叫安家路的男孩又打电话来了,你接不接?”
“不接。”原籽温没好气。
外婆出去回了电话又返身走进屋,她坐在窗边望着原籽温,“你怎么了,和朋友吵架了?”
原籽温这个人一向是风风火火,七情上面,外婆极少见到她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原籽温摇头,只说天气太热,可能中暑了。
外婆怕她这个多动症在家里闷出病来,便带着她去戏院听戏。谁知这么巧,居然遇见鞠颜茜和房萱陪着原老夫人包场。原老夫人最喜欢打麻将和听京剧,每次御驾出巡,都是前呼后拥,排场隆重。
原籽温看着戏院门口停靠的这一排保时捷卡宴,心烦意乱。她说:“外婆我们走吧,坐几站公交车还有一个戏院。”
她们正要转身离开,听见鞠颜茜的声音,“妈?”
她这样满面微笑地走过来,原籽温便不得不全副武装,摆出最佳的迎敌状态。那时候她还对房萱的身世一无所知,但她和鞠颜茜间的隔阂已经冰冻三尺。自从七岁那年,鞠颜茜在医院打了她一巴掌,她们间的情分也算是尽了。
原老夫人说:“我正好想找个票友聊聊,不如一起听戏吧?”
原籽温拽拽外婆的衣角,外婆却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拉进戏院。
台上锵锵锵地上演着《贵妃醉酒》,原老夫人听得正在兴头上,她转身对外婆说:“接下来你想听什么戏?”
外婆说:“那就点个《状元媒》吧,柴郡主和杨延昭经历险阻佳偶天成,多吉利。”
原老夫人轻笑,“这有情人终成眷属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再不济也要性情相投,最怕为人妻子不知道恪守本分,连家庭也不顾。”
她这话显然是在外婆面前苛责鞠慧音,外婆面不改色,“儿孙自有儿孙福,当长辈的也不需要太操心。”
“儿孙?”原老夫人冷笑,“指望她原家差点就断子绝孙了,幸好方语给宏量留下个儿子。”
方语是原宏量过世的前妻。
外婆有点不高兴,鞠颜茜连忙在旁边转移话题,可原老夫人今天是铁了心要在亲家面前好好奚落鞠颜茜一番,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台上的美人有声有色地演戏,台下的观众却争锋相对演得更精彩,真是人生如戏。原籽温忽然站起身,将面前的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说:“原老夫人,请你说话不要太过分。原先生都不计较我妈妈的陈年往事,你又拿出来说有什么意义?况且我这位小姨她也有个私生女,你怎么就对她赞不绝口?到底谁才是你儿媳妇,你可要分清楚亲疏才是!”
原籽温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完全不顾外婆焦急的叫喊和鞠颜茜瞬间铁青的脸庞。
原老夫人气得火冒三丈,“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到底是谁的野种?”
原籽温一路狂奔出戏院,走出很远的距离才停下来。她努力抑制住鼻腔里的酸涩,不想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哭得不顾形象。她无法忍受妈妈被那些人用刻薄的语言羞辱,更无法忍受外婆左右为难,眉头紧锁的模样。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们家的确是攀附着原家才生存至今的。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就要心甘情愿地忍气吞声。
她走到电话亭里插进磁卡,习惯性地给安家路打电话。可刚摁下第一个号码,手就停住了。
那晚酒吧走廊中的情景自然而然地浮上脑海,让她的心口隐隐作痛。
原籽温知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天大的悲伤落在旁人眼里也只是不屑一顾的轻笑。可每当她说起自己的烦恼,安家路总是认真倾听,不厌其烦。
他说:“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我可以充当你情绪的垃圾桶。说完以后,就不要再难过了,知道吗?”
从最初的盲目崇拜,到现在的推心置腹,安家路已经不知不觉间在原籽温的生命里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她真的难以想象自己失去他的那一天。
房萱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表姐,你没事吧?”
原籽温从电话亭里走出来,茫然地看着远处,她说:“房萱,我好害怕,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她有那么多一呼百应的朋友,唯独安家路是住进她心里的那个人。可原籽温千算万算,日防夜防,也想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