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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梁郎中抹了抹额角的汗渍,也有些惊讶的样子,“老夫万万不敢欺瞒郡王爷,可此事却是实属怪异……”他也有些『迷』糊了。
老夫人的手却悄悄攥成了拳,冷冷地用眼神质问禾锦华。
禾锦华却也是震惊非常,心中的紧张也越来越大。
——她不知道啊!明明安常静确实出手了!消息不会出错!
她在心中呐喊,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打了个寒蝉,不停地催眠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消息不会出错……
“这『药』盆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附子此物。”梁郎中蹙着眉。
锦甯早已被扶到了木椅上歇息着,不着痕迹间眼波流转,她轻轻抚了抚鬓角,恬静而安然。
“你可确定?”禾致远一愣,满腹狂喜,再次确认道,“绝不出错?”
“老夫敢断定。”年过七旬的郎中抚着自己斑白的胡须,点了点头笃定道。
老夫人与禾锦华对视一眼,脸『色』灰白。
禾致远紧闭着双眼,浓浓的愧疚袭上心头。
他不禁想起心爱女子柔弱可怜的模样。
梨花带泪,声泪俱下的痛苦与心伤。
还有那最后望他的一眼,满含不被信任的绝望。
静娘……
是致远负你!
他猛地睁开双眼,含着凌厉。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禾致远吼道。
他亲自将安常静扶起,女人顺势娇弱地踉跄了几下,半倚半靠在男人身上,楚楚可怜。
“好一出栽赃陷害!”他冷哼,“本相定会彻查!”
——安常静这贱人!真是好毒的计谋!
老夫人咬牙切齿。
她竟也被骗到了!竟又让她逃脱了!
“来人!”禾致远再次开口,“将兰侍妾逐出府外!”
他扫视了一眼四周,“所有兰亭苑的丫鬟都赏五十大板,发配出去!至于贴身丫鬟……杖毙!”
听到杖毙二字,宝念与珠忆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锦甯,见她依旧淡淡笑意,两人对视一眼,乖顺地垂着首。
“五小姐……”禾致远皱了皱眉,安常静却突然咳嗽几声,虚弱娇柔。
他赶忙为安常静顺了顺后背,不再犹豫,随意地挥了挥手,“五小姐,从宗谱上除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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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在十五天的时候更了~~~没拖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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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二房()
兰落有孕到底不是真的。
当初梁郎中到时是为时已晚; 直接给下了补身体的方子便急冲冲被拉去辨别兰落先前的补汤有毒是否,倒也没人关心兰落怀孕真假。
禾致远怀疑一二便顺着查了下去。
带血的亵裤终是定下了兰落的罪。
可安常静出手却也是事实,无论禾致远查到谁身上,人家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了; 终究是有什么改变不了的。
老夫人买通为兰落诊孕的郎中,并且收买兰落假孕,就是那颗在禾致远心中埋下的种子。
他拿捏不到证据; 急得口中溃疡,嘴角也长了几颗痘,却也于事无补。
最后只得好声好气地安抚安常静,又是一番情深意切的互颂真情。
毕竟禾致远也是一方郡王; 这事扯上了皇家的颜面; 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了。
可依禾致远待老夫人的态度,禾府的人们各个自个儿门里头清着呢。
禾府,正门口
禾致远将将下朝归宅; 前脚跟刚到; 圣旨紧随其后地就贴着后脚跟来了。
“顺文郡王听旨——”太监尖细的嗓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顺文郡王; 刚正不阿,大智大德; 大义大谋; 实乃国之栋梁也; 朕心甚慰。因; 特封其二弟致博为四品学者,伴卿左右,以了卿心中思弟之情,钦此——”
领着一家老小跪在大门前,禾致远恭谨地叩首,心中却大惊。
思弟之情?
说的好听,无非是借机敲打他们大房罢了。
可不说他嫡系一脉既早已归顺当今圣上,便是因禾致远并非为正统皇室,为了保住爵位与世袭的资格,禾氏一族便不敢对皇室非分半分。
所以禾致远没有非分之想,也不敢有。
可皇帝此举潜台词分明是暗含打压。
但他们禾府又有何威胁?
禾致远握紧拳头,声线却依旧平稳冷静,“臣,领旨。多谢圣上厚爱。”
他起身,恭敬地接过那气势磅礴的明黄卷轴。
恭送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离开,禾致远轻哼,唇角笑意不变,声音却无甚感情,“回。”
安常静心中漫起狐疑。
望着禾致远阴沉的面孔,安常静太阳『穴』一跳,心中不禁打鼓。
“娘亲。”少女轻灵的绵甜嗓音。
“甯儿?”安常静侧首,稍有疑『惑』。
锦甯加快几步,轻巧地挽上安常静的手臂,“女儿今日特意与绣娘先生匀了些时辰,正逢娘亲得空,一同绣几面新花样可好?”
她浅笑,乖巧大方,令安常静松了松微拢的眉头。
“甯儿有心了。”她轻轻拍了拍锦甯的手背,点头应允,“既你有这份心,那便一道吧。”
绾静园,正院
“甯儿这般,可是有事要与娘亲商讨?”安常静吩咐闲杂丫鬟们下去,正『色』问道。
锦甯轻轻拨了拨身旁花几上的玫红小花,勾了勾唇,“娘亲觉着,父亲今日情绪如何?”
安常静蹙眉。
禾致远今日的不对劲她早有猜忌,可到底不知缘由。
“官升一级乃大事,官升二级为喜讯,官升三级称佳贺。”
锦甯笑意浅淡。
“可……官升四级便是异闻了。”
“这……”安常静大吓,“难道——”
皇帝在打压他们嫡系一脉?
“嘘。”皙白的指尖抵在唇边。
锦甯打断安常静的猜测,“娘亲,慎言。”
唇角浮起一抹柔笑,“父亲今日公务繁忙,也不知又是要待几更天才熄了书房的灯。”
“娘亲定要好好照顾父亲金体。”她笑,圆润温和的眸弯成月牙儿。
“自然。”安常静微微笑笑,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听闻绣坊又有了新花样,甯儿可是习了?”
“是了。”锦甯颔首,“闲来无事,习得打发打发时间。”
“正好今日嬷嬷在,也方便了我。”她微微侧身,望向白嬷嬷,“嬷嬷得空便先给娘亲试绣一番那花样,如何?”
“夫人小姐厚爱,老奴尊旨。”白嬷嬷伏着身子,“那老奴便班门弄斧了,让夫人小姐见笑。”
安常静摆了摆手,“白嬷嬷莫要妄自菲薄,你的绣艺,我等皆是知晓的。”
“是。”白嬷嬷应声,“多谢夫人抬爱。”
正午的时间过得极快。
锦甯回到闺阁时又及日昳。
“小姐。”待她踏入正门,早便候着的宝念脸『色』略有焦急。
“发生了何事?”白嬷嬷扶着锦甯跨过门槛,“急急忙忙,成何体统。”
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不说话语权,白嬷嬷只轻瞪一眼便不怒自威。
宝念跪下,“奴婢知罪,还望小姐责罚。”
“起吧。”锦甯不看她,只随意地瞥了白嬷嬷一眼,笑意和暖,“先听宝念说说发生了何事。”
白嬷嬷后颈微凉,不受控制地垂下首,“是。”
“回禀小姐。”宝念开口,“是房里的富贵竹……枯了。”
“枯了?”锦甯轻笑,迈进内门,“可知缘由何在?”
“这……”宝念再次跪下,“求小姐责罚……奴婢,不知。”
守在锦甯身后另一侧的珠忆心中也微颤,她垂下眼帘,不看宝念。
“罢了,不怪你。”锦甯坐下,勾唇道,“许是几日前施的肥料。”
“大红袍乃是上好茶品。”她吹了吹早已放在身侧木桌上的温热茶盏,“可惜了,想来富贵竹无福享受。”
“奴婢多谢小姐。”宝念额角微微冒汗,起身谢恩。
白嬷嬷悄悄望了锦甯一眼,小心翼翼,“小姐,可要命人再换一盆花品来?”
“不必。”锦甯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暂时便这样吧,命人撤下去便罢。”
白嬷嬷应声,“是。”
“且慢。”她笑,复又命嬷嬷回来,“就这样吧。”
“二房将迁,这富贵竹,也是一份薄礼了。”锦甯点了点近在身旁的枯黄竹叶,“尔等以为呢?”
宝念三人自是赶忙附和。
“那便留下吧。”锦甯轻轻摩挲着细腻的杯壁,眉眼如画,“只是不知赠予何人为上。”
“竟也是不知二房女眷消息的。”锦甯轻叹。
“小姐不必这般心忧。”珠忆福了福身,“奴婢以为,此礼无论赠与何人皆是大礼一份,小姐只需凭心而赠便是极好。”
锦甯笑而不语。
自是极好的。
官升四品,有何不好呢。
皇帝借机打压他们,定是有所顾忌了。
他们禾府自不是被顾忌的对象,但皇帝亲封的四品说客,哪怕是手无实权的空头名号,也是对嫡系有威胁的。
此举便耐人寻味了。
皇帝唯一顾忌的对象是谁?
凡是有点脑子的,大珝何人不知?
忈王爷呀。
你说,能够将禾府与忈王爷联系起来的纽带,能是什么。
联姻。
忈王爷人中龙凤,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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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尘埃落定()
“听闻左丞相府的红枫败了。”珠忆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家小姐的手跨过高高的门槛; “殿下小心些。”
“该败了的。”锦甯垂眸,不急不缓。
她漫不经心地抚了抚额间花钿,“改日捉只蜻蜓来吧,这翠钿千好万好; 到底抵不过蜻蜓翅儿轻盈。”
“诺。”
锦甯唇角微挑,“这翡翠鸟可还金贵?”
“回殿下,这只翠钿是皇后娘娘亲自赐下的。” 珠忆垂首; 低声道,“翡翠鸟本就稀罕,一只翠钿价值千金。”
“倒是趣事儿。”锦甯睫羽轻颤,“也不知那虞人是怎又寻到这只鸟儿的。”
“传闻当时那虞人寻到这只鸟儿时千方百计; 终寻了断肠草喂其食之; 才将其捕获。”宝念回道。
良久,只听锦甯轻言慢语,“身重剧毒; 自是无力回天。”
倒不知说的是那鸟那人; 还是那树。
珠忆心中一噤,暗暗唏嘘。
“如今民间已有了传闻,说是咱们二小姐煞气冲天; 克死了人,竟连草木也不放过。”宝念亦步亦趋地随在后半步; 轻声接口。
“煞气这种事; 谁又说得准呢。”锦甯轻笑一声; “改日请有名的道士来府中一趟。”
珠忆与宝念垂首; 不敢接话。
锦甯见此也不勉强,自顾自说下去,“也算为咱们驱驱邪了不是。”
“小姐说的是。”二人应和。
“富贵竹可命人抬了去?”
“回小姐,一早便抬去正厅了,命人小心看着呢。” 珠忆道。
锦甯抬首,一眼便可瞧见正门近在咫尺,停下脚步,“赐两片银叶子吧。”
“诺。”两人应声。
宝念跨两步上前,从宽大的袖管掏出手绢儿小心为锦甯轻拭额角,“殿下今日的妆也着实素雅了些。”
“不过是区区庶房,咱们殿下还需要盛装相迎?” 珠忆轻嗤,细眉微扬。
“倒不是这个意思。” 宝念又退到锦甯身后,小碎步缓缓跟着,“只是当今盛行飞霞妆……”
杏眸弯弯。
“明日就该盛行淡妆了。” 锦甯又轻轻将手搭在珠忆手上,盈盈浅笑。
宝念与珠忆对视一眼,眉眼笑开,“小姐说的是。”
**
禾锦琴将将才踏下马车。
来不及一探周围围绕的十数百姓,也并未注视着父亲对她名义上的大伯当今郡王大人的恭谨一拜;
没有将目光放在几位惊羡喜悦窃窃私语的族妹身上,更未在意母亲昂首挺胸故作骄矜的模样……
她只一眼,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远方漫步而来的少女身上。
那细细的眉儿形如上弦之月,两颊只涂素粉,不施胭脂。
倒与时人喜好大为不同。
可只那漫步间的摇曳风姿,便是静好了时光的绝代风华。
余光早已瞥见几位兄长早已面含痴『迷』,她不禁不受控制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胭脂敷面,正是时下最为盛行的浓妆艳抹。
可她却恍然发现,自己比不上那隽秀如兰的少女一分一毫。
“臣,拜见郡主殿下。”恍惚间,父亲的叩拜声惊醒了禾锦琴。
她回神,立即跟随全家人一同跪下,“郡主殿下万福金安!”
“这位可是……锦琴姐姐?”锦甯笑了笑,稍稍躬身,虚扶一下。
落落大方,“姐姐不必见外,起来吧。”
禾锦琴心中一沉。
这个所谓的纯善的郡主殿下果真不是外界传闻那般好对付。
女子闺名不得外传。
她禾锦甯是堂堂一品郡主,闺名早已从女子的私密变成尊贵无比的敬称与象征,自然不用顾及这些。
但对她们这些一无权利二无封位的普通女子来说,就是得捂得严严实实的秘密了。
当着数百人的面大剌剌地把她的闺名报出……
禾锦琴不得不承认,这个下马威给得漂亮。
面『色』微僵,她却很快又笑道,“多谢殿下,民女不敢。”
禾锦琴庆幸,当今男女大防到底不算严苛。
锦甯复又望向依旧恭敬地垂着首的禾致博,“二叔与二婶也不必这般客气,都是一家人。”
见禾致博依言应是起身,她才温声开口,“以后都是要住在一起的,二房诸位莫要见外才是。”
众人忙道不敢。
锦甯轻缓地向前微挪一步,“花泾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她矜贵地稍一颔首,“那甯和便代王府恭迎二房了。”
和善浅笑,谦逊的自称也令人倍增好感。
又是一句好词!
悄悄静立在一旁的禾锦棋屏住呼吸。
甯和郡主……
这就是贵女典范的才华气度吗。
——但愿那份礼物,她会欢喜。
如此便可……哪怕只是护她一护。
而听懂了言下之意的众人脸『色』各异。
禾致远见此不禁『露』出微笑。
大女儿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厚望。
你们二房远道而来,我们王府自然是敞开大门热烈欢迎的。
毕竟是……客。
**
“致博啊,快来母亲这儿。”老夫人笑得欢畅。
禾致博上前一拜,“母亲。”
锦甯微眯着眼,一眼瞧上去倒有股似笑非笑的味道。
她望了眼似乎极为喜悦的老夫人,柔声道,“二叔不必见外,祖母可念叨了您许久了。”
禾致博向她颔首致谢,旋即上前几步,“母亲万安。”
“好好好!”老夫人拍了拍禾致博的手,“回来了好啊,缺什么跟母亲讲,母亲叫人给你们添置。”
禾致博一拱手,“多谢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