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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复又偏过头,笑道:“我给你抓着了,这样子风吹不进来。大人,我听王大哥说你身子骨弱,已经入夜了,你可曾带了厚实一点的衣袍?”这一个下午,阿秀和王二在外头闲聊,多多少少,打听出一些顾怀丰的事情,收获颇丰。
她的脸很白,可她的眼睛很亮,亮的像火,烫的他的心尖发热。
顾怀丰瞥开眼,高声道:“王二,可有什么地方歇脚?”
王二大惊。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兴县那回,顾大人就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要歇脚,今天倒奇怪了。他忙回道:“前头就是个小镇。大人,我去找个客栈投宿,可好?”
顾怀丰应了声“好”,他重新拿起案上的那卷书,头也不抬,道:“别坐那么外边了,小心被风吹得着凉。”想了想,他又说道:“我长姐说过,姑娘家的身子金贵。万一你病了,我也无法对你师兄交代。”
阿秀“哦”了一声,往里稍微挪了挪,重新背对着他坐好。可她两只手还是分别揪着帘子下摆的两个角,所以也没挪多少。
天色不一会就全黑了,车厢里没有烛火,顾怀丰却还捧着一卷书,他看着看着,就抬起了眼眸。前头那面帘子上头被风吹的鼓鼓的,形成了个小山包,底下却纹丝不动。那个纤瘦的人影也是。
他怔怔看了会,又重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客栈
前头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还剩两间房,一间上房,一间下房,都被顾怀丰要了。领路的小二先到上房门口,对着顾怀丰和阿秀,道:“公子,夫人,请早些歇着。需要什么吃食,或者其他的,吩咐一声就好。”
只这一句,便又戳了顾怀丰的忌讳!
他就知道会有此类尴尬误会,不由面红耳赤,心下焦灼。正欲解释,一口气提着,憋在喉头处,不上不下,顺不过来,他干咳得,满脸更红了。
阿秀瞥了他一眼,心中偷乐。她笑着解围道:“小哥儿,我与这位公子只是同路之谊,劳烦小哥带我去另一间房吧。”
那小二知道自己说错话,又是作揖,又是告罪,这才引着阿秀往别的地方去。没想到,顾怀丰道了声“且慢”,一只素手就拦在他俩跟前。阿秀一愣,仰面望向他,不知是何意。
顾怀丰却并不看她,只是收回手,拢在唇边继续咳了一声。他道:“阿秀姑娘,这间上房留给你,我与王二去旁处。”说罢,也不等阿秀开口,他便撩起衣摆,提步走了。他一走,王二和店里小二也跟着他走了,只留下阿秀一人,怔怔站在门口。
那个匆匆离开的背影,修长又笔挺,风姿卓越,宛若仙人。她看在眼里,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师父能够和这人比肩了。阿秀嘴角忍不住上翘,笑意蔓延之下,她想:“这人真是个呆子。”
可阿秀万万没想到,这人竟还有更呆的时候!
夜深了,她正在房里打坐,有人过来敲门。她问是何事,外头的店小二利索应道:“姑娘,那位公子恐你吹风受凉,担心不好对你师兄交代,于是吩咐小的,烧了些热水过来,给姑娘你沐浴更衣。”
阿秀哑然。
先前顾怀丰让小二过来请她吃饭,阿秀自然是推说辟谷不食。那边厢,却只道她是客气,便劳烦店小二端了几个小菜和米饭上来,说是不好对她师兄交代。如今,他又这样,弄得阿秀哭笑不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还是打开房门。店小二指挥着人往里搬澡盆子、热水等物什,阿秀问道:“那位公子,他可要沐浴?”
店小二点头:“他现在应该是已经在沐浴了。那公子一看,就是个爱干净之人,我们店小,下房颇为脏乱,倒过意不去。”阿秀觉得,今日真是委屈了顾怀丰,他如此挑剔之人,竟为了她,屈身去住下房。
待人通通走了,阿秀阖上门,走到那冒着热气的澡盆子前,静静站了会。她暗忖:“就洗一回吧,别辜负那呆子的好意。”阿秀这具身子,是千年檀木幻化而成,百毒不侵,万古不朽,唯一的缺陷,就是有点怕水浸泡,但偶尔为之,问题应该不大。
她散开发髻,褪下衣衫,将自己包裹进热水之中。热气渺渺,热水灼灼,她倚在身后的桶沿上,轻轻叹了一声,缓缓阖上眼。
她正欲彻底放松下来时,赫然一股极为霸道和凶煞的戾气,闯入了客栈,慢慢萦绕徘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鬼界有鬼道,来此一招,便是提醒那些比他弱的鬼,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阿秀知道来者戾气比自己重,而且重的多,怨,恨,凶,煞,交织在一起,能够让人不寒而栗。阿秀是千年厉鬼,那这个闯入者,只怕三千年都不止!
她忽然想到了今日遇见的那个白色身影。只那短暂的对视,阿秀便清楚,自己输了。那个白色身影修为极深,若不是她的戾气存心试探,自己竟对那身影仍毫无知觉!
而那白色身影的戾气,与现在来的这个,一模一样。
阿秀不敢大意,她随意擦了擦身子,穿好衣裳,抄起油伞,夺门而出。走廊上空无一人,四下打量,并没有看到晌午那个影子,她只好沿着楼梯而下。
刚才还萦绕四散的煞气,此刻已经渐渐聚拢在了客栈里的某处地方。阿秀心知那鬼定然现了形,刻意收敛了气息,以至于她探不出方向。阿秀只好握紧青布油伞,缓缓催动内力。伞柄上流动着的青光渐盛,似乎与主人心意相和。
少顷,那伞好像活了过来,突然挣脱开阿秀的手掌钳制,它轻轻一弹,伞尖指向某处,引着主人前去。阿秀不再耽搁,忙顺着指引,追了过去。
七拐八绕之后,停在一间房门前。阿秀一愣,顿住了步子。这里是顾怀丰的房间,她先前亲眼看着他进去的。可那比她更强的厉鬼,也在里头。厉鬼在此出现,只会做一件事,就是要吸尽人的精血和元神。自己现在空有人形,根本没法上天入地,怎么和那厉鬼斗?但要阿秀眼睁睁看着顾怀丰惨死,她又做不到。
不待多想,她还是一脚踹开了门。砰的一声,阿秀径直闯了进去。屋里很空,不过一张通铺,几个桌椅板凳,很是简陋,王二也不在。而那屏风后头,热气腾腾之间,夹杂着几缕墨青泛红的鬼气,这是要杀人的先兆。
阿秀不敢耽搁,提气便掠了过去。屏风后头杀出个鬼影来,果然是中午遇见的那个!她看着阿秀,恼羞成怒,道:“你既也是厉鬼,为何要坏我好事?”
阿秀往屏风看去,见顾怀丰晕在木桶之中,也不知到底如何了。她心下焦急,忍不住喝道:“我不管你其他,但此人就是不行!”
那鬼掩面媚笑,眼波流转之间,瞥向昏迷的顾怀丰,疑道:“怎么,此人是你情郎?”声音格外娇糯,若是被个凡人听去了,只怕经受不住媚意。
“你管他是不是我情郎,总而言之,就是不许你伤他。”阿秀回道。
她一愣之下,笑道:“你是鬼,他是人,怎么能在一起?”她将阿秀来回打量了遍,接着道:“我看你不过千年修为,如今虽有了这具檀木人形,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倒不如将他……”她玉手遥遥一指,正好指着顾怀丰,道:“将他给我吧,也好助我修为。”
阿秀怒意丛生,她执伞上前。但那身影并不接招,偏偏往后退。到了墙根处,她倏尔散去身形,只剩泛红似血的戾气萦绕在阿秀周边。她以内力传声:“小丫头,记着我枚烟姐姐。好生看着你的情郎,若是他落了单,我可还是要来的,反正你打不过我。”
枚烟的戾气太凶煞,此刻紧紧围住阿秀,逼得她体内的煞气一并翻腾起来。阿秀心中不妙,她手握住油伞,勉强念诵清静经。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道浓烟消散,阿秀方缓过劲来。她只觉得浑身虚脱,面色愈发的白,刚刚吁出口气,就听身后有人结结巴巴道:“阿,阿秀姑娘,你怎么在此?”
阿秀大惊,她将那个呆子给忘了!
原来,浓烟散了,顾怀丰也就醒了。眼前那人一袭红装,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只这个背影,他就认出了是阿秀。此刻,他坐在澡盆中,动也不敢动,只是错愕非常。
阿秀回过身来,讪讪一笑。她不愿催动檀香迷惑他,免得他的元神再有所损耗。所以,阿秀走到顾怀丰跟前,准备强行施那个幻梦诀。她俯下身子,一手轻轻往他额上探去,嘴里哄道:“你做梦呢,我在你梦里路过。”
顾怀丰不信,他在水底掐了自己一把,哎呀,好痛!
他眉头紧蹙,身子往后仰去,水流哗哗的,让阿秀的那只手就落了空。他正色道:“我明明是清醒的,阿秀姑娘,你为何要骗我?还有,你,你为何在此,偷,偷窥我?”
阿秀哭笑不得,她双手齐上。一手使用蛮力,摁住那人的肩膀,另一只手,在他额间变幻出个诀法来,口中振振有词。
顾怀丰双眸圆睁。他觉得这个场景好似有些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他的肩头被阿秀死死摁住,她的手虽然很冰,但此时却好似一团火,拼命炙烤,他就忘了拂开。顾怀丰傻傻看着阿秀,正欲说些什么时,眼睛里白光一闪,昏睡过去。
阿秀松下一口气。王二不在,她便将顾怀丰扶着靠在桶沿上,免得他滑到水里。趁此机会,她看了一眼这人的锁骨处。
那儿一片白皙,什么胎记都没有。阿秀一滞,心里就有些难受了。他不是阿牛?
正这么沮丧想着,她的心突然又砰砰跳了两下,她的手掌正扶着顾怀丰的胳膊,陡然间,也从指尖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那是属于人的温度,阿秀吓得松开了手。她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的指尖,好像上头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
阿秀傻傻地看着顾怀丰,她蹲下身子,凑到他跟前,悄声问:“阿牛,是你吗?”
可是,怎么可能有人来回答她呢?
阿秀伸手,慢慢抚向那人的面庞。这一回,掌中的温热不复存在。她捧着那张俊脸,期望从中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她忘得实在太干净了!
阿秀不由怨愤自己,她心下压抑,又难受,怔怔看着那张脸,她颤颤巍巍地探过身去,在他眼梢底下,那颗很浅很浅的痣上,轻轻落了个吻。好像如此这般,才能慰藉一些心中的苦痛。
她的唇冰凉,那人打了个寒战,幽幽然,又醒了过来。
两人靠得极近,四目相接之下,顾怀丰道:“阿秀姑娘,你怎么还在此?”
阿秀被他逗笑了,格外开怀。她不觉亲昵道:“呆子,你还是在做梦呢。”
顾怀丰目瞪口呆,他喃喃道:“莫非,我在做春梦?”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今天这章下来,顾大人,已经顺利成为我自己笔下最爱的男主了~(≧▽≦)/~连可怜的小长青都比不上他啊
PS:本文所涉鬼怪的东东,都是我自己脑补
☆、阿秀
天光大亮,顾怀丰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通铺上了。身上盖着一袭软被,摸在手里,又轻又薄。他微微一怔,神思逐渐清明。这床软被,不是下房会用到的东西,而且昨夜进房之时,他也不曾瞧见过。
想到昨夜,顾怀丰又是一怔。印象中,自己应该是在沐浴更衣的,为何就一觉睡到了第二日?
他翻坐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脑袋晕乎乎的,特别沉重。顾怀丰很不好受,好像醉酒一般。他伸手揉了揉额间,可并没有多大用处。
苦思冥想半晌,顾怀丰依然记不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觉一惊。偏偏昨日在茶寮里,与阿秀师兄分别之后,自己也是如此,什么都记不起来!这两桩事情放在一起,他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身体抱恙,得了什么怪病?
顾怀丰从小熟读经史,自问记忆过人,不说过目不忘,至少也都是在心里有数的。可现在,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事情,他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如此一来,顾怀丰忧心忡忡,一张俊脸皆是郁卒之色。
外头候着的王二,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便赶紧进来,伺候大人洗漱。他见大人心事重重,于是将昨夜发生的事,一股脑的都道了出来。
顾怀丰听完,疑道:“所以,昨夜,我是因为热气闷得太久,才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王二点头:“是啊,大人,以后还是让小的来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顾怀丰脸白了一层。他又疑道:“那这床软被,从何而来?”
王二接着道:“是阿秀拿来的。昨儿夜里,她听闻大人昏迷了,不放心,便过来瞧瞧,又拿了这床上房的软被过来,说是不想让大人在这儿受罪。”
听见阿秀的名字,看着那袭软被,再联想起昨日车里,那道纤瘦的固执的,如同月牙一般的背影,顾怀丰心头一热。他头一回觉得,女子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她可以很温柔体贴,也会善解人意,而且……也很好看。
顾怀丰正好坐在床沿处,一伸手,就能勾到那床软被。薄被上还残留着他的温热,指尖轻轻拂过,质地光滑细腻。没来由的,他的心间愈发烫了,好像直接被人点了一把火。
这样美好的心境,不过维持了片刻,他登时又回想起来,先前王二口中称谓的是什么,居然是阿秀!那两道英挺的长眉,别别扭扭地,就蹙了起来。
顾怀丰冷眼看向家仆,难得板起一张脸,训斥道:“阿秀姑娘的名声要紧,她一个未婚女子,你怎可随随便便直接称呼她的名字?未免太亲昵了些!如此行事,真是有失顾府的身份!你一直是我跟前的,怎么还不懂顾府和我的规矩?”
王二目瞪口呆。不过是叫了“阿秀”二字,就落到这样当头的重责,他有些委屈,赶紧替自己辩解道:“大人,是阿秀姑娘让我这么喊的,她说姑娘姑娘的,未免太生分了些。”
这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顾怀丰睨了一眼过来,一双桃花眼里,皆是不悦,还有些罕见的凌厉。王二立刻噤声,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无非就一个称谓罢了,怎么好端端地徒惹来一顿骂。真是晦气!
这一日,直到三人再次上路,顾大人还是冷着张脸,连带着阿秀笑眯眯地,向他欠身问安,他也只是微微颔首,算做回应。然后,顾怀丰不发一言,先踩着圆墩子,径直探身入了车内。
看着他这副与人闹别扭的模样,阿秀心下有些不解。昨日夜里还好好的,呆呆的,不过睡了一觉,怎么今天早上就成这样了?她看看王二,王二摊手。
两人挤眉弄眼的一幕,正好被撩起车窗帘的顾怀丰看见,他哼道:“还不速速出发,岂非要耽误正事?”
阿秀暗忖:“这呆子,莫不是中了枚烟的戾气,要不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她心下狐疑,便向车窗边的顾怀丰看去。那人亦正好往他们这儿瞪来,两人视线相及,阿秀微微一笑,他却直接放下了车窗帘子,隐隐约约,留下半边清隽的侧颜。阿秀无语,只觉得好笑又好气。
她掀帘而入时,顾怀丰仍像昨日那般,身子的大部分都面向里侧,手中捧着一卷书,是个认真研读的模样。
阿秀也不打扰他,自顾坐在昨日那处。只不过,她一早就将那道青布车帘握在手里,免得它四处乱飞。昨夜,她暗暗打定主意,不管这顾怀丰是不是要找之人,这一路,自己也需尽心护他平安。何况,此人的身子骨弱,想必比寻常壮汉更易招惹那些鬼怪一类的东西。
所以现在,阿秀更是当心他的身子,免得他吹风着凉了,再招来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