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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亭依傍碧湖,风景毓秀,确实是午歇休缮的最好地方。
“依你。”太子粲笑,搂在她腰间的手更收紧了些。
才步下阶梯,太子却怅然叹道:“看来又有事要忙了。”
不远处,禁军统领焉逢正领着人匆匆往这边而来,脚步急促,看来真是大事。
“殿下去忙吧,可莫耽搁正事。”太子妃稍稍推开他,温柔言语时,替他又整了整衣襟和长冠璎珞。
“好,我晚上再来你宫中。”太子紧了紧她的手,又附耳同她说了两句话。太子妃面色讪红的轻推了他一把,他忍俊不禁的笑了几声,这才转身依依不舍的朝焉逢走去。
太子妃见两人言语了片刻,而后疾步离开,边走边说话,只摇了摇头。
与青儿回到东宫,太子妃命人取水给她梳洗,一早上也没忙什么,她却觉着身子有些乏,特别是腰身很酸。
“青儿,你去取些甘杏蜜脯来,我觉着嘴中有些无味。”青儿应命要去取,又被她唤住,“前些日子进贡的杏果也拿几枚过来。”
太子妃转入内殿,宫女张开屏风侍候她更衣卸妆,以往殿中都会点一味香,或提神的或助眠的,总脱不开香雾缭绕,可自从穆妃出事之后,太子妃的宫寝里便再不允许人点香了。
她拾起梳妆台角落里搁着的一柄扇子,拇指揉推,慢慢将扇子打开,绢白的扇面上不曾提有一字半句,却画了两个人,男子仗剑回眸,女子飞跳而来,画得栩栩如生,连两人的表情都刻画的如此鲜灵动人,好像在那一刻当即拓下了这个场景一样。
很久远的事情了,她本为久的都已经可以忘记了。
身后的宫女解下脑后发髻,长发披散下来,有那么一簇恰好扫到扇面上,断在两人之间,如一道烟尘嶂,将彼此隔绝在两个世界里。
思绪悠然回转,她怔怔坐在妆镜台前,五指轻抚扇面,如碰到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
“殿下。”青儿轻唤她一声,将取来的几碟果脯放在她面前。
太子妃浑身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双手将扇子合起,漫不经心的对青儿道:“若以后看见这把扇子放在外面,你便替我收好。”她随手拉开一格抽屉就将扇子放了进去,起身向床帏间走去。
外臣入宫面圣须得在乾德门前听宣,中间一道道的过程颇为复杂。
“凤昀和突厥使节现在哪里?”太子跨入御书房,内侍正将今日待批的奏章摆齐,太子一挥手,将殿中内侍一一遣退出去。
“正由羽林卫带着往御书房来。”焉逢站在房中,扶剑慎重回道。
太子刚在案后坐下,门外就传来通禀声。焉逢转身出门,在与凤昀错肩时彼此点了下头。凤昀和琨都勒王爷都穿着平民百姓的汉服。在见到太子的时候,不但凤昀屈膝行了参拜大礼,就连琨都勒亦是跪地伏拜。
太子满意露笑,上前亲手搀扶,至此对于西突厥意在求和的态度有了些信任。
焉逢一直候在上书房外的回廊下,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这才见凤昀和琨都勒王爷双双走出来,从两人的表情来看,也分辨不出事情是办好了还是办坏了。
凤昀与琨都勒王爷说了几句话,那王爷点点头,先与羽林卫走了,凤昀这才走到焉逢面前。
两人也没空过多寒暄,焉逢开门见山的问,“殿下同意议和了?”
凤昀摇了摇头。
焉逢大惊,“难道不同意。”心下暗道糟糕。
凤昀却道,“也没不同意,就是还未作定夺。殿下正要唤你进去。”
“好。”焉逢忙要进屋,才走两步又突然驻足回眸,将凤昀唤住,“你们住哪里?”既然太子还没议断,恐怕凤昀和琨都勒暂时都不可能离开帝都。
凤昀脱口回道:“当然是我府上了,又近又方便。”
焉逢一笑点头,“有空我来找你。”然后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书房里,太子却不在,一旁内侍告诉他太子正在更衣让他稍等片刻。他便束手立在一旁,未及,太子从里间而出,换下明黄袍服摘了金冠,只穿一袭月白单袍,发簪青玉,翩翩皎皎的一个贵公子。
“你也去换身衣裳与我出宫一趟。”太子手中折扇一转,扇柄点着焉逢。
“是。”焉逢未曾过多询问,其实心里有些猜到太子出宫是要去的哪里。
半个时辰后,宫里抬出一顶呢子大轿,四人抬的轿子直往城东的相国府而去。
七月雷霆,八月雨,蝉鸣枝头,池开芙蓉。
大晌午的,太阳当头,本不是出门的最好时候,可壶关附近自大军驻扎之后,关口查巡紧了,不过来往客商也多了不少。
一辆很普通的骈车被守将在城外拦住,按例巡查。车门被人打开,里面的人递出一块牌子,守将接过一看,面色微变,而后恭敬的递回,示意守城士卒让开道。
驾车小厮一甩藤鞭,马儿朝城内奔去。
城内人流如织,马车不得不缓下速度,小厮转头敲了敲车门,冲里面的人问道:“侯爷,我们现在去哪里?”
车内传出男子低喘的声音,“北城都督府。”话落后,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小厮不敢懈怠,吆喝了一声,路上行人自觉的避开到两旁。
壶关都督府的门第煊赫,赤匾金梁,不比帝都那些高官的华宅逊色,小厮在门口递了名帖后,不肖一会儿,壶关总都统便亲自迎了出来。
“不知安国侯莅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壶关总都统是个年届四十的中年人,身长体宽,一脸络腮胡,看上去十分彪悍。
赵宸由小厮扶着蹬下马车,看上去有些气虚浮弱,一张白玉似的脸颊上透着不正常的嫣红。
“张大人多礼了。”赵宸同他揖手,落落大方一笑。
“不知侯爷此时来壶关有何要事?”张都统也听过安国侯府小侯爷的名头,知道他现在是三省节度使,身份不一般,自然不敢怠慢,“侯爷请屋内奉茶。”他侧过身,迎赵宸进屋。
赵宸也不谦辞,先行一步的跨入门槛,“实不相瞒,我确实来这里办些事,顺道看看楚将军回来了没。”照他算楚桓突袭安哲的骑队,怎么也该回了,可消息一直没有传来,楚桓到底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他按耐不住索性自个儿过来看看。
“楚将军他”张都统忽而面有难色,直搓着手,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怎么?出什么事了?”赵宸顿步,望向他的目光逐渐凌厉,“难不成”楚桓突袭失利,全军覆没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局。
张都统被赵宸的目光看的心底发虚,忙道:“楚将军受了伤,正在厢房内休养。”
赵宸被吊在半空的心逐渐归位,见他踯躅神色,顿时起疑,“既然没事,你慌个什么?”
张都统眉心一拧,不自然的干笑道:“楚将军伤得颇重,特嘱咐如有人来问,都随便打发了。”
偏厅厢房,临湖小筑,檐作鸱吻,粱绘炫鸟,屋内布置极其精雅,听说是都统大人已出阁的小姐曾经的闺房,因楚桓伤重,不宜受热,这才搬来此处避暑荫凉。
楚桓靠在窗下的软榻上,的半身上裹满了纱布,东一处西一块几乎不下十数个地方透着血色,他静静躺着,好像正入梦中。
“好你个楚桓,居然连我也瞒着。”门外传来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楚桓睁开眼往门口看去,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走进来的男子一脸不善,正是许久不见的安国侯赵宸。
楚桓冲他咧嘴一笑,“安国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赵宸气冲冲的进来,本想好好说他一通,大家也曾同舟共济,一起历过生死的了,就算立场上不对盘,可私底下也算有些交情吧,何至于出了那么大的事也要瞒着。
“是好久不见,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赵宸看楚桓一身伤痕累累,真是特别惨,到了嘴边刻薄他的话也不得不收了回去,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说话仍有点火烧的味道。
“哪至于,我这不是好的很么。”楚桓笑得神采飞扬,还扬手请他落座,“难为安国侯挂念了。”
赵宸没好气的斜他一眼,在靠榻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微风吹入帘拢,惹得他喉咙又是一阵干痒,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便停不了了。
“桌上有蜂蜜茶,润肺止咳的。”楚桓以臂支身,意欲坐起来为他倒水,赵宸忙摆手示意他不要乱动,自己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半晌后,他才止住咳嗽,一张玉颜似敷了胭脂般,半颊嫣红。
“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病了吗?”楚桓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白里透红的脸孔,关切的问道。
赵宸清了清嗓子,折回椅上坐下,手中捧了杯茶,“没什么,估计天热燥的。你别说我了,倒是讲讲你这一次突袭成果如何。”
“几乎两败俱伤,安哲也逃了。”楚桓苦笑,第一次和突厥骑兵交战就失利,实在够让人颓丧的。
赵宸若有所思,“看来他们也挺厉害的。”继而转颜一笑,“一次失败无妨,只要人安全回来就好了。”
“安全?楚将军差那么一点点就回不来了。”男子响如洪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帝星暗诡()
赵宸和楚桓不约而同看向门口,一个身穿单衫的男子,一只手臂夹着木板挂了绢纱吊在脖子上,身材极高,体格壮硕,显然也是军中将士。
“孙含,你怎么来了?”楚桓偷偷递了个眼色给那进来的男子。
名唤孙含的男子压根没注意到他的举动,从腋下拿出挟着的一份军报递给楚桓,“这是帝都来的廷报。”
趁着楚桓低头看报的间隙,赵宸问孙含,“你刚才怎么说楚将军差点就回不来了?当时境况很凶险吗?”
楚桓喉咙一噎,忙抬头朝孙含作出噤声的动作,谁料那孙含正被赵宸问到心坎上,竟然滔滔不绝的同他讲了起来。
“那些突厥士兵着实厉害,突围不成竟用了火攻,那里什么地势啊,漫天遍野一人多高的野草,顺着风,一点起火那就是一片汪洋火海。”孙含说的绘声绘色,他用的都是最简单的词句并没有过多修饰,却意外的渲染,赵宸仿佛能想象当时的刀光剑影,烈焰冲天,“本来也折了突厥不少骑兵,他们逃了也就逃了,没想到楚将军突然又冲进了火海,更没想到火海里居然还有没撤走的突厥骑兵”
赵宸讶然转头看向楚桓,不敢置信的低呼,“你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此时近看,才发现楚桓背脊上有被火烧伤的痕迹。
“孙含!你说那么多干什么!”楚桓没办法回答赵宸的话,只能狠狠瞪了眼孙含。
孙含是楚桓的偏将,年岁比他稍长,从楚桓刚入骁骑营开始就是两人搭档,战场上两人彼此默契十足,私底下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孙含不但把楚桓当成将领,更是兄弟,所以有些话也不避讳。
“楚将军,要碰到老将军我也这么说,您这次可太轻率了,为捡一块玉佩差点连命都丢了。”孙含叨叨的把战场上的事一股脑都抖了出来。
“玉佩?”赵宸目光睇他,似笑非笑道:“什么了不得的玉佩还要你豁出性命去捡的?”
“就算是皇上御赐的,也不至于”孙含继续嘀咕,却被楚桓含怒带威的眼风一扫,顿时噤声。
可赵宸压根不怵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倒也让我瞧瞧是什么样的玉佩居然比将军的命还金贵。”
比说辞楚桓哪里是赵宸的对手,不由被他调侃的面红耳赤,“没什么,就是普通的玉佩,忘记出战前解下来了。”
赵宸见他目光闪烁,心中半信半疑,朝他探出手掌,“那让我看看总成吧。”
“呵呵,普通的玉佩,有什么好看的。”楚桓笑得无比尴尬,竟然还有些局促。
赵宸眉梢微挑,疑惑愈发扩大,他眼尖的瞄到楚桓靠着的软枕下露出半截红色丝穗,趁楚桓不注意的片刻,他眼疾手快的将那截丝穗抽出来,果然上面挂了一枚沉甸甸的白玉。
“喂,赵宸!你干什么!”楚桓见赵宸拽着玉佩朝旁跳开两三步,顿时急了,起身欲抢回玉佩,可身上伤口如被刀剜似的痛,他倒抽口冷气,按着腹部又倒回了榻上,只能又急又气的瞪着赵宸。
“虽是上好美玉,但也并非稀世之宝,何至于你拿命去博呢?”赵宸不理气急败坏的楚桓,自顾走到另一扇窗下,那玉对着阳光,玉质剔透,莹白光润,是块难得的好玉。
“我记得这玉将军老早就有,以前也不怎么戴的。不过自最近一次从帝都回来后,好像就有些爱不释手了。”孙含又开始嘀嘀咕咕。
楚桓忍无可忍的冲他吼道:“孙含,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平时也不觉得他话多,今日怎的如此啰嗦!
孙含看楚桓真的要发怒了,忙同赵宸告辞转身走了。
赵宸站在窗口,手中扯着红绳,玉环在阳光下旋转,楚桓见他目不转睛的样子,心中似被油煎了似的难过,“看好了没有,看好了就还给我。”
确实只是普通的玉环,楚桓那么紧张干什么。赵宸的目光从玉环上转到系着的红穗上,那是个十分复杂的凤凰花结,而凤凰花的意喻是别离和思念。
“行了行了,瞧你紧张的样子,还怕我抢了你的玉不成?”赵宸施施然的走到靠榻旁,楚桓不客气的劈手夺过那枚玉环塞到枕头下,一张脸红的可疑。
“这么普通的玉侯爷怎能看得上。”楚桓躺了回去,仍旧介怀赵宸刚才那番举动,所以口气难免有点生硬。
赵宸负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楚桓被他看的发毛,又狠狠剜了他一眼,低喝道:“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的那块玉确实很普通。”赵宸竟如实回道,楚桓没好气的嗤了一声,赵宸对他如此疏慢的态度也不恼,只是微微冲他俯下身,背负在后的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手中同样挂了一枚玉珏,色质婧翠,温润光滑,是上好的天山玉。虽然同是美玉,但楚桓的就比赵宸的差了点。
“安国侯如此翩翩公子,当然要佩这种稀世宝玉了,吾等俗人”
赵宸对他冷嘲暗讽充耳不闻,只意有所指的轻声道:“丝穗也普通,唯一特别的就是结扣,你瞧着是不是和我丝穗上的一模一样?”
楚桓被他问得噎住,眨着大眼不明所以的看向赵宸。
赵宸脸上淡笑愈发神秘莫测,“我敢说放眼整个东朝,会编反手结的人不出十个,而在反手结前又会打十字结的却只有一个人。”
楚桓看着眼前花开正好的结穗,脸色一瞬间苍白,血色尽褪。
梨园春亭,月满光华。
曦凰和昭阳在凤仪宫内摆了桌酒席,四盘冷味,三道小炒,一大碗浓香四溢的酸辣汤,全是昭阳亲手料理,算不上丰盛,但胜在色香味俱佳。
完颜澈还未出征前,时不时的会来凤仪宫和曦凰小酌半刻的,所以凤仪宫里藏着不少好酒,尤其是甘琼。
反正马上就要离开王廷了,所以曦凰索性抱了一坛出来,拍开封口,与昭阳就着茶碗就这么捧杯,大有不醉不罢休的气势。
小白吃了肉后跑到后院里去消化运动了,而桌角下已经堆了四个空坛子,昭阳一手撑颊,腮上桃红一片,眼中朦朦的都是水汽。
“郡主,咱,咱再切三斤牛肉,喝,喝她个一醉方休。”听这话说的,显然已经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