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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来最烈的那种吧。”曦凰捧着茶碗在手中暖暖搓着。
小二又唱了遍菜名,下楼报菜去了。
“你没喝过酒,小心醉了。”夜箴好意提醒她,晚上还有任务,可别酒醉误了事。
曦凰双手托腮,漫不经心的笑,“就喝一杯而已,浅尝辄止。”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夜箴也就不去管她了,虽然两人名义上是叔侄的辈分,不过年龄上相差无几,曦凰又是个作事极有主见和分寸的人,一般情况下夜箴都是不太去管她的。
他就手取过茶杯,啜着香茶,对面的人又突然开口,“师傅,我都没见过你的样子,弟子十分好奇呢。”
夜箴从容的将茶杯搁回桌上,右手食指无意识的屈起轻敲着桌面,“你想看?”
曦凰黛眉略扬,直言不讳,“很想。”她歪着头,一手撑颊一手转着青瓷茶盏的边缘缓缓摩挲,眼中笑意深深,“一般来说,若有人以巾遮面,不是长的太好看就是长的太难看,师傅,您是哪种?”
夜箴掩在绡纱下的薄唇弯出一道浅弱的弧度,笑说,“太难看了,怕吓到你,让你半夜作噩梦就不好了。”
曦凰放下双手,身体往前倾了几分,低声,“通常一个人若说自己好看未必是真好看,而一个人若说自己丑,肯定是不会丑的。”
他压住一声笑在喉中,“所以?”
“所以,师傅你不用怕我看到你的样子后自愧弗如,然后找根绳子投缳了。”曦凰双手一摊,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若比莲花花亦羞。清风师傅说您貌比嵇康呢。”话落,她却蹙眉摇头,“不是,应该更胜嵇康,虽然清风师傅的审美标准我有时候并不苟同。”
“你到底想说什么?”夜箴极力忍住没有去扶额。
曦凰眼中锐光一闪而过,勾唇微笑,“既然长得好看就没必要如此避讳人前,就算是对着同门师兄弟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恐怕这世上除了清风师傅,也没人见过您的样子吧?”
夜箴严格算起来不算青城派的人,只是小时候被父亲送去青城山上暂宿过一年修习内经心法,期间他和师兄清风关系最好,父亲不在身旁,心经研修内息又十分枯燥,都是清风从旁照拂,虽然两人年岁差了几十年,却有了莫逆之情。夜箴随父亲离开青城派后,一直与清风有书信往来,也因此会受清风所托带着赵曦凰一同下了山。
正如曦凰所说,这世上除了他父亲、清风和那个人外,还真没人见过他的样子,包括授他绝顶心法的先师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依旧屈指敲桌,并不回应,曦凰继续说道,“容弟子猜想一下,师傅脸上应该是有什么特征异于常人吧?”
叩在桌上的五指蓦地顿住,气氛一下子僵窒起来,曦凰单手托腮,笑意盈盈的看他,分明不晓得绡纱下他双唇紧抿的冷冽。
“两位客官,你们的红烧蹄髈,清炖蟹粉狮子头,鸡汤煮干丝。”小二适时的端菜上桌,红烧蹄髈炖的喷香饱满,汤汁浓稠鲜亮。
“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曦凰从筷桶里抽出两副筷子,递了一双给夜箴,随后挟了块连骨的猪蹄肉送到他的碗中,满脸堆笑,“这第一块肉自然是要孝敬师傅的。”
夜箴没有动筷,只是道:“我不喜吃肉。”
此时曦凰已经挟了第二块肉到自己碗中,猪骨上的肉已经炖的酥烂,入口即化,曦凰感动,好久没吃到那么正宗的蹄髈肉了。
“师傅,您又不是和尚,为什么如此忌戒荤腥?”这点曦凰很奇怪,印象中好像夜箴从来不碰鱼肉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他一手拢着杯子,口气阑珊。
曦凰“哦”了声,继续低头大快朵颐。这时候从楼梯口又走上来四个人,各个衣饰无华,看似好像普通人,可夜箴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这几个人,即便刻意掩藏,但多年戎马卓傲的军人姿态还是在行止间偶尔泄露出来。
“是我们上午瞧见的那队骁骑营的人。”曦凰突然开口,眼风稍稍一带,又低下头开始吃菜。
夜箴转回目光,手中捏着一只酒杯,杯中醇酒味道甘香,他却并不饮用,实在是这颍州大曲太烈,烈到他都难以入喉的地步,反而是曦凰。不知不觉间已经一杯下肚,正待抬手取壶再倒时,鹤颈白瓷壶却被夜箴劈手夺过,“不许喝了,再喝就醉了。”十分严厉的口吻。
曦凰砸了砸嘴,恋恋不舍的从酒壶上移开眼,平时偶尔喝喝香甜的果子酒并不觉得怎么样,甘清微涩总觉少了些什么,没想到今日喝过颍州大曲后方才觉得,这种酒入喉舌烧灼一般的感觉,才是真正的爽快。
他们两人并没有对那四个男子抱有太大的好奇,某种程度上来说基本可以算是视若无睹了。他们对别人没兴趣,可架不住别人对他们频频侧目。
“楚将军,不是说鄞州很少见到年轻女子么?”一个青年男子偷偷觑了眼曦凰和夜箴那桌子,疑惑开口。
“看来是传言夸大了,鄞州没想象中那么糟。”另一人接过话去。
“我看未必,这一路行来,鄞州方圆十里就基本上见不到年轻女子,恐怕这个也是外乡来的,不知此地险恶。”说话的年轻人长着一张白净清秀的娃娃脸,唇齿鲜朗,坐在桌旁的时候依旧将背脊挺得笔直。
“楚将军,我们需不需要提醒他们一下,让他们快些离开这里?”有人伏案提议,鄞州现在已经是是非地,谁陷进来都不会有好处,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那位姑娘看上去年纪尚幼,作为军人的他们实在不忍见她落难。
那男子看了眼窗外余霞渐沉的天色,眸光闪烁,“恐怕现在走也来不及出城了。”
意外()
夜箴和曦凰可是压根没想要离开鄞州,吃完饭后就找了家客栈落脚,店家见曦凰是个弱质女子本不想做她生意,要不是夜箴出了三倍的价格,他们俩很有可能露宿街头。
“真是可恶,瞧不起人。”曦凰心中忿恨不平,脚下楼梯被她踏的嘎吱作响。
夜箴倒没什么,反而安慰她,“老板也不想你第二天凭空消失,白白给他惹麻烦。”
曦凰不屑的暗嗤一声,若真怕麻烦就不该收下他们三倍的白银,明摆着是乘火打劫么。
小二将两人领到顶楼的天字号房,得了赏钱后乐颠颠的走了。
“你回房休息一下,然后将那套白衫换上,半个时辰后我来找你。”夜箴留下吩咐后,径自回了房。
曦凰在他门外蹙眉杵了半刻,这才推开他对面的门回了屋子。
她包袱里只有一件白衫,压在最底下,衫裙是赵婶为她量身裁剪,用的是上好丝绢,极衬身材,可曦凰因为嫌弃白衫容易弄脏,所以她平时从来不穿,碍于赵婶一片好意,她也不能将这身白花花的裙衫丢了,只能压在了箱底。
她是不知道夜箴要她刻意换上白衣到底有什么用意,但是既然师傅这么说了,她照做就是。
换上衣服,她在铜镜前转了圈,柳腰款束,鬓裁乌云,端端姿色清皎如月。曦凰瞧着镜中的自己愣住了。
房门被人叩响,传来夜箴的声音。
“门没关。”曦凰回应,目光仍旧绞在铜镜中的女子身上。
“不错。”夜箴进屋,随手带上门,对她的着装表示赞允。
曦凰扬袖,一手指着铜镜中的自己,哭笑不得,“师傅,你要我穿成白无常的样子出去吓人么?”她转眸时见到夜箴也换了身黑衣,更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师傅妙招,是要我们半夜扮黑白无常将那些山阴教的人统统吓死,是不是?”曦凰揉着肚皮,笑趴在桌子上,她师傅可真是人才。
夜箴对她如此放肆笑语无动于衷,走到她身前伸手递出一粒墨色小丸子,“将它含在嘴里,五个时辰内你将百毒不侵。”
曦凰接过那粒丸子捏在指尖闲闲把玩,杏眸微睨,含笑看向夜箴,“师傅怎知他们会用毒?”
“以防万一。”他答得四平八稳。
“原来如此。”她仰首,将药丸送入口中,辛辣的味道刺激味蕾,逼得她几欲落泪,“师傅还有什么吩咐的?”她拧着眉头看向夜箴。
“没了。”
“那我可不可以睡一会儿?”她拂袖起身,走到夜箴面前仰目看他,“我怕睡眠不足,晚上打架失手。”
夜箴没有回答她,黑绡纱下的表情让人瞧不透,看不明,半晌,他才开口问,“你怎么一点不紧张,甚至不问问此行是否凶险?”他的声音有点绷紧,其中透着疑惑。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眨眼,笑得纯洁无暇,“一策算天下的师傅,这小小山阴教又怎会放在心上,若真有危险,您早该算到的。”
他该欣喜么?他的师侄竟然对他如此信任。
今日一计直捣黄龙,放的极其危险,她要孤身一人深入敌方巢穴,不会有后援没有内应,一切都要靠她随机应变,他们甚至不知道山阴教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曦凰,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今晚我一个人行动也可以。”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异常柔软。
“不行。”她断然摇头,“我怎么能白白看着师傅一人去冒险呢,况且以我作饵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到他们巢穴,何乐而不为?”她顿了顿,继而婉然一笑,烛光下的容颜明丽如画,“我也相信师傅一定作了周全的准备。”
即便要以身犯险,她依然对他全然信任,甘心将生死交托在他手上,没有一点怀疑和犹豫。
他在心中苦笑,竟觉有些不忍,就算她功夫高绝不同於一般女子,可毕竟她才十五,江湖经验又浅,这种危险的事情不该让她去的,只是
“今日月满,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他抬手扶正她鬓发上一支插歪的花簪,温柔而关切的询问。
曦凰展颜欢笑,一手按上心门,“上个满月的时候我也没犯病,我想是师傅教我的心法起作用了,我的老毛病大概好了呢。”她扬着双袖在屋中翩然转圈,“你看,一点点不适都没有。”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经历着旁人难以想象的艰苦,每逢月满之夜,她就会犯病,浑身无伤,心口却会莫名绞痛,就像有人拿着根铁锯在她心上一下又一下的来回撕磨。小时候,她常常痛的痉挛,哭着昏过去。清风用尽各种办法替她治疗,依旧无果,痛楚折磨还是会在月圆之夜按时登门造访。
渐渐的,她年岁也大了,顶着剜心的痛楚,她再也不会哭泣,即便一个人独自煎熬,她都能挺过来。本还以为她这辈子都要和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病牵扯不断了,没想到跟着夜箴离开青城后,经过他的细心调理,每次月满时,那痛意竟然一次比一次弱,上个月满居然没再犯,她欣喜的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夜箴突然出手,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曦凰被他扯得脚下几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腕上五指牢牢紧扣,他掌中灼热的温度隔着一层薄绢清楚的传来。
“师傅?”曦凰仰面看他,心中蓦地有些忐忑,隐隐的又有些难以名状的期待。
他没有说话,艰涩哽在喉中,有些话说不出来,至少暂时还不能说。
“曦凰,你会没事的,你会和普通人一样平平凡凡的。”他的一句话万分突兀,曦凰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却不愿多说,放开手,转身推门走了。
屋内烛火光影明灭,她站在屋中央,缓缓抬手,肌肤凝白胜雪,腕上余温仍在。
她低头莞尔,一朵微笑凝在唇边。
当晚的天气十分好,群星璀璨,月如满盘。街上空荡荡的,不见有人来往,甚至连打更的都没有,鄞州虽然不设宵禁,但最近几年频频出现怪事,老百姓闲暇无事最爱风闻相传那些诡异轶事,且越传越离谱,鄞州赫然就快变成群魔乱舞之地,半夜别说出门了,恐怕路上即便出一丁点声音都不会有人好奇开门看上一眼的。所以一到入夜,鄞州就跟个死城差不多。
曦凰就着一点烛光,在灯下捧书细读,书是平阳广记,帝都新出炉的一本江湖游记手册,上面细载了东朝内最值得一览的十大名胜并且附有插图和当地民物风俗,作者笔调诙谐,将枯燥的山水游戏写得妙趣横生,对曦凰这种没去过太多地方的人而言,这本书真是解乏的宝贝。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屋中忽然弥漫起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若不是曦凰从小和草药打交道,鼻子十分敏锐,怕是根本分辨不出来。
她一手扶住额头,紧紧锁眉,忽而手腕一软,她整个人趴倒在桌上。
片刻后,窗户被人蹑手蹑脚的推开,两道人影鬼魅一般翻进屋中。
来人穿着黑色罩袍,宽大的风帽遮住脸容,晕黄的灯光下只看到他们那双眼睛异常灼亮。
“是个极品。”其中一人环住曦凰双肩,将她翻过身来。
另一个人俯下身,目光将曦凰细细的打量,光影下昏睡的容颜冰雪通彻,五官精致,“确是极品。”这人附和点头,这么多年下来,论姿容,他还真没见过比眼前女子更胜的,他满意的低笑出声,“教主练功五年,今日得此佳人,必能大成。”
他作势想将曦凰抱起,另一人却伸手将他按住,“先别急,若非处子我们掳回去也没用。”
那人一拍额头,低呼,“险些将这事忘记了,万一害教主功亏一篑那罪过可就大了。”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个瓷瓶递给面前的同伴,并将曦凰左手袖子挽高,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臂。
同伴揭开瓶盖,以指尖沾出一滴汁水点上曦凰的小臂近手肘处,艳红色汁液沾到皮肤上的时候迅速收干,逐渐渗透入肌肤,形成一点朱红。
是干阑苇的气味,曦凰心中微动,已然明白这些人是用什么来甄别处子的。只是守宫砂必须点满三日方才能见效,而他们恐怕没这么多时间,应该在这类方剂里加过其他药材,减短了守宫砂发生作用所需的时间。
半盏茶的功夫,那人点头,说道,“没问题。”
“好。”
曦凰还在心中思量那味作为催化剂的到底是何草药,身体蓦然一个倒转,她被人扛到了肩上,胃正好被顶着,她很不舒服的呲了下牙。
有人将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刚觉夜风袭来时,整个人已腾空而起,她抿唇睁开眼,衣袂在空中飞扬,青石板的地面从眼前快速掠过,她暗想这些人轻功还真是不弱。
鄞州城入夜后没人会在街上走,所以这两位黑衣人大侠颇有些肆无忌惮,这么多年来无一次失手的记录也让两人放松了戒备,在翻出鄞州城墙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一道身影尾随而至。
川东多崇山峻岭,而鄞州城是盆地结构,周围山峦叠嶂,峰林一层衔连一层,所以鄞州素有山之城的美誉。
夜色下看去,那些峻山矗立在天地间,雄浑而巍峨,即肃穆又壮美。
山前有丛林,林木郁葱繁茂,槐树的枝叶连蔽天幕,连星辉都照不进来,若非对地势极熟,恐怕绕着绕着就能绕晕了。
那两人脚下步子飞快,在树林里穿梭,如履平地,而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人却顿觉吃力了不少,既不能跟丢,又不能跟的太近以免被发现,一路而来,着实费了他不少劲。
原本走的好好的,孰料那两个人忽而左右分行两道,那一直跟着他们的人顿时愕住,一时间不知该跟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