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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他极是不错,一字一句里都软下声来。
他低头似在认真思考我的问题,专注的紧。看他为我思考,我很欢喜,眼神如饥似渴的粘着他的脸,心中感叹真俊的叫人自惭形秽。我抬手擦一擦嘴角,不动声色的吸了吸口水,真是理解了秀色可餐的道理。
以防他看见我的傻态,在他抬头前我已端好了庄严的架势。他起身拱手,“奴才不才,恐回答不尽陛下的心意。”我摇头说没事你尽管说,他才继续“奴才觉得,温婉贤惠一点才行。”
“贤妻良母?”难不成他好这口?
他面有尴尬,“是。”
我思索着,挥手让他下去。
他正要踏出门槛,我又喊住他,企图再试一试。他乖顺回头,我看着他。
问:“若有女子做不得贤妻良母,也不温婉贤惠,还有点笨,应该是娇生惯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会装腔作势……你说,这样的人……可是好的?”我很佩服我能将自己贬得如斯不堪一文不值,不得不说这点我做的甚是鲜有人敌。
他低头沉吟,样子又是叫人沉醉。“……金银窝里的千金么?”我歪头想,对他点了下头。见他皱起脸体会一番“唔,那还是需得改改,娇生惯养,受不起粗茶淡饭。不好养。” 多实在的小伙子。
我盯着他的脸,生怕漏了一丝痕迹,小心翼翼:“要你你会要吗?”
他抬头看我,万分笃定,我暗自捏了捏袖子。“奴才是个太监,不懂这些。白及若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只会娶平凡姑娘家,与她一生乡野布衣。”
我哈哈笑了。说白及就是实在,好,下去吧。
他离开我便笑不出来了,一摸脑门疼的厉害。
——*——*——*——*——*——
作者有话要说: 翻滚翻滚……
包养老衲吧~
☆、第 4 章
日子总是耗过去的,新出炉的一叠折子已经批奏完了,松松筋骨,抬头看外面发现天已擦黑。蓦忽想来,白及今日也未回来。
南岭的山匪作祟的猖獗,白芷对南岭的山势了解颇丰,尽数传给了徒弟。而今白芷已死,白及又是白芷唯一的徒弟,除了他再找不到谁还合适。白苏未从白芷,一身功夫却是拜了何将军,到底南岭的事轮不上他。
唉……忧愁,早知当初逼着他们学武功时,该给两人的师教换换才是,悔之晚矣……
我起身伸伸腰,厌恶的扫一眼桌上的折子,心里猛然一酸。喊来白苏,朕困了。
我最喜欢睡觉抱着人睡,尤其是暖暖的身子。最好的人选莫过于白苏了。
“陛下。”我忽略着话里的无奈,我忽略。他又说,“陛下三思。奴才、奴才是个太监。”每每只有在床上,他才用奴才二字,听上去显得我像**了他,而他还非常委屈。
又没说你不是太监,再说你要不是太监我让你上我的床?我的身子始终是白及的!
搁着亵、衣,一只手覆在他胸前,啧啧心里欢喜。这身材,果真不负我花血本给他们找师傅……引人犯罪啊……
迷糊中只听一声长叹,一只手缓慢环住我的手臂,将我圈在怀里,鼻尖似抵在胸膛间。我最软弱的一面便是睡觉时的蜷缩,无奈龙床太大,卷起身子更显得我落寞,需得找个人暖床才行。
白及不行,他是男子。白苏恰恰可以,他是个太监啊。
再说,哪个太监有福分夜夜睡在卫王的寝宫里的龙床上,他该烧高香了。
每夜我将宫里的宫人遣散,偌大的屋子只有我一人,最是可怖。我总想着身后、床下、头顶,昭楠宫无处不在的魂魄蛰伏在我身边。这皇宫有多少亡魂,又有多少卑鄙心计的牺牲品,只有我一人在承担,我能如何,难道一个安慰都不能有吗?
楚乾是我的亲哥哥,却被派在南方,皇宫里的人一个个离去,有些是我不忍打发回了家乡,有些又是做了刀下的魂。而朝堂看似和气融融,暗地里却不知怎么笑我无能昏庸,将母亲打理顺遂的国家搅得乌烟瘴气。
帝都的百姓都是愚昧,我频频险些葬送了卫国,他们却众口一词将我褒上了天。每每听到,既笑他们愚昧,也笑自己无能。我打理不好一个国家,却必须将它的命运同我连在一起。卫国的将来,便是我楚连姮的心头血,明知剐不得却伤的极深。
我没法子,我真的当不了一个国君。
夜里我突然冷得很,身子往温暖的地方缩,再蹭一蹭。感觉被人揽的越发的紧,心里满满充斥着释然,暂忘却了自己身上的枷锁,贪婪的嗅着温暖的气息。
“姮姮……”
梦里有人唤我,低沉沙哑的呼唤让人沦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陛下该起来了。”
大早上哪个王八蛋催我,他敢。
“陛下,快过早朝时分了。”
他妈的,他……早朝?!
我在梦里都已被吓醒,睁开眼忙不迭的跳下床,白苏也起来跟在我后面。
早朝、早朝,我最怕的就是早朝。这么多年,坐上那龙椅,几十双眼珠子盯着,对着那些老气横秋的文武官员,每次我的手很没出息的发抖。尤其是钟国柒那个老狐狸,多少次逼着我,将母亲为我留下的心腹旁支能赶多远赶多远。
去年的陈解元我暗地里花了多少心思,盼他入朝之后,我在朝堂之上的羽毛能壮大起来,偏偏这老狐狸捏造他奸、污女眷的由故私堂审案,前前后后我肉疼的只能保他个流放充军。
钟国柒自己做的不动声色,人前人后落个好名声,借我的手替他办事,背上黑锅,朕是恨他入骨。
我尚是羽毛未丰,他凭着为官几年的权势堪堪在我急需成长时企图折断我的左膀右臂,他得天时地利与人和,我一番墨水在肚中翻搅,挥毫不起。
卫国皇帝的悲哀……
我伸手,“穿衣。”
白苏捧着玄衣描金的龙袍,忽的刺的我眼睛险些瞎掉。厌恶的由他帮我穿上,衣袍穿过手臂,根本没有柔软的触感,硌的我浑身发疼,我问过白苏,他却回答我这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这白苏最大的缺点就是爱说实话,尤其是对我,从来不对我说假话歪话,可这句我是十二万分之不相信,我楚连姮,岂能连小小龙袍都害怕?怎么可能。
连带嫌弃的推开他,我已决定一心赴死。
“陛下走稳些。”
我腿一软,真真恨不得撕烂白苏的嘴,我回头恨声低骂“闭上你的嘴!”想了一下“……唉,你还是说吧,朕闷得慌。”
“陛下许是怕得慌罢。”
是不是我太骄纵自己的宫人,而今到了这些奴才给我难堪的地步了吗?朕这皇帝当真是失败?我一下踩在他的脚上,再狠狠碾一碾,“给朕闭嘴!”
不愧是练过的,我都怕这脚给我踩的青紫,白苏却一脸平静,为了配合我偶尔扯扯嘴角,真他妈装的烂梗,无趣。
母亲说我身边服侍的下人不必太多,耳目一多,事情便会复杂。
我尊敬母亲,这番教育也给我一些影响,在后来为政的年岁里,我碰上复杂繁琐惹人抓耳挠腮的事,第一反应便是扔给乔思侒,我如今唯一可以保住的政治上的支持者。
政治习惯融入个人习惯,连带着我身边连个宫女都没有,因为从小和宫女玩的少,不熟络。就俩太监,白芷当大总管时他们二人就已是我的“心腹”,放心妥妥的。平时我啥也不让他们做,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伺候皇帝待在她身边,就行了。
朕身边的人,大概简单的都比不上比钟国柒府上的一炊火丫头。
但朕现在莫名有种想换人的冲动,白苏他……太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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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北朝南是个好位子,阴阳学说讲到,南视为至尊,北意喻忠诚臣服,“南面称尊,北面称臣”。而今我真想揪出那学者一根一根拔掉他的胡子泄愤,让他胡说让他胡说让他胡说。
每日我都盼着钟国柒那奸佞小人能离开朕的视野,三天两头派刺客问候他乐此不疲,可这老不死的活得却越发腰板硬朗精神矍铄,固定天天笑眯眯的站在最前边望着我奸笑。我就差没给他扎小人了我。
老不死的狐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声音在殿内拉延,如死人喉间最后一口嘶哑的呻吟。
在我听来,他们的话里深意明明是叫我快死快死快快死。
我挨个顶他们的肺啊。
端坐的庄重,大手一挥衣袂,摆着君王的架势坐在龙椅之上。哗的衣袖声剐在我心里堵堵的,面上更添肃穆。
“众爱卿平身。”屡屡我喊下这番话,总觉得我是对老虎谄媚说着我的肉不好吃,您请另觅美食。
抬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钟老狐狸的笑脸,我忍一忍,忍住没抽鞋板子冲过去招呼他那张让我恶心的脸的冲动。我竭力告诉自己,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卧槽!
我又安慰自己在殿内寻找乔思侒的身影,第三排便是了。依旧山淡水淡,文弱的仿佛穿堂风一吹便要摇摇欲坠一病不起,我很是高兴他能长得这般,眉眼间都是苍白,怪不得钟国柒那个狐狸不屑他如斯。
想来,当年也是险些被他这颇有箕山之节的模样给骗了。我看着那双洌洌的眼瞳,心中滋味。这朝野上,只有这眼睛,看得到朕的心。
“陛下有鸿鹄之志,臣且助陛下挽回卫国如何?”依稀记得,那日他是这般同我说的罢,他应允帮我辅佐卫国永昌不衰……
“有事起奏无本退朝。”这番话我说了几年,起先我遵循“有事”为朝,到现在循“无事”为朝。真是见证了一个鸿鹄帝王的一步步衰败靡靡,令人扼腕。
我个人表示,这都是天意……
钟国柒不会第一个站出来,我一瞧,好嘛,又是礼部的老东西。
钟国柒的党羽赵崖托着象牙笏上前,我默默数着拍子,如期三下他便了开口。
“臣且有本奏。”我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回陛下,昨夜钦天监的李太史来微臣府上一叙,醉酒七八时,指着天上叫奇,说是紫微君星旁倚着颗星宿……哪知竟是红鸾微动……”
殿内一时有些低语嘈杂,不安分的眼珠子频频瞄向龙椅,都他妈是些八婆。
我换好姿势一手握在雕龙的扶手上,倚着身子低头看他,满心欢喜的等他说完故事。“继续。”
看他暗自清嗓子,心中冷哼。
“先皇薨前,曾嘱托陛下不可二九之前成婚……而今红鸾星动,”我看他胡子激动的抖了一下“想必是先皇的意愿!盼陛下喜结凤君啊!” 这来自肺腑间呼出的一声啊~在殿内徘徊良久,绕了一圈又是一圈。朕觉得,难听之至!
再看众臣,我笑了。你们能在装的像点么,个个眼神里的热切别告诉我是为卫国宗室而表现出的一致情感,我顶你妈的肺!
笑一笑,我不理会赵崖的激动,将目光移向太史大人,我有些迫切的想看太史大人的表演。
“来,”我招呼他出来,看他擦擦额前的汗,笑,“李太史,你怎么说。”
一步一步走出来,颤巍巍的让我很是担心那上好的象牙笏会摔瓷板上。老大爷,那是我藩国进贡的象牙玉,摔坏了你特么赔得起吗。
我忍不住道,抬手指指那长得好像眼熟的官员:“别急着,诶!那、那啥,侍郎帮着给搀会儿,别摔了。”
老太史不好驳了我的话,丢老脸的仍任小哥搀了出侍郎来,我真怀疑就他这身子骨还能同赵崖喝酒谈天?我顶他全家的肺。
揩了揩汗,哼哧了好一会,李太史忙着道:“臣抱恙在身,望皇上降罪——”
格老子,先忙不迭向朕请罪,你怎么不去*啊,玩几十年不累啊你。
我和祥一笑,“无妨,爱卿卫国兢兢业业,如今身子骨不大好使……不如哪日赐太史大人衣锦还乡?也好叫太史大人安心含饴弄孙。”
李老头大骇,若不是被人搀着,必定软在地板上。
我甚是无奈,这般年纪的人了都,怎就没点出息呢。
我看他喃喃陛下英明圣贤,再看他抱着侍郎感怀峥嵘岁月如何如何,再看他趴地上扯侍郎的衣角揩泪水痛苦说着先皇微臣这就来陪您……
我皱起眉尖,扶额无奈状。大人,我母亲不消你陪着,别搅和我母亲和父君的小日子,滚边去……
我扶着额,降下火气。
这朝堂……乱的叫人心烦。
☆、第 6 章
保辰殿内有八十六根柱子,小时候我一遍一遍的数过,记得上面各自不同的镌刻了龙、凤、天马、海马、狻猊,之类的,不知为何,记得却不甚是清晰了。反倒是朱漆门窗上的纹格,还记得丝毫不差。
我三岁时,父君时常抱着我在无人的保辰殿晃悠,父君说我自小见到描龙的柱子便欢喜,许是天生的皇帝命数。
父君总是骗我,那年父君寿终正寝,不忍看见母亲叫她伤心,我是第一个进去昭楠宫,那时我才明白父君待我的心思。
父君一直握住我的手,“姮姮……莫要累着,他日你必定在朝中受挫……放手时你便放手,摸不着那九重天才是命数……”最后他放开我的手,将我推远床边。
我是生生有感触的感觉父君手心的温度在僵硬变冷,我是有感触的。父君阖眼时,我又搭上那双温厚的手背,我迷恋安稳的味道。
三岁小手只能摸到突兀的腾龙尾巴,五岁摸到他的龙须,再大一点可以抚摸过镂刻的龙首,到现在我踮起脚伸手却不过只能抵着门长的一半,扫过鎏金云纹。我才晓得,这辈子是摸不着最上方的云雾外的几重天,摸不着也肖想不得。
我就是个在云雾间徘徊游荡的假皇帝。
多少次我想将楚连玉找回来,回首保辰殿我又打消心思……
我怎能让那个如今快活自在的妹妹来代我受罪,我怎能有这番不忠的念头?她是我的手足,我的妹妹,是母亲费尽心思为我留下的血脉旁支。
我岂能毁于一念之差。
我卫国难不成真要丧在我楚连姮手里?
白苏稳重,白及却是个木头,所以他们二人最了解我的是白苏。我打心眼里希望这两人能换换。
白苏说我不适合当皇帝,记得我好像给了他一巴掌却因喝了酒只是拂过他的脸颊给他挠痒。他又说我在害怕有一日从保辰殿上摔下了,我也是一巴掌赏过去,却是被他截住。他还说我心里一直想着守护卫国只是凤凰在笯……
凤凰在笯……我咯咯笑他,我哪里是凤凰,明明是金龙好不好,我是金龙。
他伸手揩去我脸上的水泽,说撑不下去该收手才是,莫不要等到进退维谷,别太固执。我已是昏睡过去,约莫捕捉的是话里影子罢了。
他说的好啊,但一点是错了,我不是固执,我楚连姮打小就不是个固执的人。我走到如今地步不过是头上载着皇亲的包袱,又不想自己将来落个昏君的名头,若这些与我无关,我稀的做这破皇帝。
………………
殿内越发嘈杂,钟国柒的政党纷纷跪下让我三思,我细听不大对头,仔细一瞧,发现老狐狸的党派又是添了几个走狗,着实有能耐的紧。
乔思侒也跪下了,我心忽的安矣。
他算是个小人,做事只讲输赢,不谈手段。有时我很是欣赏他这点,有时又很是害怕他这点。萧墙之人都不可信,叫我相信个外人也是很难。
我欣然摆手,“来,扶太史大人起来,朕刚才说的都是些玩笑话,做不得数,瞧老大人急的。”
“陛下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