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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宽慰地拍拍我的手,“没事,有人照顾他的。他老人家也是玩儿主,不会亏待自己。我想他大约是不想见到我。”
赵翰墨虽然依然含着笑,却笑得发苦,声音渐低,语气中是无法掩饰的怅然和内疚。
一别五年,他没有回家,却何尝没有时时刻刻在心里重责自己,何尝不会想念一手把他拉扯大的祖父。可是因为对我的执着,他不能回家,回家就意味着妥协,意味着要放弃我去接受一个不爱的人。
我拉他躺下,任凭他把头疲倦地枕在我的胸前。我抚摸着他的发,贪婪地凝视着这样子的他,闭起的眼,颤动的睫……此时的赵翰墨早已卸下了一切强势,只是一个无力挽回的单薄男子,有最脆弱的心,最柔软的情。
心里仿佛有一个泉眼打开了,温热的情感如泉水般汩汩地流出,直至溢满了全身。
“爷爷原谅你了!”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他睫毛一颤,我继续说,“要不然他也不会来看我,不会告诉我这么多你的事。他不见你,或许只是放不下架子。我感觉得出他是很想你的。”
他抬起头,下巴抵着我的肋骨,有些痒,但此时的情景却容不得我笑出来,我心甘情愿地忍着。
“你们相处得好不好?”他问我,眼中有丝隐忍的期待。
我郑重地点点头。“恩。很好呢。其实我感觉你们爷孙俩挺像的,所以很自然就对爷爷有了亲切感。我想他应该也不排斥我,来日方长,我一定能让他也真心地喜欢我。我有信心!”
“噗……”他笑了出来,用粗糙的指腹点了点我的嘴唇,“丫头,你可真会安慰人。”
感觉他手又不规矩起来,我连忙躲开,“哎呀,我说真的啦,你也正经点好不好?”
“喂……赵翰墨,停手,我不行了啦!”
……
又是一番折腾,虽没让他得逞,但也把我累得气喘吁吁,面朝天花板问他,“赵翰墨,你说我们这边事放一放,先一起回北京看爷爷,可以吗?”
他握紧了我的手,很认真地说:“恩!听你的,怎么样都可以。”
听得出,他其实对这个提议是十分开心的,本来么,就应该是小辈先低头认错,哪能让老人家再三放□段。
我故意撇嘴问他,“赵副市长不赶项目时间了?”
他听出我是对之前他公事公办的样子耿耿于怀,笑着捏我的鼻子,“我们先好生办场婚礼,多做些爱做的事也赶得及!”
这人……
还不待我抗议,胃便提前有了响应。
他柔声问我:“饿了?那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我摇头。真的不好,比饿更严重的是累。浑身像被卸了骨头一般,动一动都表情不自然。
他自然是知道缘故的,掩不住满眼的笑意,亲了亲我的手背,声音好听地像七分热的丝袜奶茶,“我知道你累得不想动。但好歹还是要忍一忍。因为我未来的丈人丈母正在酒店等着呢。餐是之前就订好的,我不知道会有突发状况,所以……”
他说突发状况时挑了挑眉,一副偷腥而后餍足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羞愧的样子?果然脸皮还是老的厚。
我把头蒙进被子里:“我不要!”
开玩笑,这个样子去见爸妈,自己女儿做了什么好事,难道他们会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扒开我的被子,露出一条隙缝,“真不想去?”
“不去。”
“那好,我打电话跟他们说一声。不过,理由么……”他扬长了声调,望着天花板,似乎很是为难,而后低头半眯着左眼问我道:“辛澜,我答应他们来接你的,接不到也就罢了,还要欺骗他们,是不是太大逆不道了?”
“哎呀,好了啦!去就去吧!”我愤愤地甩开被子,又即使意识到自己的真空状态,连忙又躺了进去。
“还害羞呐?不都看过了?难道还有那处没看到漏掉了?来,让我来补救下!”
“不行!你转头!我穿衣服!”我咬牙强势起来。
见他终于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去,我方才背过身开始拯救真空。原本散落一地的衣物早被赵翰墨细心地整理在床头。我不禁热热地有些感动,待一见这其中还包括那两件私密的,便更热了起来。布料摩擦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伴着彼此不太稳定的呼吸声,自己听着都脸红耳烫。
半晌,我额头开始冒汗,胳膊发酸,手指发抖。一次,搭错,两次,脱手,早已熟稔扣了十几年的BRA竟然几次三番都扣不上。也不知是因为紧张的,还是因为虚弱的。
正当绝望之时,一双温暖的大掌轻触我的背,从身后解救了我的窘境。几乎一秒都不到,搭扣便扣好了,但我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轮回,因为每一个触感都那么清晰缠绵。
第一次,有男子帮我干这样的事,我想,这样的体验可以让一个女人回味一辈子。
他双手抚着我的肩头,在我的左肩轻吻了一下,“放松些,辛澜。伴侣之间本就该这样互相帮衬的。”
多么正常的一句话,偏生被他在这么暧昧的环境下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说出来,其直接结果便是我的更加紧张。
他阴谋得逞似的乐了起来,随手拉过我的吊带,往我头上一套:“好了好了,看你这行动力,等我们到就该半夜了,还是让为夫伺候你穿衣吧!”
时间在傍晚淡雅的黄昏中静静流淌,我假装闭上眼,却一次次忍不住偷偷眯开一条缝,看他。专注的眼神,轻柔的动作,呵护与珍爱的态度,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分外动人的。
……
两周之后,德国法兰克福机场。
高大俊朗的男子米白色T恤、灰色的休闲裤,身旁只及他肩头的女子水蓝色的蝴蝶领套头衫,米黄色的短裙,不是情侣装,却一看便是情侣。
我被赵翰墨拖着走,一路挣扎着想抽出手。不为别的,只因为左手拇指上那枚比我指节还粗的翡翠扳指实在太过扎眼。翠绿通透的玉质外还镶着一圈花纹繁复的金边,正中央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再不识货的人一看都知道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你看看,路过的人哪一个不是把我俩粗粗掠一眼后就把目光停留在那扳指上的?我不是炫富啊,低调的日耳曼人民,我也是无奈啊!
当初我只不过玩笑一说,谁知道赵家还真有这么一件祖传的宝物。怪不得赵翰墨当时闻言,便笑得那么奸诈。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在我们上京拜见后就把这东西给了我,一定是赵翰墨跟他说了什么!
祖孙俩联合起来,坚持让我带上了就不许取下。一个以孙媳的责任要挟,一个以我当初随口的允诺威胁。好不可恨啊!
“赵翰墨,放手啦!你让我拿掉吧,被老头看见要笑死的!”
他低头看我,眼角含笑,声音分外无辜,“辛澜,可是你自己说好要带的。”
“我……”
还不等我抗议出下文,便听到老头的呵呵笑声。
“哎呀,看看我们小澜澜把谁给我带来了?”
下一秒,老头那熟悉的香肠混合古龙水味道的怀抱便把热烘烘地抱住了,分外熟悉,竟引得我鼻子一酸,正是这个老人宽厚的胸怀照料了我在国外孤身的五年。
不过还不待我抒情感怀,再下一秒,我已被撇在了一边,而身边一老一少,两个男子结实有力的手便握在了一起。
“赵先生,久仰久仰!”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戏谑地对我眨眨眼。
我刚觉得耳根子在发热,便听他继续说道:“我可是很多年前就在XX杂志上看到您关于犯罪心理学的大作啊!那时就对您钦慕不已,今天终于得见真人了!”
我……耸耸肩,好吧,最近我已被身边这些“可爱可亲”的绅士们捉弄习惯了。
伍零
原来赵翰墨真的是懂德语的,一口标准德语分外流利,更难得的是听老头那浓重的南方口音竟然也毫无障碍。倘若施洋在此,一定又要长吁短叹了。我好歹在德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还被他奉为语言天才,而赵翰墨,据我所知可没在这儿待过。
我得意得看着我的男人,原来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听他和别人说话也是一件愉悦身心的美事。
可惜没让我美多久,老头便结束了和找翰墨的热烈寒暄,面向我,粗眉拧起。
“Dr。辛!你在中国的项目任务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装巧卖乖,花言巧语哦,具体情况我可是都听Moritz说了。”他说着还眼梢有意无意地瞥了赵翰墨一眼,明摆着不让他妨碍导师教导学生的神圣职业。
我心底暗骂两声打小报告的施洋同志,实在是太没有同门之谊了。
低下头做认错状,这次任务我确实完成得很糟糕。在高蓉的问题上,我犯了极不应该的移情错误,尽管在事故发生后,我一出院就使出浑身解数帮她单独辅导,可她显然已不再接受我的辅导师身份,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对她的影响都会偏差。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回德国来寻求导师帮助的原因。这不仅仅严重影响了赵翰墨所负责项目的进程,也妨碍了我的个人问题进展。因为,这个项目是我的博士论文选题,若完不成便意味着一时无法毕业。
无法毕业则……我偷眼看了看我和赵翰墨彼此左手的婚戒,在阳光下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可惜,它们还等着名正言顺呢。
犀利如老头,怎能漏看我的小动作,忍不住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这点小问题,你就要跑回来求救吗?你的学术精神都去哪儿了?”
“呃,沃尔夫冈教授,是这样的……”看不过我可怜巴巴地低头挨训,我们家赵大英雄终于不顾压力地开口救美了。
“其实不怪辛澜,是我硬拉她来德国见你。因为在这个项目上,弗雷德里希博士和辛博士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十分新颖的训练辅导思路。你知道我也是心理学背景出身,实在忍不住想来向您讨教一点经验。当然,我知道这样的行为在学术上并不可取,所以还望您能看看辛澜的面子。”
赵翰墨说得一本正经,若不是他悄悄勾住了我的手指头,差点连我都要被蒙骗过去了。
不过老头可不像我一样色令智昏,何况赵翰墨的东方男色对儿孙满堂的西方老头也不起作用。他严肃地摇头,连说不可取。赵翰墨却不气馁,笑眯眯地将他拉到一边,两人也不知叽叽咕咕耳语了些什么,总之当回来时,各自脸上都飞扬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巴巴地瞪着一个,你大人家该不会是跨国行贿了吧?又瞪另一个,您老人家该不是坏了晚节收受贿赂了吧?
赵翰墨揉了揉我的脑袋:“想什么呢,这副表情?走吧,教授邀我们去他家做客呢。”而老头则对我粗眉一挑,点了点头,那笑容怎么看都不是殷勤好客,而是阴谋得逞。
那日中午,享用过师母的高妙手艺,我便被老头的一对小孙女拉着一起玩沙盘游戏,而老头则把赵翰墨拉进了书房,直待了半日。待他们俩出来,见到的景象就是我、师母、一对小宝贝一起趴在地上收拾一屋子的散沙。当然我和师母是在努力地搞卫生,那两个小东西是捣乱来着。
见到老中轻三代四位美女,个个灰头土脸,满头满脑的沙子,那两位男士很不厚道地大笑了起来。
赵翰墨告诉我说,项目的瓶颈已经解决了,接下来的几天是我们在德国提前蜜月的时光。我依然满腹狐疑,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老头倾囊相授。
“你真想知道?”他笑得神神叨叨。
我偷瞥了老头一眼,老头罕见“慈爱”的目光却愈发让我后脊发凉。
“到底什么啊?”
“呵呵,”他贴近我的耳朵,说了一句。我顿时恨不得回到沙堆里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这个男人!他竟然说我们的宝宝需要温馨宁和的胎教,所以妈妈的心理辅导任务只好由爸爸代劳。
天啊,谁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已怀了宝宝?
回公寓的路上,路灯已点亮。这条走了五年的林荫小道,灯光下我的影子终于不再寂寞。赵翰墨高大的身影时而与我的重叠在一起,让我忍不住时时回头望一眼,随后便开心地咧开了嘴。
他终于扳过我的头,单手环住我的腰,“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低头,脚尖碾着碎叶,因羞怯而不敢看他。即便已有了更为深入的关系,但此刻无人的街上,天地之间,这样空旷的背景愈发能让我感受到彼此的亲密。
“你知道吗?这条路每到夜里就行人很少。以前每次加班晚了回去,我都会这样一步一步刻意地踩着落叶走,一路上听着脚下沙沙的声音,便会显得热闹点,孤单的感觉就不那么强烈了。”我低声回忆着那时的心情,发觉虽然寂寞的声音现在都如耳畔般清晰,但我却从未排斥过,甚至是有些陶醉的。
赵翰墨搂住我的手紧了紧,“没有人送你回家吗?”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声音也透着点紧张。
我笑着也把手环抱住他的腰。“有啊!”
我听到了他微长的吸气声,而后半天没呼出来。怕他把自己憋死,我只好继续道:“我都拒绝了啊!”
半晌,他勉强道:“为什么?辛澜,其实,你不必……”
我捂着他的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什么女孩子和男人不一样,什么安全啦,需要陪伴啦,至少让自己过得热闹些开心些啦,对不对?”
他无奈地冲我笑笑,显然被我都说中了。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寂寞是心里的感觉,如果别人的陪伴,别人的说话声到不了心里,那么和落叶制造的热闹又有什么差别呢?都是空洞的。”
他把下巴抵着我的头顶,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中带了点如释重负的喜悦。
“你听过一首歌吗?歌名叫《叶子》。”
“没。”他老实答道,我忍不住轻笑,显然副市长大人勤政为民,把休闲生活荒废得可以。
“你唱给我听。”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轻哼起最喜欢也唱得最熟的两句:“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爱情,原来的开始是陪伴,但我也渐渐地遗忘当时是怎样有人陪伴。”
“对不起。”
他打断了我的歌声,有些突兀地说了这三个字。
我想时至今日,以我们相知相爱已无需再说这三个字,但看着赵翰墨眼中固执的坚持,夹杂着后悔与心疼,我便不再跟他推拒了,只把头埋在他怀里更深。
“赵翰墨,”隔着他的衣料,我的声音有些闷,“其实歌词唱得不对,我一直没有遗忘有你陪伴的感觉,而你现在已经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所以,我一直都很好。赵翰墨。”
我又喊他,抬起他,看着他的眼睛。
“那时的你在这里,”把他的手捂在我的左胸,却不含半点情挑的,“而现在的你在这里。”我紧紧地抱住他,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满足地感叹,“我一直有你陪着。”
路灯下相拥的恋人,缠绵的法式热吻,欧洲文艺电影里的经典镜头开始在现实中慢放。
我们并没有马上回去,赵翰墨提议再散会儿步。不过很快他又改变了主意,心血来潮地敲了敲街边已打烊的杂货铺子的大门,问热情的土耳其大叔借了辆自行车。
我很奇怪,那大叔竟然认得他。赵翰墨却含笑不语,只长腿一跨,一脚垫地,一脚踩着踏板,见我还愣愣地没动,便拍了拍后座,“上车呀,丫头。”
我虽满肚子疑惑,但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抱住他的腰。
“坐稳了?”
“恩!”
叮铃,车铃轻响。赵翰墨的车技委实不怎么样,S形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