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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柏舟拉住她的胳膊,固执道:“你陪我下去吃。”
顾归顿住,瞥了他一眼:“是不是以为那天我没揍你,所以就得寸进尺敢使唤我了?”
叶柏舟没想到自己没聊起那天的事,她便先提起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啊,可以吗阿归?”
“不准叫我阿龟!很多事我还没跟你算账,所以给我放老实点,”顾归眯了一下眼睛,“我叫小厮去买。”
“不要,你陪我去吃,顺便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得罪叶夫人了,让她不惜留下一封乱七八糟的休书逃跑。”叶柏舟坚持,他本想等到顾归想说时再听,但是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迫切起来,想立刻解开她的心结。
顾归想了一下,越临近太后寿辰他们二人相见的机会就越少,趁这个时候说清楚也好,最好让他羞愧到逃回柳州,省得在这里乱她心境。
“行吧,你在此等着,我去跟屋里那俩说一声。”顾归看了叶柏舟一眼,转身回了厢房。
厢房内江逸惊恐的缩在角落里,看到顾归回来如同见了救命恩人一般扑了上去:“将军,这小子一回来就开始喝酒,接着就开始耍酒疯,快到宵禁了,我先走了啊。”说完便溜了。
顾归震惊的看着一地狼藉、以及趴在桌子上傻乐的朗振,她不过出去这么一会儿,他就把自己灌成这幅德行了?
她嫌弃的把朗振手里的酒瓶子拨开,问:“做什么突然喝酒?”
“我就是想、想尝尝,谁知道这么烈。”朗振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顾归叹了口气:“我让人送你回去。”
朗振拽着她的衣袖:“阿北不走,坐。”
顾归惦记着外面等她的叶柏舟,看到朗振没打算放手,只好先坐下,哄骗道:“你先松手,我不走。”
“你骗不到我,是不是要去找叶柏舟?”朗振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顾归一怔,她与叶柏舟近日几乎没见几次面,朗振为何说出此话?没等她细想,便听到朗振继续道:“阿北,我不喜欢你跟叶柏舟在一起,你以后不要跟他说话了好不好?”
“你放开我就答应你。”顾归道。
朗振不上当:“你答应了我就放开。”
“”顾归的嘴动了动,哪怕是缓兵之计,也无法在他的注视下说出这句话。
朗振垂下的眸子中闪过失望,很快就振作道:“阿北,你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叶柏舟的秘密。”
他语气神秘,虽然顾归不觉得他能知道什么叶柏舟的秘密,却还是忍不住靠近了些:“什么?”
朗振的耳朵动了动,趁顾归不备吻了上去。嘴唇相贴的瞬间,顾归缓缓的瞪大的眼睛,这一幕对她的冲击太大,她竟是忘记躲开了。
很快门口传来有人仓皇离去的声音,顾归一把推开朗振,朗振没有防备,直接被推出去很远,后脑勺撞到了身后的花瓶。他哀嚎一声,可怜兮兮的看着顾归。
顾归满脸漠然的用袖子反复擦嘴,道:“回来跟你算账。”说完便追了过去。
路上几乎已经没人了,她很容易便看到了快速往前走的那人,顾归小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急切道:“叶柏舟,你别误会,朗振喝醉”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转过来的人用愤怒又冷漠的眼神看着她,而他的眼眶里是隐隐的泪意。
“说啊,他喝醉了,所以你就任他亲?”叶柏舟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仍然克制的想要一个真相。
顾归闪电般缩回了拉他的手,对他如此明显的情绪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道:“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没想到不知道没防备,还是因为不想躲开?”叶柏舟拼命压抑,却还是透出一分咄咄逼人,“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二位了?”
夜闯()
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顾归;便想着去厢房寻她;结果却看到了她与朗振如此亲密之事。那一刻他只有仓皇离开;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杀了朗振。
“喂!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阴阳怪气什么呢?”顾归蹙眉。
叶柏舟哈了一声;无言的看着她:“你做了这种事;我不会阴阳怪气?”
“不能;我们已经和离了,别说我亲他,就算做了别的也不关你事!”顾归也恼了。
她的话在叶柏舟心里炸开;前几次她撇清关系时感觉到的疼痛,加起来也不及这次的一半。他无力的往后退了两步,眼中满是失望:“顾归;我也会累。”
顾归心头一抽;眼睛也湿润起来,她掐着指尖保持脸上的冷傲:“那便不要理我了;也省得我烦;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
“我叶柏舟;在你顾归顾将军眼里;究竟算什么呢?”叶柏舟问得字字含恨;直到他看到厢房里那一幕之前,他都以为顾归是真心喜欢他的;所以哪怕误会也好纠缠也好,他从未想过和好之外的第二个结果。
可是现在他突然不确定了;若顾归真的喜欢自己;又怎么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又怎么会去吻另一个男人。
顾归胡乱揉了一下眼睛,冷淡道:“以前的夫君,如今的陌路人。”
可能是太了解顾归了,所以连她的回答都预料的一分不差,叶柏舟怔怔的看着顾归,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在没遇见顾归之前,他此生从未想过自己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不,严格说他从未打算娶妻,只觉得每日读书写字便是最好日子,所以直到二十四岁,都没有定亲的打算。
二十四岁之前,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一切都是平淡的,他以为此生都会如此。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会为自己上山打狼的女子。
与顾归成亲的那段日子,虽然偶有摩擦,却过得比前二十四年丰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每日睁眼闭眼都可以如此有趣。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这么开心一生的时候,顾归消失了,再见到她已经是北元第一将军了。
而她眼中的自己也越来越淡。
“顾归,若知道你给我带来的痛苦会如此大,我宁愿没遇见过你。”叶柏舟说出此话的时候犹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顾归狠咬了一下嘴唇,轻蔑的笑了:“好像我不是这么想的一样,可惜,晚了。”
“是啊,晚了。”叶柏舟突然像被抽了力气一般,缓缓的朝远处走去,“顾归,是你负了我。”
顾归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长街街头,跌坐在地上呜咽起来。
宵禁的时辰已到,大街上彻底只剩下顾归一人,她独自哭了会儿,觉得累了就胡乱抹了把脸,怔怔的坐了半天。
只半天时间,顾归的情绪便好了,她从地上起来,突然想到叶柏舟走之前最后一句话,眼神变得固执起来。
她顾归一生坦坦荡荡,绝不能就此蒙受不白之冤,她不仅要去跟叶柏舟说清楚,还要告诉他,他做的那些烂事自己都清楚,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这般想着,她躲过巡防的官兵,一路朝状元府跑去。
她是专门找叶柏舟算账来的,拒绝偷偷摸摸的翻墙进去,所以一到状元府,便哐当哐当的砸起门来。
门房很快被惊动来开门,看到外面是个姑娘后愣了一下:“你、你找谁?”
“让叶柏舟给老子滚出来。”顾归红着眼睛不耐烦道。
门房看她来者不善,赶紧先应下,接着把门关上去找了管家,管家匆匆赶来,看到是谁后愣住了:“夫、夫人,你回来啦?!”
顾归看他一眼,叶柏舟倒是长情,管家还是柳州那个管家,不过她来不是叙旧的:“叶柏舟呢,带我去找他。”
管家赶紧带路,一路絮叨的跟顾归说着话,说她离开之后家里每个人都有多想念她,叶柏舟知道她回来了该有多高兴。顾归憋着一肚子的火准备跟叶柏舟较量,所以对管家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待到了叶柏舟寝房前,管家便停了下来,道:“夫人,可要我去通报一声?”
“不用,你走吧。”顾归看了眼还亮着烛火的房间,朝管家摆了摆手。
管家立即退下,她深吸一口气,设想了一下该如何说才能让叶柏舟最愧疚,便斗志昂扬的闯了进去。
正坐在桌前发呆的叶柏舟看到她后愣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
顾归一脚把门关上,瞪着叶柏舟道:“我是来找你说清楚的,我跟朗振之间什么都没有,是他喝醉了趁我没防备亲上来的,我后来立刻推开了,只是你没看到,还有,你跟那些衙役”
叶柏舟几大步迈了过来,拽着顾归的胳膊狠狠的吻了过去,顾归的话全被堵在了嘴巴里,呜呜了几声开始挣扎。
叶柏舟反手把她按在桌子上,顾归的力气立刻被卸了,在叶柏舟把战地从她的嘴转移到脖子时,顾归喘着粗气骂道:“叶柏舟你放开,你是牲口吗我是来找你吵架的!”
叶柏舟什么都听不进去,以一种不允反抗的霸道按着她,顾归的声调变了一下,更恼火了:“你放不放开,信不信我杀了你?!”
叶柏舟扯开她的衣裳,露出里面丝绸肚兜,顾归的腿有些发软,若不是叶柏舟拖着她,可能就掉到桌子下面去了。
然而气势是不能输的,哪怕效果不怎么好,顾归还是继续威胁,叶柏舟抽空抬头,声音不稳道:“桌子还是床,你自己选一个。”
“我什么都不选!”顾归暴躁道。
叶柏舟的手从她裙子下滑进去,淡淡道:“你身子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你奶奶个腿儿!顾归深吸一口气,只想把他打个半死。
叶柏舟不跟她废话,直接把她身上碍事的衣裳除去,像拎只猫儿一样往床上拎去,顾归被甩进被单里,她挣扎着要逃,被叶柏舟拉着脚踝拉了回来。
床幔因她的反抗落下来,覆在角逐的二人身上,挡住了所有风光。
一夜喧嚣,屋外传来第二次鸡叫,顾归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叶柏舟坐在床边,紧实的肌肉上布满细小的伤口,脖颈上更是多出几个牙印。
她只觉得手都抬不起来,重新闭上眼睛,不打算起来。
叶柏舟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只着一件单衣凑了过来,吻了吻顾归的脸,轻声道:“我会找人帮你告假,今日歇一歇吧。”
顾归闭着眼睛装死,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昨日叶柏舟已经说出了类似决裂的话,自己却还要追到状元府来理论,也不明白要决裂的叶柏舟怎么突然冲上来按着她亲,更不明白他们滚到床上之后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不反抗了,难道因为被叶柏舟伺候的太舒服所以连底线都没了?
见她不肯理自己,叶柏舟默默转身开始穿衣服。顾归感觉到脸上的目光消失才松了口气,裹着被单想要翻个身,一动那种酸麻的感觉便充斥了身体,顾归低低的哀嚎一声,彻底清醒了。
“怎么,痛?”叶柏舟立即过来。
顾归装不下去了,咳了一声:“昨日的事便当没发生过,听到没?”
“听到了,但做不到。”叶柏舟半跪在榻上,扶着她的背帮她翻了个身。
顾归被气笑了:“怎么,你以为睡一次你污蔑我的事就算了?”
“不是一次,是很多次。”叶柏舟满脸正直。
顾归被噎了一下,瞪眼道:“你存心吵架是不是?”
“你昨日肯来找我,我很高兴,”叶柏舟叹息,“所以大概也明白了一件事,阿归,这辈子我大概都没办法放开你了,我昨天说的那些话如果伤到你了,我道歉好不好。”
顾归很擅长一码归一码,所以她想了一下道:“行,我接受,谁让我也还了不好听的话给你,但是咱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这个,叶柏舟,我的心结这辈子都解不开的,所以我不会回你身边,永远都不会。”
睡是一回事,喜欢是一回事,她当初遭背叛是另外一回事,想起当时的情形,她无法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跟叶柏舟糊涂过一辈子。
“待在这里,等我下朝回来,你告诉我你的心结是什么,”叶柏舟说完怕她离开,补充了一句,“若是我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那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可你要是敢走,我就直接去将军府提亲,要你再嫁一次。”
还没怎么着就打算威胁了啊,顾归瞥他一眼,还是同意了。经过昨晚,顾归知道他们之间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叶柏舟看着她再次入睡,才匆匆离开。
顾归这一觉无人打扰,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虽然身子还是不舒服,精神却已经歇了过来。
她随手去捡被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抱在怀里嫌弃的闻了闻,全是些奇奇怪怪的味道,一点都不想穿。
故人()
正在她思考是先凑合穿;还是等叶柏舟回来让他去买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前面软榻上摆着一身熟悉的衣裳。
她随意拿被子裹着自己往那边走;捏起衣裳打量了一下;便认出是她在柳州时喜欢的那件;合身的裁剪既符合叶柏舟喜欢的温柔娴静;又能让她行动方便不受困。
只是她没想到叶柏舟竟然带到京都来了;合着他是真的做了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准备来的。顾归一脸复杂的看着衣服,再去看寝房的摆设,与她和叶柏舟在柳州的寝房一模一样。
她不去想叶柏舟来京都后是用什么心情布置的房子;只是随意的把衣服套在了身上。
在房里焦躁的转了会儿,想出去又怕遇上状元府的下人,她昨夜真是莽撞了;还好只遇到了两个人;且二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顾归吸了一下鼻子;无力的倒在床上;昨夜叶柏舟跟疯了一样;要不是她比一般女子结实些;恐怕此刻连手都抬不起。而她现在虽然能抬手;肚子却饿得咕咕叫,非常想吃碗热汤面了。
正在脑中想象将军府的热汤面;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顾归立刻躲到帘子后面,抿着嘴等着。
外面又敲了几声;有些不确定的问:“叶夫人;你在吗?”
是个女子的声音,且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哪里听过一样。顾归皱着眉思索,脚下没有移步的意思。
外面的声音低了些:“看来她还没起,我们在门口等一下吧,小兰,你把面送回后厨,待她醒了做新的。”
一听到“面”这个字,顾归的肚子咕噜一声,她舔了一下嘴唇,尖着嗓子道:“面给我放外面台子上,你们都出去!”
“叶夫人你醒了?!”女子惊喜道,似是与她有多熟稔一样。
顾归有些疑惑:“你是何人?”
“含笑,我是含笑啊叶夫人,”女子有些着急,似乎是怕顾归认不出来,特意道,“你说过我‘芭润如玉,香幽若兰’的那个含笑!”
顾归怔了一下,那日的倾盆大雨与女子的哭声突然袭入脑海,她三两步去开了门,便看到一个柔弱漂亮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虽然与那时狼狈的样子不怎么像了,顾归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含、含笑,你怎么在这里?”顾归愣道,说完才想起自己要掩饰身份的事,立刻捂住了脸。
端着托盘的丫鬟疑惑的看着她,含笑见状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将无关人等都斥退了。
待庭院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含笑把碗筷摆到院中央的台子上,招呼道:“叶夫人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顾归虽然满腹好奇,但填饱肚子要紧,听了她的话便不客气的坐下,端着碗呼噜呼噜的吃。
含笑看得忍俊不禁,轻轻掩住嘴道:“叶夫人果然跟含笑想的一样,做什么都如此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