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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披着火红的狐皮披帛,正坐在水晶凳上,聚精会神地将手中的白雪捏成一朵雪牡丹。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又让齐南想起了数千年前,他在漆黑的紫府内破冰前行,四处寻找小公主的踪影,最后在元詹殿前望见她,那时她也在捏花儿,而殿前只有一个雪人,栩栩如生,正是夫人陨灭时倒在地上的模样。
她捏了冰花儿就将它们轻轻抛在雪人身上,不一会儿就将整个雪人都盖住了。
他又是吃惊又是难过,于是柔声问她:“公主在做什么?”
其时年方一千五百岁的小公主很平静:“我送阿娘一些花,将她身上的血遮住。”
这些回忆并不怎么美好,齐南在心底暗叹一声。
“公主。”他唤她,举起手里的食盒,“茶点来了。”
聚精会神捏雪牡丹的公主突然开口了,带着三分慵懒,三分撒娇:“齐南,你一定是有什么麻烦事来找我,这个茶点我才不吃。”
齐南笑着打开食盒:“真的不吃?”
玄乙扭头,一眼望见桃花百果糕和玛瑙白玉糕,立即笑得春风满面:“齐南你真好!茶是什么?”
“华光飞景茶。”齐南将蓝玉茶壶轻轻放在水晶桌上。
玄乙乐坏了,在盒中挑了半晌,先捻起一枚玛瑙白玉糕,小小咬上一口,那边齐南已经帮她倒好一杯茶,就着华光飞景茶的清雅香气,她一口气将半盒茶点都干掉,这才满足地吁了一口气,拿起桌边没捏完的牡丹,继续开始捏。
隔了一会儿,她忽然笑眯眯地举起手,一朵冰晶似的婆娑牡丹正在她掌中盛开,半透明的花瓣上密密麻麻碧玉似的脉络,幽丽至极。
“齐南,这朵婆娑牡丹给你戴在衣襟上好不好?”
不好,她吃完喝完就不认账了,齐南微微苦笑:“我这样头发花白的老头,戴什么花?”
玄乙凑过来,轻轻将雪牡丹系在他的衣襟上,笑道:“你才不老,看,多衬你呀!”
齐南摸了摸雪牡丹,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微微一软,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公主,今日已约了白泽帝君,该启程了。”
玄乙露出满脸茫然神色:“白泽帝君是谁?”
她惯会装傻,齐南无奈,只得再次解释:“上回与公主说过拜先生的事,白泽帝君是万神殿内三十名首席之一,请他做先生,公主必能得益不少。”
“齐南你教我不就行了?”
齐南摇了摇头:“神界岂是人人可当先生?只有万神殿内有席位的天神方可担当此重任,待公主年满五万岁,若没有万神殿内先生的手函,便是流放凡间的大罪,即便是帝子帝女亦不可幸免。”
这是神界的死规矩,每一个未满五万岁的神族新丁,都须得拜一位万神殿内的先生,修习五行阴阳,神职总则,运数劫数等等之类的东西,以便他们可以获得神职,各司其职,不至于游手好闲寻花访柳,以致诸神堕落。
玄乙淡道:“我离五万岁还早着呢。”
齐南晓得跟她软绵绵讲道理行不通,索性笑道:“公主自然知道理由,又何须再问?”
她一天到晚就在紫府里面窝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容易找天帝牵线介绍扶苍神君,又叫她故意把事情搅黄了。帝君最怕的就是公主这样养在深闺不知世事。
玄乙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今天不舒服。”
齐南戏谑地连连摇头:“怎么说也是个公主,不说一言九鼎,至少要说到做到。上回我和公主提起这事,公主是怎么说的?随我们安排。公主现在这样,叫随便吗?再说,公主真的身体不舒服?方才吃茶点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
玄乙终于放下手里的雪花,起身扶了扶狐皮披帛,叹道:“走罢,我去。”
万神殿座落在中天万神山内,因为离着天宫不远,加上各神司核查校验都在此处,所以神族们熙来攘往,极是热闹。
长车落地后,齐南却不忙下车,先从袖中取出了一只玉匣,打开后只见里面铺着霞光丝与天河玉织就的锦垫,垫上是一片巴掌大小的漆黑鳞片,幽深无光,纹路繁复。
玄乙有些愕然:“这是父亲的鳞片?”
钟山龙神的鳞片无惧五行阴阳与神兵利器,堪称至宝,送给白泽帝君那老头儿,就为了求他收自己当弟子?
齐南笑了笑:“以白泽帝君之能,自然当得起烛阴氏的龙鳞。”
据说这位白泽帝君是如今神界里面还在任职的天神中岁数最大的一位,开辟天然之道,精通世间万物之理,万神殿内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座殿宇,正是由他的大神通所庇护。
想要成为他座下弟子的神族们,多如过江之鲫,奈何他选徒极为严苛,往往还喜欢灵光一动出一些十分刁钻古怪的问题来考验慕名者,故而有传言,十万神族里也难出一个白泽帝君的座下弟子。
“白泽帝君原先听闻公主年岁尚小,便推辞不肯见,若非天帝劝说,帝君又送上豪礼,怕是这一面也难求。不过,见面是见面,此事能不能成,还得看公主是否得他慧眼青睐。公主莫要胡来,枉费帝君这片龙鳞。”
齐南最晓得她的恶性,少不得苦口婆心一番。
玄乙一面点头,一面推开车门,谁晓得门才打开,外面漫天漫地的祥光扑面而来,险些把他俩的眼睛给闪瞎。
只见白泽帝君的明性殿前不知停了多少长车,年轻的天神们都眼巴巴地守在门口,等候帝君给一个考验的机会。
齐南不由感慨:“竟然有这么多神族盼着拜入白泽帝君门下!”
他将公主扶下长车,一时间守在殿门前的天神们纷纷扭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定在玄乙身上,情形看上去怪可怕的。
玄乙整了整身上火红的狐皮披帛,低头轻道:“他们怎么都在看我?”
齐南苦笑:“还不是公主自己做的好事。当日在花皇后花园摆出那么大的排场,把扶苍神君活生生气跑,公主已经是恶名在外了。”
哦,这样子啊。
玄乙了然颔首,从容自若地朝前走,目不斜视。
第6章 冤家宜结()
他们家公主只怕没有帝君以为的那么柔弱齐南跟在她后面暗暗想。
钟山帝君年轻时性格温和多情,夫人更是文雅内向,公主却跟他们一点都不像。这种我行我素又目中无人的姿态,真不晓得是怎么来的。
她若一直这样,只怕当真到了五十万岁也嫁不出去,想到这里,齐南忍不住提前五十万年开始恨嫁起来。
扶苍神君多好啊!身份上彼此相配,年纪也相差不很多,最关键是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事谣言,这在年轻的神族中,十分难得。
公主竟然活生生把他给气跑——齐南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被她气死。
不远处的神族们忽然发出低微的喧嚣,齐南满腹心事,随意看了一眼,却见对面一个丰神俊朗的白衣神君牵着九头青狮越过人群朝明性殿走来,不是扶苍神君是哪个?他难道也是来拜白泽帝君当先生的?世上竟有这等巧合!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抬手想捉住玄乙,告诫她谨慎言行,谁知捞了个空,扭头一看,他家小公主远远站在一边,压根就不打算跟扶苍神君打招呼。
齐南急了,已有一面之缘,面对面居然装不认识,回头其他神族还不知怎么笑话烛阴氏不懂礼仪!
眼看扶苍神君越走越近,齐南只得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扶苍神君,我们公主有礼了。”
扶苍清冷的目光掠过他,落在后面的玄乙身上,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微微颔首,淡道:“龙公主有礼了。”
龙公主是什么意思?!他竟连公主的名字都懒得记?
扶苍牵着九头狮,明显不打算停留,干脆而利落地绕过她,正欲走到后面,忽然望见齐南衣襟上的婆娑牡丹,他的脚步骤然停住。
“你还是摘了婆娑牡丹?”
扶苍魅惑的声线变得极低,隐隐含着某种危险的风暴。他转过身,双目沉如渊水,定定望着玄乙。
齐南下意识摸了摸衣襟上的雪牡丹,顾不得细想扶苍神君问这句话的意思,急急开口:“扶苍神君,这不过是”
一只雪白的纤手挡在了他身前,也将他的话挡了回去。
玄乙坦然与扶苍神君冷淡的目光对视,她慢而软的语调此刻听起来非但不能缓和气氛,反而更像火上浇油:“一朵花,妾身喜欢,摘了便摘了,神君何故动怒?”
扶苍面无表情望着她,看不出喜怒,只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婆娑牡丹乃天地灵根,三万年一开花,花皇更是爱护至极,每日浇水施肥都亲自动手。”
玄乙浅浅一笑:“正是如此珍稀名贵的牡丹,才能配得上烛阴氏。”
扶苍看了她半晌,忽然将九头狮的缰绳放开,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齐南大惊,无论这位神君想做什么,此举都已算挑衅,若真因为冲动发生冲突,对青帝和钟山帝君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忽地抬手,将衣襟上的婆娑牡丹摘下,不由分说丢在了地上,却见这晶莹剔透的牡丹无声无息碎成几瓣,点点白雪晕染开,竟是白雪捏成。
齐南呵呵笑道:“扶苍神君,这不过是公主玩笑之作罢了。婆娑牡丹如此珍贵,公主又怎会轻易采撷?她年纪小,不会说话,还望神君包容,莫要与她计较。”
扶苍神君眉头紧蹙,盯着地上粉碎的雪牡丹看了许久,再抬眼望向玄乙,她慢悠悠地摩挲袖口上的花纹,问道:“神君方才气势汹汹地过来,是想对我动手么?”
他像是没听见,只朝齐南拱了拱手,淡道:“烛阴氏名不虚传。”
玄乙绵软轻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华胥氏也让我大开眼界。”
齐南这会儿想钻地的心都有了,别人神君这话哪里是夸奖,根本是赤裸裸的讥讽啊!公主总是这么任性,他忙了半天到底是为谁?!
扶苍依旧像是没听见,转身牵过九头狮,另寻了一块空地,等候明性殿开门。
玄乙优雅地退了数步,悠然道:“看样子扶苍神君也是来拜白泽帝君为先生的,我不愿与此等鲁莽狂妄之辈共为同僚。齐南,我们走。”
齐南登时傻眼了,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小公主来这一招!连白泽帝君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回去!来的路上他就一直把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她出什么鬼点子,这会儿她真有鬼点子了,可怕的是他竟然想不出半点挽回的法子!
对面的扶苍神君面色铁青,齐南打从认识他就没见过这清冷的神君有过如此难看的脸色,他的头发都已急白了几根,欲要赔礼道歉,却又如何开口?
眼看公主就要得偿所愿上车回钟山,齐南急的头发又白了几根,忍不住唤道:“公主”
一直紧闭的明性殿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柔和却显得纤细的声音含笑响起:“呵呵,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本座一直盼望得见龙鳞,还请公主成全此夙愿,莫要急着离开。”
守在周围看热闹的天神们震惊了,这是白泽帝君的声音!帝君居然也一直躲在门后看热闹吗?!
玄乙只得走回去,从眉开眼笑的齐南手里接过玉匣,淡道:“晚辈自当听从。”
片刻后,只见明性殿内施施然走出两个粉妆玉琢的小仙童,齐声道:“请诸位神君进殿,帝君正在殿内等候诸位。”
早已等候多时的天神们满怀希望纷纷跨进殿门,过了良久,却全然不见里面有人出来,玄乙不由奇道:“不是说白泽帝君的考验十分严苛?方才的神族都通过了?”
齐南心中没底,只道:“公主且宽心,无须想太多。”
玄乙低头想了想,索性捧着玉匣也跨入殿门。
齐南似乎在身后说了句什么,她没能来得及听清,眼前光影突然飞速变幻,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她竟从殿门处直接进了一间不算大的书房。
书房内密密麻麻无数书架,上面放了无数的书,却多而不乱,纤尘不染,书架前有一白髯老者正在细读竹卷。西角的花瓶下亦坐了一位年轻的神君,服饰甚是华贵,正聚精会神地看书。
月窗下一方西海沉香木的书桌,窗前坐着另一个老者,正执笔作画。一旁还有个着白衫的美貌神女,挽起丝袖,缓缓研墨,墨棒在砚台中发出柔和而轻微的摩擦声。桌边紫铜香炉中青烟袅袅,冷香四溢,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小仙童正用铜拨子将雪白的香灰拨散。
五位天神,谁是白泽帝君?
玄乙目光在书房内扫视一周,忽然有些明白了,这是给她的考验?只要她胡乱选错一个,便意味着过不了考验,也意味着可以愉快地回钟山了。
她要不要故意选错呢?好烦恼哦
捏着玉匣,她的目光再一次在书房内五位天神身上一一扫过,然后慢吞吞走向那位拨香灰的小仙童,恭敬地躬身行礼,开口道:“晚辈烛阴氏玄乙,拜见白泽帝君。”
第7章 白泽帝君()
小仙童拨香灰的动作停了下来,发出一个惊讶的笑声,抬头望向她。他的目光十分清亮柔和,仿佛里面有整片一望无际的海洋。
“你怎知我便是白泽帝君?”他有些不相信。
玄乙想了想:“我猜的。”
猜白泽帝君忍俊不禁,真是个奇怪的孩子,竟不知她是聪明还是愚笨。
“本座极少露面,连你父亲也没见过本座,何况你?你能猜对,莫不是有天大的鸿运?”
他一面说,一面用铜拨子在香炉上轻轻一敲,书房内另四位天神霎时间化作四道青烟,袅袅散开。
玄乙毕恭毕敬地将玉匣递上:“恭喜帝君夙愿得偿。”
白泽帝君又一次失笑,他也不客套,大大方方将玉匣接过来打开,匣内龙鳞与他的神力相触,竟泛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龙吟之声。
他不由得赞叹起来,满脸得到至宝的喜悦,看上去和众神印象里德高望重的模样相去甚远。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玄乙,笑道:“你很好,龙鳞也很好,本座夙愿得偿更是十分好!收你做弟子又有何妨?”
听起来他这个先生做得挺不情愿,正好,她这个弟子也不是特别情愿,相信以后师徒一定可以相处得轻松愉快。
“弟子玄乙拜见先生。”她借坡下驴,这个拜师礼行得又快又好看。
白泽帝君“嗯”了一声,万般不舍地将玉匣合上,扬眼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差不多了,到此为止吧。”
他轻轻一拍手,整座书房忽然似白雪般坍塌崩落,眼前光影急转,又是一个眨眼的工夫,玄乙发觉自己已是身在明性殿内,容貌稚嫩如仙童的白泽帝君正笑吟吟地支颐坐在帝君椅上,在他身旁恭敬地站着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神族,面带微笑,友善地望着嗯,不是望着她,而是望着她身旁的天神:扶苍神君。
切,他竟然也过了考验。玄乙不大愉快地撇了撇嘴角。
白泽帝君笑道:“往常数千年也未必能收到一个弟子,想不到今日倒收进了两名,怪不得今早青鸟在枝头叫了三声,却是报吉来了。太尧,芷兮,你们看看,一个师弟一个师妹,如何?”
他左侧那位气度稳重的太尧神君温言道:“扶苍师弟与玄乙师妹方才的言行我已得见,扶苍师弟机警沉稳,玄乙师妹也不错,弟子以为他二位被先生收入座下,十分合适。”
他口称师弟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