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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陆菲和方萌回都会绕着大路走。所以好得是没再碰上那几个人。吴昊那段时间也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出现在陆菲面前。
一周后的上午第二节课,陆菲突然发起了烧。她趴在迷迷糊糊的快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推她,她张开眼睛,眼前像起了雾一样朦朦胧胧的。
她含含糊糊的问:“嗯,楠楠怎么了?”
李楠小声说:“老师叫你呢。”
陆菲晃了晃脑袋,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她脚下有点软,所以没站稳,差点就摔了。赵嘉宇走下讲台,到陆菲身边,仔细看了看陆菲涨红的脸和满是汗的额头,然后伸出手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赵嘉宇把手贴上的一瞬间吓了一跳,他忙缩回手,招呼着徐宇言和李楠赶紧送陆菲去医务室。
陆菲倚在李楠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她一脚踩出去都是软绵绵的。几个人出了班级,徐宇言松开陆菲胳膊,在她面前蹲下来,说:“上来,我背你。”
陆菲晃了晃脑袋,她感觉自己那里像塞满了棉花一样,一点气都透不进来,她闷闷的回答:“不用,我自己能走。”
徐宇言蹲在地上回过头催促:“别墨迹了,一会去晚了,烧傻了怎么办?”
陆菲没理他,踉跄的往前走,她像喝醉酒一样左摇右晃的,吓得李楠赶紧跑上去扶住她,李楠叹了口气心里默默骂方萌哪天去参加奥数竞赛不行,非得是今天。
陆菲在医务室吃了退烧药,扎了退热的小针还挂了两瓶点滴,才总算把烧退了下去。把她送到医务室后徐宇言呆在这不方便,就先回去了,剩下李楠自己陪着陆菲。
下课后,赵嘉宇到医务室先问了问校医情况,又去看了看陆菲。陆菲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睡着了,她浅浅的呼吸着,额头的碎头发被汗濡湿了贴在脸上,李楠正用纸巾给她擦着,见到赵嘉宇站了起来小声说:“老师好。”
赵嘉宇点点头,把假条递给李楠说:“我刚才问校医说烧已经退了,等一会她醒了你给她送回家,让她今天休息休息。”
第36章 流年若梦()
陆菲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变成了小孩子,跟在白英和陆正平身后跌跌撞撞的跑。她伸出自己肉乎乎白嫩嫩的胳膊,吵着要他俩抱,他俩默契的边笑边躲。那天似乎是去野餐,一早陆正平把热乎乎的饭菜摆进饭盒里。记忆里已经忘记了那天淡蓝的天空中有没有云彩,忘记了垂下的柳条有没有发出新芽,也忘记了踩上去软软的草坪是不是书里写的嫩绿色。她只记得那些不锈钢饭盒一打开散发出的热气和香味顺着鼻子钻进心里,饭盒上的水蒸汽凝结成小水珠裹着饭香和油花;只记得自己拿着的大勺子与饭盒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响;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还能用撒娇、讨好、亲热的语气发自真心的叫一声爸爸;只记得那个时候白英的幸福和满足是能从她眼角眉梢里看的见的
后来呢?后来陆菲渐渐长大上了学,家里也开始不太平了。刚开始他们两个人只是简单的吵几句嘴,陆正平哄一哄两个人也就好了。三年级之后,陆菲放学回家很多次看见白英掐着腰,罗里吧嗦的骂着人,陆正平坐在沙发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抽着烟。所以陆菲想妈妈可真讨厌,天天唠唠叨叨的,再这样下去爸爸该不喜欢她了。那段时间他俩一吵架就会冷战,冷战的几天里家里静悄悄的,陆菲每天洗脸刷牙时都会把水龙头开到最小,一滴一滴的接着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吃饭的时候只夹自己面前的一点点菜,安静的吃完后把碗筷放进水池里,然后迅速钻进屋里学习;除了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好,她还帮着白英打扫家里,整理整理衣服、收拾收拾沙发。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出错,只要自己做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她的爸爸妈妈肯定会像以前一样好。
但什么时候这样的想法开始没有了呢?大概是每一次自己主动干活,而被白英推开恶狠狠的骂“少捣乱,你就和你爸一样,没良心,自私自利。”;大概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从冷战转成互骂,最后像仇人一样大打出手,而自己缩在角落,除了哭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大概是渐渐知道了什么叫赌博,什么是金钱以及白英常常因为没钱买米而独自落泪的背影;也大概就是因为那次半夜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醒了,然后推开门看见陆正平把白英压在沙发里,他手里的菜刀压在她的脖子上,陆菲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然后轻声的叫了句“妈妈”。陆正平手里的那把菜刀反射着白喇喇的灯光,扎的陆菲眼睛疼,但她没哭,她甚至连想哭的感觉也没有,但她抱着白英的胳膊躺在床上时,脑子里闪过今天可能会失去这个人的念头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她默默的祈求着,希望所有苦难都由自己来承受,只换白英一世平安就好;所以陆菲那时候开始想,这个家不如早早散了吧。
以前拼命想让他们两个人合好的时候,他们总是吵吵闹闹的。而当陆菲真的有让他俩散了念头,他们却怎么也散不了。为什么散不了?这么多年白英给过她无数个理由,“你爸保证了会改,妈妈相信他骨子里不是坏人”、“要是真分开了你爸自己怎么生活?”、“你还小,不懂妈妈爸爸之间的感情”、“哪有不吵架的夫妻,都这么过来的”、“菲菲,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正和你爸分开了,咱俩拿什么生活?我拿什么供你上大学?”、“陆菲你有没有良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要不是有你我何必忍气吞声的和他在一起生活”
“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因为你”这样的声音像被扩音器放大了无数倍,震的陆菲的心一突一突的跳着。
小的时候不懂,后来长大了陆菲才明白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抑郁了。那段时间她有事没事就趴在书桌上哭,分明什么事都没有但自己就是委屈的不行;后来就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开始变得不喜欢和人接触,只要是身边没人在,她就不笑不说话的坐着发呆,像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心事,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啥也没想;晚上总是睡不好,迷迷糊糊的之间总能看见爸妈又打起来了,妈妈浑身是血,她一惊就再也睡不着了。之后她窝在床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漫天的星辰闪闪铄铄,看着夜色变深再变浅直到远方泛起了鱼肚白;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陆菲不再唱歌了,每次班级同学起哄让她表演节目的时候,她会烦躁的撕掉手里的草稿纸,把手里的笔和书扔的远远的,等这样的烦躁过去了,平静下来她又会懊恼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但下一次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那段时间陆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更年期了。
那是陆菲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仿佛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兴趣,仿佛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仿佛丧失了喜欢和爱这种感觉,也仿佛永远不会、也不应该有人爱自己,所以每次有人对她表白的时候,陆菲心里满是苍凉和鄙夷的想,真是瞎眼了。那年她十三岁,却已经感觉自己已经是一条在快要干涸的水坑里困住的鱼,每一天、每一次呼吸、每一秒钟都在等待,等待终有一日自己身体的水份全部蒸发然后死亡。
“菲菲,菲菲,陆菲”陆菲缓缓睁开眼睛,阳光里的校医室明亮而干净,她眨了眨眼睛侧了头嗯了一声。李楠见她张开眼睛松了一口气问:“难受吗还,刚才你哼哼唧唧的可吓死我了。”陆菲勉强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换了两次气,才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刚刚的梦让她的心闷闷的疼着,她有点发慌。
“你想不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对了班任说了让我送你回家休息,今儿你就不用上课了,真羡慕你,我也想生病。”
陆菲有气无力的一笑:“别瞎说,哪有咒自己生病的,我现在浑身都疼,一点劲也没有。”她的嘴唇发白,嗓子已经哑了,一说话就有些热热的发疼。
陆菲和李楠向校医道了谢,然后先去办公室和赵嘉宇报过到才了回家。李楠把陆菲送到家门口,陆菲翻着上衣衣兜一愣:“完了,我钥匙在书包里。”她转头看着李楠,李楠看着她,四目相对非常尴尬。
李楠叹了口气:“菲菲,我说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待时间长了,我这点丢三落四的恶习全让你学去了。”她拍了拍陆菲的肩膀:“你在这等着吧,我回去给你取。”
“那我和你一块儿。”
“不用,你歇会吧。”李楠说完摆了摆手,一溜烟的从楼梯上跑了下去。陆菲没什么力气,浑身软软的也站不住,所以也顾不得脏不脏,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她坐了一会,忽然想起来方萌的竞赛应该结束了,就想翻出电话打给他问问。
陆菲掏了掏自己裤兜,一下摸到了电话和钥匙,她看着手里的钥匙不由的无奈,自己这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她赶紧拨通了李楠的电话,抱歉的承认错误:“楠楠对不起,我在裤兜里找到钥匙了,你快回来吧。”
李楠哼哼了两声安慰说:“行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姐姐原谅你了。不过我打车都快到校门口了,我还是回去老老实实上课吧,这大概就是命吧。你好好休息,咱明天见。”
陆菲挂了电话掏出钥匙开了门,本来这个时间家里是没人的。但她一开门,却看见白英在客厅里靠着沙发站着,低着头看不清楚面色。她脚下跪着一个人,背对着陆菲,耷拢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的。屋里的两个人顺着开门的动静像门口看去,都是一惊,白英拉起慌忙起身的那个人,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看手表问:“你怎么回来了?”
第37章 我就是觉得吵()
陆菲避开他俩的视线进了门换着拖鞋,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发烧了,回来躺会。”
白英赶忙迎上前,摸了摸陆菲额头:“怎么发烧了?哪难受,我带你扎针去?嗯?”她用手又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说:“不烧啊。”
“扎过针了,没事。”陆菲说完直接钻进了自己房间,她倚在门后,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刚刚那种心慌的感觉竟然慢慢的消失了,原来是这样啊。
白英跟着要进卧室,但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那一刻却犹豫了,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她转过身,陆正平赶紧换上了祈求的眼光问:“那,行吗?”
白英眼神越过他落在地面上:“嗯。”
陆正平一喜,急着追问:“真的?”
“明天吧,明天你再回来吧。”
陆正平连连点着头,嘴里不住的回答:“好,好。那,我就先回去上班了。”他说完走到白英面前用力抱了她一下,然后穿上鞋,打开了门。
陆正平本来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但他听见白英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说“这是最后一次”时又慌忙挪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陌生,他浑身一颤,定着白英看了好一会儿才答应着关上了门。
陆正平离开后,白英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犹豫再三之后上前推开了陆菲的卧室的门。
陆菲的房间有大片的阳光从窗子里倾泻进来,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一丝生气。陆菲侧着身,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白英在床边坐了下来,俯身贴近陆菲,伸手摸了摸陆菲的脸颊问:“还难受吗?我带你再去医院看看?”她说完见陆菲没有回音,又缕了缕陆菲耳边的头发接着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还是出去吃?”
白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汗,将毛衣的纤维黏在了背上,有些不舒服的发着痒。那种琐碎的刺感,像是直接从背上贴进心里,让她变得心烦。她收回手,踢开了脚边的拖鞋,正色道:“明天你爸回来。”
陆菲躺在那里,浅浅的呼吸着,没有任何回音。白英猛然站起来,她忽然觉得无比厌烦。这样的婚姻和家庭,身为妻子和母亲,所谓责任和付出,都让她觉得窒息。很多时候她觉得活得完全不像自己,甚至说她早就忘了自己是什么样子。
白英紧紧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微微抖动着,过了好一会她平复下来,然后走了出去。她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咔哒一声转开了门锁,沉了口气开口道:“陆菲我希望你懂点事,你爸不管做错了什么他终究是你爸。大人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从明天起,你该怎么对你爸,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还应该怎么懂事啊?”陆菲的声音非常闷,像是鼻子被堵住了。
白英不是不懂这个家庭里的矛盾,只是她和陆正平之间许多的感情纠葛不是说停就能停止的,更何况还有很多现实的问题摆在她眼前,比如说钱、比如陆菲。所以当她听到陆菲这样不理解她的时候,烦躁的情绪犹如火山一样喷发而出。她大声的嚷嚷着:“怎么懂事,陆菲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能不能别那么自私,能不能为大人着想着想,你爸手受伤了你知道吗?你爸在宿舍住的这段时间你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吗?你问候过一声吗?宿舍里那么潮你爸衣服都长毛了你担心一次吗?这是你亲爸,就是不是亲爸养你这么多年你连一点感谢都没有吗?就盼着我俩离婚是吧,我俩真离了你就高兴了?满意了?陆菲我真没发现你是这样的孩子”
陆菲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用手肘擦干眼泪,大声的喊着:“对我就是盼着你俩离婚,天天盼着呢,你俩早该离了,何必呢?你俩天天一会好一会坏的,折磨谁呢?折磨我呢?对,我就不懂事了,我就是只为自己着想了,怎么了?以前我倒是天天光为你们大人着想了,你们为我着想了吗?你们吵架的时候顾及我是你们亲生的了吗?你们砸家具差点把房子点着了的时候为我着想了吗?我那年几岁,我9岁,你出去问问别人家孩子9岁的是怎么过的?你们说打就打说好就好,想过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伤害吗?”
陆菲边喊着边不住的流着鼻涕和眼泪,她抬起手使劲的擦了擦脸,然后把袖子拉了起来,她晃着胳膊歇斯底里的喊着:“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看看,我这条疤不是做手工划的,我那是为了让你俩好受瞎编的。我告诉你,我现在告诉你,这是初二那年我不想活了,自杀时候自己割的,知道了吗?你和他关心过吗?不是方萌我早死了你俩知道吗?你俩不知道。你天天口口声声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全都是为了我。多好笑,你为我做的这些,让我都不想活了。有时候做梦我梦见我回到小时候了,然后都是吓醒的,我宁可死了都不想再过一遍那样的日子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自私了吗?因为你俩,我就是随你俩了”。
白英浑身一震,陆菲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万箭穿心。她几乎快要站不住,用力的扶住门,努力的支撑着自己。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人都是失败的。她张开嘴却再说不出一个字,踉跄的走了出去。
隔壁的邻居大婶趴在门镜上张望着,他的丈夫拍了拍她问:“看什么呢你?”那大婶啧啧的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隔壁这家呀,又吵起来了,真是没有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她的丈夫冷笑了一声:“那也不关咱的事,你操什么心。”大婶嫌弃的撇嘴一笑:“我操的着心吗?我就是觉得吵。”
陆菲坐在床上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趴进被子里不住的哭,这些话她从没说过的,一直以为这辈子会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