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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努努下巴,苏长明瞥见陆寒霜走到高僧身后,垂眸盯着密密麻麻的尸袋沉思。
“跟着他来的。”老头大略提了一下之前陆寒霜说雨的事。
青年神异颇多,苏长明只微微讶异便处变不惊,默默在青年价值上多加一个砝码,“我去问问什么时候停雨。”
高僧们跪在地上,僧袍湿透,雨水被土壤染成浑浊黄褐色泥汤,泡脏僧裤僧鞋。上了年纪的僧人不经折腾,身体被雨水击打得微微晃动,念经的牙齿都打着颤,像极了受风雨摧残的枯枝。
苏长明望着僧人被岁月写满沟壑的脸被雨水打湿,早已更新对他们的看法,很是不忍。
“雨还要下多久?”苏长明瞥见手下的兵拿来伞,一个个站在高僧旁边撑开遮雨,想着要是下雨时间短,就等一等,换个时间超度亡灵。
陆寒霜盯着尸袋上方,“什么时候超度完了,什么时候雨停。”
苏长明耸肩,得!还是继续吧,早超度早了!
高姐从军人手里抢来伞,一揉眼睛,沾了满手黑糊糊的睫毛膏,赶紧垂下脸不敢让人瞧见,掏出卸妆棉使劲擦拭,红包的事早抛到脑后,恨不得立刻结束工作赶快回家,冲老头道,“部长,我们跟这儿傻杵着干嘛?赶紧回去吧!”
“你没察觉什么?”老头顺着陆寒霜的目光,来回扫视尸袋,总感觉那处的雨似乎与别处暴雨不同。
杨阳收起仪器过来,“那边磁场确实不一样,指针跳得厉害,跟吃了摇头|丸似。”
良嘉道,“尸袋上面,总让我感觉影影绰绰的。”
“——那是雨太大,你看花了眼!”高姐反驳,又道,“再说真有什么,也不关咱们的事。咱们是来探查地震异状的,这些尸体是那些高僧的责任。”
李叔惦记着庞区长的尾礼,不想走,被高姐抓住好一阵念叨撒娇,才站出来帮腔说了几句。
老头道,“行!想回去的先回去查探,我在这待会儿,想留下的跟我一起。”
高姐拉着李叔转身就走,整个广场气氛阴郁,多待一秒都像被阴郁感染,藏在心底阴暗的陈年往事快被翻出,情绪隐隐失控,让高姐渗得慌。
另外三位部员留下,油嘴滑舌的那位笑着奉承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就说怎么是能当部长的,老爷子这觉悟高比咱们都高!”
“去!谁指望咱们这点皮毛本事!只是让你们多长长见识,老了也多一段谈资。”
老头目光掠过逐渐被雨水冲开的金色河沙,看向僧人们,越来越多僧人的身体开始晃动,这可不像是年迈或者淋雨的缘故,老头活得久,见识远超部员,这时已隐隐察觉出,这些僧人不是普通出家人。
金色河沙渐渐顺着雨水流散
哐当!哐当!哐当!身后接连三个同门倒下,砸得第二排右侧的浓眉僧人心头直震,他惊喘一声睁开眼,嘴里经声不停,齿缝中渗出血,用眼神焦急询问右侧的方脸僧人:‘师兄师兄!咱们今个不会儿都栽在这吧?’
方脸师兄眼都没开,嘴里经声不停,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
浓眉僧人望向身前师弟,僧衣已被浸湿,勾勒出肌肉微微颤抖的痕迹,心里不禁念叨:什么见鬼的机缘善缘,“机”没见着,命都快搭上了!
瞟瞟旁边翻找阴器似有守望之意的国家编制人才,心怀感激,但这杯水车薪的助力根本帮不上忙,他摇了摇头,这些人敢贸然出手,许是连眼前异状都没瞧出。
军人请示军长要抬走三个晕倒的高僧,浓眉僧人忧色转喜。抬走好!抬走好!离了这块广场师弟就该没事了,转念一想到自个一动不动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珠子打转嘴皮翻动,心叹:吾命休矣!
第12章 怨雨循环()
“不要动。”一个清润微凉的男声制止了特殊部门援手,又阻止军人抬人。
浓眉僧人皱眉,再不把师弟挪开就跟他一道垫背了,不知青年是什么意思?
陆寒霜又道,“你们把人挪走,这三位好受了,剩下三位就更遭罪了。”
浓眉僧人眉头微疏,意外的同时有些纳闷,一般能开天眼的,体内都会流转些灵力才能运用于天眼上,青年没有修为怎么猜透局势?站在他们身后许久不知看明白几分?
想起青年下车时还拿着伞,可能对暴雨也早有预料,如此一来,便更想不通了。浓眉僧人余光扫到青年一截手臂,直到从伞上察觉到能量波动,自以为找到答案,约莫是借助阴器。
浓眉僧人失望,一个术士别管能看明白几分,都没能力化解,要是他师父在就好了。
浓眉僧人瞪着先前给他们带路的苏长明,挤着眼睛示意:‘抬走!抬走!’
苏长明看明白了,却头一转问向青年,“你觉得”
青年摇头表示不必管,“搬走不过救人一时,弊大于利,于他们隐患无穷!”
浓眉僧人认定青年没法破局,此时再听青年这番话,心里不由有了气,修行弊端也要有命才能历,两片嘴皮子一翻拿着为他们好做筏子,带累三个本可以免去垫背的师弟跟着送命,很有点道貌岸然。
更可气是,青年一说,苏长明便迟疑了,挥挥手让军人们下去,一副虽然不清楚内情但万幸悬崖勒马没险些念成错误好险有高人提醒万分信任青年胸怀人品道德的样子,浓眉僧人差点没呕血!
陆寒霜瞥见苏长明眼中的迟疑,“你可以亲眼看看。”
看什么?
苏长明纳闷间,戴帽青年走到他眼前,比他一米九的身高稍逊,却生生让他有种仰望的错觉,高山仰止的威势压得他微微低了头,青年抬手拂过他眼前,像一叶拂柳扫过,微微一声,“开。”
苏长明感觉像被水润雪洗,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
“且再去看。”青年指指停尸的广场。
苏长明望着尸袋空荡荡的灰暗上空,脸色丕变,“这是——”
旁人不知苏长明看见什么脸色大变,一个个望着陆寒霜,无言请求。
陆寒霜手在空中一拂,指尖卷起一缕微风,硬是能顶住狂风暴雨,不疾不徐吹到老头及手下三位部员身旁,像无形丝带缠住四人眼睛。
“开”“开”“开”“开”四声落下,暂时给四人开了天眼,把被生死界限遮掩的画面,重新无|码呈现。
广场上,影影绰绰挤满看不清样貌的亡魂,悬在尸袋上方。
黑色怨气裹着亡魂,丝丝缕缕,直通天际,结成一团一团的氤氲黑云,同样在亡灵世界下着黑雨,怨气化成的雨不停浇着亡魂,浇得时而散、时而聚。
高僧念经的嘴里冒出一个个金色佛家法印,法印镇着金色河沙,使河沙写就的阵法大亮,佛光照向怨云,云色渐浅,下的黑雨中透出法印微光。这些浸着雨的法印打在亡魂上,灼得怨气嗞嗞冒黑烟,其间痛楚,形同炮烙。
这是洗冤——不同于陆寒霜用功德洗怨,怨气升华为白烟,是一种浸泡于温水的舒畅体验。
高僧洗冤是冷水强洗,虽良药苦口,但以硬碰硬弄得亡魂苦不堪言,越洗越痛,越痛越怨,洗得它们满身不服,冒出更多怨气。这怨气便在高僧头顶凝结了怨云,下着怨雨,一点点浇着高僧身体,腐蚀他们的修为。
高僧金光:让我度让我度!
亡魂怨气:别念了别念了!
“是恶循环。”
陆寒霜道,“现世,水蒸发冷凝聚成云,降下雨汇入江海,谓之循环。阴世,亡魂怨意通天,聚怨雨返还,也是循环。万物皆有循环,是为万象更新。这些僧人以他们的修为帮亡魂洗怨,亡魂生怨入了极端不懂僧人好意,以怨云报之,僧人便成了循环中的一节。”
得道之人能洞悉万物根本,僧人们修为浅薄,只能察觉怨气冲天,再详细便不得而知了。坐在首位的了劫闻言睫毛一颤,似若有所悟,却身在危机中,只能暂时搁置。
“如果僧人修为高超,以力降之,亡魂再不服也只能憋着,可惜不自量力。”
陆寒霜语气淡淡,并无苛责,但这般毫不留情陈述事实,让方脸僧人略有羞愧,浓眉僧人眉毛飞起,心里刚升点气,便听青年慢悠悠又道:“不过遇到我,算他们好运。”
好什么?
浓眉僧人走神间,一把透明雨伞从身后飞出,同它的主人一样性子慢悠悠飞到僧人头顶,不紧不慢悬浮旋转,幻出一个巨大的伞影。
天上的狂风暴雨被挡,淅淅沥沥的怨雨也被阻隔,僧人们浑身压力猛然一减,因为怨雨腐蚀太快而跟不上的自我修复能力重新恢复正常运转,第三排晕倒的三位僧人指头动了动,悠悠转醒。
是阳器!不是用阴秽物做媒介造的向外借力的阴器,而是以自身修为操控的阳器?!
浓眉僧人脑袋转不了一百八十度,便抬头瞪伞,这人不是普通凡人也不是术士,是正经修行之人!
难道青年修为远高于他,才一丁点都察觉不到?浓眉僧人有些震撼又有点妒意,这人这才几岁啊,他可是修行了半辈子呢。浓眉僧人分神推测着青年的来头,竟不知何时出了这般厉害的人物,小小年纪便显得如此高深。
陆寒霜从一个军人手里接过伞,便要离开。
“你要走了?”苏长明回望泡在雨水里脸色苍白的几位僧人,很不放心。
陆寒霜瞄了眼伞,“等伞落下,你记得再还回来。”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要不等雨停了再走?”
不解人情的陆寒霜目光从伞上滑落,在苏长明身上定了一瞬。苏长明被看得内心讪讪,似是所有小心思无所遁形。
“现实里的风雨对他们影响不大,至于怨雨——这把伞能撑半个时辰,要是这么久都不够他们压过这些怨念”陆寒霜的目光越过苏长明,落向僧人,未尽之语已然明显。
打头坐着的了劫合着眼,却有目光相触之感,仅是蜻蜓点水轻掠而过,陆寒霜便转身离开。
第13章 天下无妖()
老头腿脚灵活追上青年攀谈,言语间再没有丝毫招揽之意,小庙容不下大佛,他单纯只想结交一下。
青年的态度照旧不咸不淡,却已经不会引起部员的愤慨不满。
老头瞥了几眼三位部员,有神色失落,有目光慎重,有满心揣测,但同样都闪过暗淡之色,是一种见识能人对比己身的自惭形秽,稍稍需要重塑下自信心。
老头因天生对人体各种气场敏感,早年寻遍佛道名宿求学问,想更进一步。
他曾在深山迷路,见识到一个不及腰高的大姐姐教导小弟弟怎样踩着树枝悬浮空中,小男孩不过升高一尺余便跌得东倒西歪,他已然震惊,不由上前几步,脚踩枯枝落叶声惊到两位小孩,一个拉一个窜进林间深处没了踪影。老头在山间徘徊许久都没有收获,原本还有些与众不同的骄傲与年轻气盛皆遭受打击。
有些人天生赢在起跑线上,不用费尽心机寻访名师,就能接触许多凡人无缘窥见的精妙道法。
他日渐苍老,随着身体衰败,渐渐死了求道之心。午夜梦回,仍常常梦到林间的惊鸿一瞥,两位幸运孩童,那种羡慕终生难忘。
现在部员正经历他曾经的感受,只是不知这次,能幸运得偿所愿?还是像他一样逐渐认清凡人大众的极限?
李叔两人见同事们回来,一个个神色不太对劲,上前去问,同事们又不愿多谈,埋头默默工作,四下查探灾区。
陆寒霜坐进车里躲雨,靠上椅背,小道童拿着毛巾擦拭他被雨水打湿的鬓角与脸,享受的样子看得人眼角直抽抽。老头几人识趣,没多说什么,李叔与高姐皱眉挤眼瞧不上这作派。
李叔与高姐探查的早,已初步有了结论。震发区妖气弥漫,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妖气渐渐逸散,两人意见一致,汇报前隔着车窗瞅见悠闲的陆寒霜,李叔又去撩骚,“看你观天知雨也算有本事,怎么干看着都不知道出点力?”
高姐也终于想起收下的红包,跟着抱怨了句,“现在人情冷落,都是各扫门前雪,能搭把手的事情偏要高高挂起。”
老头赶过来解围,问向陆寒霜,“你有什么发现?”
废墟乱象,些微密密麻麻孔洞又因暴雨泥泞再次掩盖,陆寒霜瞥了眼,“地震的根源不在这。”
“那你怎么不早说?”李叔还没汇报成果,心中的结论从别人口里说出,心堵得厉害!
“早说你们不会信。”陆寒霜抛下一句,便不再搭理。
李叔差点被这狂妄姿态气得仰倒!老头赶忙安抚两句,招招手示意其他几人过来,整合各种数据,商讨情况。
李叔暗恨自己嘴贱!不老实汇报被人摘了果子!旁边高姐见他气不顺,凑过来小声询问。李叔阴着脸说两人通消息的时候离车子不远,许是被青年偷听了,要不青年怎么都没有下车查探,张口就能说出情况?想想之前他站远了跟高姐说闲话,青年立马瞅了过来,显然耳力非凡,暗骂小人!
老头转述了青年的话,李叔见其他三个同事完全察觉不到青年的卑劣,立马信服,脸拉得更厉害。
高姐倒不觉得被人抢功,她心里另有结论。几名部员查探一圈再查不出结果,一行人上车试探询问陆寒霜。
李叔冷眼瞧着青年还能怎么编?听青年没怎么思考便道,“临湖区附近有没有湖?”
“有有有!好几个呢。”
“去水草最丰美的。”
李叔心气不顺,怎么看怎么觉得陆寒霜不顺眼,跟疑邻窃斧似,听什么都是弄虚作假,“说谎都不过脑子,地震跟哪里有湖有什么关系?”
陆寒霜没作争辩,去不去随意。
李叔越发觉得他装模作样。
青年的话让老头一头雾水,旁人也没主意,不如听他的试试,找人跟苏长明传话。
李叔不满,“部长你信他?咱们是找地震原因,不是找湖观光!难不成这湖成了精,还是地下有什么妖龙翻了个身?作完妖躲回水里作威作福?”
“我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镇在地下的法器法阵被触动了,引起地动,查不着可能是法器法阵毁坏了,才没了痕迹。”高姐说完,李叔见同事露出几分认同,便接了一句,“法阵和法器不长腿,可跑不到湖里。”
部员们点头,他们虽然感觉到妖气,但跟以前感受到煞气、阴气、怨气各种气一样,是阴邪物品的残留,磁场气场的变化罢了。
科学当道,哪有什么妖魔神怪?
网络信息时代,大街小巷的监控摄像头,环绕的卫星,人人一手的通讯摄像设备,哪有风吹草动妖魔现身立刻传得全国皆知,就是消息封锁禁言,底下老百姓不知道,他们也不会没有一点消息,建国这么多年,可以用四字结论:天下无妖。
一个个目光再次汇聚陆寒霜。
陆寒霜不管旁人眼色,他身侧被目光波及的道童却不自在挪挪屁股,躲到陆寒霜身后,两手揪着陆寒霜衣角。陆寒霜瞥了眼皱巴巴的衣角,拂掉道童的手,勉为其难开口。
“不是湖精妖龙。”
部员们等着下一句。
“只是微末小妖。”
李叔扑哧笑出声,“听他说什么?有妖!太搞笑了有没有?!居然真说有妖!”
高姐也忍不住笑了,扯住老头袖子开玩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妖呢,部长你不如带我们去长长见识。”
“那就去吧。”“那就去吧。”
杨阳